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章 纵论天下激战酣 唇边留有你淡淡清香指尖尚存你丝丝体温 把最后一支百合折了 怀里只剩寒冷 这个夜 有些寂寞 茶水和雪茄的苦涩 竟然挡不住对你的思念 不如沉沦…… 论三陆政治的历史走向。 我清了清嗓子,咳了一声,右手握拳在唇上轻顿了一下:“首先,这个题目从 历史的观点看,就是个错误、虚假的命题。” 此语一出,满堂皆惊。鹃坐在下面,冰凉的小手又放在了我手里,让我说不出 的安心。兰唇角带着微微的笑意,心下却是笃定得很:这个人,以前就是这样,语 不惊人死不休。 菲尔饶是有兴趣地看着我,倒是没有太多惊讶的神色:“哦?此话怎讲?” 等众人安静下来一些,我继续道:“我们这个星球上,一共有四块陆地,自古 以来,在有史的记载中它们都被称为‘一陆三岛’。我记得两万年前《大陆地理志 》和《全球通史》中,都是这样称呼的。只要罗斯特哈德大陆没有消亡,我们所蜗 居的这些地方,就永远只是岛屿而不配称为大陆。把我们偏安一隅的地方称为大陆, 这只是那些不思进取、坐井观天的皇室贵族自欺欺人的想法。现在巴掌大的一块地 方就是个王国,狗屎一样的人物也说自己是个王候。从天上掉下一块石头,砸死十 个人,至少有九个是王子,还有一个是什么宰相、尚书的儿子。” 周围一片哄笑。我隐约听见一声冷哼,瞥了一眼,不知什么时候沙森王子和他 的同伙也来了。 再看看菲尔,脸色已经平缓了许多,禁不住也露出一丝笑意:“好,你说三陆 只配称之为岛,不错,两万年前的历史地理书上的确是这样说的。可是罗斯特哈德 现在已经不存在了。” “谁说的?”我打断了菲尔大美女的评论。“从格斯出发,换海船,出海向东 北四百里,黑雾迷森之后,不就是罗斯特哈德大陆么?两万两百年了,可是我们的 根都还在那里!它只是被封印了,可并没有消失,也没有沉沦。总有一天,我们还 是要回去的!” “三岛之上,没有政治!政者正也,治者定也。政治政治,就要正视听,定天 下,安民心,平祸乱。如今三岛之上,七国合纵连横,刀兵相向,两万两百年间, 可有一日无战乱?各国之内,皇室贵族权位倾轧,父子兄弟反目成仇,又可有一日 无阴谋?贵族与平民之间,人族与其他种族之间,天生的平等偏要被后天的出身阶 层和种族肤色所压迫,又哪里来的大治之世的希望?依我看,今天这个题目,应该 改成:从历史看三岛政治终结的必然性!” 菲尔喃喃地重复着我刚刚所说的那番话语,周围的人群已经炸开一片议论声。 鹃的小手紧紧地握了握我的手,兰则轻轻地牵住了我的衣角。 菲尔忽然抬起头来,又问道:“终结的必然性?你凭什么这样说?就算统一了 三岛,就一定会有你所说的政治之世吗?” “岛国之上,是肯定不会有政治之世的。岛国地域狭小,资源匮乏,国与国为 了寸土之地必争。所谓岛国性格,必然是心胸狭隘,为蝇头之利而不息屠戮天下之 流。要想有政治之世,必先光复罗斯特哈德大陆,然后平定三岛,让三岛纳入大陆 政治的体系。至于罗斯特哈德大陆之光复,我想在座的诸位近期应该亦有闻关于黑 雾迷森动荡的消息吧。天下之变,当在不久;君子之志,当可不日而图!” 四下里响起了一片掌声。南水、风斯和东尹更是鼓得欢欣鼓舞,小艾琳拍的手 都红了。鹃已经双手握住了我的手,兰却显得有些沉默。菲尔紧紧地盯着我的双眼, 像是重大发现一样:“你的话,立论还是空泛,毕竟还没有具体讲到如何在光复大 陆之后建立一个稳定的政治架构,也没有谈到如何规划大陆与三岛具体的交往方式。” 我点点头,道:“这只是一个基本的构想,是我对目前局势的一个基本判断。 在这里,时间也不允许我详细阐述。” 菲尔眼睛却一亮:“那我们下课可以一起讨论讨论吗?” “这……”我还在沉吟,风斯已经跳起来:“欢迎欢迎,热烈欢迎。” “真他妈的!现在害得我还不够麻烦?”我在心里嘟喃了一声,无奈地坐了下 来。 一下课,我就想沉乱而逃,连身边的鹃和兰也顾不上了。 刚冲出教室,摸进了一条小道,却发现眼前一个身影闪出:“嘿,你想一个人 溜走吗?这可不够绅士啊。” 我本来就不是绅士。我在肚子里叨叨了一句,脸上还得堆着笑:“哪里哪里, 我这不是怕人多吗?我女朋友说了,人多的地方不要挤。” 菲尔看穿了我的借口,饶有兴趣地看着我,我都觉得脸有些红热。她突然道: “慕星,欧菲里诺的干儿子,三大大魔导师的关门弟子——你的来头可真不小,很 是风光啊。” “谁告诉你的?”我一惊。我其实最不愿意在众人面前提起的就是这件事情。 盛名之下,生存的压力太大,这与我平时闲散的性格相去甚远。 “怎么,你不喜欢这样的头衔?”菲尔上前一步,看着我的眼睛。 我躲开了她逼视的目光,侧了侧身子,掏出了一支烟:“我为什么要这些虚名? 活着吧——背负这些,太累了。” 菲尔悠悠道:“你刚才在课堂上的一番发言,可是说得慷慨激昂。难道你内心, 就没有冲动自己去实现这些理想么?如果真的不曾有过憧憬,你又何必去思考这些 问题?” “这?”我有些语塞,叹了口气,背着手,看着清朗的夜空:“如果可以,我 就想过现在的生活。有些话,是说给别人听的,有些事,是鼓舞别人去做的。我是 个凡人,庸庸碌碌,蝇营狗苟,就很快活了。” 掏出火石,点燃了烟,长出了一口气,我缓缓道:“你想要什么你总可以得到 什么,但你得付出相应的代价。可是有些代价,却是我付不起的啊。” 菲尔饶有兴趣地看我打火的动作:“三陆上,还用这个点火的人可真的不多了。 你是复古呢,还是装酷呢?” “咳。”我苦笑了一声:“我那么没品么,要用这些去博取人们的眼球?只是 不能罢了。” “你相信命相之说吗?”菲尔突兀地问出这样一句。 我摇了摇头:“命相?我不相信。我只相信,陈力就列,不能者止。凡事若是 太过勉强,只能让自己和所爱的人承受太多的不幸。”看了她一眼,我接着道: “你不要告诉我你是星见转世。据我所知,最优秀的星见都是美女,却也都是盲人, 承受着世间最大的痛苦。对别人的命运窥探太多,何不着手把握自己的命运?” 言尽于此,我扔下仍在原地有些怔怔的菲尔,提身纵气,向着学院后方的小山, 扬长而去。 “你可以出来了。”负手站在山丘之端,我懒懒地对着背后说道。出了教室我 就感觉到背后一股强大压迫感的存在,摆脱了菲尔,我来到这里,想看看究竟是谁 在身后一直窥探着我。 一道淡淡的身影站在我面前,月光沐浴中,他的身体竟然如同透明的一般,只 是周身有着一圈浅浅的金光。他的脸就这样藏在透明的黑暗中,模糊不清。 “你变了,变得愈发像年轻的他了。”他并肩站在我身旁,比我高出半个头, 虽然看不清他的脸,却依旧可以想见他的风采。 “阁下是哪位?”既然看不清,我也不再努力去辨识。夜风微起,总算有了些 凉意。 他只是意兴盎然地看着山下的灯火,沉默了许久,方悠悠道:“一别两年,找 你找的很是辛苦啊。没想到她还是下不了手,我真是失败呵。前生如此,今生依然 如此么?” “她?蕙姬。利丽娜?”我吃了一惊,“你怎么知道?难道她是你派出来的?” “也不尽然。”他对着灯火的眼光有些黯然,“说到蕙姬,恐怕连她也脱不了 干系吧。往生之事,今生再现。只是,只是她既然去了,留下你我又有何意义?” 他转过身来,看着我,那张模糊不清的脸上居然闪出两道奕奕的金色眼眸: “前生所憾,未能与你公平一战。无论是对情,还是对天下。今天,可否一了我之 夙愿?” 强大的气势已经压迫过来,一时间,连风向似乎都变了。 “你说什么?我不明白。你究竟是谁?我为什么要和你一战?”我不禁被他的 气势压得退了一步。 他仿佛是在微笑:“我是谁?悠悠众生,谁会问我这样的问题呢?又有谁值得 让我被问这样一个问题?除了她,也只有你了。”他长袖一挥,那灵体一样的身体 爆出一股劲气,带着铺天盖地的风刀、冰刃压向我来。 我一惊之下,按照平日书中所言,一提气,双脚点地,人飞退出去,双拳大开 大阖,使得是东尹教我的一套拳法。 风刀、冰刃居然未曾如平日一般,在我身前破碎消失。相反,除了被我拳风所 及,扫开之外,竟然悉数逼近身前。我震惊之下,不及多想,护住身体要害,再强 提一口真气,不敢落地,空中一个急停转身,避开了他的大部分攻击。饶是如此, 身体左侧仍然是被连续集中,衣襟碎开,鲜血四溢。 他停下来,直面着我,道:“旁人的魔法伤不了你,我的魔法又岂是旁人可及? 天下魔法出自我手,他们是借力,而我的就如同你体内的真气一样,是我自己的, 是自然而非人为!” “你……”我倒吸一口冷气,一个名字在脑中一闪,却不敢说出口。 “这次算是提醒你,不要以为自己对魔法免疫,就以身相试,也算给你一个公 平。下面的,你自己接住了。” 他方言罢,左拳提起,只一瞬间带着暗系的斗气已经直击向我的面门。身形之 快,让我几乎无法看清。 我体内的气劲此时居然强劲起来,由小腹腾起,直窜向五体四肢。凭借刹那间 的直感,我一个错步,速度快到我自己也诧异的地步,接着右拳击出,生生碰上了 他的左拳,只是两拳尚未接实,我拳上一沉,一股阴冷的气流顺着手臂就传递过来, 半边脸居然有僵硬麻痹的感觉。 大吼了一声,体内气劲再次膨胀,似乎要炸开一样,逼住了体内那股阴冷的气 流。此时双拳交接,一股冲劲,我被震向后方,正撞在两丈开外的一刻树上,竟然 将碗口粗的树木撞的拦腰折断。 我左手向后一扶,在身后的断木上借力,身子微弓,射了出去,忍着右手的阴 冷麻痹感,化被动为主动,率先抢攻。左手劲气透出,这次在月光下竟然凝聚成形, 现出一道淡淡的乳白色的手刀。 我想也未想,手刀劈向他的右肩。 他还是那样飘逸从容,灵体一样的身体弯曲到一个不可思议的角度,堪堪避开 我这一击,左脚却踢出一脚,正中我的胸口。这一次,我再也忍不住,一口鲜血喷 了出来。 他却也被我体内的真气反弹,向后推开两步,稳住身形,冷冷看着我。 山风更大了,也更冷了。 “不过如此!”他哼了一声,冷森道:“她留给你的,就只有这些力量么?对 你这种废物讲公平,实在是多余了些。” “我呸!”我狠狠吐出口中一口血痰,不屑道:“你也配讲公平?我不知道我 们之间有什么纠葛,管你奶奶的今生还是前世。你有本事,就早点亲自来动手,让 个弱质女流躲在黑暗里偷袭我,这他妈就是你家的公平?” “哼哼,若是你连她的一击都接不住,还有什么资格在这里面对我?”他仰天 大笑起来,一时间金色而仿佛透明的须发和襟袖飞扬在月光之下,竟是有种说不出 的诡异之美。“你知道你现在面对的我只用了本尊的多少力量吗?千分之一都不到。 若不是以灵体状态穿越她在黑雾迷森设下的禁制让我损失太多,你以为你现在还能 站在这里吗?” 我也狂笑起来,他有些惊愕地一颤,道:“你笑什么?” “说到底,你还真是卑鄙。若是我真的接不住蕙姬的一击,死在她箭下,那对 你而言,只是活该如此。若是你真的能够以本尊身份全力而来,你也不舍得压制实 力到一个人类正常的水平与我一战。你的公平,是不得已而为之罢了!”我一边说 着,一边趁机开始拖时间调整内息。 不知道为什么,同他交手之后,整个体内气息竟然按捺不住,经脉之中似乎有 万马奔腾,反而把躯体的伤痛给压了下去。我试图控制住这阵不受控制的气息,按 照书中的方法归息丹田,却发觉无穷无尽,有种让我跃跃欲试的感觉。 再也按捺不住,我忽然仰天长啸一声,体内气息仿佛透体暴涨出来,身上的衣 服竟然被震的粉碎。我怒吼一声,冲了过来,手上刀芒竟然暴涨了一倍不止,竟然 脱手而去,直射向他的身体。 听到我那一声长啸时,他心下讶异,已经开始留意我的举动。此时见到我的手 刀激射而出,左袖一挥,人漂向我的左后方,右手一带,竟然一道霹雳自天而落, 围住了我的身体。 我避也不避,右手托顶而起,一股气流窜出,爆出一道银芒,对向霹雳。左手 五指微动,道道气劲逼向他在我左后方的灵体。 只听见轰然一声巨响,如同火树银花一般,整个山丘一片通明,就连大地也为 之轻颤。头顶的霹雳竟然被我一击震散。他口中清吟一声,双袖一卷,引开我的指 劲,大叫一声:“好,好,好!痛快!” 他的双拳从袖里翻出,脚下微错,竟然在我身前出现了十个残像。一时间我只 觉得周围都是人影,哪里分得出那个是他的本尊。 分不出就全都击碎。口中喊了声“破”,我双脚点地而起,一股气息让我冲向 天空,在空中一错腰,头朝下,双拳如雨而落,阵阵气劲脱手而去,分别击向各个 残像。在连碎八个残像之后,我在空中再也支持不住,坠向地面。他最后的两个分 身看准时机袭来,一前一后,封死了我落地的路线。 我在行将落地之前,一声狂叫,体内的真气再次暴涨,左拳击向地面,巨大的 反弹力把再次我抛向半空。地面震开的泥沙土石爆炸开来,劲道丝毫不比风刀、冰 刃差。他的两个分身离开拔地而起,堪堪避开爆炸范围,一时间却失去了我的位置。 我全身经脉暴涨,皮肤上青筋暴起,脑子里忽然剧痛,就要撕裂开来。双眼似 乎睁裂地要渗出血来。“去死吧你!”我看准一个分身,再也不顾其他,右脚在树 梢一点,借力跃起,右手劲气再次透指而出,这次足足有两尺来长。 身后他的另一个分身如影随形,双拳击出,堪堪击在我的背上,却被我透体而 出的气劲震开去。借力打力,我的速度更快,左手挡开他斩向我右手劲气的拳风, 右手更是发力,他口中“咦”了一声,灵体居然被我右手的刀芒在左胸透体而出。 一时间,世界如同凝固了一样,我感觉到面前空气异样的波动,如同水纹一样。他 看着我透体而过的手芒,忽然狞笑了一声,右手一握已经将那根刀芒捏碎,左拳化 掌挥开,一时间我感觉整个大地天空一片光亮和震动,满山丘的树木土石拔地而起, 在轰然一声巨响中炸裂开来。 我脑中竟然随着这阵震动也是一阵轰鸣,体内气息登到一个极限一样,人如大 字形展开,漂在空中,周身的气劲透体而出,在体外形成了一个小小的护体。 两相交击,我感觉全身似乎都要被震散了。人直直地落向地面,这时才发现, 哪里还有山丘,地上炸开一个十丈见圆的大坑,四围一片狼藉。 重重地砸在地上,头脑反而从那阵痛苦中清明过来。一翻身,我爬了起来,发 现他从我身前不远处飞射而来,只是在月光下那灵体显得波动而近似透明,很不稳 定。尽管如此,我此时感觉全身乏力,再也无法躲开。 -------- 春秋书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