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四节 “总监,我真的有很重要的事在办……不不,跟调查没关系,是私事,我请再请一 天年假,明天一定去上班……你看这样行不?”我努力让声音听起来更谦卑一些,以免 惹火到处找我的总监。 诺基亚8210里传来总监明显带着愠怒的声音:“……我不管你什么事,你听好了, 这次调查是全公司,不,包括总公司都非常重视的年度大事。这个时候你身为部门经理 还动不动就请年假,怎么以身作则?好了,我不说多了,你自已看着办吧!” “总监,我……”我还想再解释几句,总监丝毫不打算给我这个机会,手机嘟嘟响 了两声就断掉。 我一个头变做两个大,毕竟不在生活在小说里不受世俗干扰的世界,总监对我的看 法直接关联到月底的薪水数目,说他是我的衣食父母实在一点都不为过。虽然颜昕是公 司的财务主管,我总不能请上半个月假,然后叫她偷偷给我工资单后面加个零吧? 阿芳投过来心领神会的眼神,我唯有报以无奈的苦笑。和她约好傍晚带我去见花子, 我就匆匆忙忙穿过两条街,赶往宜发大厦继续我的打工生活。 前面有提到过我们公司在宜发大厦五楼,这栋大厦在福州颇有“名气”,原因有二 :一是大厦莅临福州最繁华的商业街五四路,大门却不朝大路开,而是朝着左侧一条叫 做玉泉路的小路,正对着有名的臭水沟晋安河;另一个原因则是大厦的租金比街对面的 环球广场便宜了一半,单位使用率却也不到对面的一半。 我们总公司是一家财力雄厚的美国上市公司,福州分公司运营着一家网络媒体,在 某个发展迅猛的特种行业是当之无愧的强势媒体,而我刚好就是这家强势媒体的记者头 头。 象我们这样的职业打工仔大多都有一种特殊技能,脑子里象是安了个多相开关,工 作时啪地打到这边,马上就进行工作状态;一出公司的门啪的一下又打到另一边,再也 不去想工作的事情。 人一忙起来,时间就过得特别快。和部门的同事开了个会,讨论了下年度调查的开 展,把计划拟好,再拿到总监办公室。等到总监把各个细节敲定,已经是傍晚七点多了。 “走啊,一起腐败去!”电梯间里,风贼和澎澎一帮人招呼我一起去吃饭。如果是 平时,我们这些朋友总是会在下班后聚餐,AA制,大家一起有说有笑的,很是开心。 只是这次,我和颜昕、阿磊势必有段时间不能和他们一起了。 “不了,我约了个美女吃饭谈心,下次再一起吧。玩得开心点!”我笑着伸手到头 上做了个切换开关的手势,嘴里模拟出啪的声音。 澎澎笑骂着要掐我手臂时,我已快步溜向楼梯间。 暂时和他们保持距离吧! 可爱的朋友们,我不希望把你们也卷进到漩涡里来,在明媚的阳光下自由自在地欢 笑吧,剩下的交给我来解决! 阿芳已经换好了衣服等我。她穿着一套鹅黄色的时尚套装,整个人看起来似乎都变 了个样,明丽动人,看得我眼睛都快直了。 金泉小区离长春藤不远,是温泉路上一处老式的住宅小区。小区内全是那种上个世 纪八十年代风格的方块式楼房,年代远久,又缺乏修缮,整个小区都是一派破落的样子。 外面华灯初上,小区里面却连个路灯都没有,黑漆漆的让我觉得有些寒意。阿芳似 乎也有所感觉,靠我越来越近。 花子住在174 栋,听到这个数字我心里就咯噔了一下。中国人很在意这种谐意的数 字,尤其是广东香港一带,168 代表“一路发”,998 就是“久久发”。我在广东工作 过几年,对这些也很敏感,174 在我听来与“一起死”没什么分别。 当然,作为一个受过高等教育的新世纪青年,我是不会把这些放在心上的。穿说了, 这不过是心理学上的一种暗示,一旦你接受了这个暗示,很自然就会把许多事情的来由 落到这方面。 174 栋在小区最里面的地方,再过去是堵围墙,围墙再过去……夜色中我看不到对 面,心中大致估测了一下地理位置,发现如果没有算错的话,应该直接连着长春藤! 我有一搭没一搭地和阿芳说些茶水话。她明显有些紧张,竟然对174 栋视而不见地 继续往前走,还好我拉住了她。 我有些担心她,就尽捡一些女孩子比较会感兴趣的话题来说,什么服饰、手机、美 食,结果聊了半天,才发现她的爱好竟然是军事。一说起苏27,T90 ,台海局势就两眼 放光,滔滔不绝。 虽然我也很喜欢军事,只是这时怎么也提不起精神来和她争论。 这栋楼果然很古怪。一进楼道就让我感觉很不舒服,楼道里挂着灯光昏暗,那只老 式的白炽灯泡显然而上个世纪的产物,灯光微弱得比支蜡烛强不了多少,照得楼道里影 影绰绰,象是有数不清的怪兽在择人待噬。 我感觉很是压抑,楼道里明明堆满了杂物,隐约还能听得见紧闭的铁门后传来的电 视的声音,却让我感觉象是半夜走在空寂无人的坟场,有许多看不见的东西在盯着我们。 “啊!”走在我前面的阿芳突然打了个寒颤,猛地转过身扑进我怀里,紧紧抓住我 胳膊。 软玉温香在抱,很久没消受过的艳福了。我一阵茫然,马上又醒悟过来,扶着她臂 膀,轻轻拍了几下,柔声安慰。 阿芳把头埋在我怀里,断断续续地说:“……我听见有人在咳嗽……好象就在我们 身后……象是个阿婆的声音……你看看,你快看看!” 我刚才根本没听到什么声音,不禁哑然失笑。女孩子就是这样敏感,一点风吹草动 也会吓成这样。 我正想开开玩笑,逗她一下。突然听到背后有人低低咳嗽了一下,很轻,但是我听 得很清楚,绝对不可能是幻觉。 饶是我自以为胆子天大的人,也不禁头皮发炸,硬着脖子一点一点转过头去。没人, 一个人也没有。我和阿芳站在二楼半,往后刚好看到二楼楼道。其中一间有些奇怪,老 式的铁门后面是绿漆的木门,门中黑糊了一大块,象是被火烧过。 我强作镇静地哄着阿芳,她渐渐安静下来,过了一小会,她举起手来理理头发,动 作幅度不大,却恰到好处地脱开了我的怀抱。从她低垂的脸上,我隐约看到有一抹晕红。 气氛又是温馨又是诡异。 就在这个时候,二楼的那扇铁门吱呀一声开了。我和阿芳心中一跳,门开启处一团 黑影慢慢挪了出来,等看清楚是个穿着黑衣黑裤的阿婆,才放下心来。 那个阿婆提着个塑料袋,里面鼓鼓囊囊显是装满了垃圾,她把楼道处的垃圾盖口拉 开,陈年生锈铁片盖发出令人牙痒的古怪声音,就象一片铁皮刮在凸凹不平的地面上发 出来的。 阿婆扬手把垃圾袋扔了下去,才抬起往我和阿芳这边看了看。灯光下她脸色苍白, 满是皱纹,看起来很是可怖。阿芳转过脸去不敢看她,我勉强朝她笑了笑。 也没看到阿婆有什么反应,颤颤巍巍走进门去,铁门又吱地一声关上。 总算看到个活人,不管怎么样,到底冲淡了之前那种令人压抑的气氛。 花子住在五楼,我和阿芳继续往上走。走了几步,突然想了两件事,呼吸顿时仿佛 中止了,憋得我一阵难受。 阿芳关切地看着我,我摇摇头示意没事。算了,还是不告诉她,免得她又害怕。 那才那个阿婆朝我看过来时,她的眼里竟然只有眼白,没有一点黑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