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章 飞船颠簸了一下。娜娃从她的资料台上抬起头来,大吃了一惊。在飞船半透明 的船身外面,充满在虫洞里的那此致兰白色的光线向她快速冲来,以一种她感觉是 巨大的和无法控制的速度。 “我们出问题了。”戈比说。这个飞行员弯下腰看着她自己的资料台,瘦削的 脸上眉头紧锁。 娜娃一直在听她的资料台上关于氮气层的温度递增层的合成低语;现在她关掉 它。飞船是一个透明的电子管,让人感觉到温暖、舒适,但也让人感觉到一种讨厌 的脆弱。“宇航员在太空中有麻烦了,”她想,“但不是我,我不是英雄;我只是 一个研究者。”娜娃二十八岁;当然没有想死的计划——至少在这个已被看成是人 类八十年的例行工作的穿越普尔虫洞的四小时航程中,肯定没有。 她紧紧抓住她的资料台,指关节已开始变白。她不知道她是否应该咸到害怕。 戈比叹了一口气,把她的资料台推开,让它在她面前飘浮着。“扣上你的衣服, 扣紧。” “出了什么事?” “我们穿过虫洞的速度加快了,”她套上她自己的紧身降落伞背带,“我们一 分钟后就会到达终点。” “什么?我们还应该再飞半个小时的。” 戈比看上去有点不耐烦。“我知道,我想分界面开始有些不稳定。中心洞正在 颤抖。” “这意味着什么?我们有危险吗。” 戈比检查了一下娜娃的增压服,然后把她的资料台递给她。戈比是个高加索人, 一脸的坚强,也许有五十岁。“好了,我们不可能往回走。几秒钟后,不管怎样, 一切都会结束的。抓紧。” 娜娃现在能看到分界面——虫洞的终点了。它是一个兰白色的四面体,一个从 无穷远的地方向她爆炸过来的带角的笼子。 闪亮的光线从飞船厂周围跳跃着掠过。 从坍塌的虫洞中,飞船猛扑出来。当受到压力的时空连续体在涌出的重粒子中 屈服时,光线喷泉在逃出的飞船周围涌动着。 娜娃看到了一眼的星星,旋转着。 戈比把飞船拖也了能量的喷泉。 突然,一颗行星赫然出现了。 “这从哪儿钻出来的?”戈比说,“我将不得不压下她的火焰——我们离得太 近了。” 娜娃看到了平坦的、复杂的地形,在升起的月亮的灰红色中。景色得暗淡,当 飞船旋转时,它也失去控制似地摇晃。而且,在世界和月亮之间,她看到了…… 不,这不可能。 幻象消失了,回到了黑暗中。 “它又来了。”戈比叫道。 泡涌也来,塞满了飞船。泡沫涌进娜娃的耳朵、嘴和眼睛里;她什么也看不到, 但她知道她还能呼吸。 一声碰撞,持续了几秒钟的挤压,她想像飞船开进了行星的地表。她感觉到一 阵强烈的倾斜,然后又弹了回来。 飞船终于停了来。 一个合成声音发出模糊的安全指示。当船身冷却时,有些嘀嘀嗒嗒的声音。 在突然的沉寂中,在泡沫造成的盲目中,娜娃努力回忆她刚才看到的东西:蛛 网,一张蛛网,从行星一直延伸到月亮。 娜娃站在冥王星表面上,增压服的绝缘效果很好,但是还是有很多热星泄漏出 去,在她的脚步周围产生一此致氮云,嘶嘶作响,她走过的地方,冰上的陨石坑就 燃起来了。上面的引力只有地球引力的百分之几,娜娃出生在地球,感觉好象好会 被吹走。 在她头上有云:飘渺的卷云、烟雾状的云团悬浮在氮气和甲烷气层中。云层也 阻挡了灰白色星星的光线。从这里,太阳和月亮,查伦(冥王星的卫星)都被行星 的大体积遮住了。天是黑的,黑色中的黑色,能看见的被破坏的地表就只有星光中 的一轮郭。欲知后文,按下链接:我的音乐世界,我的地盘! 飞船在这个世界带着古风的表面上挖了一道一英里长、五十码深的沟,因此娜 娃就在一个周围都是氮冰的山谷底。戈比从碎裂的飞船残骸中往拖设备:滑行艇、 资料台、生命维持盒、娜娃的装备。娜娃看到大部分东西都用来让你也在巨大的碰 撞中逃生,但不是她的设备。 也许一个地质学家可以用一个锤子和一套标本袋就可以在这上面爬来爬去考察。 但是娜娃是个研究大气层的科学家,没有她的设备她能有什么收获呢? 现在她的恐惧已经慢慢消失了,取而代之的是恼怒和不耐烦。她离太阳五个光 时;她已经错过了光线的通信网。她踢着冰,她被困在这里了;她不能和任何人通 话,这里甚至没有生成有效环境的加工能力。 戈比完成了处理残骸的工作,她使劲地喘着粗气。“来吧,”她说,“让我们 离开这个沟,去看看周围的情况。”她向娜娃示范怎样操作滑行艇,这是一个简单 的平板,它不带自动的气流发动机,通过旋转升起的把手来控制。 肩并肩地,戈比和娜娃从倒塌的断层中升起来。 冥王星上的冰呈鲜红色,周围是有机物的紫色。娜娃隐约地辩认出冰的表面的 格局;它们象线浮雕品,象午餐盘一样大小的圆盘,上面有雪花错综复杂的纹路。 娜娃笨拙地降落到倒塌的断层边缘。滑行艇的艇叶吱吱嘎嘎地划过表面的冰层, 她应该感激低引力。滑行艇的重量和热量很快抹去了冰的形状。 “我们来到了赤道附近,”戈比说,“反照率在南极要高一些;我听说那里有 一个甲烷冰盖。” “是的。” 戈比指着太空中一处明亮的蓝色火花。“那就是虫孔分界面,我们就在那里出 现过,在五万英里以外。” 娜娃眯着眼看那些星座,这和她在地球上成长时就看到的没什么两样。“我们 搁浅了吗?” 戈比说,还算有耐心,“眼下是这样,飞船已经毁坏了,虫孔也坍塌了;我们 就不得不绕道回到木星上去。” 三十亿英里……“十小时前我还在I0的一家旅馆房间里睡觉,现在却到了这里, 真是难以想象。” 戈比笑了。“我已经向内部系统发出信号。他们会在大约五小时后收到。一艘 单程的GUT飞船会来接我们。它会在这里加燃料,用查伦冰——” “多久?” “这取决于飞船的敏捷程度。比如十天准备,然后用十天飞到这里——” “二十天吗?” “我们没有危险。我们有一个月的供给品,只是我们将不得不住在这些衣服里。” “这次施行本来应该持续七十二个小时。” “是的,”戈比恼火的说,“你不得不打电话取消你的约会,是吗?我们只需 要等在这里;我们不会很舒服,但是我们很安全。” “你知道虫孔也了什么问题吗?” 戈比耸了耸肩,她盯着远处的蓝色的火花。“据我们所知,以前从来没发生过 这样的事情。我认为是分界面本身变得不稳定,那又反馈到入口处……但是我不知 道我们怎么会这么快就掉到冥王星上。这讲不通。” “为什么会这样呢?” “我们的轨道是象太空一样的,超发光体。”她斜着看了一眼娜娃,好象很尴 尬,“有那么一会儿,我们航行的速度比光还要快。” “穿过正常的太空?那不可能。” “当然是这样。”戈比伸出手来搔她的脸颊,但是她戴着手套的手指在她的面 板上发出嘎啦嘎啦的声音。“我想我要到分界面上去看看周围的情况。” 戈比给娜娃示范怎样进入生命维持盒。然后她把她的资料台绑在背上,爬上她 的滑行艇,从行星的表面上飞起,向着分界面的方向。娜娃看着她慢慢地变小。 只剩下娜娃一个人,她孤零零地,是冥王星上唯一的一个人。 在坠落发生后的十二小时内内部系统传来了回答。一个GUT飞船正从木星上 发出。要花十三天时间整修飞船,然后花八天时间飞到冥王星上,接着在查伦上吸 收新鲜反应堆有耽搁。娜娃对这个时间安排感到焦虑不安。 还有其它的邮件:从娜娃家里发来的担心她的情况的便条,从她的研究主动管 人那里来的恼火地要求得到最新消息,还有戈比的,她的老板发出命令主她尽可能 地在飞船残骸上作下记号,以便打捞和分析。戈比的船是一个商业性的虫孔经纬仪, 被牛津租来——牛津是娜娃所在的大学——用于这次航行。现在看起来好象在牛津、 戈比的公司和保险公司之间会有一场复杂的关于责任的斗争了。 娜娃,距离家五个光时,发现很难不周期地回复这些邮件。她感觉好象和人类 的大脑切断联系了。最后,她起草了给她家里的回复,删掉了其余的信号。 她又检查了她的研究设备。真的不能用了。她想睡觉,衣服很不舒服,幽闭恐 怖式的。她感到不安、厌烦,有一点害怕。 她开始系统地勘测表面,带着她的滑行艇在倒塌的断层周围加宽的螺旋形区域 活动。 地形令人吃惊地复杂,星光照耀的轻软的山脊和细细的沟壑的刻蚀。她一直保 持在离地面几百英尺的高度上;每当她飞得太低时,她的热量会从脆弱的氮冰上带 起翻腾的蒸气,就会淹没古老的特色,这是她会感到一阵莫名的内疚。 她还发现了更多象雪花的特征,一般是八个或十个一小簇。 冥王星和它的卫星双子座查伦一样,是一个岩石球状物,被厚厚的水冰和氮冰 的地蔓覆盖,四周是甲烷、氨气和在机化合物。就象是一个巨大的、稳定的慧核; 它几乎算不上是“行星”,还有比冥王星更大的卫星。 自从建立普尔虫孔以后,八十年中只有少数人来参观过。他们中没有一个人费 神在冥王星或查伦的表面上行走过。娜娃意识到,虫孔不是建来作为一个商业性质 的企业,而是一种花招:最终把地球系统上所有的行星和木星上的快速经纬仪中心 边系在一起。 她厌倦了她沉闷的勘测,她肯定她能找到倒塌的断层的地点,让滑行艇离于表 面一英里,向着南极飞去。 戈比从分界面发出讯号,“我想我已以发现了这里发生什么事了——我提到过 的超发光效果。娜娃,你听说过阿尔科比波吗?”她把图条输到娜娃的资料台上— —虫孔分界面的画条,说明性的图表。 “没有。”娜娃没注意到输入的东西,注意力集中在滑行艇飞行上。“戈比, 为什么虫局限性会变得不稳定?每天制造了成百上千的虫孔快速经纬仪,在整个系 统中运行。” “一个虫孔就是太空的一个瑕疵。它有内在的不稳定性。入口和出口都是靠有 关外来物质的丝状体活跃的回线才保持畅通的。那和阴性的能量密度有关,一种反 引力……” “但是这个虫孔出了毛病。” “也许是调谐不太完善。飞船体在入口的出现足以把虫孔送到边缘。如果虫孔 过去使用得更频繁一些,这种不稳定性也许早一点就被发现了。然后修复……” 在灰白色的极地,娜娃飞过烟雾层,戈比的声音向她低语,很遥远,没有意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