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十七章 还婴大法 拜重楼率领着两名“天狼神宫”的高手,进入了魏府。在前面带路的是一位四 十来岁的公公,手持拂尘,走起路来,腰肢轻摆,下盘轻浮之极,显然是不谙武功。 拜重楼三人见跟在他后面,一路穿廊绕廓,他的功力是何等的深厚,沿途不时 查觉在各楼檐屋角处人影隐约,步步皆布满了杀机。心想,外间有传言说,这魏忠 贤九千岁的府坻的守卫森严,胜逾皇宫大内,如今看来,果是名无虚传! 正在思忖之间,已随那公公到了一座大门紧闭的大殿之前,那公公转过头来, 尖声尖气的说道:“拜将军,请在此稍侯,容咱家进去通禀一声!” 拜重楼心中暗道:“这魏忠贤好大的架子,自己也是大金国一代名将,要见他 一面,也须得接二连三的通传!”但又想到如今时势不同,只得忍气吞声,含笑道 :“有劳公公了!” 那公公转身上了石阶,是有两名锦衣卫为他推开大门,那公公进去了片刻,才 又从殿里走出,朗声道:“九千岁有请拜将军入殿!” 拜重楼见这个要死不活的阉人居然也对自己官腔十足,不禁心中暗怒,想道, 就是当今大明天子见了自己,也没了这么大的派场!这魏忠贤自己想当皇帝,当真 是想疯了,连手下的一个小小传话的奴才,也是这般目中无人! 他乃是一代宗师级的人物,自是不屑与一个奴才一般见识,举步向大殿走去。 这大殿甚为宽广,里面檀香袅袅,氤氲流转,雕梁画栋,盘龙卧虎,一切的布 置设计,俨然如一个小小的龙庭。 一个锦衣大袍的中年人正倚坐在上首一张宽大的檀木椅上,那两旁的扶手上雕 刻着两条攀龙附风,龙嘴设置精妙,正吞云吐雾,那云雾的香气浓郁,熏然欲醉, 正是采自西域诸国的供品“龙涎香”。 那锦衣中年人自上而下,俯视着拜重楼与座下两大高手自殿外走进。悠然笑道 :“拜将军别来无恙了!”声音浑厚而洪亮。 拜重楼闻声不禁一怔,虽然那人容颜大变,但从他的面容轮廓之间,已判断出, 那锦衣中年人赫然就是当今大明权倾朝野的九千岁魏忠贤。他与魏忠贤有过数面之 缘,却不知为什么,此番在见到对方容颜大变之下,心中有一种不栗而寒的感觉。 他遥遥一揖道:“拜重楼恭喜九千岁神功大成,一统天下!” 魏忠贤蓦的轰然大笑道:“说得好!本座若能成就这千秋的基业,唯拜将军首 建奇功,哈哈哈!”他说出这一段话时,声音变得时而浑厚,时而尖细。 拜重楼脸色又不禁一变,脸上露出淡淡的笑意,躬身道:“拜重楼何德何能, 岂敢居此大功!” 魏忠贤脸色一沉,问道:“拜将军不惜以身犯险,潜入京师之地,谒见本座, 不知所为何来?” 拜重楼叹道:“九千岁可曾知道,我家大汗已于前一些时日驾崩?” 魏忠贤脸上故作愕然之色,说道:“哦……” 拜重楼道:“大汗与九千岁之是乃是君子之交,此番他遭奸人所害,致使当日 与九千岁之盟无法前续,拜重楼冒险潜入京师重地,便是恳请九千岁借兵十万,让 拜重楼率师回国,将凶徒一举成擒,以慰大汗在天之灵,同时,大明大军一举击败 了皇太极,更能使九千岁名动海内!” 魏忠贤大笑道:“好,拜将军果然为努尔哈赤大汗忠贞无二,本座心中佩服之 极,只是……调动本朝兵马,此事非同小可,本座恕难从命,还请拜将军见谅!” 拜重楼脸色一变,沉声道:“九千岁把持大明朝政多年,区区十万之数,亦不 能调度,实教拜重楼难以信服。” 魏忠贤发出一阵尖锐之极的笑声,道:“拜将军何必强人所难呢?” 拜重楼冷哼道:“拜重楼既然来此,亦不曾打算空手而回。十万精兵,在下是 非借不可!” 魏忠贤愕然道:“拜将军之言,盛气凌人,想来是必有何恃!” 拜重楼大笑道:“不错,九千岁果然是一世之雄,拜重楼这一点小小的心计, 怎能逃得出您的法眼?” 魏忠贤沉呤半晌道:“本座觉得奇怪,拜将军当日传予本座的‘嫁衣神功’心 法,练来练去,到了后来,总是觉得不对劲,所以本座的‘还婴神功’,至今亦未 大成。拜将军,你是否在愚弄本座?” 拜重楼笑道:“在下不敢,拜重楼只是在当日为九千岁写神功秘笈之时,在‘ 嫁衣神功’第七层口诀上漏掉两句,虽然仅是两句,却是至关重要。九千岁,只要 你拔十万精兵予拜重楼,拜重楼立时将这两句口诀双手献上。” 魏忠贤嘿然道:“拜将军是在要挟本座了?” 拜重楼笑容可掬的道:“不敢,不敢!” 魏忠贤冷哼道:“拜将军果然是一代将才,本座开始时也是低估你了。不过本 座在想,你漏掉那两句,是不是‘空谷涵气,大海无量’呢?” 拜重楼脸上的笑容立时变得僵硬起来,惊道:“你……你……你怎么会……” 魏忠贤悠然笑道:“拜将军心里是否是觉得奇怪?不错,本座这段时子以来, 每当练到‘嫁衣神功’的第七层,就觉真气难以继续,幸好,有一位远到而来的朋 友指点了本座,并将‘嫁前神功’所掉的两句口诀补上,使本座免于误入歧途。拜 将军,你现在一定是很想见一见那一位远到而来的朋友了!” 说完,双掌轻轻一拍,右侧墙上忽吱吱的裂开一道小门,自门中走出一人,那 人身材颀高,面容苍白,年纪在四十岁之间,空了一袭铁色衣衫。那人见到拜重楼, 稽首为礼,说道:“小弟参见大师兄!” 拜重楼心中一震,喝道:“完颜师弟,你怎么会在这里?” 那人原来是拜重楼的九师弟完颜真,完颜真在拜重楼的兄弟中虽仅排名第九, 自小却深得拜重楼的师尊“天狼尊者”的喜爱,武功也仅在拜重楼之下。同时,他 也是“天狼神宫”之中除拜重楼之外,唯一通晓所有密传的武学心法的弟子。 “天狼尊者”逝世之后,完颜真的武功也渐臻大成之境。 这些年来,完颜真处处表现得桀傲不驯,大有篡夺拜重楼的“天狼神宫”宫主 宝座之野心。 拜重楼甫一见到这个九师弟,心中不禁一凉,一切都已明白了。 完颜真笑道:“小弟是奉当今大金国皇帝之令,继大师兄之后,接任‘天狼神 宫’宫主之位,并带国书前来谒见魏九千岁!” 拜重楼闻言,脸色大变,喝道:“大胆逆贼,竟敢阴谋叛乱,擅自篡夺本座宫 主之位。” 完颜真吃吃笑道:“大师兄,你在骂谁是逆贼?如今八皇子已登基,改国号为 天聪,大金的天下,不再是努尔哈赤大汗的天下,你如今竟敢借兵回对付自己的族 人,才是大逆不道。小弟此次奉令南行,便是为了拿你治罪!” 说到这里,向魏忠贤一揖道:“九千岁,捉拿敞国叛逆之事,就劳您动手了!” 魏忠贤笑道:“完颜特使有大恩于本座,本座岂不知恩图报?” 完颜真哈哈一笑,转过身去,消失在那道小门之中。 拜重楼身边两个“天宫神宫”高手见眼前的情势变化之快,当真是匪夷所思, 其中一人沉声道:“宫主,请你快走,让我们为你殿后!” 拜重楼叹道:“师弟,今日既误中奸人陷井,你道我们还能全身而退么?” 魏忠贤大笑道:“不错,拜将军果然有自知之明。我魏府虽不是皇宫大内,但 自问天下间,没有一个地方的守卫及得这里森严,你们如若想硬闯,绝计是闯不出 去的,但本座可以给你们一个机会,只要你们能自本座的手中逃脱,本座就任你们 离开大明境内。” 拜重楼目中异芒一闪,沉声道:“九千岁是想拿我们来试一试你的‘还婴大法”? “ 魏忠楼自座上站起,负手笑道:“本座的‘还婴大法’距离大成之境只是一线 之差,虽然近日来得到令师弟补上的两句口诀,仍不能突破这一极限,本座也很想 知道,其中的问题究竟是出在哪里?” 拜重楼身后的一位师弟大喝道:“既使这阉贼的武功还未大成,我们又怕他何 来?”声音一落,双双自拜重楼身后跃起,疾向台阶之上的魏忠贤扑去。 两人都是出身“天狼神宫”的高手,常年追随在拜重楼的身边,南征北战,其 武功亦得自拜重楼的指点,当真是非同小可。两人一出手,快如电光石火,顿时将 魏忠贤罩于强大的杀势之下。 拜重楼却不出面阻止,他在等,等着观察魏忠贤的“还婴大法”究竟练到了什 么程度。 他看到了。 魏忠贤的双手似动了一动,然后拜重楼座下的两个“天狼神宫”的高手胸肋处 传出一阵骨碎的声音,立时倒飞而出。 拜重楼脸色顿变,他疾退,径向大殿的门退去。 他身形如电,已退出大门之外。 数条人影自旁侧疾掠过来,身形奇快,显然都是当今武林一等一的高手。当几 人欲出手拦截拜重楼时,忽觉一阵狂风自大殿内卷出。 那阵风甚是劲疾,挡者无不东倒西歪。 同时,一个声音喝道:“你们都退下!” 那几个魏府中的高手侍卫闻言,不禁打了一个寒颤,不进反退,守在一旁。 这时,魏忠贤已扑至拜重楼的身后,大袖一挥,拜重楼顿觉背际劲风压体,心 中大震,向前滑进数丈,蓦的回过身来,双掌撩出,袖影飞扬之中,拜重楼的身形 忽的向西首的屋宇上飘落。 双足点落时,张口喷出一口血雨! 通过方才的短暂交手,他已感觉到,魏忠贤的功力已绝不在当今四大宗师之下。 当他神功大成之后,试问天下间,谁甚其敌? 拜重楼心中不栗而寒。 魏忠贤出现在他身边五尺之遥,负手悠然笑道:“‘天狼神宫’的武学,名震 关外,拜将军,你若不全力施为,恐难逃出十步之外。” 拜重楼倏的长啸一声,沉喝道:“既然九千岁执意要留难在下,拜重楼只好舍 命相陪了。” 言毕,宽大的衣袂无风向后激扬而起,双臂一震,脚下的瓦片犹如狂风骤雨一 般击打向魏忠贤。 魏忠贤闷哼一声,双掌一引,那千万匹碎瓦皆被吸入双掌之间,汇成一个圆球, 呼呼的旋转不息,接着砰的一声,又爆裂为无数的碎沫,漫空激扬。 拜重楼却倏的出现在他面前三尺,右手化作漫天的爪影,如同水银泻地的一般 的攻来,另一只手却无声无息的来劈过去。这一快一慢,几乎同时自他手中施出, 更达到了武学之中刚柔并济的至高境界。 “天狼神宫”武学名震关外,由此可一窥全貌。 魏忠贤发出一阵震耳欲聋的长笑,身形蓦的如风中落叶般的飘起,十指合聚成 锋,冲入漫天的爪影之中。 拜重楼狂喝一声,只觉魏忠贤身形飘忽,如鬼似魅,一双利掌竟能从自己劲气 交织的凌利攻势之中劈来,心神大震,再喷出一口血雨,往后飘去,双掌疾舞,在 面前布下一层又一层的劲气。 魏忠贤知自己一击之力,已丧寒敌胆,气势顿为大盛,身形化作一抹淡烟,自 后追去。 拜重楼面向魏忠贤,身形不住的向后飘退,倏忽之间,两人已越过数重屋宇。 魏府的护卫高手已得到令谕,知道魏忠贤欲亲自出手击杀此人,以试新练成的 “还婴大法”的威力,不敢上前相助,皆远远观望。 倏的,魏忠贤右手拂出,如同秋风扫落叶一般,破开拜重楼的掌影,正中胸前, 拜重楼惨哼一声,身形向后跌出,翻落在一个院落之中。 魏忠贤纵声长笑,他在一连串的交手之中,业已占尽先机,胜卷稳操,如果乘 胜追击,拜重楼绝逃不出他三招之内。 他目中厉芒毕露,屹立于屋宇之上,向院中俯瞰而下,心中不禁一震。 他正好看到一副奇异的景象。院中假山之间,小桥之上,一个身穿黑袍的高大 男子正在为一个华服妇人用手巾试去眼角的泪渍。 那黑袍男子气势沉雄,浑身上下,透出一股邪异的气势。 魏忠贤目中异芒暴闪,厉声喝道:“魔尊!” 那黑衣男子正是当年威震天下魔教之尊王森。 魔尊对魏忠贤的出现却似未曾觉查,向身边的贵妇人柔声道:“这人好没礼貌, 珊儿,可曾吓着你了。” 魏忠贤心中不禁杀机大盛,原来那贵妇人正是自己最为宠爱的一代才女岳珊儿。 当年,魏忠贤微服出游,在江边邂逅岳珊儿。当时,岳珊儿已嫁魔尊王森为妻, 却不知魏忠贤是阉人的身份,只当是一个风流翩翩的富家子弟,当即被魏忠贤身上 那股物异的气质所倾倒。 后来魏忠贤为了对付魔尊王森,竟欺骗了这个清丽出尘的一代才女,令他用迷 药将魔尊迷倒,然后将魔尊关在内的人间地狱 “梧桐园”内,却将岳珊儿囚在魏 府的重重院落之中,如一个秀美的花瓶摆设在那里。 岳珊儿这时才知道魏忠贤真正的身份,不禁悲痛欲绝。 但魏忠贤虽是太监之身,除了不能人道之外,对这个女子甚为体贴,无微不至, 并对她说:“我将来神功练成之后,自然会变成一个正常的男人,到时候,整个天 下都是我的了,我是皇帝,你就自然是母仪天下的一国之后。” 但自己所练的神功距离大成之境只有一线之差的时候,魏忠贤却看到,自己心 爱的女人正与一个男子亲密的站在一起,而且这个男子就是她原来的夫君! 岳珊儿娇躯一颤,叫道:“魏郎……” 魏忠贤听到这一声叫声,心中的怒意立时平息了许多。 他知道岳珊儿最爱的还是自己。 他再也无暇对一旁的拜重楼重胜追击,沉声道:“王兄好大的本事,竟然能悄 然潜入本座的府坻。”他心中不禁大为恼怒,自己手下那些人怎能如此疏忽,连强 敌暗中潜入内院中也茫然不知? 魔尊蓦的回过头来,悠悠笑道:“我记得曾以说过,我一定会回来拿回属于我 自己的东西。” 魏忠贤大笑道:“如果本座换作是王兄,便早已远走高飞,永远不在中原露面。 不知今日一入本座府中,是否还能全身退出?” 魔尊脸上浮现出一抹诡异的笑容,却向飘落院中的拜重楼笑道:“这位兄台气 宇不凡,当世之中,有几人及得?如是果王某猜得不错,阁下一定便是名垂武林久 矣的‘天狼神宫’宫主拜兄了!” 拜重楼一直在一旁默不作声的调息,虽是短短数句话的时间,他体内的伤势已 恢复了七成。听到魔尊话头转向自己,淡然道:“区区贱名,何足挂齿?倒是王兄 之名,拜重楼仰慕久矣!” 魔尊纵叹道:“连‘天狼神宫’宫主也败于魏公公的手下,公公近来的武功又 有精进,今日,看来老夫已是死无葬身之地了!” 魏忠贤若有所思的道:“当日莱州一役,吴三桂与西厂高手大获全胜,虽有徐 鸿儒出手相救,追随王兄身边的高手中也只有苗人王与凌问诗二人逃脱,本座在想, 不知你属下的这两大高手现在会在何处?他们又在干什么呢?” 魔尊笑道:“我这两个不成气候的属下,平时哪里闲得住,最喜欢干一些杀人 放火,偷鸡摸狗的事了。” 魏忠贤神情一变,正在疑惑之间,忽见府中西北方向数处火光冲天,人声沸腾。 两条人影向这边疾跃而来,后面跟着数十条人影,身法快捷之极, 显然都是当今 武林一等一的高手。 前面两人直向院中跃落,着地时,身形已摇晃不定,左首一人发髻蓬乱,身中 两箭,皆时伤在胸前,显然伤势已颇是沉重,但口中不时发出一阵震耳欲聋的狂啸, 形象狰狞之极,正是魔教长老苗人王。 右首一人却是凌问诗,但见他一袭衣衫已破了数处,面色苍白,嘴角血迹隐约。 两人跃落院中时,立时有数人已飞身自后扑至,武功之高,显然不在苗、凌二 人之下,为首的是两个灰袍老叟,一左一右,乱发飞舞,而且一人眇去一目,魔尊 心中不禁一懔,顿想起两个人来。 当年,武林之中除了四大无上宗师之外,能与魔尊齐名的高手并不多,这两人 却是其中之一。他们是一对蛮生亲兄弟,自小拜在海外一个异人的门下,练就了一 身出众拔萃的武功。哥哥是郝大刚,练的是“太阳神功”,弟弟郝小柔,练的“玄 阴神功”。两兄弟的武功路子分别走的是一阴一阳,联手之下,武林中罕有敌手。 江湖上的人送这兄弟二人一个绰号,叫“阴阳双邪”! 在三十年前,魔尊曾与“阴阳双邪”一言不合,大大出手。魔尊的武功虽然较 他们两兄弟都高出一筹,但两人联手之下,魔尊竟然不是敌手,后来魔教中一众高 手及时赶到,使这兄弟二人重伤而遁。 想不到数十年之后,他们竟又出现在魏忠贤的府坻之中! 由此可见,魏忠贤这座府坻,当真是卧虎藏龙之地! 以“阴阳双邪”的武功,既使苗人王二人不曾受伤,也必不是这两个前辈老魔 的对手。 眼见这两大魔头已扑至苗人王、凌问诗的身后三尺之内。 魔尊的右手忽然抬起,有意无意的落在岳珊儿的香肩上,手指轻拂着她的发丝, 却暗将岳珊儿脑后的“风府穴”罩于指下,抬头望向屋宇之上的魏忠贤,柔声笑道 :“公公若不赶快约束你手下这些奴才,老夫心中一紧张,手就要忍不住发抖了, 哈哈哈!” 魏忠贤心中一震,沉声喝道:“没有用的东西,还不快给都本座退下去!” “阴阳双邪”一干高手脸露愕然之色,身形一晃,已跃回屋顶之上。 这时,远处屋顶上,有一条人影迅若飘风的向这边疾射过来,到了魏忠贤的身 前,单膝跪禀道:“启禀九千岁,‘天策堂’被人纵火,里面的资料大部分已烧焚。 不远的兵器库房也有数处失火。” 来人正是小太监阿七。 魏忠贤脸上勃然变色,目中射出浓浓的杀机。 “天策堂”取自当年秦王李世民座下的“天策府”之意而建。这些年来,他几 乎天天都要在这里会见各地回来心腹手下,策谋自己的宏图霸业。他绝大多数的机 要资料就放在这间“天策堂”里。 当年他请匠人设计这“天策堂”,将里面布置得机关重重,连设计修筑这工程 的匠人也全数被他灭口,外人若不谙其中机关,进去之后,定会触动其中的机关, 绝不能全身而退。哪知,如此设计周密的“天策堂”竟如此简简单单的被人放一把 火烧了。 他这时才知道,“天策堂”内虽是步步杀机,但唯一的弱点就是火攻。 谁也不曾想到,竟然有人胆敢在魏府之内纵火。! 魏忠贤面色变得阴沉之极,回过头来,目中凶光闪烁,冷冷道:“王兄如若带 着令属下立时离开此地,永不回头,本座就下命放你一条生路,如何?” 他心中虽充满了杀机,但玉人却落在魔尊的手中,一时竟投鼠忌器,可见这个 女子在他的心目之中,,确实有相当的份量! 魔尊昂首一阵大笑,嘿然道:“老夫若空手而回,何苦来此走一遭!” 魏忠贤厉声道:“你待要怎样?” 魔尊为手轻抚着岳珊儿头上的青丝,柔声说道:“小贱人,当年你不是很喜欢 这个阉狗吗?你竟肯为了他,出手害自己的丈夫。你对他的确是很好,可以为他生, 为他死,是不是?” 岳珊儿身躯不禁簌簌抖动,珠泪如线一般沿腮边滑落。 魔尊将嘴凑近她的耳边,又轻声说道:“你想不想知道,你的魏郎对你的感情 又有多真?他是否愿意为了你,牺牲一切呢?” 岳珊儿颤声道:“尊主,你……你要做什么?” 魔尊吃吃笑道:“我不是要做什么,这么多年来,我只想知道一个答案!” 抬起头来,又大声喝道:“魏公公,你若不想让这个如花似玉的美人在老夫的 掌下香消玉殒,就立时废去自己的武功!” 魏忠贤闻言,身形不禁一震,目露寒芒。 阿七厉声喝道:“大胆逆贼,竟敢要挟九千岁,真是罪该万死!” 魔尊纵声笑道:“唉,老夫当真一时糊涂,魏公公原来是一个阉狗,怎么会对 女人感兴趣呢?你在女人的面前只会觉得无地自容,因为你什么都没有。什么都不 能做啊,哈哈!” 魏忠贤面色铁青,不禁仰天长啸,满头的长发飞扬而起。笑声蓦的一落,口中 吼道:“不要逼我!”大袖挥出,袖影之中,掠出一抹淡淡的寒芒,疾若电光石火, 径没入岳珊儿的眉心之中。 鲜血自岳珊儿眉宇之间缓缓淌下,她双目圆睁,似乎是有一些惊讶,有一些恐 惧,有一些悔恨,又有一些悲哀! 生命真是寂寞啊! 魏忠贤仰望长天,面无表情的向左右吩咐道:“传令下去,一个也不能留下!” 然后,四周顿时人影飘忽,刀剑闪烁! 魔尊、拜重楼、苗人王、凌问诗四人立时陷入重重围困之中。 魏府的护卫之中武功最高的,自是以“阴阳双邪”为首,但其余的众高手之中, 至少有六位的武功修为不在苗人王与凌问诗之下。近百名高手联手,只闻劲风破风 直响,倾刻之间,苗人王狂嚎一声,已被乱刀劈死。 拜重楼与魔尊的武功放眼武林,除了当今四大宗师一级的人物之外,余者皆不 放入眼内。此时却被“阴阳双邪”与数十名一流高手围攻,一时之间,虽未落败, 却也是寸步难移。 两人心中大感不妙,相视一眼,心神领会,各自蓦的长啸一声,向四周呼呼劈 出数掌。两人都是宗师级的人物,功力是何等的深厚,这一阵狂攻,犹如平地卷起 一阵狂飙,周遭草木纷折,一众高手更不敢轻撄其锋,往后退出两步。 两人乘这一隙罅,身形忽的自地面拔起,直扑屋顶上的魏忠贤。 两人跃起之时,又听到下面传出一声惨呼。 凌问诗殁于众人围攻之下。 两人心中一懔,去势更疾。 魏忠贤心中顿生感应,目中厉芒一闪,森然说道:“好极,好极,就让本座亲 手送你们上西天!”声音一落,人已飘起。 三条人影在空际相接。 只听得一阵呼呼的声响,三人又各自飞出,皆飘落屋宇之上。 魔尊倏然长啸,全身传出一阵啪啪的声响,整个人的身体顿时膨胀起来,如同 一个偌大的圆球。 魏忠贤脸色微变,沉声喝道:“ 朝荣夕灭!” 魔尊巨吼道:“朝荣夕灭,树树枯荣!” 蓦的一掌击出,手臂竟陡的向前伸展近丈远,他的身形忽又变得矮小了起来, 手掌不断的膨胀,掌心生出一股强大之极的引力。 魏忠贤被一股大力所缚,欲罢不能,身形倏的滑进三步,一拳击在魔尊的掌心。 魔尊全身一震,一股强大的力道自掌心涌入,透入全身。他不禁纵声而笑,只 道魏忠贤的内力已被自己的神功吸入体内。 拜重楼见两人一时僵持在一起,顿觉有机可乘,身形蓦的跃在空际,脚上头下, 双掌疾拍魏忠贤的头顶“百会穴”。 他双掌刚拍在魏忠贤的“百会穴”之上 ,魏忠贤忽脚下一沉,咔嚓一声,瓦 砾纷飞之中,三人立时向屋中陷落。 忽觉眼前一黑,已陷入下面的屋内。 拜重楼掌力疾吐,直透魏忠贤的“百会穴”而入。 魔尊顿时感到掌上传入的真气加强近一倍,有若山洪暴发一般,涌入自体内, 向全身各条经络内乱窜去。 他不知道,现在自魏忠贤拳上传至的内力,已是集拜重楼与魏忠贤这两个当世 顶尖高手的内力总和。他现在虽然已将“朝荣夕灭”神功练至第八重,但最大限度 也仅能承受住魏忠贤一人的内力而已。 而魏忠贤体内魔功运转,顿将来自“百会穴”的拜重楼所发出的内力与自己的 内劲合而为一,沿手太阴肺经狂涌而出。 魔尊的身躯不禁一颤,只觉体内真气膨湃,所至之处,经络无不急速膨胀,全 身欲裂。 他顿时惨哼一声,眼耳口鼻皆溢出鲜血来! 但在这时候,魏忠贤的内力却蓦的调转了方向,魔尊顿时只觉掌心一紧,再也 吸不到对方半点的内力,反而体内的内力有若脱缰之马,自掌心倾泻而出! 魔尊心中大震,倾刻之间,全身的力气如同抽空了一般,只余下一个空空的臭 皮囊。 几乎在同一时刻,拜重楼也渐感到不妙。 “百会穴”乃是人体的一大死穴,位于头顶任督二脉的交汇处。 当拜重楼的内力重击魏忠贤的“百会穴”时,魏忠贤却无闪避之意。拜重楼一 时不查,将全身内力注入魏忠贤的“百会穴”,以求重创强敌。但倾刻之间,便查 觉自己发出的内力竟是如石沉大海,一去不复还。 他心中一震,体内神功运转,欲将失去的内力吸回。 哪知不运功则还罢了,这一运功,自己体内的内力更是一发不可收拾,加速向 魏忠贤的“百会穴”倾泻而出。他心中顿时惊骇欲绝,失声喝道:“嫁衣神功!” “嫁衣神功”本是关外“天狼神宫”的密传绝学。 在一月之前,拜重楼为了与魏忠贤达成盟约,遂将“嫁衣神功”心法交予魏忠 贤。但拜重楼也是精明过人,暗将其中两句要诀漏掉了。 不料,拜重楼的师弟完颜真奉皇太极之命前来大明境内追杀师兄,他自知以自 己的武功,绝非大师兄之敌,为了借魏忠贤的刀杀人,他不惜将拜重楼交予魏忠贤 的“嫁衣神功”口诀补充完善。 魏忠贤自从得到“嫁衣神功”秘诀之后,武功更是一日千里。 他在“嫁衣神功”上的造诣,已然凌驾于拜重楼之上。 彼强我弱,拜重楼顿陷入万劫不复之地。 表面上看去,三人似仍在僵持之中,但拜重楼与魔尊二人却完全处于被动之势, 欲拔不能! 魏忠贤浑身隐约被一层淡淡的光芒所笼罩,衣衫呈波浪似的震动起来。 蓦的,他双臂一抖,仰首长啸。 一股天地间至强至大的气劲立时向四面狂涌而出。 整间石屋顿为爆裂开来。 尘砂飞扬之中,魏忠贤卓然而立,而他的两个强劲的敌手却尸横于残瓦败垣之 间。 阿七身形大震,心中狂叫道:“他练成了,他练成了!” 双腿一屈,拜伏于地,大声喝道:“九千岁神功盖世,四夷宾服!” 声音远远送出,众侍卫高手心中大是震慑,顿跪满一地,齐声喝道:“九千岁 神功盖世,四夷宾服!” 魏忠贤蓦的发出一串洪亮之极的笑声,声震长空。 自此时起,他已成为第二个安春子! 他缓步自残瓦败垣中迈出,他走得很慢,很沉重! 终于走到了岳珊儿的尸首之旁,又缓缓的蹲下身去,用手轻轻的抚摸着她的面 颊,喃喃的道:“珊儿,你知道吗?我已经练成了,我现在可以做一个正常的男人 做的事,可以对你好……对你很好的,你是不是很欢喜?为什么不说话呢……是在 埋怨我么?” 他的眼中竟淌下两行清泪,又道:“你不要怪我,我的脚步已不能停下来了, 为了成功,就要有牺牲,你是我这一生之中最心受的女人,我虽然在你生前不能给 你什么,但我会让你看到这一切!” 他轻轻为岳珊儿合上双睑,目中倏的暴射出两道耀眼至极的光芒,一字一句的 道:“一切都全在我的掌握中!” “参见吾皇万岁,万岁,万万岁!” “平身!众卿家,有事启奏,无事退朝!” 天启七年八月,天启帝暴病驾崩。他在世之时,所有的儿子都已夭折,有些后 妃怀有身孕,却被客氏与魏忠贤暗中弄得流了产,是以并无子嗣留下。他死后,由 他亲弟弟信王由检接位,年号崇祯。 这个朱由检这年虚岁只有十八,当然是魏忠贤与客氏所立的一个傀儡皇帝。这 个少年皇帝每一日上得朝来,便简单这样应付一番,待退朝之后,便和着那些后宫 的妃子、宫娥们嬉戏玩闹,一副沉醉于花天酒地中的样子。 但这样的表现,正是合了魏忠贤的心意,否则,也不会将他扶上皇位了。 这一日,崇祯上得朝来,照例说了这两句,便打了一个哈欠,象是精神不振的 样子。下面一众大臣都暗自叹息,当今朝庭日渐式微,大明的天下,终要毁在朱氏 这些无用的子孙手里。 在一旁手持拂尘的曹公公却是面露微笑,他是魏忠贤派在朝中监视崇祯的一个 太监,负责将皇帝每一日与朝中大臣所说的话祥细的禀告魏忠贤。 魏忠贤这样做,当然是怕这个小儿当真做皇帝做上了瘾,暗中联合一些大臣来 对付自己。如果一发现有什么不妙,他就会立时将这个皇帝废了。 崇祯眯着一对惺惺的小眼,斜斜的扫过殿下群臣的脸孔,然后龙袍一挥,说道 :“既然没事启奏,就退朝吧!” 不料,这时却从群臣之中站出一人,躬身道:“万岁且慢,臣有事启奏。” 崇祯道:“有事快讲!” 说着,又打了一个哈欠。 殿下群臣见了他那一副心不在焉的样子,不禁都一皱眉头。 那出班禀奏那位大臣,是一位放任在外的府台,官并不太大,在朝中,勉强能 排列在群臣之未。但也算得是一个清正廉洁的好官,此番回京,便是为了为民请命。 此时见无一大臣出来进谏,这才站了出来,奉上折子,由旁边的曹公公转呈而上。 崇祯接过折子,却连看也不看一眼,就放在案台上,说道:“爱卿,你有什么 事,就讲吧!” 那府台道:“今年长江中下游洪水泛滥成灾,不少黎民百姓的家园被毁。如今 已入冬,洪水退去,请朝庭拔出专款,帮助灾民恢复生产,重建家园。另外当在长 江中下流沿岸,筑堤治水,以防明年的洪害,此事实在必行,望皇上恩准!” 崇祯似有一些不耐烦的道:“就这一点小事就来烦朕,你们既然想好了,就去 办罢!” 那府台神情微微一愕,继而面露喜色,伏地高呼道:“谢主龙恩!” 他本来认为当今奸宦当道,折子虽呈上去了,却未必能成事。不料,皇上竟是 如此爽快的答应了。 群臣也不禁面面相觑。 那曹公公上前两步,在崇祯的耳边低声说道:“皇上,此事非同小可,不如与 九千岁商量后,再作定夺!” 崇祯双眉一皱,说道:“魏公公日理万机,这等小事难道也要拿来烦他么?” 他的声音可就比曹公公的声音响亮得多了。 曹公公见殿下的群臣都望向自己,心知,按大明律令,后宫太监与宫女是不得 参与朝政的。他虽是魏忠贤的人,也不敢如此明目张胆的违此禁令。 当下低声应了一声:“是!”往下面退去。 却在这时,一串洪亮的声音自殿外传进:“谁在说本座日理万机,本座正闲着 没事呢?” 声音未落,一个神彩飘逸的锦袍中年男子自殿外缓步起走进。 守在殿门旁的一个武将顿时上前一步,兵刃出鞘,厉声喝道:“什么人,竟敢 擅闯大殿!” 那锦袍中年男子目中厉芒一闪,喝道:“大胆奴才,难道不识得本座了么!” 那名将官被他如有形之质的目光扫过,心中一懔 ,双腿一屈,叩首如同捣蒜 一般,颤声道:“奴才该死,冒犯九千岁虎驾!” 那锦袍中年男子蓦的发出一串震耳欲聋的长笑,自那将官的面前走过。到了殿 前,昂首道:“微臣魏忠贤参见皇上!” 崇祯望着魏忠贤,失声笑道:“魏公公,你是吃了什么灵丹妙药?竟突然变得 这么年轻,连头上的白发也不见了,真是可喜可贺!来呀 ,还不快快赐座!” 立时有人搬动一张檀木椅,放下台阶的右下首。 魏忠贤衣袂一扬,悠然落座,然后回过头来,双目之中射出两道凌利至极的光 芒,缓缓自殿下群臣的脸上一一扫过,淡淡说道:“方才是谁在上奏让朝庭拔款的 啊?” 那府台心中一震,垂首上前一步,躬身道:“启禀九千岁,正是下官。” 魏忠贤目光低下来,斜望着他,问道:“哦,那你又是一个什么官呀?” 那府台头也不敢抬,颤声道:“下官乃是绍兴府台。” 魏忠贤又问道:“你这府台又做了多少年了?” 那府台答道:“下官乃天启二年进士,放任绍兴府台,已有五年。” 魏忠贤哼道:“你蒙圣上龙恩,在绍兴为官五年之久,非但未曾带领江浙一带 的百姓摆脱贫困,还时时向朝庭伸手要钱要粮,你说一说,你这个官是怎样做的?” 那府台闻言脸色大变,扑通一声跪倒在地,叩头不迭的道:“下官知罪,下官 知罪!” 群臣见这一个小小府台竟被魏忠贤咄咄相逼,不觉都暗自为他担心。这时,自 群臣的前列之中忽闪出一人,躬身禀道:“启奏皇上,据老臣当年巡视长江中下游 一带所见,确是地理特殊,几乎年年水患成灾,百姓生活,相当艰苦。老臣认为, 府台大人所奏,确符合实情,朝庭若不及时派钱派粮,当地的百姓恐怕很难渡过这 一个寒冬。” 崇祯道:“这……”目光却投向右下首的魏忠贤。 魏忠贤冷冷笑道:“黄大人,你是在说本座错了?” 原来,这个黄大人乃是三朝元老级的人物,素任户部尚书之职,为官也甚是清 廉,在朝中属魏忠贤的敌对派系,是魏忠贤久欲拔除的人物。 黄大人沉声道:“九千岁深居简出,又怎体会过人间疾苦?所谓为官者应当为 民请命,老臣倒觉得府台大人的奏折甚是得体。” 魏忠贤笑道:“这位府台他自己已认借了,黄大人又何必过余执固呢?你这不 是与本座为难么?” 黄大人昂然道:“九千岁此言差矣,老臣只知道就事论事,忠于朝庭!” 魏忠贤目中凶光一闪,厉声笑道:“好一个忠于朝庭,本座却说你拉帮结党, 欲谋不诡!你当本座不敢办你?” 声音未落,右手倏的向前虚空抓出。 但见那黄大人闷哼一声,竟将一股大力所吸,身不由己的向他手中撞去。 魏忠贤右手紧紧的卡住黄大人的脖子,森然笑道:“黄大人,你认为认罪?” 黄大人双腿急蹬,喉中一阵咕咕的声响,断断续续的道:“乱臣贼子……老夫 ……岂能向你屈服……” 魏忠贤大笑道:“老匹夫,你既然执迷不悟,就怨不得本座了!”手中一紧, 只听咔嚓一声,那黄大人的脖子竟被他硬生生的拧断了。 魏忠贤将黄大人的尸首啪的抛落在殿中,忽回过头来,向龙椅上的崇祯皇帝柔 声道:“皇上,象房户部尚书这样的逆臣,你说该不该杀?” 崇祯双腿簌簌抖动,面如土色呐呐道:“该杀……该杀……魏公公说是该杀… …自然就该杀了 ……” 魏忠贤自椅上霍的站起,长笑一声,举步向殿外走去。 当他的身影消失在殿门之外时,群臣这才觉得自己的浑身上下无不有一种嗖嗖 的寒意。 崇祯回到后宫,径入书房之内。 后面紧跟进两个侍卫。一个侍卫返身将书房的两扇木门掩好。 房门一关,崇祯脸色就沉下来,蓦的大喝一声,右手一挥,顿将书桌上的卷宗 撒落满地。他此时目中杀机毕现,神情深沉之极,哪里还象在大殿之上那个任人摆 布的少年皇帝? 只听他狠狠喝道:“魏老贼欺我太甚!” 右首一个侍卫上前半步,躬身禀道:“皇上息怒,依奴才看来,今日魏公公上 朝,精神气质大异于前些日子,不仅白首转青,连说话的嗓子也完完全全的与以前 不一样了,奴才是担心……” 崇祯喝问道:“戚侍卫,你在担心什么?” 在后宫之中,魏忠贤也是眼线密布,但眼前这两个侍卫却是来自当年信王府的 侍卫高手,也是目前崇祯身边为数极少的心腹之一。 戚侍卫道:“传说宫庭之中,有一种神功是专供公公们所练,练成之后,不仅 可以白发转青,返老还童,而且还能重新做回一个正常的男人。今日魏公公精神气 质大异于前,据奴才猜想,魏公公莫非已暗中练成了这种传说中的不世神功!” 崇祯神色大变,仰首沉思! 却听另一个姓陆的侍卫也说道:“不错,奴才也觉得魏公公的功力当真是深不 可测,竟然能虚空摄物,皇上,我们应该尽快想出对策才是。” 崇祯冷哼道:“朕也知道,魏贼今日上朝,当着朕与群臣的面,出手杀了户部 尚书黄大人,此事非比寻常。如果朕猜得不错,他已开始向朕下手了!” 戚、陆二人闻言大震,齐声道:“皇上……” 崇祯长叹一声,阴翳满面,又缓缓说道:“如今魏忠贤羽翼已丰,满朝文武百 官,尽皆拜其门下,如今连黄大人也死在他手中,朕手中可用的棋子就更少了。唉, 如果朕早生十年,从容布置,我大明江山怎会出现这等隐患?朕真是生不逢时啊!” 他双目之中射出睿智的光芒,也许连魏忠贤也未曾想到,自己以为操纵手中的 傀儡,竟然也是一个如此智计深沉的人物! 这个年仅十六岁的崇祯,在这短短一生当中,所经历的事物,已是远远超过了 他的年龄。 戚侍卫道:“皇上,奴才认为,我们绝不能坐以待毙 ,应尽快早作打算?” 崇祯目光一凝,沉声说道:“我们又有什么办法?现在宫中侍卫,半数皆是魏 贼的人,我们的一举一动,皆在其监视之下,朕每日还要装出一副沉迷酒色的样子, 才能暂时保住这条小命。姑且不说这些,就连那魏贼的武功,已是通玄至极,倘若 今日他在大殿之上,要杀的不是黄大人,而是朕,试问你们谁能挡得住他?” 戚、陆二人心中皆是一懔 ,不敢说话。 崇祯深吸一口气,叹道:“你们是否能告诉朕,当世之中,有谁的武功能制住 这恶贼?” 陆侍卫沉呤道:“数十年来,武林之中,论武功最高的,自然是首推四大无敌 宗师了,只是这几人大多行踪飘忽,又或者恃技傲物,不理世间恩仇,要请他们为 朝庭效力,恐是不可能。况且,据闻其中有一人乃是关外之人,已投身金国,为皇 太极效力。” 崇祯冷哼道:“朕是堂堂一国之君,连朕的旨意,他们也敢不听?” 戚侍卫接口道:“皇上,这些人江湖中人,是不可理喻的,若把他们逼急了, 恐后果不堪设想!” 崇祯烦躁的道:“你们究竟能请到什么人来为朕分忧解难?” 戚侍卫道:“虽然四大宗师是难请了一点,但武林之中,还有两大世家,七大 门派。这两大世家分别是江南柳家与陕西龙门世家。但据闻,龙门世家早已投在魏 公公的门下,而江南柳家却还有一个名震天下的柳三少,传说柳三少的武功已绝不 在四大宗师之下了。” 崇祯大喜道:“朕就拟一道圣旨,传那柳三少进京对付魏贼。哦,还有那七大 门派的人,也一并请进宫来保护朕!” 旋又面露忧色,说道:“只是皇城内外,都是魏贼布下的爪牙,这圣旨有什么 方法送出去呢?” 陆侍卫上前一步,躬身道:“皇上请放心,奴才等虽然武功不济,但自有办法 将圣上的圣旨送到柳三少与七大门派掌门人的手中!” 崇祯龙心大悦,说道:“好,你们为朕分忧解难,将来朕锄除魏贼,坐稳江山, 定会将你们封侯进爵。” 说着,教人取来文房四宝,果真拟了数道圣旨,密封妥当,交予陆、戚二人, 秘密送出宫去。 这日夜里,崇祯安然入睡,睡到半夜,却做起恶梦来。梦到魏忠贤手持一柄鲜 血淋淋的长剑,满脸狰狞,桀桀笑着,一步一步向他逼进。 他不禁惊骇欲绝,手足乱舞,挣扎道:“不要……不要……” 魏忠贤已逼至近前,剑光一闪,疾剌过来。 崇祯蓦的大叫一声,顿时自梦中醒来,自床上坐起,只觉心跳如雷,仍是惊魂 未定,浑身上下一阵冷嗖嗖的凉意,原来已汗透衣襟。 这时候,他却忽然听到一声低沉的叹息声自耳边响起。 ------ 翠微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