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节 曾经有人很困惑,为什么中国人这么热衷出国。 我知道其中一个原因,那就是在这块并不辽阔的土地上,容纳着实在太多的人。 人多了,对生命的关注也变得漠然起来。在我们身边,也许每天都有人在悄然消失, 但是除了真正在乎他的亲人朋友,没有人会去关心。 更何况是一个刚刚来到人世的婴儿。 在颜昕的推理中,花子引产出的那个童婴,最终是被这几个人蒸熟了吃掉。 这并不是纯粹的假想,在广东一带就曾经爆出过食婴案——医生把死去的早产儿卖 给秘密餐馆,餐馆把婴尸做成菜肴,供人享用。 食婴的人里,应该就有刘华天、阿健、丧保和耗子。而现在,则是婴儿的怨灵回来 报仇,将当时所受的惨酷一一还诸其身。 说到这里,颜昕停了下来,脸色煞白。 这样的事情,在电视传媒上看到是一回事,真的发生在身边了,又是另一回事。 张晓军面色铁青,两只大手紧紧攥在一起;阿磊睁大眼睛,脸上写满了不敢置信的 讶然;行云腾地一下站了起来,一言不发地往外走去。 “站住!”张晓军厉声喝道,情绪激动下,他再没压低声音。行云愕然回头,简单 生活吧中熙熙攘攘,浑然不知发生了什么事的红男绿女们一下子静了下来。 就算他们知道了这一切,又有几个人会相信?平静的生活一旦打破,能在那里高唱 正义良心的人,可能不会剩下多少。 “你想干什么?”张晓军再不看行云,抽出支烟,啪地打着火机,语气平缓地问。 “你没听见?这帮王八蛋他妈的实在太过份的,竟然这样的事也做得出来。我行云 今天要替天行道,铲除这班妖邪之徒!” 张晓军把烟对上跳动火焰,深深吸一口,慢慢吐出来,冷笑一声:“我看你是头脑 不清醒。看看现在是什么时代,还学人家说替天行道,降妖除魔。就你这样子冲过去找 刘华天,警察第一时间就会赶来请你喝茶。小汪,你跟他说。” 两名女侍应生小跑过来,还没说话,就看到张晓军摆在桌上的证件,很自觉地退开 去维持秩序。行云被劈头盖脸一阵斥骂震住,乖乖回到桌边,几个人都看着我,等我说 话。 我苦笑一下:“行云,如果你看到凶手杀人,你会怎么办?” “找警察啊。”行云不假思索地回答。 “那,他就是警察。”我指指张晓军。行云楞了一下,终于反应过来,不好意思地 笑了笑,嘴里还不服气地嘟囔着:“谁叫他冷血,一点都不象个警察。” 我算是明白为什么张晓军叫我来和行云解释了。纯是因为这个神神叨叨的“假道士” 虽然比我大几岁,其实一直生活在一个自已营造出来的世界里,思维方式简单得可以。 “警察办案是讲证据的,你有什么证据证明刘华天他们有吃过人?” “我……是她说的。” 行云所指的“她”听到这句话也忍不住苦笑一下:“我之前就说过,我的所有推想 都只是假设,目前我们还没有任何证据可以证明这一切是真实发生过的。” 张晓军接上话头:“不错,事情并不一定象颜小姐推理的那样,也许还可能会有别 的解释。从办案角度来说,我们可以提出任何假设,但是一定要有证据来证实这个假设 是正确的,否则只是空想。难道你要我去跟法官说,是个怨灵告诉你证词的?” 行云颓然坐下去,眼睛旋又亮了起来:“我倒是知道几种和鬼魂沟通的方法,不如 我们试一试?” 开始我们想到的都以为是流传甚广的请笔仙碟仙的方法,哪知道行云讲出来的方法 截然不同。按他的说法,笔仙碟仙只是胡乱请来个鬼魂,并无针对性,要想请特定的鬼 出来对话,必须要用一种独特的方法。 方法就是在深夜一点左右,阴气最盛的时候,一个人坐在写字台前,不要开灯。集 中精神默念想要请的鬼魂的名字,一直到觉得背后有人时,先不要说话,拿支笔往后扔, 如果没听到笔落地的声音,就可以开始提问,鬼魂就会有问必答。 “这种请鬼的方法,书上叫做笔管抄,听说非常灵验。不如我们试试?”行云一脸 认真,不象是在开玩笑,听起来也好象行得通,只是……行云看我的眼色为什么有点怪 怪的? “按颜小姐的假设,我们第一个应该请出来的鬼魂就是那个托梦给小汪的谭医生。 这个人在整个事件中承前启后,只要请了他出来,几个关键的疑问就可以马上获得解答。 这件事,我看由小汪来是最好,大家觉得怎么样?” 行云说这话时很是正经,听起来似乎也是合情合理,连我都觉得自已应该去试试了, 突然一想又不对。如果说要请鬼,最直截了当的办法莫过于直接把怨灵请出来。 用星爷的话来说,“大家约出来坐低,饮杯茶,啖个包,有野讲野”,如果怨灵要 害我,早就害了,也用不着等这么多天。 这臭道士,装模作样地叫我去请鬼,肯定有问题! 我盯着他看,一言不发。这臭道士开始还故作镇定,不到一分钟就开始目光闪烁, 不敢跟我对视。我突然明白过来:他是想把我当请鬼实验的白老鼠! 张晓军突然插进来:“不要说这么多了。既然大家都觉得颜小姐的推理有道理,我 们就根据她的推理去调查。麻烦颜小姐和小张再回趟警局,查一查刘华天、耗子、丧保、 阿健这四个人什么时候过往密切,我觉得这件事件中应该还有两个人才对。这方面我会 打电话给刑警队,叫他们协助你们。” 颜昕好象明白了什么,哦了一声,自语自言地说:“耗子是左臂,阿健是左腿,丧 保是躯干,剩下的还有右手和右腿,刘华天如果是其中一个,应该还有一个才对,怎么 会是两个?” 张晓军戴上警帽,站了起来,淡淡地说:“还有一个是头,据说,脑浆才是最补的。” 目光落到阿磊身上:“小张,你最好在警局呆着,无论如何都不要出来。如果我没有猜 错的话,就是你触发了怨灵的复仇行动,怨灵已经把你当成了刘华天,最恐怖的报复, 迟早会落在你身上。” 我禁不住打了个冷战,眼前仿佛看见阿磊嘻嘻傻笑着,用电锯慢慢锯开自已的头盖 骨,把手伸进去,血水淋漓地掏出红白相间的脑浆,在嘴里咀嚼着,吞咽下去。 不,不管怎么样,我都一定不会让这一幕发生,决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