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章 暗夜一叹伤年少 很黑,还是不习惯黑暗的感觉。如果有一点光就好了,让我可以看清楚你的脸 啊,最后一次看清你的脸。 我安静地站在房间的一角,你就站在我的身前。 很喜欢这样恬静地凝视你的眼睛。我知道,热情消退的时候,你的眼光中再无 一点对我的热度。多想伸手再抚摸一次你的脸啊,可是我再也无力举起我的双手。 吻你的唇的时候,只有冰冷。抱住你身躯的时候,只感觉到僵硬。我无力再挽 回什么了么? 这样深沉的夜幕啊,掩盖了你曾经如花的笑魇。你是有酒窝的吧,我曾经在那 对酒窝里品尝了世间最甜蜜的美酒呵。 醉过了,梦醒了,睁开眼,又是一个孤独黑夜,我的心里,却是比黑暗更黑。 三寸七分长的刀刃慢慢地滑入我的胸膛,一种冰凉透过脊柱麻木了我的身体。 血,一点一点地流淌下来,你却不再为我流泪了。 缓缓地,我在你的身前绽开最后一丝微笑。其实有时候,杀人是不需要武器的。 心死的时候,我已经死了。 再没有我的日子,你会快乐么…… 很黑,似乎已经恐惧了黑暗的感觉,仿佛自己曾经失落了什么,就在这片黑暗 里。 我安静地站在房间的一角,她就站在我的身前。 很熟悉的眼神啊,一样的冷漠么? 我觉得心痛,觉得头痛,全身开始瑟瑟地颤栗。 “你,害怕了吗?懦夫!”她嫣红的双唇冷冷迸出这几个字,不屑地看着我。 为什么会痛?听见“懦夫”两个字的时候,我身躯不由一惊,站得笔直。 布东布西两个老家伙终究没有放过我,一定要让我进来测试一番。这里一共有 十一间房间:光、暗、金、木、水、火、土、风、电、魔武,还有一间,就是无名 的正中这间。 既然我什么魔法都不会,既然我也没有一点魔武技,我只能选择无名的这间。 南水目送我进去,还傻咧咧地对我笑:“如果不行了,就用力地喊,我一定会冲进 来救你的!放心好了,这考试是形式主义,成败无所谓,千万别受伤。” 为什么没有灯呢?我进来的时候,一时间什么也看不见。然后,就听见一声叹 息。 好冷沉的声音,这一叹,凄美地让我心醉、也让我心碎。 闭上眼,过了一会,慢慢睁开,她就站在我面前,手中的长弓已经搭上了一支 晶亮的箭,带着一点幽幽的紫光,倏然地射出。 好惊艳的一箭啊。我哪里还来得及呼喊?即便是赞叹也来不及呵。 忽然只听得叮当几声,这只光箭在我胸前一寸处破碎了,如荧光一样慢慢的消 失在黑暗里。 我却依旧感觉到一股刺骨的寒意,然后一阵巨大的冲击力把我掀了出去,重重 地摔在墙壁上,然后破墙而出,砸在了地上,嗓子一甜,一口鲜血已经喷了出来。 “啊!”“怎么会……?”“老狗,我要找你们拼命!阿星,阿星!” 我隐约地看见南水的脸在我面前晃荡,勉强露出一丝笑意,然后就倒在了他怀 里。 好黑啊。 “阿星,阿星!” 慢慢的睁开眼,还是觉得胸口一阵闷痛。我咳了一声,不由地一皱眉,啊,南 水,再看见他真的很开心。 南水用手扶着坐起来,递给我一杯水:“阿星,你没事吧?” “才怪!妈的,那是间什么鬼屋?咳,咳……不由分说就是一箭。”我骂了一 句,喝了口水,又牵动胸口的伤势,咳嗽了好一阵子。 “布东布西,你们两个老狗给我说清楚!否则,小爷我今天拆了你们这个烂学 校。”南水让我靠住床坐好,站起身就冲着门口喊起来。我这才注意到布东布西这 两个老家伙正畏畏缩缩的站在门口,看见我醒了,脸上的表情甚是奇怪,又是开心, 又是疑惑,又有一点恐惧。 布东一看南水的架势不对,连连摆手:“阿水啊,真的是意外啊,我们真的不 知道啊!” 布西躲在布东身后探出个头来,小心翼翼的说:“是啊,是啊。我们是你家老 头子的挚友,怎么可能害你的兄弟。” 南水冲过去,一手揪住一个老家伙的胡子,一直把两个老家伙扯到我身前: “好,那这怎么解释?你现在和我兄弟说清楚。” 两个老家伙“哎哟”了半天,让我实在不忍,开口道:“算了,阿水,先听听 他们的解释吧。” 南水哼的一声松了手,气呼呼地坐在我身旁,狠狠盯着两个老家伙。 布东布西先是整理了一下胡须。还是布东先走上前来,仔细看了我胸口,然后 惊异地说:“奇怪了,为什么没有伤口?” 布西也看了一眼,讶意道:“你这胸口的伤疤是旧伤吧。” 我点点头,其实自己也很奇怪,这样致命的旧伤,我是为何得来的呢,为什么 居然还能不死活下来。 南水这时也惊异了半天,刚想开口,我立刻说:“不要问我,我失忆了,关于 这个伤疤什么也不知道。” 南水悻悻地闭上了嘴。 布东站起身来,忽然很严肃地问我:“在房间里你是不是看见了一支晶亮透明 的箭,带着一点紫光?” “嗯,还有一个女子,不过,我没有看清她的脸。她叹息了一声,忽然就射出 了这一箭。”我靠着床慢慢地回忆这一箭的风情,尤其是最后那一声叹息。 布西看了布东一眼,面上表情有些僵硬:“星魔之箭!真的是星魔之箭!” 南水一下子蹦了起来:“什么?两万年前暗黑精灵女王的星魔之箭?禁咒之战 之后就失落世间的重宝之一?” “一声叹息,这是伤感之叹啊,是‘星魔十射’之中的伤感之叹啊。”布东看 着我胸口红紫的那块星状淤血,点点头道。 “老头,你别胡说了,星魔之箭下面还有活口,而且皮都没破?你们骗小孩子 啊?说,是不是你们两个搞的鬼。”南水忽然间冷静下来,想想就觉得不对劲, “我兄弟又不会魔法,又不会斗气,怎么可能在星魔十射之下活命?” 布西这次没有一点不正经,不去理睬南水,很认真地问我:“小兄弟,你真的 不会一点魔法?” “嗯。”我点点头,这有什么好问的。 “也不会一点武技?” “对啊。我,很笨的。”没办法,这么丢人的事情,只好自嘲了。 两个老头对视了一眼,忽然都有些轻微的颤栗。布东指着布西说:“快,快去 把你房间的那两块魔晶石拿来。” 布西还没等他说完,人已经如风一样消失了。靠,“空间转移”,真是厉害。 南水也不由咂了咂嘴。再一闪,布西已经出现在窗前,一支手上拿着一个布包。打 开布包,一左一右包着两个圆球球,左边的是无色透明的,不带一点杂质,右边的 是浅紫色的,就像我看见的那一箭上的紫色荧光一样。 南水一下子也迷惑不解:“喂,两个老家伙,你们把测试魔法力和斗气的魔晶 石拿来做什么?送给我兄弟做赔偿?这也太少了吧。” 这么大的两块魔晶,质地又这么纯,肯定很值钱,估计很值钱了,因为我看着 南水都一边说着一边就伸手去接。 他的左手触摸到浅紫色那块时,忽然就看见浅紫色的魔晶石立刻开始转成红褐 色,慢慢的,居然是竟然接近深紫。右手碰上透明的那块时,那块透明的魔晶石居 然开始发从地步升起一股乳白的流质,慢慢地一直涨到整个球体三分之二左右的地 方。 布西急忙缩回手把两块魔晶石护在怀中,布东看了一眼,歪着头看了南水一眼, 道:“尼桑真是捡了个宝回来。不错啊,小小年纪,魔法力居然有大魔法师的水平, 魔斗气也有骑士的水平,的确有狂妄的资本啊。” 南水并不在意这个,倒是馋馋地看着布西怀里的包着的那两块魔晶石。真是奇 怪,一离开他的手,两块魔晶石又立刻恢复到原来的样子。 我倒还是大吃了一惊,虽然知道南水厉害,可也没有想到他会这样厉害。要知 道,在三陆之上,魔法师体系分为:魔法学徒,见习魔法师,魔法师,大魔法师, 魔导师,和大魔导师六级;剑客体系分为:剑士,大剑士,见习骑士,骑士,圣骑 士,和剑圣六级。南水年纪轻轻,居然已经身具大魔法师和骑士的能力,真是让我 咋舌! 布西慌忙躲到布东身后,说:“你小子别动,这东西是给这个小子测试用的。” 给我?靠,羞辱我啊?我愣住了。 南水也一怔,道:“给他测试?为什么?看看他是不是神,所以在星魔之箭下 不死?” 布东没有理会他,伸手从身后的布西怀里接过两个布包放在我身前,示意我伸 出双手。我又坐起来一点,只好忐忑不安地把双手放了上去。 一时间,一片安静。 我呆呆地看着我面前的三个人,这是怎么了?南水脸上玩世不恭的表情消失了, 嘴长得贼大,哈喇子都快流出来了,两个小眼睛也瞪得像灯笼。 两个老家伙则死死地盯着我的手,半天没有开腔。 靠,这是怎么了?不就是魔晶石没有反映么?我已经说过了,我什么也不会啊。 两个老家伙忽然同时一动,从身后拿出一个黑黑的小竹筒就往窗外扔去。只见 那两个小竹筒同时在空中爆开,两团红色的烟火就呼啸着窜上了天空。唉,也不用 放烟花庆祝吧?我是一个前所未有的蠢材,可是也不用这样通告天下,普天同庆吧。 不到半分钟,忽然又是一闪,一个人影已经出现在房间门口,正要飞窜过来, 咳,经过正门时居然会被门槛给磕着,吧唧摔在了我的面前。 我忍不住哈哈大笑起来,南水也乐得一个劲儿哆嗦,却始终没有发出声来。 不对啊,这么好笑的场景,怎么就我一个人笑得起劲,连南水这小子此刻也如 此克制? 这个人影一跃而起,竟然又是个老头,穿着一件纯白的袍子,可惜已经摔得到 处是灰尘。肤色红润,两眼矍铄,奕奕地带着精光,须发全白了,散散地漂着,就 是两个耳朵特别大,脸也圆圆的。 老头先是瞟了一眼布东布西,又看了一眼南水,最后死死把视线定在了我的手 上。 汗,我不知道手该往哪儿放好。 “没有动静,两个都没有一丝一毫的动静,绝对零值,绝对双零值者!”老头 忽然放声大叫起来,接着三个老头拥在一起抱头痛哭,“我们终于找到了,终于找 到了!” 汗,找到什么?不就是一个既没有魔法力也没有斗气的白痴么? 南水也奇异地看着我,口中“咂咂”有声,说:“小子,要是我家老东西也在, 你完了,你肯定完了!” 白袍老头松开布东布西,一把就把满手灰土的脏手擦在我身上,美其名曰“热 烈拥抱”。 南水恭敬的站在他身边,低下头,喊了一声:“希格师伯,您好!” 希格,“埃里伦塔”高级魔法学院的校长,三陆上唯一的一位通晓所有光系魔 法的光系大魔导师,也是自万年禁咒战争之后唯一一位还有能力发动禁咒级别魔法 的大魔导师。虽然他自身只能使用光系魔法,却精通各种魔法知识,教出来的大魔 法师、魔导师都在七国身据要职,人称“魔导师之师”。 希格放开了我,转身摸了摸南水的头,压了压他头上竖立不倒的乱发,表情甚 是慈祥:“阿水,又长高了。上次去你们村你才到我鼻子这里,现在都比我高了小 半个头。你家那个老家伙死到哪里去了?居然把你这个小捣蛋鬼扔到我这里来,麻 烦!” 南水嘻嘻一笑,居然抱住了希格:“师伯,您话不能这么说。上次您喝酒输给 我,我也没有故意出您的糗啊。那个老家伙跑去海上了,据说观察什么罗斯特哈德 的异象。他这一走,我哈哈才高兴呢。” 希格点点头:“他也该走动走动了。在你们村一呆就是十八年,除了我们几个, 天下人都以为他早死了呢。” “好人命不长,祸害遗千年。”布东布西忽然咬牙切齿地来了这么一句。看来 尼桑和他们的仇结得可真的不浅哪。 “正是,正是。”这回连希格与阿水都一起点头表示赞同。 希格又抱住了我,这是怎么了,我可是半年没有洗过澡了,你个大玻璃。我在 心中咬牙切齿:阿水,送我如火坑了,先是被箭射,接着被玻璃抱! “小子,你叫什么名字?”希格终于肯放开我了。 “我叫慕星。”我也学着南水恭敬地回答,还想起身爬下床。 “唔,不要动不要动。”希格瞟了我胸部的星状淤血,目中精光一闪,“你避 过了星魔之箭?” 他转过去看着布东布西,捋了一把长须,道:“两位师弟,这是怎么回事?” 布东布西老脸一红,对望了一眼,还是布东说话了:“师兄,阿水来报道,带 着尼老狗的推荐信,不过信上没有提到这个小家伙。按照规矩,我和布西让他去试 练房试练一下。于是他进了中间那间。” “中间那间?那不是你们的休息室吗?”希格愣了一愣,忽然有些笑意。 南水和我也都愣住了。尤其是我,妈的,糗大了。试练挑了间休息室,居然还 被星魔之箭射了。 “对啊,我们本来就只是想走个过场,让那个小子在里面坐一坐嘛,因为他说 他什么都不会,可是阿水这小子在那么多学生面前又太张狂。我们总不能太明显地 失了规矩,所以我就想让他坐坐,顺便吓唬一下阿水这小子。哪里知道……” 希格看了看我,微笑道:“阿星,你接着告诉我后面的事情。” 我点点头,就详细地讲述了接下来的事情,那只箭如何,那女子的一声叹息如 何,等等。 希格凝重地点点头:“不错,的确是星魔之箭,伤感一叹。唉,这件重宝怎么 会忽然又重现人间呢?黑暗精灵族在万年禁咒战争之后就再也没有在人间出现过啊。 而且,来的人很不一般。居然可以骗过你们两个,大摇大摆地坐在会客室里,至少 也是黑暗精灵族里魔导师级别的人物。这一箭,换成你我在大意之下,只怕真的是 必杀啊。” 希格又看了看我,盯着我的眼睛,居然让我感觉一阵心神摇晃,头又是一痛, 差点又晕倒。 “被人下了精神封印?好强大的封印能力,竟然连我都无法触动半分。”希格 更是惊奇,“阿星,你身上都是迷啊。” 我说我怎么会失忆呢,天杀的,不知道是谁在我脑子里动了手脚! “你恐怕失忆很久了吧?”希格这么一说,这下好了,听说封印啊,失忆啊, 连南水加布东布西两个老家伙都有冲动地看着我,想在我身上动手动脚。 “阿星,你就拜在我门下吧。”希格再次抱住了我。我真的倒! “不行,不行,师兄,你得讲个先来后到吧,他可是我们俩先发现的!”布东 布西不干了,也一把抱住了我,我差点没从床上跌下来。 “喂喂喂,别拉拉扯扯地,好不好?”我一猫腰,从床上爬了出来,真的要被 谋杀了。 三个人越吵越激烈,大有大打出手之意。南水在一边看得津津有味,不时还添 油加醋,真是把柴火越点越旺。我实在是忍不住了,大喊了一声:“各位,对不起!” 这一声似乎把胸腔里的淤血都全部喊了出来,连南水都怔住了。三个老头子更 是一愣一愣地看着我。 “我,我中午酒喝多了,我要尿尿!” 靠!这一回四个全倒! -------- 春秋书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