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五章 天纵奇才 声音悠悠的自龙门映月的身后响起,虽然并不怎么洪亮,但龙门映月全身所凝 聚的魔功竟在这一声叹息中莫明的消失无踪。 他心中不禁大骇,身形滴溜溜的一转,回过头来,目中射出两道冷电似的光芒, 望向那棋局旁的那银发老者,冷哼道:“是你?” 那银发老者缓缓抬起头来,呵呵笑道:“不是我老人家,又是谁?” 龙门映月嘿嘿笑道:“原来另有高人在座,在下倒是失敬了!” 银发老者丝条慢理的道:“不敢当,当敢当!” “溶金手”金铸方才威风扫地,此时见了有立功的机会,急忙踏前一步,厉声 道:“哪里来的糟老头子,竟敢对我家二少爷无礼!” 银发老者笑道:“你这娃儿就是‘铁背神龙’尤厉工的徒弟吧?当年你初出师 门时,走的路子虽非正道,却也是英雄了得,今日却甘作别人的一只走狗,仗势欺 人,看我老人家不打断你的狗腿!” 金铸脸色不禁一变,冷喝道:“糟老儿休要口出狂言,让你尝一尝金爷的历害!” 说完,纵身拔起丈离,径向那银发老者扑去。 银发老者身躯端坐于座上,泰然不动,迎着那一扑之势,双掌倏的向上划起, 一上一下,赫然是极其普通的“白鹤门”的“白鹤晾翅”。 金铸心中一惊,只觉全身上下,皆在对方的掌势笼罩之下,当下身形在空际微 是一顿,硬生生的向后飘移近尺,足尖甫一着地,便向左斜走,左掌上抬,右掌下 按。 银发老者蓦的沉声叫道:“金石为开!” 一拳直冲而出,自金铸双掌之间穿入,正好击金铸的腋下。 金铸惨呼一声,立时向后摔去。 银发老者哈哈一笑,长身自座上站起,向柳长婴踱去,缓缓说道:“我老人家 用小兄弟的招式,将那什么金手、银手打得屁滚尿流,如此看来,小兄弟眼力独到, 算无遗策,当真是天纵奇才!” 原来,他方才出手对敌,正是用的柳长婴所口述的招式。 柳长婴忽微睁开双眼,微弱的笑道:“什么天纵奇才,不过是废物一个!其实 以老先生的功力,全然用不着什么‘白鹤晾翅’、‘金石为开’这花架式,只须一 掌将他劈翻直接了当。” 银发老者摇头道:“我老人家说你是奇才,你便是奇才,不错,老夫自然可以 一掌将他劈得滚回老家,却只不过是占了我功力较他远为深厚的便易,这样取胜, 便落入下乘。如今我用与他一样的功力,一招一式的将其击败,毫无取巧的余地, 这样的武功,才是上乘的武学!小兄弟虽不能修练武学,但于武学一道的超凡见识, 当世之间,能有几人及得?” 龙门映月在一旁冷笑道:“阁下当真是大言不惭,当今武林,高手辈出,就连 声势显赫的七大门派之外,还有那高高在上的四大无上宗师,一个手无缚鸡之力的 小子,又怎能与天下英雄一较长短?” 银发老者仰首而笑,满头白发飞扬,极尽威猛之态。只听他道:“长江后浪推 前浪,四大宗师又算得什么?也不过就象那一起一伏的波浪一样,当后浪掀起时, 前浪便已落下了。” 他向长空凝望半晌,蓦的回过头来,向柳长婴道,“江南柳家的柳鹤亭也算不 得什么人物,却料不到他能生出你这样的儿子,也算无憾了!” 柳长婴道:“在下病弱之身,本也无什出息,若论英雄人物,我们江南柳家, 自然首推我三哥了。” 银发老者颔首道:“‘刀长风,剑落日’,柳三少爷柳长风之名,我老人家已 是心慕久矣!嘿,龙门千浪的后人欺名盗世,能与令兄齐名江湖,却未必风见得!” 龙门映月沉声道:“尊驾究竟是何人,竟敢在此胡言乱语?” 银发老者傲然说道:“我老家的来历,凭你这无知小辈,尚不配知道,就是你 爹龙门千浪见了我老人家,也不敢有半分不敬之处!” 龙门映月神情一变,怒笑道:“尊驾这般倚老卖老,未免太不把天下英雄放入 眼里了!我龙门落日不才,倒要向阁下请教几招绝学。” 银发老者轻描淡写的道:“我老人家已近三十年未开杀戒,今日也不能为你例 外。但你这身武功,害人不浅,不要了也罢!” 他负手伫立于船首,衣发随风飘舞,脸上的神情从容之极。 龙门映月的心中不禁生出一股彻骨的寒意,心想这老儿能够在短短数招之间重 创“溶金手”金铸,定非寻常的人物,他的脑中遍寻了武林中成名的高手,一时也 想不出此人的来历。 他的心中恼怒之极,当下长笑一声,连声说道:“好极,好极,阁下如此口出 狂言,我龙门映月得罪了!” 声音甫落,一袭衣衫竟无风如圆球一般胀起,双掌浮起一层青蒙的薄雾,倏的 平平向前推出,疾拍向银发老者的胸前。 掌力强劲之极,其中更蕴含了一阴一阳两种截然不同的内力。 银发老者傲然屹立,右手猝然向外拂出,快如电光石火,正好拂在龙门映月双 掌腕脉处,龙门映月顿时身形一震,只觉掌上凶猛的内劲在刹那之间如泥丸入海, 消失得无影无踪。 银发老者的右手甫一触及龙门映月的腕脉,又如触蛇蝎一般的向上弹起,蓦的 向龙门映月的头顶拍落。 龙门映月只觉全身力道尽失,眼睁睁的望着这一掌直向自己的头顶“百会穴” 拍落,竟是躲闪不开去。 只听得颅内轰的一声,犹若炸开一个闷雷。 接下来,便是一片空白,双膝不禁一软,向地面坐去。 他身后丈远的“溶金手”金铸见主子在一招之间便受创倒地,不禁大惊,怒叱 一声,又向前纵出。 忽闻龙门映月喝道:“阿金,退下,你不是他是对手!” 金铸心中一震,止住前跃之势,立于龙门映月的身旁,说道:“二少爷,你觉 得怎样……” 龙门映月只觉全身涌起一阵难言的酸楚,却不理会金铸的问话,望向银发老者, 涩声问道:“阁下既精擅武林中失传久矣的‘提壶灌顶’的绝学,莫非你就是当今 四大无上宗师之一的汤问?” 银发老者长笑一声,说道:“老夫正是汤问!” 声音远远送出,闻者俱是一震,都不禁争先一睹眼前这个具传奇色彩的宗师级 人物风彩。 龙门映月脸上呈出窗纸一般苍白,过了半晌,才缓缓扬起头来,哑声笑道: “嘿嘿,阁下虽未取我性命,但废却我这身武功却,这样做,却比取我性命更为用 心歹毒。也罢,我龙门映月此生能断送于当今四大无上宗师的手中,亦是死而无憾 了。” 柳长婴的精神已大为好转,闻言说道:“人恒过,知错能改,善莫大焉!龙门 兄的功力虽然失去,也可说去了一些心灵上的枷锁,无须再为那些江湖称雄的事烦 心,以后便可轻轻松松的过一些平常人的日子。” 龙门映月冷笑道:“柳兄是教我龙门映月苟且偷生?哼,大丈夫行事,成即是 成,败就是败,既然已失去了生命的意义,岂能厚颜无耻的赖活于世间。哈哈……” 笑声渐渐转为微弱,终于细不可闻了。 “溶金手”金铸惊叫道:“二少爷……二少爷……” 龙门映月最后一缕笑意凝结在乌黑的脸孔上,头颅一嗑,嘴角溢出两缕黑红的 血来。 龙门雪在座船上瞧得明白,失声尖叫一声:“二哥!” 娇躯越过三余远的水面,飘落在龙门映月我身旁,俯身去探龙门映月的鼻息。 平一峰亦随后赶至,说道:“龙门姑娘节哀顺便,令兄是因为毒发而死。” 龙门雪清冷的脸孔上浮现出一抹凄厉的神情,叫道:“我二哥怎么会中毒呢?” 平一峰道:“令兄虽强练邪功,体内的血液中含有大量的毒素,平时,这些毒 素被他用功力压制住了,但他这一身功力一失去,血液内的毒素顿时发作,是无药 可救了。” 龙门雪长叹一声,默然无语。 大宗师汤问遥望滔滔江水,轻叹一声,漫声呤道:“古往今来,物是人非,天 地间,唯有江山不老。” 柳长婴道:“天地亘在,而人生一世,短短数十载,较之天地,不过是匆匆过 客。所有的英雄美人、功臣名将,到头来不过是尽归尘土。” 大宗师汤问回首笑道:“小兄弟乃同道中人,不如与老夫携手遨游天下。” 柳长婴苦笑道:“能与汤老前辈携手而行,乃人生一大快事,只是晚辈宿疾缠 身,恐难如愿!” 大宗师汤道:“‘九阴绝脉’,乃古今医籍上记载的绝症之一。小兄弟,我老 人家就以百年的修为,试一试,是否能驱除你经络内的寒气。” 柳长婴惊道:“前辈,如何使得!” 大宗师哈哈笑道:“老人家最讨厌与人斤斤计较了,小兄弟,你可坐好了!” 话音甫落,已曲指快如闪电的点在柳长婴的“天突”、“外关”、“太阳”等 穴上的针柄上。 柳长婴身形一震,苍白的脸上浮起一抹红晕。 大宗师汤问的身躯忽的向上拔起,到了丈高,在空际一折,头下脚上,右掌按 落柳长婴头顶的“百会穴”。 柳长婴只觉一股沛莫能御的内力自“百会穴”灌入,头胀欲裂,脸上红晕越来 越盛,全身上下冒起腾腾雾气。 龙门雪与平一峰等人的脸上不禁现出紧张之色。 这时候,身旁的“溶金手”金铸蓦的长啸一声,曲身一弹,扬起双掌,疾向大 宗师汤问扑去。 平一峰大惊,叱道:“不可!”已是慢了半步。 哪知扑近的身躯尚未曾接近大宗师汤问,双掌便如同击在一张柔韧至极的网上, 那张网一凹一张,将他反弹得向后飞出,重重的撞在数丈外的那张布满棋局的木桌 上,顿将那木桌撞得四分五裂,口耳眼鼻都溢出鲜血来,一时动弹不得。 正在这时,柳长婴嘴中猛的一口鲜血喷出,撒在面前的船板上,鲜红夺目。他 一口鲜血喷出之后,脸色又由红转白,身形摇摇欲晃,双眉蹙在一起,额上大汗淋 淋,似是难受之极。 大宗师汤问的身形倏的又向上升起,凭空翻了一个跟斗,飘落在地。 他的手掌一离开柳长婴的头顶,柳长婴的身体向右侧倒去。 汤问急忙上前用手扶住他的肩膀,连声叫道:“小兄弟……小兄弟……” 柳长婴脸色较先时更为乌紫,他微微睁开双眼,望了汤问一眼,微弱的说道: “老前辈……”声音越来越低细。 大宗师汤俯下身去,将他横抱在怀中,说道:“小兄弟,你但且放心,老夫与 当世第一神医庄亦行的交情非同一般,他一定能治愈你的绝症。” 说完,衣袂一闪,已向江面跃落。 平一峰追上前去两步,但见那大宗师汤问怀抱一人,贴着江面向岸疾掠而去, 去势之疾,犹若飞烟,心想,武林中盛传昔年的达摩祖师以一苇渡江,尚须有所凭 藉;那大宗师汤问携带一人,却能横越这宽达数十丈的江面,其武学上的修为,当 真已至匪夷所思的地步。 龙门雪长叹一声,忽又高声叫道:“呼延少东家何在?” 话音刚落,便见呼延英分开人群,从中走了出来,上前一揖,呐呐说道:“龙 门姑娘,令兄之事,实是遗憾……” 他见当今武林两大世家之一的龙门世家二少爷竟毙命在自己的船上,心中顿时 大乱,暗忖道,凭龙门世家偌大的势力,若因此寻上“达昌”船行,恐怕“达昌” 船行顿会陷入万劫不复之地。 龙门雪道:“呼延少东家不必自责,家兄之死与贵船行毫无干系,打挠之处, 讫望见谅!” 呼延英脸上露出惶恐之色,连声道:“不敢,不敢。” 龙门雪又说道:“少东家,烦你命人将船靠近在下的座船,在下欲将家兄的遗 体移走。” 呼延英急忙命人将两船靠拢,龙门雪遂命人将龙门映月的尸首移至自己的船上, 并着人扶走重伤的“溶金手”金铸。 呼延英道:“不知在下还有什么地方能为龙门姑娘效劳?” 龙门雪用手一指身旁的平一峰,说道:“这位平公子是我的客人,希望少东家 行一个方面,容他在贵船上搭上一段路程!” 呼延英道:“龙门姑娘但请放心,在下一定悉心招待这位平公子。” 平一峰双眉一皱,向龙门雪说道:“龙门姑娘……” 龙门雪举起右手,止住了他的话,说道:“平公子,请你见谅,我们龙门世家 出了这等事,不便招等客人,你能明白吗?” 平一峰望着她冷若冰霜的脸孔,黯然说道:“既然如此,龙门姑娘的救命大恩, 只有容后再报了。” 龙门雪冷艳的目中似掠过一抹忧伤的神情,却是一闪即逝,淡然道:“不必了, 当初我救你,不过是举手之劳罢了,不需要平公子的报答。况且这些年来,我之所 以在江湖上漂泊,除了是因为不愿意参予我龙门世家称霸武林的大业之外,更是为 了逃避一桩家父为我订下的婚事。此次我护送家兄的遗体回家,恐再也难以逃脱这 一桩婚事了。” 她的这一番话一说完,平一峰心中一震,叹道:“原来龙门姑娘早已有婚约, 不知是哪一个世家子弟有如此福份?” 龙门雪脸上浮现出几缕僵硬之极的笑容,说道:“说起来,这一桩亲事,也是 我们龙门世家高攀人家的。平公子,你听过四大无上宗师中的‘大漠神’耶律胤吗? 我那位未婚夫婿就是耶律胤的独子耶律玄。只要这一桩亲事成了,我们龙门世家与 关外‘大漠派’联手,普天之下,连江南柳家也不是我们的敌手了,你说是不是?” 平一峰道:“是,只是……”他的脑中不禁一阵惘然,欲言又止。 龙门雪缓缓背过身去,轻声呤道:“锦瑟无端五十弦,一弦一柱思华年。庄生 晓梦迷蝴蝶,望帝春心托杜鹃。沧海月明珠有泪,蓝田日暖玉生烟。此情可待成追 忆,只是当时已惘然。” 呤哦之声宛转低回,久久留连不去。她的娇躯已自呤哦之声中袅袅掠起,向对 面的船上飞去。 龙门雪的座船顺江流直下,渐渐远去,消失在视野的尽头。 平一峰负手伫立于船首,遥望天际,脑中一片空白。 过了一会儿,忽闻呼延英的声音在耳边响起:“平兄真是走运,竟连龙门世家 三小姐也对你青睐有佳!” 平一峰回过神来,苦笑道:“呼延少东家休要取笑,在下与那龙门姑娘相识不 过半日的光景,哪里与感情之事扯得上半分的关系?况且在下不过是江湖中的一个 无名小卒,又怎能高攀得上当今声名显赫的武林两大世家之一的龙门世家呢?” 呼延英哈哈笑道:“在下却不同意平兄的看法,说到男女之情,平兄的经验又 远非在下丰富了。龙门姑娘虽然克意掩饰,但最后还是流露出对平兄的情意,否则, 她一个未出阁的姑娘家,又怎么会冒然在别的男子面前谈及自己的婚嫁呢?” 平一峰凝望着足下滔滔不绝的江水,心中又是一片迷惘,眼前不禁浮现出龙门 雪那幽怨的眼神! “锦瑟无端五十弦,一弦一柱思华年。庄生晓梦迷蝴蝶,望帝春心托杜鹃。沧 海月明珠有泪,蓝田日暖玉生烟。此情可待成追忆,只是当时已惘然……” 难道龙门姑娘真的对自己有所情意吗? 他想到此处,不禁摇了摇头,苦笑道:“她早已许配于人,我又何必奢求呢? 呼延兄,在下真的与她没有什么,况且她有一个好的归宿,我也是为她开心。” 呼延英冷笑道:“你为她开心?示必见得吧!” 平一峰愕然说道:“呼延兄何出此言?” 呼延英道:“平兄自当听闻过‘大漠神’之子耶律玄之名,此人倚仗‘大漠派 ’的势力,横行漠北一带,烧杀抢掠,无恶不作。你说,龙门姑娘嫁给这样一个夫 君,这一辈子可会有好日子过?” 平一峰心中一震,暗道,我既使令龙门姑娘失望,那也是无妨。但倘若让她当 真嫁给耶律玄这个淫贼,痛苦一生,这一辈子,我的心中也是不好过的。 呼延英又道:“龙门雪姑娘在江湖中虽有冷艳无情之名,性情却是刚烈之极, 与其两个兄长截然不同。今日龙门二少爷毙命于我们‘达昌’船行的客船上,足可 令龙门世家籍此兴师问罪,可这一桩事,却被龙门姑娘轻描淡写的掩盖过去,在下 也是很想报答她的大恩。平兄,在下希望你不要辜负龙门姑娘的一番情意!” 平一峰沉呤道:“呼延兄,只是感情之事是……不能……” 呼延英道:“你与龙门姑娘虽相识不久,但她显然是对平兄有所情意,只有你 才能劝她回心转意!平兄,难道你的心中对她无半点的感觉吗?” 平一峰长叹一声,轻声说道:“呼延少东家,请你将船靠一下岸!” 呼延英脸上露出欣然之色。 当平一峰待客船靠岸下船时,龙门雪的座船早己杳无踪影。 他展开身法,循着河岸向下追赶,在充满荆棘的崇山峻岭之间纵跃穿梭,只觉 两耳生风,无数的山石林木自眼前向后退去。 只是一盏茶的功夫,他已沿河岸追出七八里,忽见前面的江面上,依稀出现一 片帆影,去势正疾,正是龙门雪的座船。 他心中大喜,奋力向前追去。 眼见与龙门雪的座船越来越接近了,就在这时,一种不安的感觉忽然涌上心头。 他倏的站定脚步,蓄势而待,目光扫过四周的山石林木。 忽然,一串佛偈犹如在遥远的天际起,缥缥缈缈,无有定处。 “菩萨摩诃萨行六波罗蜜经时当作是念,离生死道长,众生性多,尔时应如是 正忆念,生死边如虚空,众生边亦如虚空。是中实无生死往来,亦无解脱者。菩萨 摩诃萨作如是行,能具足主波罗蜜,近一切种智……” 平一峰虽是不解经文,却也隐约明白其中的意思,是劝戒世人放弃心中的一切 欲念。当下高声叫道:“不知是哪一位前辈在此,请不吝现身赐教!” 话音刚落,只闻林中响起一声佛号:“阿弥陀佛!”三条灰色人影自丛林之中 疾射而至,飘落在平一峰的面前丈外。 右首一人合什呤道:“阿弥佗佛,小施主,别平无恙了?” 平一峰定眼一看,原来竟是三个灰衣和尚。 平一峰愕然道:“大师是……” 那灰衣老和尚道:“贫僧慧尘,不知小施主还记得真谛大师乎?” 平一峰抱拳道:“原来是少林前辈高僧,晚辈平一峰失礼了!”他想起前两日 在真谛大师的庙里疗伤时,少林的慧尘、慧觉两大高僧曾到过那里,当时虽然不能 睁开双眼看清他们的容貌,但慧尘大师的声音还是记得。 慧尘大师指着当中那身材高大的老和尚和左首那中年和尚道:“平施主,这两 位是敝寺达摩院首座慧因师弟和罗汉堂的戒明师侄。” 平一峰心中不禁一震,传闻那慧因和尚虽是慧字辈高僧当中年纪最轻的,但其 人却极具武学天份,少林寺的七十二项绝艺,他竟练成了二十六项,成为少林寺仅 次于方丈无果大师之下的第二大高手。那戒明和尚据说也是少林戒字辈的第一高手, 其武功绝不在慧字辈高僧之下,所以年纪轻轻便能担任罗汉堂的主持。 平一峰见到少林寺三大高手齐出现在自己的面前,各据方位,隐约形成一个阵 式,断了自己的去路,心中暗惊,说道:“不知三位高僧至此,有何见教?” 慧尘大师说道:“平施主,实不相瞒,贫僧等此番前来,本是追查本寺失落的 佛门圣物肉舍利的。只因那肉舍利乃我佛门中至高无上的圣物,所以天性与我佛门 中人有着一种极其微妙的感应。” 平一峰心中一动,问道:“各位大师莫非有什么发现?” 那慧因和尚合什道:“阿弥陀佛,平施主何须再作掩饰呢?我佛门圣物肉舍利 分明就是被你所得!” 平一峰苦笑道:“也许当真是如此,不过在下要告诉三位大师,既使贵派的圣 物被在下所得,亦属无心。” 那戒明在一旁哼道:“圣物己被施主吞入肚里,施主却才说出这样的话来!” 平一峰叹道:“不知三位大师欲将在下如何处置呢?” 慧因和尚道:“佛门圣物乃关系到我佛门禅宗一派的兴衰,此事非同小可,既 然肉舍利已被施主吞入肚腹,那就请施主随贫僧等人前往少林一趟,由我寺方丈定 夺!” 平一峰眉梢一皱道:“慧因大师的提议本来是合乎情理,只是现下在下尚有要 事去办,不知可否将前往少林的日期延后?” 慧因大师道:“平施主有何要事,竟是比我少林一派的兴衰大事更为要紧?” 平一峰面露犹豫之色,说道:“这……恕在下不能坦言相告。” 慧因大师怫然道:“既然平施主说不出理由,那只好陪我们先往少林寺走一趟 了。” 平一峰道:“晚辈亦有晚辈的私事,大师何必强人所难呢?” 那戒明和尚大声说道:“平施主,我少林派为了夺回本寺失去的圣物,己有一 名长老和数名弟子因此丧生,倘若施主不愿同我们前往少林一行,我们只好强行相 邀了。” 平一峰冷冷道:“素闻少林乃武林中的泰山北斗,却也不过是恃强凌弱之辈罢 了!” 他本来也愿同三位和尚前去少林一趟,只不过心里惦记着龙门雪之事,心想, 只须阻止了龙门雪与耶律玄之间的婚事,再前往少林解释肉舍利之事。却不料少林 僧人咄咄逼人,心中顿大为反感。 慧尘大师道:“阿弥陀佛,平施主休要误会,只因那佛门圣物不仅关系到我佛 门的兴衰荣辱,而且若落入魔道之手,藉此修练成魔功,那武林之中便无人能治了。” 戒明和尚接口说道:“况且那肉舍利已被施主服下,渐与施主体内的精气相融, 倘若武林中的邪道中人知道此事,恐怕施主便将会被天下武林中人追杀,人人都想 藉施主的精血练成绝世武功。” 慧因和尚最后说道:“所以,为了天下武林的命运,为了平施主自己的安危, 平施主最好能随贫僧等走一趟少林,天下之大,朗朗乾坤,也许只有敝寺才是施主 容身之处了。” 平一峰苦笑道:“既然三位大师都如此说,晚辈还有何选择么?” 心里却想起龙门雪,不禁一阵怅惘,想道:“我这番前去少林,固然是有负于 她,但倘若我落入魏忠贤这等大奸大恶的魔头手中,助其练成魔功,就更是对不住 天下苍生了。” 慧尘大师欣然笑道:“平施主果然是深具慧根之人,此去少林千里迢迢,路途 艰险,老衲这就为平施主带路!” 平一峰抱拳道:“大师请!” 慧尘哈哈大笑,与平一峰并肩前行,慧因与戒明紧跟其后。 四人衣袂飘飘,转瞬消失在树林中的小径上。 四人的人影甫一消失,右首一块巨石后的草丛中忽掠出一条人影。 此人身法曼妙,轻若飘絮,正是魔教三大长老之一的肖世情。 ------ 翠微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