品味失败 从那以后,我懂得了,我原先的生活模式只是孩子式的,远远没有接受真正的 生活的挑战。人,有时候得用整个人生寻找生命的真谛,而有的时候只要短短的一 瞬就足够了。 大学二年级的那个暑假,母亲让我去一家外资酒店做小工,她的朋友是那儿的 经理。我兴奋极了,活这么大了,这是最有趣的一件事儿。 那一天,我敲开了经理办公室的门,微笑着向黑色办公桌后的那个中年人自报 家门之后,更等着他亲切地询问,谁知,他仅仅看了我—眼,便拿起电话说了点儿 什么,门开了,又进来一个穿黑色西装的年轻人。“你跟他去吧。”我的上帝! 这 就是母亲的好朋友吗? 跟不认识一样。 这个年轻人的沉默丝毫不比他的上司逊色。他一声不吭地在前面走着,也不管 我跟着他没有。他走进一间挂有“男更衣室”牌子的房间,我也跟着进去。他从服 务台上拿过一套红色的衣服,递给我说:“换上”我好奇地抖开衣服看看,红色, 领口和袖口缝缀着黑道。我直接将衣裤套在原先的衣服上,鼓鼓囊囊的,还算合身。 他领着我走到大厅,大厅的深处是餐厅。“站住! 你在这里等着。”他突然停下脚 步,用命令的口吻说。 他走进餐厅,一个穿暗红色西装的漂亮姑娘朝我走来。“跟我走。”她冲我说, 却没有停步,依然用原有的步频向前走。怪胎,都是些怪胎。我悻悻然。她领我走 进水房,指着地上黑糊糊的墩布,说道:“洗干净,擦大厅的地板。”然后她转身 走了。 我朝着她的背影龇牙咧嘴。我拧大了水龙头,墩布的白色原形毕露。我拎着湿 淋淋的墩布回到大厅,准备擦地板。 突然,那个“女无情”风风火火地朝我跑过来,好像我这儿着了火似的:“怎 么回事,你有没有脑子? ”她厉声问我,我愕然。 “把墩布用手拧干。”她盯着我的眼睛,“快点儿! ” 就这样,我洗墩布、拧干、拖地,再洗、再拧,一个上午,我把半个足球场大 小的大厅足足拖了6 遍。毫不夸张地说,我一低头,可以从地板上数得清我额头上 有多少粒汗珠。 “女无情”并没有表扬我,只是不再冲我大叫大嚷。“开饭了,”她说,“20 分钟内吃完。” 我走进厨房,已经有许多人在吃饭了,他们穿着红色、蓝色、跟我的衣服差不 多的工作服,在油腻腻的环境中随便一蹲一站,呼噜呼噜地吞咽。我走到灶前,有 人递给我一个饭盆,里面盛着白糊糊的面条,浇着些肉汤和西红柿,我嗅嗅,味道 极一般。 我双手捧着饭盆,四下里游荡,餐厅里空空荡荡的。因为还不到吃饭时间,还 没有客人来,干脆坐到这儿吃吧。我走进餐厅,拉出一把椅子,坐上去,伸伸懒腰, 低头享用我的工作午餐。可能真的是饿了,我吃得很香甜。哎,怎么有人一把夺走 我的饭盆? 我嘴里还没有来得及嚼断的面条一下子拖到了桌子上,样子一定很狼狈。 我抬头,“女无情”怒气冲冲地站在我的面前,桃腮血红,杏眼喷火,仿佛一口要 把我吞下去。 “谁让你在这儿吃饭? ” 我的眼睛看着她的下巴和脖子,像欣赏一件工艺品,牙齿仍在咀嚼。“这儿是 你吃饭的地方吗? ”她又补充了一句,明显是在挑衅,不,是在轻蔑。 我腾地站起,脱下那身红色的、领口和袖口缀着黑道的衣服,随手扔到了地上, 从我的衣服口袋中掏出钱,用两个手指夹着,在她的目艮前晃了晃,说:“我今天 偏要在这儿吃。”然后,我缓缓地坐下,看着桌上的鲜花,变声变调地说:“小姐, 请你给我端一碗面来。” 那一天,我不知道我是失败了还是胜利了,反正我的第一次打工仅仅半天就被 炒了鱿鱼。 从那以后,我懂得了,我原先的生活模式只是孩子式的,远远没有接受真正的 生活的挑战。人,有时候得用整个人生寻找生命的真谛,而有的时候只要短短的一 瞬就足够了。 ( 本文作者:虎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