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章 昨日泪眼怎执手 “为什么哭呢,我喜欢看你一直微笑的样子啊。” “你若是不走,我会对着你笑一辈子的。” “嗯,你的手还是这么凉。来,再给你焐焐手吧。” “什么时候回来再给我焐手?” “只怕那时候你的手已经被别人牵着不肯放呢。” “那就不要放下我的手。既然知道最后要放下,为什么一开始又要牵我的手?” “我,不是一个好男人吧。” “下次见到我你还会认得我么?” “如果你站在别的男人身边,我还是不要认得你比较好吧。” “留下来,好么?你到底想要追寻什么?” “忘记。我想忘记。” “忘记什么?忘记我么?” “不,忘记我自己,从此,我不再是我了。” “那你会是谁?你在我心中,永远是这个给我焐手的你。” “我……也许不再有我。” 站在湖边,风有些凉。雨后,几只水鸟在芦苇荡里一掠而过。只留下不断晃荡 的涟漪。三三两两的小船在湖心荡着,船上一队一队的情人肩靠肩坐着,甚是惬意。 刚从布东布西那里出来,耳根终于清净了。三个老家伙商议半天的结果,是把 我五马分尸,每个人教一天,还顺带把我卖给了一个素未谋面的“剑圣”欧菲里诺, 美其名曰要我作“德智体”全面发展的好孩子。只是我始终没有明白,我这样的废 人,究竟可以做什么,值得他们如此厚爱。 算了,想不明白的事情就不去想。南水去客栈取行李,我是孤家寡人一个,就 在这里等他过来,然后一起去安排好的宿舍。 一日之间,莫名其妙在生死边缘打了个转,忽然就有了一个归属,这让我心境 颇是不能平静。耳畔似乎还留着那黑暗中的一声叹息,胸口还隐隐痛着。痛便痛吧, 比起我这一年来漂泊的生活,现在的安定才是我最渴望的。 “阿星,在想什么呢?”南水捅了我腰眼一下,差点没把我推下水去。“走吧, 东西都收拾好了,去找找宿舍。” 南水一边走,一边看着我,目光中都是同情:“阿星,以后你完了,肯定完蛋 了,都是我害了你啊。三个老家伙也罢了,那个欧菲里诺,唉,才是最可怕的。” 魔导师我都略有耳闻,对于剑圣,我是一窍不通。 看着我茫然的眼神,南水叹了口气,道:“你知道魔武技吧?” 我点点头,不就是魔法加武技么? “一般人练习魔武技,两者只能达到中阶上位左右,就算是成就非凡了。到圣 骑士,两者也只有上阶下位水准。而剑圣之中,两者都达到上阶上位水准的人,放 眼三陆,也不过三位。这三人之中,有一个人,魔法综合水平虽然比不上魔导师, 却肯定在大魔法师以上,能使用三种以上的复合魔法加击在武技之中,而其剑法, 整个三陆也鲜有对手。” “这人就是欧菲里诺,我未来的老师之一?”我听罢也吓了一跳。 “不错,更要命的是,她是个正处于而且永远处于更年期的女人。”这才是南 水想要透露的重大隐情。 “什么,她是个女人?多大年纪?” 南水苦笑了:“上次我被教训的时候还以为她是个大欧巴桑,谁知道呢,现在? 这种老妖怪,都是驻颜有术的,也只有那几个老鬼知道吧。” “你已经被修理过了?”我一听来了兴致。 “是啊。我家那个老东西和那个欧巴桑眉来眼去了好多年,就是不结婚。结果 那个欧巴桑隔三差五地就去我们村一趟,每次最后都要和老家伙吵上一架,然后把 火气撒在我头上,还名其曰教我一点防身术。”南水越说越是愤愤然。 “到了到了。”我拉了拉还在痛苦与愤怒中沉浸的南水,指着眼前的一幢灰色 的小楼。“我们就住在这里,6 号楼。” 平心而论,老家伙待我们真是不错。这是幢独立的小楼,还有个前庭和后花园, 分为上下两层,据说一共可以住四个人。还有独立的厨房、浴室以及会客厅。南水 告诉我,这样的宿舍通常都是皇亲和高等贵族才住的起的。一般的学生,都只能住 集体宿舍,或者在外面租房子。我们两个人,一分钱不用花,就可以享受这样的待 遇,说出去会被人打的。 “宿管科的人说已经有两个人先搬进来了。不知道这两个家伙好不好相处。” 南水嘟喃了一声,伸手便去推门。 里面很安静,前庭很大,像个小练武场,还三三两两地种着几棵大树,配上这 幢小楼,整个环境古朴素淡。 小楼正厅的台阶上躺着一个人,一手拿着书,一手拿着半个馒头,正在嘴里嚼 着。听见有人进来,他微微侧了侧身子,看了一眼。 一头黑发中夹着不少白发,高鼻梁,大大的眼睛,只是有些慵懒的目光看起来 略微显得有些混浊,脸上的胡子怕是多日没有刮了,拉拉茬茬的。挺英俊,就是 “邋遢”了一点。 “你们好。”他努力咽下口中的馒头,含糊不清地打了一声招呼,眼睛却再也 没有瞟过来。“楼下楼上西厢各有一间空房,你们自己挑吧,收拾一下就可以住了。 要帮忙再喊我。我叫东尹•;桑孔。” 我与南水刚要自我介绍,忽然里面冲出来一个光着上身、非常精干的男生,一 下子磕在东尹的身上,叭地两个人摔地一滚,居然跌在了一起,两嘴中间就隔了个 馒头。 “我靠,疯子,你这是第几次了?”东尹有些怒了,伸出强壮的左臂,左手由 掌握拳,在那个男生眼前晃了一晃,“说,生铁味还是棉花味?” “去你的,谁教你又哈在这里。”那个男生毫不示弱,一把推开了东尹的拳头。 接下来两个人吵了至少两个小时,互骂了两千多句,看得我和南水是心惊肉跳, 南水更是有话逢知己千句少的感觉,听到两个人骂到妙处,更是出口赞叹。我抽空 瞟了一眼东尹手上的书名,《我来教你骂》。 最后两个都累了,终于休战,居然大笑起来,南水也凑了过去,三个人开始探 讨对骂的经验和心得。我仔细打量了一个这个男生,头发蓝蓝卷卷的,皮肤白白的, 偏偏身体又长得那样结实。最有意思的是那双眼睛,一笑起来居然脉脉含情像极了 一个女人。不对,用南水的话说,是比女人还女人的眼睛。最后东尹总结了一句: 眼波可以酿醇酒。 “我叫风斯•;诺森德尔。你们好。”他大大方方地伸出手来,看不出, 双手大大的,握起来疙疙瘩瘩的都是茧子,显然是个武者。 东尹笑了:“喊他疯子就行。” 这次风斯倒没有反驳他,只是眯眯着看着我和南水:“你们两个看起来不是皇 亲贵族啊,怎么会安排住在这里?” 倒是,南水看起来像个农夫。我嘛,就是个乞丐。 “去去。”东尹站起身来推开了他,“你别一天到晚拿你那个破骑士头衔标榜 自己。好了,别站在门口了,进来说话。”说罢从口袋里掏出一个纸包,打开来, 竟然是三陆上少有的烟草。“抽么?自己卷啊。”他拿出烟纸,递给了我和南水。 我平日偶尔同其他乞丐混在一起的时候,也捡着地上的烟头抽上几口,当下就 拿了卷了起来,南水更是轻车熟路,看来都是老手。只有风斯哼了一声,“完了, 三个烟鬼,我可怎么活?” “一起抽呗。”东尹一挥手指尖跳出一簇火花,帮我们三个点上了烟。看着他 指尖的火花,我真是又好奇又羡慕。其实就是我们这里的乞丐兄弟也都会这一手, 三陆上哪里有人一点都不会魔法呢――除了我。 进屋坐下,我和南水说了自己的名字。南水把东西放好了,我也收拾好了房间。 回到正厅,南水喊了一声:“走,兄弟们都齐了,一起出去喝酒聚聚。” “好啊。”东尹与风斯眼睛一亮,我却大大地头昏。中午才喝完,晚上还要继 续作战啊。 我还是要求先去洗个澡。这一身破破烂烂,好几个月都没有洗过了。东尹、南 水和风斯为我凑出了一身衣裳,洗完换好,顺便把胡子刮了。走出来,白色的束身 长袍,腰间系了条淡蓝的腰带,黑色的长发用紫色的发带轻轻挽住,松散地搭在肩 头。脸上干净多了,眼中淡淡的金光又慢慢流动起来。嗯,好久没有这样打理自己 了,虽然无论如何都不是一个帅哥,但总算精神多了。 轻轻爽爽地走回大厅,我觉得神轻气爽。兄弟们正在等我,聊得似乎不亦乐乎。 一转眼看我进来,我发现东尹和风斯的眼神都不对了,看看南水,我当下明白了: 这家伙,趁我不在肯定把中午的经历大大地向东尹和风斯吹嘘了一番。 风斯笑眯眯地用他那杀死人不偿命的媚眼看着我,让我心里一阵寒意平地而起 :“绝对双零值者,传奇中的传奇啊。” 切,你怎么不说废人中的废人? 东尹则是摇头晃脑:“俺地娘啊,三大魔导师加上一个剑圣!” 风斯冲到我面前:“大哥,您缺钱花么?” 东尹拿出一包东西:“黑芝麻糊,香香甜甜的黑芝麻糊。” 听的我脑子一热:“小时候,妈妈总是……” 感动了半天,我才明白,风斯是欠扁,想找那位更年期的欧巴桑欧菲里诺当师 父。东尹则是久仰布东布西的大名,因为他自己就是一直专修土木两系魔法。 兄弟嘛,还有什么话好说,我当然是拍胸脯答应,不答应也不行啊,到了高级 魔法学院,现在我是谁也惹不起。于是再点上一只东尹递过来的烟,大家就向门外 走去。 刚出大门,一个大火球就直愣愣地飞窜过来。这几个家伙躲的飞快,我则是蒙 在那里。妈的,什么狗屁兄弟!今天是倒霉透了。只好听天由命了。 火球飞到我面前,我吓得刚要闭眼,却发现还离身一寸左右,火球就如同那只 黑暗中的箭一样,慢慢消散了,只是一股冲劲让我退了两步,这可比中午的好多了。 “呀,真是绝对零值?” 我正高兴,被这一声吓了一跳,哎呀,眼前一道亮光,是斗气形成的手剑,上 面还带着电系的复合魔法。 我只好再向后退,却被身后的南水一把推向前去――小子,你害我。 奇怪的是,还是离我身前一寸左右,斗气形成的手剑又碎了,只是我还是被带 起的冲力刮的脸上隐隐作痛。 “零蛋!我爱零蛋!斗气和魔法攻击双向失效。” 这一次,我终于可以安全地看一看眼前的情形。一个十六七岁的红发女孩站在 我面前,个子小小的,圆圆的脸蛋,皮肤黑黑的,眼睛又大又亮,一双眼珠子在里 面贼溜溜地乱转,最可爱的是鼻子,小小而扁扁的。 她拍着手条到我跟前,仔细看了我一眼,笑嘻嘻地伸出了手:“你好,我是艾 琳•;迪尔。我好崇拜你啊。” “大姐,你能不能饶了我?我还想多活几年呢。”我看着她那么可爱的样子, 又没法生气,真是郁闷。只好握握美女的手挽回点损失了。 刚要伸手,身后一道身影如风挡在了我面前,单膝下跪,左手扶剑,右手已经 握住了艾琳的小手,放在了嘴边轻轻一吻:“亲爱的公主,请让我,风斯•; 诺森德尔为您效劳。终我一生我都会陪在您的身边,再不会让您孤单和忧伤。” 我靠,刚才又是火球又是斗气,怎么不见你过来挡一挡,真是标准的有异性没 人性。 艾琳咯咯地笑了,抽出手拿出一张纸巾擦了擦。估计是有口水――疯子,我们 鄙视你。我们三个一起出脚把疯子踢了出去。 艾琳主动握住了我的手:“对不起了。刚才爷爷对我说他刚收了一个弟子,是 传说中的绝对双零值的奇才。我就问了地址,过来试试你,没吓着你吧?” 我刚要开口,风斯已经艰难地从地上爬起来:“没有,没有,我好得很。” 去你的。我又加上一脚。 艾琳这才看了风斯一眼:“喂,刚才你把口水溅到我手上了。” 风斯脸上一会青,一会白,才爬起来又立刻倒在东尹怀里,东尹直接把他扔了 出去,唉,形象巨损! 艾琳白了我一眼:“呆子,你叫慕星是么?” 我点点头:“小姐,你怎么知道哪个人是我,不分青红皂白地就这么冲过来, 这里可有四个人!” “啊,这个很简单,不躲的那个就是你啊。”艾琳得意的笑得很开心。 被人揍,这也是认人的方法? 南水和东尹走上前来。东尹懒懒地说:“叫我东尹吧。”南水则只有两个字: “没死?” 艾琳显然是认识南水,居然很恭敬地叫了一声:“水哥,你好。” “嗯,艾琳,你还是这么疯,不过,魔法和武技都有长进嘛。不过,下次你这 样使,多加点劲,唉……对对对,就这样,他就可以吐血了,虽然魔法伤不了他。” 我再来一脚,把南水踢了出去,居然教小妹妹这个,存心不良。 风斯一把扶住了南水:“大哥,你认识小美人,居然不告诉我?” “美人?美人在哪里?我怎么没发现?”南水一脸茫然,啊,火球又飞过来了。 南水左手轻轻一划,食指一弹,也是一个火球飞出,两个火球在空中一碰,消 失了。 “你敢说我不是美人?”艾琳不干了,气势汹汹又要再来。 南水连连摆手:“口误,口误,我是说你不是一般的美人,你是大美人,大大 的美人才对。” “噗哧”小姑娘笑了,“这还差不多。” 接下来小姑娘听说我们要出去聚餐,欢欣雀跃,立刻报名参加,我们的疯子则 举双手双脚赞成(又被我们踢到地上)。没办法,带上吧。 太阳真好。初长出来的小草也软绵绵的。靠在树下,我和兄弟们几个提着瓶酒, 拿些肉干、瓜子,点上支烟,就在宿舍门口的旷地上躺着点评路上来来往往的美女。 “这个,这个好。”风斯一脸的激动。 “好什么?”我们几个莫名其妙地问他。 “大,胸大,真的很大。” “靠,大就好啊。我家那头奶牛的更大,身上还有六个,送给你做老婆要不要?” 南水啐了风斯一口。 唉,风斯不知道从哪里来的,审美观不可与人说,怕丢人啊。 “唔,这个不错,这个小,这回可以了吧。” “小,小你个头,简直就没有。我家那只老母鸡的胸脯比她还平,你要啊,给 你做‘鸡’,好不好?”东尹忍无可忍,伸出了他的左手:“生铁味棉花味?”接 着一拳把风斯打了出去。 我呵呵地笑着,喝了口酒。心情真好。这几天还没有开学,学院就放着我们这 批新生四处逛逛,熟悉一下校园,也认识一下自己的室友。同他们几个在一起,真 的很开心。不时地艾琳还会再来凑凑热闹,给我们做做饭,小日子过得真是滋润。 忽然,哥儿几个都安静下来。这次,真的是个美女啊。 可惜啊!南水第一个摇了摇头,躺了下去。 美女的确是美女,可是当美女身边有帅哥时,也只能如此了。 远远的,一个高大的男子挽着她缓缓走过来。这名男子的确很帅,褐色的头发 束着表示皇家身份的金色发冠,面如白玉,眼若朗星。鼻梁高挺,浓眉入鬓。身材 也可以同东尹一比高下。只是他的目光中透着一股说不出的傲气,嘴角略斜,牵动 着一种阴鹜的感觉。更显眼的是,他那一头褐发前端有一簇鲜红的短发,显然是天 生的。 东尹看到他时面色微微一沉,顺手拿起我身边的书,盖在脸上就躺了下去。 我倒无所谓,拉着风斯继续看美女走过来。 “疯子,这回知道什么叫美女了吧。”我指着慢慢走过来的美人教训身边两眼 发直的风斯。 是啊,的确很美。美在很乖巧的干净,五官并不突出,可是很协调地放在那张 脸上,带着那种自然的感觉,就是一种让你觉得舒服的美感。那一头闪亮的褚红的 短发,更是让她面容的自然之美有一种热烈的浪漫。而身上那一套华贵的长裙陪着 淡粉的小夹袄,让她显得愈发矍铄。 那男子似乎听到我的点评,哼了一声,向我们这里瞟来冷冷的一眼。我和风斯 都是无所谓,看就看吧。我提起酒瓶,喝了一口,递给了风斯,顺手再点了一支烟, 深深吸了一口,再悠悠地吐了出去。 烟气漫在半空,那女子轻咳了一声,皱了皱淡眉,努了努小嘴,却是愈发显得 动人。 那名男子轻挽着她的手,另一支手伸出来轻轻一弹,一阵风起,已经将空中的 烟气吹散了。靠,魔法还可以这样取悦女孩子啊。 那名男子又向我投来厌恶的一眼。那女子也略带不满地转过脸来,看着路边依 靠在树上显得那么颓废和漫不经心的我,忽然间,停住了步伐,神情也凝固了,眼 中透出的竟然是一种我说不出熟悉的目光:惊奇,掩不住的喜悦,最后,还有说不 出的哀怨。 一时间,我愣了一愣,有些迷惘,就这样肆无忌惮地对视着她的眼光。 她身体似乎有些僵硬,放在那名男子臂弯的左手做势要拿出来,却被那男子挽 得很紧,挣了一下没有挣脱,也就没有再动。 那名男子也看出了场面的异样,抬眼看了看我,又回过头看了看身边的她: “你怎么了,鹃?你认识他吗?” 这位叫鹃的女子没有理睬他,还是看着我,我觉得心神一荡,头似乎又开始隐 隐作痛:难道我曾经与她相识?我在心下问我自己。好痛啊。 她忽然哭了,两行清泪缓缓的从眼角流出,冲淡了脸上的粉妆,一直淌到嘴角, 到雪白的颈项,粉肩也在轻轻地触动。那名男子想把她温柔地揽入怀着安慰,却被 她倔强地推开了。 她上前了一步,这样地看着我。我忽然挺直了身子,手中的烟也落了下去, “为什么哭呢,我喜欢看你一直微笑的样子啊。”我嘴中忽然说出这样一句话,仿 佛我和她,已经相识了许久。 她身子颤抖得似乎更加厉害,泪光中透出说不出的伤心,竟然此刻牵动了唇角, 还想勉力对我微笑:“你若是不走曾离开,我会这样对着你笑一辈子。” 这一句出口,风斯倒抽了一口气,崇敬地看着我。南水也咕噜从地上跳了起来。 只有东尹,痛苦地挪了一下身子,还是没起来。 那名男子听到这句话,抓紧了鹃的手,目光逼视着鹃,鹃却不为所动,又上前 一步,到我身前。那名男子也跟上一步,这一次,死死盯住了我。 “对不起。”我知道自己有些失态,竟然会说出那样的话语。“小姐,我想您 认错人了,我,不认识你。” 为什么说完这句话,我的头痛开始减轻,我的心痛却还是加重呢。 鹃听了这一句,身子一颤,竟然真的哭出声来,尽管还是在努力压制自己。她 看着我的眼睛,又低下头,看了看自己放在那名男子臂弯的左手,像是明白了什么, 又抬起头来:“我的手还是很凉,但你已经不会再认我、再给我焐手了,是么?” 她幽幽的说出这一句,那名男子面色一沉,退开一步,放下她的手,冷冷看着 我和她的表情。 脑中又是一痛,我脸上的表情愈发迷惘:“小姐,也许你我曾经相识,但是, 现在,我真的不认识你……对不起,我失忆很久了。” 鹃只是很了解一样的退了一步,眼中俱是哀怨和伤心:“曾经相识,失忆,忘 记——‘如果你站在别的男人身边,我还是不要认得你比较好吧’,是么,你心中 是这样一句话么,你说啊?” 看这她那样伤心欲绝的表情,我心中忽然有股冲动,促使我上前了一步,伸出 了双手…… -------- 春秋书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