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九节 也许我们身边的每个人,内心深处都有着一个紧锁的秘密宝库。只是很多人终其一 生,都不一定会遇上一个能打开宝库的人。 那天,在简单生活吧的角落,当我仔细聆听行云讲述他的故事的时候,又想起了痞 子蔡在《第一次亲密接触》里写下的这句话。 行云是个孤儿。 两岁的时候被遗弃在乌山照天君宫门前,守宫的孤苦老道见他可怜,把他收养在宫 里,香火灯烛中成大成人。 老道会些术法,平日里给街坊邻居驱鬼祛邪,画符治病,每每多见灵验。照天君宫 历来在福州五区八县信徒颇众,香火旺盛,自然也少不了香油钱进帐。 行云幼时常见老道施术行善,街坊受了好处,自是千恩万谢,连带着行云也沾光不 少,在乌山一带极受欢迎。虽然自小不识生身父母,邻里阿婆阿婶对他的关爱,老道面 上严父谨训,底下却着实痛惜不已。这一切令他童年宁静温馨,殊无缺憾。 只是随着年岁渐长,身边的环境也逐渐改变。 街坊年青人越来越多,社会风气开化,新一代人多受过正统教育,对术法神迹往往 嗤之以鼻,动辄取笑老道耍戏法蒙骗愚夫愚妇。 老道自此郁郁不欢,常常默然发呆,不知不觉中喟然长叹,直至行云初中毕业那年 便黯然去世。 行云倍受刺激,埋头苦读,一路升上大学,先念完了民俗学,又选读心理学,还计 划出国研读灵魂学。翼望能将术法神迹以科学的方法研究透彻,纳正真正的科学范畴, 为世人所公认,以此来为老道洗刷不白之冤。 奇怪的是,这些年他翻遍典籍,包括研究老道留下的笔记,自信对术法的研究已经 晋入专家境界。 但是不管怎么样,他所认为绝于差错的方法就是起不了作用。画出来的符不见灵效, 依法炼出来的法宝也毫无用处,就连见鬼的方法也是屡试无效。根据冥思苦想出来的理 论设计了不少精灵鬼怪的仪器,也因此无用武之地。 看着颓然靠着椅背的行云,突然想起另一个人。一个现实中不曾存在的人。 《我和僵尸有个约会2 》中的堂本静。小时候见到僵尸杀死虐待他的外公,从此崇 拜僵尸到了变态的地步。整天幻想自已是僵尸,戴着假牙到处劫掠大难不死的女子,想 以此来找到真正的僵尸。 行云不是跟他很象吗? 我又联想到另一个人,剧中真正的僵尸况天佑,他最大的愿望就是能变回普通人, 即使碌碌无为一生,生病,受伤,爱人,被爱,老去,和身边的朋友、亲人一起离开人 世。 如果晓慧真的是个懂术法的人,那么在她的内心深处,是不是也象况天佑一样,渴 望着成为一个普通人呢? 真的很想知道。 “交个朋友,警局里有不少跟灵异相关的案例。如果愿意,我们可以试试合作,你 帮我破案,我给你研究的机会,如何?”刑警队长张晓军不失时机地伸出手,表示合作 的意向,看了看我们三个人,笑笑道:“如果三位有兴趣参与,我当然也欢迎。” 行云眼睛亮了起来,想也不想地伸出手与张晓军紧紧相握。 老实说,我不太喜欢张晓军这种过于实际的手段,偏偏又有些喜欢他这种简单直接 的方式。 颜昕垂头看着咖啡杯,不说话,阿磊倒是有些跃跃欲试——年青人,总是免得不好 猎心奇。我怕他一冲动就上去跟人握手,抢着说:“将来的事将来再说,现在不如先合 作,把眼前的这件事弄清楚再说……毕竟我们只是普通人,身边的亲人朋友也都是普通 人,我更关心他们的平安幸福。” 阿磊显是想起了小薇,可能还是龙岩的父母亲人,目光黯淡了下去。唉,也不知我 这样做是对是错。 行云和张晓军自然没有异议。于是我们五个人重新坐了下来,轮流把事情讲述了一 遍,这次听故事的对象是行云。从他所熟稔的领域来分析,自然会对我们弄清整个事情 的来龙去脉大有帮助。 “我们试试假设这一切都是只怨灵在作祟。”行云沉吟了半天,才开口说话:“在 整个事情的开始,有一个关键人物,可能大家都忽略了。” 咳嗽声,童偶,诡异的笑脸,耗子,铃铛……我首先想起的是晓慧,旋又否决,她 应该是事情发生后才介入的,那么应该是谁呢? 难道是…… “花子?” 就在我自语自言说出这个名字的同时,颜昕也低声念了出来。 我猛然间头皮发麻,一种熟悉的寒意从尾椎骨处迅速攀升上来。梦里那个在我, “谭医生”手下接受引产手术的未婚妈妈,就是花子! 一切线索终于都串了起来。 我望着颜昕,她望着我,从彼此眼里看到的都是震撼和愤怒,不是恐惧。 阿磊和张晓军若有所悟,盯着我看,等我说出结果。 “先告诉我,术法中是否有方法可去抹去记忆。” “莫名其妙,突然问这个……”行云嘟噜着,看到我坚决的目光,才老实不客气地 答道:“是有,不过通常只能抹掉一小段时间的记忆……我记得名字好象是叫什么…… 一刹那,一闪光。嗯,就叫忆闪光吧,叫起来顺口些。” 一刹那,一闪光。 原来是这样。怨灵用这种术法抹掉了那天玩杀人游戏的人的记忆,不知道为什么我 却在梦里记了起来。 晓慧……应该也是用这种方法抹去了人们对她的记忆吧。 我做了个手势,示意颜昕来说。她的分析推理能力其实比我强,而且虽然她也被抹 去了那段记忆,却毫不怀疑地相信我梦中所见。 这一点,我永远也做不到。我已经习惯了面对任何人或任何事时,总是会先竖起怀 疑的铁丝网。包括对自已。 “我想讲个故事给大家听,当然大部分还是假设……有一个叫花子的女孩,和男朋 友发生了关系,男朋友不肯这么早就结婚,坚持要花子把孩子打掉。” “花子舍不得血肉相连的孩子,坚决不肯,一直到怀胎六月左右,因为某个原因, 她躺到了手术台上,做了引产手术——我们还不知道是什么原因。做手术的医生姓谭, 他的助手是个叫兰颖的护士。引产出来的孩子被姓谭的医生活活弄死了,我们不知道他 为什么要这样做。” 女人的母性是很强的。这一点从颜昕望着我的冒火双睛就可以看得出来,我赶紧解 释:“我是在做梦,不是我,不关我的事。” 张晓军适时插话:“我有听过鬼托梦一说,会让人在梦里经历鬼记忆中最刻骨铭心 的部分……这样看来,姓谭的医生应该已经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