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六章 墙上画满鲜花的病房 阿丽萨从奇异的幻觉中苏醒过来。似乎她躺在草坪上,阳光灿烂,螽斯唧唧鸣叫… …她感到舒适、愉快。她睁开双眼…… 明亮的灯光直刺眼睛。阿丽萨皱眉蹙额,翻了个身。 她置身于一个狭长的大房间里。 墙壁没有窗,漆成浅绿色,而且画满了怒放的鲜花。 房间里放着两排床。被单既新又柔软,被子既轻又蓬松。不知哪儿传来轻快的乐曲 声。太奇怪了,因为在这以前,阿丽萨只记得峡谷幽暗、空气浑浊、峭壁乌黑或暗黄, 只记得通向地洞的豁口、河面上蒸腾的水汽和模糊不清的、迅跑的人影。 在遭到这样的袭击后,如果还能活着,那么十之八九,应该是身陷囹圄,在狭小而 潮湿的牢房中,在阴森森的地窖里,老鼠和蟑螂窜来窜去……多么奇怪呀! 阿丽萨坐在床上:两个伙伴呢? 一转眼,她就放心了些。 靠得最近的床上,阿尔卡沙·萨包兹考夫正在酣睡;过去些,隔着一张空床,躺着 的是巴史卡·盖拉斯金。没错,巴史卡的一只眼睛底下有乌青块,不过正如你们所知道 的,他脸上出现小块乌青或红肿,绝非第一次,当然也不会是最后一次。 阿丽萨的对面,过道那边,还放着一张床。躺在那儿的人,两眼闭着。阿丽萨觉得 这是个熟人,非常熟悉……是谁呢? 当然是塔杰乌史·索考尔。此刻,塔杰乌史脸色苍白,廋得鼻子也更尖了,眼窝深 陷! 阿丽萨的视线落到袖子上,才发觉自己身穿睡衣:法兰绒的,质地柔软,上面绣有 淡蓝色的勿忘我花。 阿丽萨把两脚从床上垂下,立刻伸进了毛茸茸的、柔软的平底便鞋。她蹑手蹑脚地 走向阿尔卡沙,因为遇到复杂的情况,阿尔卡沙是最有主见的。 “阿尔卡沙,”她俯下身去,凑近阿尔卡沙的耳边轻唤,“醒醒吧。” 阿尔卡沙睁开眼睛,好像没有睡着过的样子。而且,他一声不吭,目光扫视病房, 然后停留在阿丽萨的脸上,但又好像没有看到她似的。他目光茫然。他在思考。 “奇怪,”他说,“那个人是谁?” 阿丽萨想起阿尔卡沙以前没见过塔杰乌史。 “不是别人,就是塔杰乌史。”阿丽萨轻声说,“为了他,依莉娅抛弃了我们的盖 依道。” “他应该在弗洛茨拉夫市郊。” “那我们在哪儿呢?” “不知道。去看看,好吗?” 阿尔卡沙掀开被子。他也身穿睡衣,不过他的睡衣上绣的是淡蓝色的风铃草。 他们走向大房间那头的白色房门。 门轻灵地开了。他们置身于宽阔而明亮的长廊。 这条走廊空无一人,乐曲声在轻轻飘荡。 长廊另一边的门开了,一个女护士急匆匆地迎面走来。她身穿淡蓝色连衣裙,高耸 着白色发饰,同样是白色的围裙镶着花边。护士笑容满面。 “孩子,你们到哪里去?”她打老远就问,“便壶在你们的床底下。” 护士的话抑扬顿挫,流利如同唱歌,显得怪怪的。 笑容也怪。皮笑肉不笑的模样。等护士走近些,阿丽萨才发觉她戴着面具。 紧贴着整个脸部的面具红扑扑的,光光滑滑,一直在笑。面具上有两个精心开挖的 洞孔,好让眼睛露出来。两眼从人工的笑容中往外看,使阿丽萨感到可悲,并产生戒备 心理。 “我们这是在哪儿?”阿丽萨问护士。 “亲爱的,你们在朋友这儿。”护士小姐唱歌般地说,“现在请回到自己的房间里 去。在那里,你会找到脸盆和便壶,还有各人独用的牙刷和肥皂。穿着睡衣跑到外面去, 让人家笑话,这是你们自己也不愿意的吧?” “您是谁?”阿尔卡沙探问。 “待会儿就给你们送来早餐。”护士伸出两只戴着精致的白手套的手,拥抱两个孩 子。她的双手柔软而温热,把他们往回推。“早餐以后,医生会来。他十分善良。他将 盘问你们。好,你们要乖,要听话。” 护士既温和又不容违拗地把两个少年推进房间,关上了门。 巴史卡还在睡觉,倒是塔杰乌史醒了,而且一眼就认出了阿丽萨。 “早上好,”他招呼,“没想到我们这么快又见面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