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十五章 江南柳家 柳鹤亭双目之中射出两道凌利之极的精芒,蓦的仰天长笑道:“好,好,好, 逆子,你还当我是你爹爹么?” 柳长风脸上露出忧伤的神情,缓缓道:“体之发肤,受之父母。不论发生了任 何事,你永远是柳长风的爹!” 柳鹤亭冷笑一声,不屑的喝道:“可是老夫却当没生过你这个不孝之子,你现 在已被逐出我们柳家,早就不将我柳鹤亭放在眼里,今日老夫约你来,就是要将我 们之间的关系做一个了结。” 柳长风跪在地上,不禁身形一震,颤声道:“爹,何必在弄成这样的境地呢?” 柳鹤亭哈哈一笑,转过头来,问右首的一个黑衣老者道:“四弟,你是我们柳 家戒律堂的长老,你说一说看,凡本门弟子,违抗本门的‘铁羽令’者,应该如何 论处。” 那黑衣人赫然是柳鹤亭之弟柳神通! 当日,柳长谋为了抢夺“藏剑山庄”的藏宝,曾派柳神通出面阻止柳三少。不 料柳三少救人心切,竟宁愿违抗江南柳家至高无上的‘铁羽令“,挺身而出,致使 柳长谋的计划功败垂成。 柳神通身居江南柳家戒律堂的长老,素与柳家大少爷柳长谋连成一气,对在武 林中声名显赫的柳三少早生排斥之心。此时见柳鹤亭教自己宣读柳家的戒律,心中 不禁暗喜,长衣一撩,站了出来,高声说道:“我江南柳家‘铁羽令’到,如掌门 亲临,不得违抗,否则,将永被逐出江南柳家,并视为与江南柳家为敌!” 柳鹤亭听罢,沉声道:“柳长风,你还有什么话要说?” 柳长风蓦的抬起头来,凛然道:“爹爹,将在外,军令有所不从。倘若持‘铁 羽令’之人令长风去做行侠仗义之事,长风当义不容辞,全力以赴。但有人却瞒着 爹爹,以本门‘铁羽令’相胁,令长风做出有违侠道的勾当,长风恕难从命!” 在一旁的柳长谋忽然接口笑道:“三弟此言差矣,你是说我们江南柳家这些年 的事物蒸蒸日上,暗地里做的都是一些有违侠义之事么?” 柳长风道:“长风不敢,只是大哥行事的方式,小弟绝不敢苟同。” 柳长谋大笑道:“那么,你是说我做的是错了?可是,你要想一想,我这样做 是为了什么?我们柳家的事业就靠着你的几个侠名便能千秋万世,屹立不倒么?侠 名能拿来做什么?能拿来当饭吃?我们江南柳家大大小小也有几万人,人人都要吃 要穿,不去经营,不去寻找路子,拿什么来养活他们?还有,这十多年来,你只身 在外行侠仗义,名满江湖,你所用的银子是从哪里来的?难道是去偷的还是去抢的? 你这些钱财还不是从家里的库房支取,家里钱又是从哪里来呢?” 他声音顿了一顿,又重重的说道:“你说一说,我做的是错了么?” 柳神通附合道:“是啊,我们江南柳家之中,有一些死心蹋地的干活,但不为 人知;有的人游手好闲,却出尽风头。嘿嘿,大侠你去做了,到头来却指责我们有 违侠义!” 柳长风叹道:“我不是这个意思,大丈夫有所为,有所不为。你们经营正当的 生意,我自是赞同,但却不可唯利是图,做出一些有违侠义之事。” 柳长谋冷哼道:“三弟是说当日‘藏剑山庄’之事,为兄所做的有所欠妥了? 哼,你是姬家的朋友,自是认为大哥做得不对。可是你想没想过,姬家是什么个所 在?不过是蛮夷之族的余孽,潜伏于我们中原,阴谋不诡!这年来,姬家的那个女 魔头为了练成邪功,暗中害死了多少武林中的英雄好汉,这些事你难道不知道?” 柳长风心中一震,想道,这些事我当真从未想过啊! 柳长谋嘿嘿笑道:“大哥这样做,也是行侠仗义,为武林除害。但三弟却宁为 了那些余孽,出手阻止大哥,不知你是在行侠仗义呢,还是助纣为虐?” 柳长风脸色数变。他为了追求武道的至高境界,游历天下,遍访各家各派的武 学高手,为人行事,但求无愧于天地。这些问题当真是从未想过,这时他大哥柳长 谋提出来,连他心里也隐约认为是自己做错了。 这时,人群中有人笑道:“原来江南柳家名气最大的柳三少也不过如此,而柳 大少爷任劳任怨,正气凛然,才是武林中的真君子。” 又有人响应道:“对啊,我们应支持柳大少爷的!” 于是,人群中有人纷纷叫道:“柳大少!柳大少……” 一时之间,群情汹涌。 莫泥儿与姬采棠见柳长风被那江南柳家一众人在片刻之间,便逼落下风,失去 了反击之力,心中不禁大急,吼道:“不是,不是这样……”只是两小的声音太小, 顿被那一起一伏的声浪淹没了。 姬采棠急道:“平大哥,怎么办?” 平一峰脸色深沉之极,叹道:“现在的形势对柳大哥不利之极,柳大哥势单力 薄,而江南柳家却早有预谋,这四周的人群中多是他们安排的人,一人吼一声,万 人呼应,就好象是事先排练好了的一样。” 他说到这里,不禁又想起昨夜自己所见到的那些西厂的高手,现在还不曾见他 们出现,他们究竟有何预谋呢? 正在沉思中,耳边忽闻一人说道:“最不妙的是,柳三少心里根本没有与江南 柳家为敌的意思,而是想着怎样接受柳家的制裁。” 声音清脆之极,平一峰心中不禁大震,寻声望去,只见左首四尺的地方,一人 负手而立,白衣飘飘,面目极是秀逸。原来是一位神彩飘逸的文弱书生。 平一峰脸上的神情一怔,心中一阵失落! 却听那白衣书生扑哧的一笑,叫道:“平大哥,你不认得我了?” 平一峰倏的省悟过来,喜露喜色,脱口叫道:“莹儿………你……你怎么穿得 这一副模样?” 原来,那风度翩翩的白衣文弱书生竟是平一峰魂牵梦萦的魔教圣姑徐如莹。 徐如莹此时女儿之态毕露,嫣然笑道:“我这一副模样难道不好么?” 平一峰呐呐道:“不,不是,你怎么会到这里?” 徐如莹笑道:“我知道柳三少有难,你一定会前来的,我也就来到这里与你们 相会了。噫,我那疯疯癫癫的干爹呢?你将他藏在哪里去了?” 平一峰神色一黯,只觉难以启齿,沉默半晌道:“此事说来话长,等救出柳大 哥后,我再告诉你。” 徐如莹见平一峰神态有异,心中也暗觉不妙,正欲追问,却听莫泥儿叫了起来 :“你,你,原来你就是在‘太和楼’上出手救我的那一位神仙姐姐!” 姬采棠喜笑道:“神仙姐姐你来了就好,你一定要帮一在柳三少啊!” 徐如莹笑道:“柳三少侠义盖世,我来到这里,就是为了助他一臂之力。” 平一峰叹道:“现在江南柳家先机占尽,我们却势单力薄,怎样才能帮他呢?” 徐如莹道:“现在柳三少甘心受罚,心中对江南柳家绝无反抗之意,我们首先 要使他明白,自己的所做所为,并无错处。只有使他明白其中的是非,才能激起他 心中的斗志。总之,一句话,我们要逼他出手!” “逼他出手?”平一峰怔了一怔,继而苦笑道:“难呀,莹儿,你有什么办法 么?” 徐如莹嫣然笑道:“平大哥,你忘记了莹儿是什么身份了?江南柳家能做到的 事,我白莲教岂能做不到?” 说着,举起手来,轻轻的拍了两下手掌。掌声并不太大,但自左首人群中立时 走出一位青衣老者,到了徐如莹的面前,躬身一揖道:“属下参见圣姑。” 徐如莹淡淡道:“白香主,你传令下去,一切按计划行事!” 那白堂主应诺了一声,退了下去,瞬息消失在人群中了。 平一峰心中不禁一阵迷惑,想道:“计划?什么计划?” 正在疑惑之间,便听人群中有人高声说道:“奇了,奇了,真正行侠仗义的大 侠人人喊打,一个奸滑狡诈的魔头却被称作真君子!” 另一人异道:“这位仁兄,何出此言?” 先前那人道“不是么?谁不知道柳三少仁侠仗义,豪气干云,是武林中的大英 雄,大豪杰。而他大哥柳长谋却是一个无恶不作的大魔头。” 另一人道:“阁下说这话,可有依据?” 先前那人笑道:“要证据么?有的是,你当年知道杭州十八家银楼的总局主裘 万金是如何死的?” 另一人道:“江湖中人人都知道是江南柳家大少爷柳长谋手刃了这个好色之徒。” 先前那人嘿嘿道:“好色之徒?好色之徒就应该杀么?不错,那裘万金确与一 个烟花女子苟合,那也是你情我也愿的事,却被说成是逼奸妇女,被人一剑了结! 唉,仁兄,敢问你是否也上过青楼,是否也召过妓?” 另一人笑道:“男人大丈夫,逢场作戏,寻常事嘛?” 先前那人道:“不对,你这是逼奸妇女,罪当可诛!” 另一人惊道:“谁说的?这是哪家的王法?” 先前那人道:“自然是江南柳家的王法了。那裘万金不也是在召妓时,被柳大 少爷正法了么?” 另一人道:“那我家四位兄长中,没有一个没有召过妓的,还我的朋友之中, 只一位因为那活儿不听摆弄,没有上过青楼以外,谁没有偿试过,那我们不是全都 得死?” 先前那人答道:“你们逼奸妇女,按理是一个也跑不掉!” 另一人惊呼道:“那样做,哪是君子侠客,简直就是杀人魔头啊!我们逼奸妇 女,那还会上青楼?这不是欲加之罪,何患无词?” 先前那人笑道:“对啊,欲加之罪,何患无词?可柳大少爷偏偏行侠仗义之时, 将这个在青楼嫖妓的裘万金杀了,并且将裘家的家产全部转入江南柳家的名下。” 另一个叹道:“原来,只不过是一个籍口罢了!” 此时声浪起伏之中,这两人的声音虽不高,却似针一般钻入每个人的耳朵里, 人人都听得清清楚楚。行家便知,这两人均是武林中的内家好手。 两人的说话告一段落,立时在场中生出反应,人群中顿里沸腾起来,有人问道 :“当真如此么?” “我也觉得这柳大少阴阳怪气,一定不是好人!” “据闻当年江浙一带的‘百剑门’也是毁在他手里。” “还武当派的掌门的次徒太平道长曾与柳大少爷前一日发生了争执,第二日就 莫名的死在洞庭湖畔。” “洛阳的米行巨商屠银楼也是奇怪,本来他坚持不放弃洛阳四大米行,但过了 一段时日,他两个儿子无病而终,丧事还未曾操办,就急着将名下的四大米行全转 让给江南柳家,你说奇不奇怪……” “原来江南柳家是这样经商和对待江湖上的朋友的啊!” “可想而知,这暗中谋划一切之人更是一个杀人不眨眼的大魔头!” “你是说柳大少爷柳长谋是大魔头?” “柳大少爷柳长谋是大魔头!” “柳长谋是大魔头……” 场中的形势原本是倒向柳长谋的,但在倾刻之间,却是柳长风占尽上风。 柳长谋脸色在变,目光向四面搜索而去,但见目光所及,仿佛人人都在说话, 人人都在起轰。他的心中不禁一阵恼怒:自己的人究竟在做什么?为什么会一时之 间钻出那么多人来帮助柳长风?为什么不阻止他们? 柳长风的脸色也在变! __竟然有这么多事我不知道!大哥行事当真如此不择手段吗? 他想着,想着,不禁从地上站起,望向柳长谋。 柳长谋甫一接触到他正气凛然的目光,心中不禁一懔! 这两个江南柳家第二代弟子中最杰出的两兄弟终于对峙在一起了! 柳神通在一旁见了,不禁心中大急,他是站在柳长谋一边的人,知道以柳长风 的武功,动起手来,柳长谋是必败无疑。当下急中生智,挺身站了出来,厉声道: “柳长风,你现在是带罪之身,竟敢还想动手!” 柳长风心中一震,目光不觉向江南柳家的掌门人柳鹤亭望去。 柳鹤亭的心中正被场外的人闹得心烦意乱,他担任江南柳家的掌门已有三十年 之外,一向以来皆是精明果断称著于世。但自从柳长谋自第二代弟子中脱颖而出之 后,他就将大部分工作交予这个精明能干了长子。 这些年以来,他不理事物,只听长子柳长谋一干人每隔一段日子向自己汇报一 切。但这次到了“崇宁寺”后,他才感到柳长谋的汇报似乎与事实不符。毕竟,这 次要对付的是自己的亲生儿子啊! 他抬起头来,他目光正好与柳长风的目光相接在一起。 他心中一震,正欲说话,忽身边那位四十上下的妇人轻声道:“老爷,我看长 风的事另有内情,不如待查清以后再说!” 不料,话音一落,在一旁的柳神通冷笑道:“九姨这话,是在怀疑我这个四叔 与长谋联手来陷害三少了?” 原来,那女子姓钟,名小凤,是柳鹤亭第二房妻室的九妹,这姐妹两人年轻的 时候都钟意于柳鹤亭。后来钟小凤的姐姐,也就是柳长谋兄弟几人的母亲钟芜过逝 后,遗命教柳鹤亭迎娶自己这个九妹,但钟小凤却觉这样做对不住已逝的姐姐,只 愿长住江南柳家,却不曾与柳鹤亭成亲。 钟小凤虽在江南柳家的地位颇高,但说起来,倒底只是客卿的身份,出面参予 意见,更是名不正,言不顺。当下淡淡的道:“不敢,小妹只是提醒姐夫莫要被场 外那些小人的话所蒙蔽,因而对自己的亲生儿子产生误解!” 柳神通笑道:“是啊,九姨当真对我这几个侄儿关切得很,不知九姨是否知道 当日长婴是如何离开柳家的?我想如果没有人暗中帮助,长婴又不谙武功,怎会能 易能离开江南柳家呢?” 钟小凤神色微变,冷哼了一声,却不再说话。 当日他暗中放走柳家四少爷柳长婴的事,江南柳家所有的人都已心知肚明。只 是柳鹤亭念在他爱护晚辈的份上,并未出面追究。但柳神通身为戒律堂堂主,自可 追究此事,将钟小凤按江南柳家的律条论处。 钟小凤见柳神通重提旧事,知道他定以此要胁,如果自己再坚持下去,非但救 不了柳长风,还会将自己也陷进去了。 柳神通见自己奸计得逞,干笑一声,转身向柳鹤亭道:“掌门,长风违抗本门 ‘铁羽令’已成事实,如不按柳家律条拿办,如何服众?” 柳鹤亭心中又是一阵犹豫,他本想照小姨钟小凤的意思,将事情调查清楚之后, 再行定夺。但柳神通步步相逼,天下英雄尽在此处,一个处理不当,会令江南柳家 的声誉尽失。 他抬起头来,向柳长风厉声喝道:“长风,你现在还有什么话说?” 他先后两次以这种口气向柳长风问话。 第一次问话是因为听信了柳长谋与柳神通的话,怀疑柳长风宁愿违抗江南柳家 至高无上的“铁羽令”,也定要包庇“藏剑山庄”那些十恶不赦的大魔头,阻止江 南柳家的行动,心中大为愤怒;第二次问这话时,心中却已开始怀疑柳长谋与柳神 通在自已面前所说的一面之词。 他一直以来虽不喜欢这个习武成痴的儿子,却还是想给他一个申辩的机会。 柳长风顿时感受到了柳鹤亭目光所包含的感情,却未曾领悟父亲的用意,心情 激动的说道:“长风无话可说,任凭父亲处置。” 他内力充沛之极,声缓缓飘出,全场所有的人都听得真切。 平一峰等人不禁呆了一呆,他们用尽心思,要扭转场中的局势,欲激起柳长风 的反抗之心,却不料换来的却是这样一句令人泄气的话。 人群中那些魔教的教众都是奉命帮柳长风造起声势,对抗江南柳家,此时见功 亏一溃,不禁大急,纷纷叫道:“不能认输,不能认输,柳三少,打啊,出刀啊!” 另外却有一批人反驳道:“打什么,哪有儿子打老子的……” 声浪此起彼伏。 柳神通向柳鹤亭道:“掌门,如今那叛徒已认罪了,你还犹豫什么?” 柳长谋其心腹的弟子也齐声道:“请掌门将柳长风拿下,以一服众!” 柳鹤亭长叹,脸上流露出几分无奈的神情,过了半晌,才道:“长谋,你将他 的穴道点了吧!” 柳长谋早已看出他心中的不舍,知道柳鹤亭对自已的所做所为产生了怀疑,更 加强了他速战速决的决心。缓缓转过声来,对柳长风柔声说道:“三弟,你也听到 了,爹爹令大哥点了你的穴道。” 柳长风淡淡道:“大哥但请动手无妨!” 柳长谋脸上浮现出几缕教人不易查觉的奸笑,不由用手习惯的摸了摸鼻头,嘿 嘿笑道:“大哥就得罪了!” 说完,身形一晃,已至柳长风的身前,右手倏的挥出,瞬息之间,便点遍了柳 长风全身上下十余个穴道,柳长风的全身顿时气血凝滞,不能动弹分毫! 平一峰目不转睛的观察着柳长谋的动作,忽然神色大变,沉声道:“不好,是 他,是他,这是一个阴谋!一个阴谋!” 徐如莹等人惊诧道:“平大哥,你在说什么?” 平一峰道:“我知道他是谁了,他就是两厂的人,一切都是他布置的,为柳大 哥设的一个陷井!” 莫泥儿问道:“平大哥,你说的是谁?” 平一峰答道:“自然是那柳长谋了,昨晚我所见到的那黑衣蒙面人就是江南柳 家大少爷柳长谋,当时他虽然蒙着面,但他那摸鼻头的动作却是一模一样,而且说 话的声音也是极为相似。我敢肯定,那黑衣蒙面人一定是他。”接着,便简短的将 昨晚见到的一切叙述了一遍。 姬采棠听罢,急道:“那么,柳三少岂不落入了东西两厂设下的圈套中了,我 们快出来揭发他!” 徐如莹双眉微蹙,沉思半晌,说道:“此事关系到柳三少的性命安危,非同小 可,姬姑娘暂且稍安勿躁,一切静观其变!” 说完,又招来那位白香主,吩咐道:“白香主,你吩咐下去,大家要密切注意 周围是否有东西两厂的人活动,并随时准备动手劫人!” 白香主得令下去了。 平一峰等人见徐如莹如此临危不乱,调动有度,焉然有大将之风,心中的忧虑 也顿时去了几分。当下又向场中望去,却见柳神通正向柳鹤亭禀道:“掌门,叛逆 柳长风既然已拿下,当立即处死!” 柳鹤亭沉呤道:“既然已将他拿下,押解回江南之后,再招集众位长老,再商 议如何惩办长风,如何?” 柳长谋叹道:“爹爹在天下英雄面前,如此纵容长风,将来何以服众?还请爹 爹速作决断!”他声音一落,他安排在人群中的同党立时齐声高呼道:“是啊,柳 掌门绝不能姑息养奸,否则,定当贻笑天下英雄!” 柳鹤亭见四周声浪起伏,心知自己身为一派掌门,如果一个处理不当,定当贻 笑武林。他本是一代枭雄,年轻时行事更是心狠手辣,只是到了老年,才变得如此 幽柔寡断。沉呤半晌,转向身旁的柳神通说道:“好,四弟,这件事就交由你……” 一句话未说完,忽闻一个声音远远叫道:“不可!” 其实这一个声音并不太大,但柳鹤亭却听见了,他不禁心中一震,寻声望去, 但见人群之中,有一男一女分开众人而出,径向这边疾奔过来。他定了定神,失声 叫道:“长婴,是你么?” 转眼之间,那对青年男女已到了近前。 平一峰虽站在远处,却已瞧清那青年的面容,原来正是与他分别多日的江南柳 家四少爷柳长婴。 柳长婴现在的气色竟然比起以前好了许多,他右手牵着一个绿衣少女,清丽出 尘,给一种不食人间烟火的感觉。 柳长谋见到四弟柳长婴竟出现在这里,心中顿时一惊,想道:“他身患‘九阴 绝脉’,算一算日子,应该是死去了才是,怎么还出现在这里,难道这世上当真有 人能救活他不成?”他知道这个四弟自小隐居在江南柳家的“藏经阁”之中,足不 出户,与他最为亲近的便是老三柳长风,他既然在这里出现,定是为了替老三求情。 自己既将大功告成,顺利的拔除老三这个眼中钉,绝不可让那个手无缚鸡之力 的四弟破坏了自己的计划。心念至此,沉声道:“四弟,你体弱多病,怎可到这种 地方来!陈护法,陆护法,你们快扶四少爷下去休息!” 他话音未落,立时自旁侧站出两个中年汉子,一齐向柳长婴迎了上去。 哪知当二人欲截住柳长婴之时,柳长婴忽放开身边那少女的纤手,身形一晃, 竟奇妙的自陆、陈两个护法之间越过,步履自然流畅,毫不牵强。场中也只有少数 的几个高手看出他的步法中有异。 围观的群雄见到柳长婴的出现,不禁想起最近江湖中的一个传言,龙门世家二 少爷龙门映月为了对付一个据说是来自江南柳家的神秘青年,结果死于非命。 难道眼前这个文弱的青年就是传说中的那人? 眨眼之间,柳长婴已行至柳鹤亭的面前,拜伏在地道:“长婴叩见爹爹,九姨, 四叔!” 柳鹤亭点了点头,说道:“长婴,你起来吧!这些日子你到哪里去了?你的病 又发作了么?” 柳长婴答道:“爹爹,这些日子以来,孩儿在江湖中四处游历,结交了许多的 朋友,我的病现在虽然未痊愈,却已无大碍,以后大家也用不着为长婴担心了。” 钟小凤喜道:“长婴,你真没有事了么?是谁救了你?难道普天之下,还真有 人能治得你的病么?” 柳长婴笑道:“她是一个女国手,名字叫古菁。菁儿,你过来,快来见过我爹 爹和九姨、四叔!” 那少女清脆的应了一声,飘然走近,睁着一双亮晶晶的大眼睛望着柳长婴,神 情漠然说道:“我不要见他们,他们都是坏人,柳郎 ,我们快离开这里吧!” 柳长婴拉着她的手,柔声说道:“菁儿不要怕,我爹他们不是坏人。”又对柳 鹤亭等人说道:“菁儿就是这样的,最怕见到生人,不过她的医术很好,就是她将 孩儿的病情控制住了。” 众人闻言,不禁用一种惊异的目光打量着这个面容冷漠的女神医。 平一峰与徐如莹一听到那少女的名字,心中不约而同的想起一个人来,便是那 整日疯疯癫癫的神医庄亦行。眼前这个少女不仅与庄亦行的女儿同名,而且医术高 明,世间少有。 难道她就是庄亦行那失踪的女儿? 柳长谋起走到柳长婴的面前,笑容可鞠的道:“四弟,你回来了就好,一家人 都在担心你。不过我们与爹爹正在这里处理正事,你暂且回避片刻,待大哥办完正 事之后,再与四弟叙旧,好不好?” 柳长婴转过头来,向一旁的柳长风望去,叹道:“大哥,你打算如何处置三哥。” 柳长谋笑道:“你三哥违抗了本门的律条,自应受到处罚,四弟,这些事你是 不会懂的。” 柳长婴淡淡道:“是么?我听江湖上传言,三哥是违抗了‘铁羽令’,跟据本 门的律条,只不过是永远被逐出江南柳家,尚罪不致死,大哥,你为何一定要置三 哥于死地呢?” 柳长谋脸色数变,冷笑道:“四弟,你太多事了,被逐出江南柳家之人,便是 我们柳家的死敌,如不重重惩诫,如何服众?” 柳长婴转向柳鹤亭,长叹道:“俗话说虎毒不食子,况人乎!爹爹,难道没有 一点骨肉之情?三哥毕竟是您的亲生儿子啊,他就是犯了错,你们已将他逐出柳家, 为什么还要置他于死地呢?以三哥的武功,如果他不念在亲情,你们加起来,也不 是他的对手,怎还能制得住他的穴道呢?长婴这一生未曾求过爹爹,今日却要求你 一次,爹爹放过三哥吧!” 说着,扑通一声,跪倒在地。 钟小凤也在旁劝道:“姐夫,长婴说得对,你已将三少逐出柳家了,按理说, 这本门的律条已遵守了,为什么还要置他于死地呢?你放过他吧!” 柳长谋冷笑道:“爹爹身为一派掌门,他的意见岂能受一般妇孺小儿左右,你 们还是少费一些心机吧。爹爹,我们江南柳家数万弟子都在看着你老人家,如何立 威服众!” 钟小凤厉声道:“大少,你如此费熬心思欲置三少于死地,是不是另有用心?” 柳长谋长笑一声,不由用手摸了一下鼻头,沉声说道:“九姨,你是江南柳家 的客人,我们的家务事,你似乎不应该插手。上一次你私自助长婴离家出走,我们 已不曾追究,你何苦将自己的处境弄得如此尴尬呢?” 钟小凤怒笑道:“好,好,好,大少,今日你竟然能说出这样的话来,我知道, 你心里是怕我说出你的阴谋,在江南柳家之中,只有三少的武功远在你之上,你心 里很嫉忌他,是不是?你处心积虑的欲将三少置之死地,就是害怕他成为你将来操 控柳家的唯一障碍!” 柳长谋目中忽掠过一抹凌利的杀机,冷然道:“我是柳家的长子,江南柳家的 事物一向由我打理,如果爹爹将江南柳家交到三弟手中,他也未必会打理得过来, 我又怕他什么呢?爹爹,你老人家说一句话,你说孩儿的话对不对?” 柳鹤亭点头道:“九姨,老夫知道你是极爱护老三,但其中情形,不能妄自推 断。” 九姨急道:“姐夫……” 柳鹤亭挥手止住她的话,说道:“你不用说了,老夫心里自有分寸。” 柳长谋脸上掠过一抹得色,却做出一副忧心重重的样子,叹道:“爹爹,孩儿 也不想为难老三,只是王子犯法,与庶民同罪,试问,今日换作一个普通的弟子犯 了这一条律令,我们又该如何处置他呢?请爹爹速速定夺!” 柳长婴伏地叩头不止,衰声说道:“爹爹,你一定要三思而行啊……” 古菁在柳长婴的身边蹲了下来,柔声说道:“柳郎啊,你不必求他了,没有用 的,菁儿对你说过,天下间的父亲都是绝情绝义,没有一个是好东西!” 柳长谋怒道:“何方妖女,在此胡言乱语,来人,将他赶出去。” 声音一落,陆、陈两个护法立时从旁侧跃了上前,柳长婴急忙护在古菁的面前, 喝道:“你们要干什么?不许伤害她!” 柳长谋沉声道:“四弟,你快带你的女人躲到一旁去吧,这里不是你们呆的地 方!” 柳长婴感受到大哥目中流露出的浓浓杀机,颤声道:“大哥,你……” 柳长谋的目光投向四叔柳神通,柳神通心神领会,上前向柳鹤亭道:“掌门, 你既难以决断,这件事就交予我们戒律堂办吧!” 说着,不待柳鹤亭答话,迈步向柳长风逼去。 众人见他双拳紧握,目露杀机,知道他就要出手了。 柳长风全身上下数处穴道被封住,全无反击之力,他能逃脱这一劫吗? 柳鹤亭仰长空,神色木然! 柳长婴心中悲恸之极,大喝一声:“住手!”身形一晃,展开天下无双的“吾 皇步”,向前冲去。 柳长谋早有准备,出手向柳长婴肩上拍下。 他这一拍之势,却含有数种不同的变化,无论你躲向何方,皆逃不出他的手中。 哪知柳长婴身形微晃,仍是直线向前冲去。 自从他懂事以来,在江南柳家之中,只有柳三少与九姨对自己最为关心。 __既使粉身碎骨,也要救下三哥! 柳长谋眼见四弟径向自己手中撞至,不禁怔了一怔,忽然之间,只觉这一个平 时病怏怏的四弟的全身上下透出一股无比的威仪,右手拢在袖中,似举未举,似出 非出,却隐约含着一种玄奥无比的攻势。 他又是一惊,他是一代武学大家,生性多疑,刹那间想到江湖中的传言,在一 个月前,龙门世家二少爷龙门映月死在一个江南柳家的青年手中。 难道四弟当真是深藏不露不成? 心念至此,脚下不禁斜退一步,右手疾拿向柳长婴的左“肩井穴”。 这一招出手时,连站在一旁的柳鹤亭也不禁皱了皱眉,心想:“长谋怎么能用 如此毒辣的擒拿手对付老四呢?” 哪知他心念未了,但见柳长婴脚下如同行云流水,竟在自柳长谋的一招奇妙的 大擒拿之下脱身而出,横身拦在柳长风与柳神通之间。 这一出乎意料的变化,竟使江南柳家的人同时惊呆了。 他们先前看到柳长婴不经意的越过江南柳家中的陆、陈两大护法高手的拦截, 心中只是怀疑,却不料他当真怀有如此深不可测的武功。 柳长谋等人的心中都是一震,想道:“他的武功是从何而来的呢?” 在江南柳家中,只有三少爷柳长风知道柳长婴的这个秘密。 柳长婴只身拦在柳长风的身前,对着四叔凛然的道:“你要杀他,就得先杀了 我!” 古菁清丽的脸庞上流露出黯然的神情,凄厉的叫道:“柳郎……” 柳长婴望着她,苦涩的笑道:“菁儿,对不起,我答应过你,要照顾你一生一 世,但是现在,我不能眼见我三哥如此死去,你今后要好好照顾自己!” 柳长风眼中热泪沿两颊滚滚而下,他全身十几处大穴被点,不仅不能动弹,而 且连半点的声音发不出来。 他与这个四弟感情甚深,此时见他不顾一切的维护自己,不觉心中刀绞。 这个名满天下的大侠,此时终于有一种力不从心的感觉。 柳神通喟然叹道:“长婴,你何苦如此呢?” 说完,一掌猝然向柳长婴的胸前拍出。 柳长风不禁心中大惊,他知道,自己这个四弟虽然对武学之道领悟甚深,但真 正上得了排场的,却只有一套玄奥的“吾皇步”。但他若用“吾皇步”躲开这一掌, 那么自己必命丧于柳神通的掌下。 __柳长婴绝不会避开这一掌! 柳鹤亭心中也是大震,他不曾料到柳神通当真有胆量在没有自己的示意之下出 手,如此一来,自己膝下的三个儿子,在一日之间,将连续毙命其中两个! 他这才真正感受到了丧子之痛,他欲出手阻止,却已来不及了! 古菁的脸上却很平静,她缓缓闭上了双眼,两行珠泪自腮边滑落。 这个原本不谙世事的少女,小小的年纪,却已经历过太多的痛苦! 柳神通掌势快如迅电,拍向柳长婴的胸前。 生死悬于一发之间。 忽然,一道剑光自右首人群中掠起。 刹那之间,银星漫天。 柳神通顿觉眼前星星点点,每一颗星星就是一道凌利的剑气,他全身上下不知 有多少道剑气掠过,每一剑离肌肤都只有毫厘之差。 柳神通顾不得伤人,他撤掌,疾退! 他退出之后,才发现自己竟是毫发未伤。 好精妙的剑法! 剑光敛去,一个气质轩昂的青年正与柳长婴并肩站在一起。 柳长婴脸上露出愉悦的笑意,说道:“你来了。” 那青年点了点头。 柳长婴深吸了一口气,又道:“我知道你一定会来。” 那青年心中一阵感动。 四周的人群中倏的跃出数十条人影,将平一峰、柳长婴、柳长风三人团团转困 在中间,纷纷刀剑出鞘。 柳长谋自中迈进一步,目中杀机毕露,沉声喝道:“何方朋友,竟敢出手管江 南柳家的家务事。” 江湖之中,有一条不成文的规矩。凡各门各派在清理门户之时,外人一律不得 干预,否则,便为该门派的死生大敌。 那青年这一举动,实已违背了江湖中的大忌。 那青年淡淡道:“在下平一峰。” 顿了一顿,又说道:“你不认得我,平某却认得你,你就是昨晚那树林中出现 的黑衣蒙面人。” 柳长谋脸色微变,不由用手摸了一下鼻头,嘿然道:“你倒底在说什么,柳某 听不明白。” 平一峰冷笑道:“是么?以柳大少的才干,想必在两厂中的地位也是不低吧? 平某现在才明白,你为什么定要将柳三少置之死地,你不过是怕将来你暗中投靠魏 忠贤的事败露之后,三少会出来反对你,到那时候,你不仅在武林中的声望不及柳 三少,而且武功也不及他。动手之下,你在江南柳家的一切都将失去。” 此言一出,群雄之中不禁哗然,须知,近百多年来,朝庭奸宦当道,手下更控 制了一大批的特务,先在明成祖时成立东厂,后来,明宪宗登基,又增设西厂。东 西两厂明为是皇帝的耳目,实则大权全掌握在那些宦官的手中,成为他们操控朝政 的工具。在他们的手中,不知造就了多少冤狱。 近年来,魏忠贤的两个义子田尔耕与许显纯为了讨好主子,又增设出许多刑罚 的名目,其中有所谓全刑的,即让犯人备受械、镣、棍、拶、夹棍五种酷刑;还有 枷、断脊、堕指、剌心、甚至煮沥青剥人皮。犯人在狱中三天两日受一次拷打,一 个个血肉溃烂,求生不得,求死不能,不知有多少朝庭中的命官和江湖上的英雄好 汉在他们的监狱中受尽折磨而死。 所以,江湖中人一听到东西两厂及锦衣卫之名,便是又恨又怕。 想不到名满江湖的江南柳家大少爷柳长谋竟然也是东西两厂的人! 平一峰顿了一顿,转过头来,向柳鹤亭遥遥拱手道:“柳掌门,此事关系来贵 门在武林中的声誉和前景,在下认为,柳三少的事,还是等到事情查清之后再处置, 以免中了朝庭的圈套。” 柳长谋忙道:“爹,你休要听这小子胡说,此人竟敢甘犯江湖大忌,伸手管我 们江南柳家的家务,我们理应按江湖规矩,将他拿下!” 柳鹤亭挥手止住他的话,说道:“你不用说了,老夫自有分寸!” 他本对柳长谋急于将自己的三弟置之死地的行为深感怀疑,此时听了平一峰一 席话,心中更是大为动摇,当下说道:“四弟,你去将长风的穴道暂时解开!” 柳长谋脸色顿变,急道:“爹,你不能……” 柳鹤亭喝道:“住口,为父还是柳家的掌门,怎样做事,难道还要你来教吗?” 柳神通叹道:“大少,我们就依掌门人的意思吧,等事情查清后,谁忠孰奸, 便一目了然了!” 说着,绕过柳长婴与平一峰的身旁,向柳长风走去。 柳、平二人见柳鹤亭已下令放人,当下也不阻拦柳神通的去路,任他接近柳长 风。 当料柳神通走到柳长风的身旁,却不为他解穴,忽然出手似电,扣住柳长风的 “天突穴”,另一只手扯过柳长风,挡在自己身前,足尖在地上一点,往后疾退去。 这一变化突然,平一峰等人大惊,长剑出鞘,向前逼去。 柳神通右手紧扣住柳长风的“天突穴”,厉声喝道:“不要过来!” 平一峰与柳长婴投鼠忌器,被迫停住脚步。 柳鹤亭也神色大变,怒喝道:“四弟,你这是在什么?你还当我是掌门么?” 在一旁的柳长谋的身形倏的一晃,已飘落在柳神通的身旁,吃吃笑道:“爹爹, 你既然不会做这个掌门人,不如让孩儿来做好了。” 柳神通笑道:“是啊,有大少爷来做掌门,定能使江南柳家雄霸武林。” 柳鹤亭颤声道:“你……你这逆子,你想干什么?” 柳长谋淡淡答道:“爹,你已老了,这些年,如果不是我,江南柳家能够屹立 不倒吗?老三自以命清高,老四病痛缠身,二妹夫妇又是外人,这些年,里里外外 的事物,全仗着我一手打理。我不当掌门,谁有能耐坐这个位子?无论我做了多少 事,你们都觉得我及不上老三,是不是?嘿嘿,‘刀长风,剑落日’,老三能做一 些什么?只能出头风,只能去惹祸。你知道吗?前些日子,老三大闹京城,欲行剌 九千岁,就这一条罪名,就得抄家问斩,是我向九千岁求情,才将江南柳家的基业 保住,而你们又做了一些什么?” 柳鹤亭心中大震,惊道:“难道……难道……你,真的是……” 柳长谋傲然道:“不错,我就是当今的东厂大总管。” 声音未落,场内外顿时沸腾起来。 柳鹤亭厉声道:“你这逆子,你怎能助纣为虐,快将你三弟放了,否则,老夫 定教你死无葬身之地!” 柳长谋用手摸了摸鼻头,森然笑道:“老三一定要死,这是九千岁之命,谁敢 不从?爹爹,你真傻,我们柳家要称霸武林,又怎能与朝庭作对呢?我当了掌门就 不同了,既是朝庭的大官,又可被皇上御封为武林中的盟主,何乐而不为呢?” 平一峰冷哼一声,长剑斜举,一股凌利至极的剑气顿直冲而出,笼罩向柳长谋 与叔侄二人,沉喝道:“你若伤害我柳大哥一根汗毛,平某定取你性命!” 柳长谋倏的长啸一声,哈哈笑道:“我知道你就是当年平大将军的公子,九千 岁正下令四处捉拿你,哼,你也太自不量力了,竟然自投罗网!” 声音未落,长空中忽传来一阵惊天动地的狂笑声,须臾,数十条人影自西首方 向,凌空飘落在柳长谋的身旁。 平一峰等人心神大震,定眼望去,只见人人渊停岳峙。为首的竟是“天地六君” 与田尔耕、慧因等一众顶尖高手。 “天地六君”中为首那白发老儿嘿嘿笑道:“小伙子,你怎么还未死啊?” 平一峰冷然道:“老魔头,你还未归位,我这个后生晚辈怎能先你一步?” 那白发老儿脸上杀机大盛,森然道:“好狂妄的小辈,老夫就再送你一程吧!” 说着,就欲出手,却见柳鹤亭忽跃落在平一峰身旁,大喝道:“原来是你们这 些邪魔歪道给我这逆子撑腰,老夫誓与尔等周旋到底。”说罢,长啸一声,吼道: “柳家的弟子听着,老夫下令,全力追杀逆子柳长谋。” 他内力深厚之极,在武林之中,也是罕见的高手。声音被他用内力送出,方圆 数里的人都能听得清清楚楚。哪知声音响过半晌,只有几稀稀落落的几人自人群中 跃出,站在他身后。 柳鹤亭心中不禁一愣,举目四望。 柳长谋笑道:“爹爹,你是不是觉得奇怪?为何这些柳家弟子不听你的号命了? 以你现在的境地,他们怎会听你的呢?”说着,举起手来,啪啪的连拍两声,掌声 响过,忽自人群之中又跃出数十人,全站到柳长谋那一边。 柳鹤亭顿时面如死灰,江南柳家的弟子几乎全站到柳长谋那边的阵营中去了, 自己身边只剩下九姨与两个长老及数名弟子。 柳长谋面露得色,哈哈笑道:“爹爹,你看一看,现在江南柳家的弟子几乎全 听我的了,你还拿什么给我斗?” 柳长婴叹道:“大哥,你当真不能回头了么?” 柳长谋笑道:“你这呆子,大哥现在走的是一条光明大道,荣华富贵,尽在眼 前,你应该替大哥高兴才是,怎么还劝大哥回呢?哦,我看你那套步法不错,改天 教一教大哥,好不好?” 柳鹤亭喝道:“长婴,休要与这逆子哆嗦,他真的是丧心病狂,无药可救了!” 柳长谋目中掠过一抹厉芒,嘿然道:“无药可救的是你们,爹爹,你何必如此 冥顽不化呢?顺我者昌,逆我者亡,我欲做的事,谁也不能阻止,哈哈!”言毕, 仰天狂笑。 ------ 翠微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