第十二章 劈山刀法 平一峰醒来的时候,全身一阵酸痛。 他缓缓睁开双眼,才发现自己是置身在一间十余米宽的小屋内。 数缕阳光自半掩的窗口射进,给人一种暖洋洋的感觉。耳边传来一阵哗哗哗的 的流水声,犹如一曲轻缓跳跃的的音符。 “这是在什么地方?难道我并未死去么?”他心中想道。 这时候,紧闭的木门依呀的被人掀开,接着,走进一个人。 进来的是一个十五六岁的青衫少女,长得眉清目秀,头顶梳了两个鬟,显然是 一个小丫鬟。 她进来的时候,不曾料到平一峰已醒了过来。忽见这个躺在床上的青年男子, 正睁着一双乌溜溜的大眼睛望着自己,脸上顿时飞起一抹红晕,说道:“公子,你 终于醒来了!” 平一峰全身骨骸似散了架,躺在床上,不敢动弹分毫。 他吃力的问道:“姑娘,这是什么地方?在下怎么会在这里?” 那青衫少女笑道:“你自然不知道这是什么地方,当今武林,没有几人有资格 上得我们的船。若不是我家小姐昨夜将你从河中救起,哼,你这条小命,早已到阎 王爷那里去报到了。” 平一峰双手撑在床上,欲起身坐起。忽闷哼一声,眉头大蹙,一阵难言的酸痛 自全身各处关节齐涌上来,终于又躺回床上。 青衫少女笑道:“别逞能了,我家小姐说了,你的伤势非比寻常,本来是应该 死去,不知为何,经络里却总有一股若有若无的真气窜来窜去。你能醒过来,已经 算得奇迹!” 平一峰笑了笑,说道:“不错,枉你家小姐出手救我一场,我怎会轻易死去呢? 哦,还未请教你家小姐叫什么名字?” 青衫少女道:“你想做什么,莫非想感恩图报?” 平一峰道:“在下受人救命大恩,怎能连恩人的名字都不知道,将来怎么报恩 呢?” 青衣少女道:“我家小姐家势渊远,没有什么事能难倒她,不知什么时候才能 轮到你向她报恩呢?” 平一峰脸上一红,叹道:“既然姑娘不告诉在下,在下只好自己去问了。” 青衫少女笑道:“好啊,你不如试一试,人家一人未出阁的姑娘家,怎会将自 己的芳名告诉一个陌生的男子?” 平一峰一怔,说道:“看小姑娘英气风爽朗,便知也是一位女中豪杰,还没请 教你高姓大名?” 青衫少女傲然道:“你听好了,本姑娘的名字叫风铃。” 平一峰笑道:“风铃,叮叮铛铛,很是动听。唉,姑娘怎会将这么动听的名字 告诉我这个陌生人呢?” 风铃气极,胀红着脸蛋道:“你……你……你竟欺负我!” 平一峰忽然皱着眉头道:“奇怪,风铃姑娘,你还不去看一看,好象有贵客光 临你们船上。” 风铃睁大双眼,不能置信的看着他,道:“你怎么会知道?”不待平一峰回答, 便开门出去了。 平一峰缓缓合上双眼,脑中清晰的反应出两个人自数丈外的岸边掠起,轻轻跃 落在这艘大船的甲板上,两人身法轻捷之极,犹如两片风中的落叶。尤其其中一个 轻功之高,己臻当世第一流高手之列。 平一峰顿进入一种万念俱空之境,一股细若游丝的真气逐渐自丹田生出,迅速 窜入全身经络中,他感受到气机在凝聚,生命在蓬勃,一切俱在潜滋暗长。 他的内伤也正在不断的恢复中。 柳长风躺在“藏剑山庄”左首一个小园里一棵老树下的一张睡椅上,静静的看 着莫泥儿忙手忙脚的往来张罗着一些酒坛,一股脑儿的搬出来放在自己面前的石桌 上。 他不禁皱着眉头道:“莫小兄弟,搬这么多的酒出来做什么?” 莫泥儿笑道:“你是酒仙嘛,招待你不用最好的酒,又怎显出我小泥儿对朋友 的诚意?” 柳长风道:“昨夜里,你已经表示过了你的诚意了?” 莫泥儿鼻中哼哼道:“昨晚那几坛‘竹叶青’、‘红苕酒’倒入你肚里,也没 见到你有半点的醉意,嘿嘿,今天……” 柳长风笑道:“你不过是为了让我醉,是吗?” 莫泥儿握紧拳头,道:“天下之间,岂会当真有千杯不醉的人,我只是奇怪, 那么多的酒倒入你肚里之后,又到哪里去了?” 柳长风叹道:“真是难为你了,我告诉你一个秘密,没有人能将我灌醉的。” 莫泥儿嘿嘿一笑,动手去了一个酒坛的泥封,递了过来,说道:“这一坛老黄 酒,是三年前我自古泉酒坊买回来,用泥纸封好,深埋在地下,四周用干牛屎保着, 虽然是时日未足,但也颇有劲道。柳三哥,请!” 柳长风伸手接过,犹如长鲸吸水,一口将坛中酒喝了大半,翘起大拇指,笑道 :“好酒,果然好酒!莫小兄弟,你为什么对我这么好?” 莫泥儿道:“我不是对你好,我只是想瞧一瞧你这样的人的醉态罢了!” 柳长风失声笑道:“那你的牺牲可大了,再烈的酒在我的肚里,也象流水一样 淌过,莫小兄弟,别浪费你的酒了。”他顿了一顿,抬起头来,忽然问道:“今日 你们的庄主是不是要到东山王爷庙去上香?” 莫泥儿奇道:“柳三哥是怎么得知的?” 柳长风淡淡一笑,说道:“小兄弟,你暂且不要问。快去告诉你家庄主,说我 柳三有一套刀法要献上,叫她不可去东山王爷庙,否则,不能见到我的绝世刀法了。” 莫泥儿失声道:“你说什么?” 柳长风不理会莫泥儿吃惊的眼神,从椅上站起来,丝条慢理的自地上捡起自己 那柄长刀,迎空划出。 只见刀光一闪,一截树枝随刀落于地上。 柳长风扔掉长刀,又捡起那截树枝,交给莫泥儿,说道:“拿去交给你家庄主。” 莫泥儿双手捧着那截树枝,望着柳长风,就象望着一个白日做梦的大傻子,吃 吃笑道:“凭这根树枝,我们庄主就会放弃去东山王爷庙进香?哈哈!柳三哥,你 不是在说笑话吧?” 柳长风目中忽然射出两道闪亮至极精芒,射在莫泥儿的脸上,沉声说道:“莫 小兄弟,你要信我?” 莫泥儿心中一震,首次发现自这个落拓的青衫汉子身上,透出一股无比沉凝的 超然气势来,不禁想起昨日菊剑那丫头所说的话,心中一震, 点了点头,说道: “好,我小泥儿就陪你赌一遭,看来这次我是大难临头了,这顿骂是挨定了!” 说完,握着那截树枝,转身离去。 平一峰静静的躺在床上,真气在体内不断的凝聚,汇成一条条细流,淌过全身 每一条经络。 所到之处,受创的经络立时燃起勃勃生机。 体内这种前所未有的神奇现象,更加证实了,自己便是佛门圣物肉舍利的得主。 老天当真是在暗中维护自己么? 这时候,外面传来一个清脆声音说道:“不知是那一阵风,竟将二哥吹到小妹 这艘破船上来了。” 接着,一个轻柔的声音响起:“难道三妹不欢迎我这个兄长么?二哥此来,可 是有要紧的事与三妹商议。” 那三妹冷冷笑道:“你能有什么要紧的事与小妹商议?哼,还不是昨夜里留连 在花街柳巷,才到我船上休息来着。” 那二哥急忙赔笑道:“三妹休要误会,愚兄此来,当真是有要紧的事!” 三妹淡淡道:“你讲罢!” 二哥道:“昨夜愚兄在前的小镇上得来传至的消息,昨日二叔在参予东西两厂 争夺肉舍利之役中,毙命于少林派高手的掌下。” 那三妹闻言,沉默了半晌,说道:“二叔素来贪慕虚荣,喜欢结交那些官场上 的权贵,这次真是应了报应。” 二哥道:“三妹错了,这次二叔的行动,是受爹爹的指示去做的。” 三妹惊道:“什么?” 二哥道:“其实爹爹在两年前,早已与当今权倾朝野的九千岁魏公公暗中有来 往了,爹爹这种做法,无非是借朝庭的势力,发展我们龙门世家的势力。” 三妹冷哼一声,却未答话。 那二哥又叹道:“所谓‘人在江湖,身不由己’。三妹,你为什么不理解爹爹 的苦衷呢?” 三妹淡淡说道:“小妹早已说过,关于我们龙门世家的宏图霸业,我永不打算 介入。” 二哥道:“每一个龙门世家之后人,都应该与家族的生死荣辱共存。三妹虽是 属女流,亦是我龙门世家的一份子,又怎能例外呢?” 平一峰心中一震,暗道:“原来,这艘船的主人是武林中与江南柳家齐名的龙 门世家之人。常闻龙门世家的掌门人龙门千浪膝下有二子一女,其中以大少爷龙门 落日文武全才,乃百年来龙门世家中最杰出的人物;二少爷风流儒雅,整日留连于 花街柳巷之中;三小姐龙门雪人如其名,素以冷若冰霜闻名江湖。这二人一定是龙 门世家二少爷龙门映月及三小姐龙门雪了。” 想到这里,却听龙门雪冷笑道:“我就是介意龙门世家的荣辱,才不愿插手你 们的事。只是近些年来,你们为图霸业,不择手段,已将龙门世家导入万劫不复之 地。” 龙门映月叹道:“三妹此言,若传入爹爹的耳中,可就大为不妙了。” 龙门雪哼道:“小妹胸怀坦荡,此心可比日月乾坤,有什么话怕说呢?有什么 话不能说呢?很多事,我说与不说,都是存在的,就象白玉上的斑斑印迹,抹也是 抹不去的。那耶律玄素来恶名昭著,在漠北犯案累累,你当我不知道。爹爹却决意 将小妹许配于这魔头,他心中是什么心思?哼,无非是为了‘大漠派’的无上武学 ‘海市唇楼’心法和大漠神的声名罢了。为了他的宏图霸业,他连自己的亲生女儿 都出卖,我实对他……失去了信心。” 顿了一顿,又道:“这次与魏忠贤联盟之事,却更是荒诞之极。那魏忠贤是什 么人?我们龙门世家却妄想与其平分天下,这是与虎谋皮。二哥的才智,胜过小妹 多多,难道其中的道理,不曾看出?” 听到这里,平一峰暗惊道:“原来龙门世家与朝庭早已结盟,看来江湖之中从 此又多出了许多杀戳。龙门世家名闻天下,却做出这等卑鄙无耻的事,可笑在整个 龙门世家之中,最明世理却是一个妇孺之流!” 不觉对这素未谋面的龙门世家三小姐肃然起敬。 却听龙门映月接口说道:“武林之中,哪一门派为了扩张自己的势力,不耍一 些手段。既令江南柳家自命正气凛然,数年之前,还令青城派掌门人‘妙笔生花’ 骆清尘送了一张横匾给自己,上面题了四个大字:千秋凛然。意思是说,柳氏一门, 正气凛然。嘿,真是好笑,若他们柳家当真算得正气凛然,也不会做出派一个烟花 女子去引诱杭州十八家银楼总局主裘万金这混球的勾当了,正当裘万金欲火焚身的 时候,柳家大少爷却持剑冲进,挥剑取了那裘万金的狗头,事后义正言辞的对人说, 裘万金逼奸妇女,自己路见不平,惩恶扬善,手刃淫贼;暗中却将裘万金名下十八 家银楼的生意给接过了。过后不久,连那曾为其出力的烟花女子也如沉大海,消逝 无踪。这等事在武林中多如牛毛,但人人表面都正气凛然,连自命清高的江南柳家 三少爷柳长风也管不了他兄长的事,你说,又如何道尽江湖中的是是非非?” 龙门雪一阵沉默。 龙门映月继续道:“这些年来,若非爹爹、二叔、大哥他们运筹帏幄,我龙门 世家哪足以在江湖上与江南柳家鼎足而立?人生短短数十秋,应当立大志,行大事, 功成名就,岂能庸庸碌碌的过一生?” 言罢长叹。 龙门雪冷笑道:“二哥今日一反常态,说出这番躇踌满志的话来,莫非不再沉 溺在温柔乡内,欲振作一番?” 龙门映月笑道:“原来,在三妹的心目之中,为兄只是一个玩物丧志,贪恋女 色的纨绔子弟。殊不知道我这些年来虽意志消沉,我亦有自己的胸襟、自己的抱负、 自己的思想,只是末到我龙门映月展示自己的能力的时候。如今则不同于往日,大 哥素来自负,却不料仍是败于江南柳家三少爷柳长风的‘天道刀诀’之下,此事已 在一夕之间,传遍江湖,我们龙门世家声誉在江湖中一落千丈。江南柳家及武林中 各大门派必然乘势相侮。龙门世家正置危难之际,我龙门映月此时不出头,何时出 头?” 语音渐为激昂,大有一展锋芒的豪情壮志。 龙门雪淡淡说道:“说得好,二哥不愧为我们龙们世家的二少爷,时刻不忘龙 门世家的宏图霸业。只是以大哥的武功,也不是柳三少之敌,二哥凭什么与江南柳 家相抗衡?” 龙门映月沉声说道:“上兵伐谋,下兵伐力。我龙门映月岂能蠢得去面对面的 与柳长风交手。两军对阵,当避其锋锐,攻其破绽!” 他最后缓缓说道:“我已找到了江南柳家的破绽。” 平一峰闻言,不禁心中一寒。 他究竟找到了江南柳家什么破绽呢? 柳长风将身子靠在树干上,双目微瞌,灵觉不断的向外伸展,忽然一种奇异的 感觉又闯入他的心中,仿佛后山那股神奇的力量与自己越来越近了,越来越清晰, 他似隐约捕捉到了什么。 这时候,一阵轻捷的脚步声自院外传至。 莫泥儿回来了。 莫泥儿一走进院门,就打了一个哈哈,叫道:“柳三哥,你真是邪门得紧,就 凭一截树枝,意然能令我们庄主暂时放下上东山王爷庙进香的事,要看你表演刀法, 嘿嘿,这是我们藏剑山庄多年来的第一遭怪事。” 柳长风从树下站起,伸了一个懒腰,说道:“你们庄主能见到我柳三的刀法, 也算得是有缘。” 莫泥儿一愣,叹道:“柳三哥,我小泥儿越来越摸不透你了。不管怎样,我们 庄主可是武学大家,而且脾气不太好,你见了她,一定要小心!” 顿了一顿,又说道:“有一点,你须得放心,你柳三哥是我小泥儿的朋友,在 藏剑山庄内,无论出了什么事,我小泥儿都会罩着你!” 柳长风用手拍了拍莫泥儿的肩头,笑道:“为朋友两肋插刀,我柳三交定你这 个好朋友了。” 莫泥儿拉了柳长风的手,哈哈笑道:“好朋友,好兄弟,既然如此,我们便患 难与共,一起闯一闯!不过你一定要告诉我,为什么要见我们庄主?” 柳长风叹道:“小泥儿,我要见你们庄主姬大小姐,是为了阻止她到东山王爷 庙进香,因为那里也许正布满陷井等着她!” 莫泥儿惊道:“什么人如此大胆?” 柳长风面露忧道:“暂时不能告诉你。” 说完,两人手挽手向门外行去,穿过几进院落,便已到了“藏剑山庄”的重地, 各要隘俱有高手把守。 一路之上,柳长风双睑低垂,感觉到那些庄中守卫的气息变化,竟均属江湖中 一流高手之列,心中不禁对这个武林中名不经传的“藏剑山庄”开始了一番重新的 估计。 大约半盏茶的功夫,两人来到一个小庭院的门外,门前的台阶上放了一根竹椅, 竹椅上坐了一个五十余岁左右的老者,穿着一件文士衫,手中捧了一本厚厚的书, 正看得入神。 莫泥儿上前一揖,道:“宁九公,庄主要见的人带来了,烦你通禀一声!” 那宁九公忽然抬起头来,浑浊的双目之中倏的射出两道凌利的精芒,扫过柳长 风的脸孔,一闪即逝。 柳长风心中一震,暗道:“这老头好深厚的功力!难怪‘青面兽’颜回他们不 敢轻举妄动,只有设计在东山王爷伏击姬大小姐。” 正想到此处,却听那宁九公问道:“小泥儿,九公要考一考你,这里有两个梨, 让你来分,你自己要大梨,还是要小梨?” 莫泥儿很是干脆的答道:“我自然是要大梨,九公要小梨了。” 宁九公抚掌笑道:“对极,对极,可这本破书上偏偏说,那名叫孔融的小孩宁 愿自己要小梨,却把大梨让给别人,哼,天下间哪有如此傻的人?” 莫泥儿笑道:“其实还有一个更好的办法,两个梨都自己要了,就不必分给别 人了。” 宁九公顿时从座上跳了起来,大叫道:“妙啊,我们的小泥儿果然聪明得紧, 可比当年你的娘亲强多了?”说着,将手中的书随手掷于地上。 柳长风一看,原来宁九公所读的正是“孔融让梨”的故事。 莫泥儿一怔,问道:“宁九公,你认识我的娘亲?” 宁九公脸上神情一变,避开莫泥儿的眼神,言辞闪烁的道:“没……没有……” 接着转开话题道:“庄主正在里面等你,你们快去吧!” 莫泥儿叹道:“宁九公,我知道你一定认识我的娘亲,你为什么不告诉我,她 究竟是谁?在哪里啊?” 宁九公俯下身来,捡起地上的书,抖去尘土,自言自语的道:“人老了,什么 事都不曾记得了。” 柳长风拍拍莫泥儿的肩头,说道:“莫小兄,我们走吧!” 两人并肩走进院内。 迎来的是一阵扑鼻的花香,时值深秋,在这清幽的庭院里,一簇簇不知名的花 儿掩映在假山绿树之间,正开得鲜艳。 一个望之三十许的中年美妇端坐在院中的一张石桌旁,正仔细的端祥着手中的 一截树枝,在她身后,侍立着两名俏丽的小鬟,其中一个就是莫泥儿最为熟悉的菊 剑。 忽然间,菊剑的眼睛亮了一亮,直落在莫泥土儿身旁的柳长风的身上。 自昨日见到这个落拓的青衣汉子以来,这个少女的芳心里总是萦绕着他的影子, 只觉这个青衣汉给人一种苍桑的感觉,深深的吸引着自己的芳心。 此时又见到这个令自己魂牵梦萦的奇异男子,目光再也舍不得自他的身上移开 片刻。 柳长风跟在莫泥儿后面,缓步走近,他神态悠闲,丝毫没有窘迫之感。 莫泥儿的呼吸却急促起来,恭声说道:“禀庄主,小泥儿已将柳三哥带到。” 显然,他对眼前这座女庄主甚是敬畏,这时候,更是连头也不敢抬起。 姬大小姐目视手中的树枝,缓缓说道:“用刀之道,出乎于心,心到刀到,毫 无半点瑕癖,无论力度和角度都妙到毫巅。这一截树枝令我感受到了这种境界,所 以,本庄主也忍不住要见你。”声音温雅沉缓,从容不迫的道来,令人生出一种耳 目一新的感觉。 柳长风淡然道:“多谢!” 姬大小姐回过头来,目中射出充满智慧的光芒,又说道:“以阁下之能,定非 武林中无名之辈,可否告知阁下大名?” 柳长风沉呤道:“人生一世,草生一秋,姓氏只不过是一个铬印罢了,提它作 什?庄主还是称呼在下柳三吧!” 姬大小姐绽颜笑道:“阁下的言行举止,皆给妾身一种高深莫测之感,不禁急 欲亲眼目睹阁下的绝世刀法。” 柳长风笑道:“在下恭敬不如从命。”反手拔刀在手。 他举目望刀,又侃侃说道:“这套刀法,原是得自在下的一位隐匿山林的老友 相授,名曰‘劈山刀法’,本来是用以劈柴用,在下使将出来,粗陋之处,望庄主 切莫见笑。” 莫泥儿不禁变色道:“什么,柳三哥,原来你只会一套劈柴的刀法?” 菊剑的脸上露出失望的神情,心想:“这人的气势倒是不错,只是武功太粗陋 了一些,倘若庄主发怒下来,可有他的苦头吃了。” 心中也替这个落拓的汉子担忧起来。 姬大小姐沉呤道:“‘劈山刀法’?好气魄!” 柳长风横刀胸前,仰望长天,不由想起昔年的故人。 他少年时,为了自己的胸中的抱负,仗刀转战天下,会尽各派刀法刀家,经过 千锤百练,始有今日之成就。这套“劈山刀法”,便是一个隐匿山林,不问世事的 老人所授。 长空淡淡,万里无云。 故人今在何方? 长刀倏的平平挥出,带起一声锐啸。 招式朴实无华,令莫泥儿与菊剑感到无比的沮丧。 如此刀法,岂不是怡笑方家! 但姬大小姐脸上的神情却是微微动容,在她的眼中,这平平淡淡一招之中,己 隐然有一代刀道大家的风范。 刀光霍霍,或砍或劈、或抽或送。 只是几个简单的动作,却生出一股无形的潜力,站在丈远的莫泥儿顿觉一股洪 大的暗流自场中涌来,禁不住往后退出两步,犹是拿不住桩子,又退了半步;脸上 的神情由沮丧变为讶然。 这是什么劈柴的刀法,竟是如此厉害? 柳长风的脸上浮出几缕温暖、柔和的笑容,犹如春风拂面。他为了掩饰身份, 刀法之中并无半点自己“天道刀诀”的痕迹。这一套久违的“劈山刀法”自他手中 一一施展出来,仿佛又回到与昔年的故人共同度过的那一段愉快的时光。 忽然院门外一人娇叱道:“好刀法,本小姐便来领教几招!” 声音甫落,一条淡红色的人影带起一抹耀眼的剑光自院门外疾射而进,直撞向 柳长风。 剑未至,剑气已将柳长风牢牢的笼罩。 好凌利的一剑! 姬大小姐的脸上勃然变色,霍的从座上站起,沉喝道:“三妹,不得无礼!” 但见那淡红色的人影绕着柳长风急旋,眨眼间已剌出七八剑。 柳长风挥刀连削连打,从容不迫的挡过来人的一阵快攻。 来人长啸一声,拔地而起,掌中剑光大盛,直泻向柳长风。 众人只见倏然之间,眼前剑花大绽,却不知其中哪一朵是剌向柳长风的。 菊剑不禁失声惊呼,识得这是本庄“残金剑法”中的一式绝着“天残地缺”, 暗道:“三姑娘竟如此任性,竟对他下这等厉害的杀手,这该如何是好?” 正神志恍惚之间,却见柳长风的身形的直如崇山峻岭一般,巍然不动,掌中长 刀由上向下的劈出。 这是一招极是简单的“力劈华山”。 武林中任何一派的入门武功中,都不约而同的有这一式。 他竟然用这等粗陋的武功去破得住“藏剑山庄”的精妙剑法? 心念之处,便闻一阵叮叮当当的一阵锐响,那漫天的剑花倏的敛去。 两条人影顿向左右分开。 只是右首那红衣少女脸上一阵苍白,目中露出骇异之极的光芒,望向对面的柳 长风。 这人正是“藏剑山庄”的三小姐姬采棠。 原来,柳长风那一刀劈下时,正好劈中姬采棠的剑锋之上,姬采棠右臂一震, 只觉剑上一股沛莫能御的大力自对方的刀上涌至,自己的半边手臂顿时酸麻难当, 一时不能抬起,那“残金剑法”中的一式“天残地缺”的后半式再也使不出来。 表面上看去两人刀剑一磕即开,算是平分秋色,但强如姬大小姐这般级数的高 手却知道,两人之间的武功相差何止道里! 若非那自称柳三的汉子有意顾全自己的妹妹姬采棠的颜面,恐怕她早已在这一 刀下负伤倒地了。 江湖中何时又出了如此高深莫测的刀道高手? ------ 翠微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