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章 冥王星的日出:太阳是一个光点,在娜娃展开的地平面上很低,复杂的卷云层 莹绕在它周围。太阳光看起来比从地球上看要微弱一千倍,但是在地球的天空上比 其它任何行星都要明亮。 内部系统是在太阳周围的光潭,一个倾斜的圆盘,小得连娜娃都可以用一只手 掌遮住它。它包含了几乎所有无数的人类中的成百上千个人。太阳没有给她举起的 手带来热量,但是她看风了由太阳投射到她的面板上的微弱的影子。 氮气层是动态的。在近日点——冥王星附近的到太阳最近的途径——空气扩展 到三个行星的直径。甲烷和其它挥发物融入了变厚的空气,从行星的表面上升华。 然后,冥王星从太阳附近转开,滑向它两百年的冬天,空中下起了雪。 娜娃希望她现在能有大气层分析设备;她感觉这种缺乏象一阵揪心的痛。 她穿过壮观的景色:布尔火山口,塔布高原、洛威尔山脉。她一一作了记录, 走在它们上面。 过了一会儿,她的地球、信息和工作的世界好象变得很遥远了,成了闪闪发光 的抽象概念。冥王星就象一条合成的、看不见的鱼,在它两个世纪的轨道上飘浮, 逐渐和她相遇,也在改变着她,她怀疑。 离开倒塌的断层后十小时,娜娃到了被称作克里斯蒂的近——查伦点。她让滑 行艇一直在附近盘旋,气流在冥王星和缓的引力中托着她。太阳悬在半空中,一颗 光的钻石。查伦就悬挂在娜娃的头上,一个薄雾笼罩的圆盘,有从地球上看到的月 亮六倍那么大。卫星被照亮的一半转过去对着太阳,娜娃看不见。 象月亮一样,查伦定时和它的母星球连接,在它沿着轨道运行时,对着冥王星 的一直是同一面。但是,和地球不一样,冥王星还和它的双子座相连。 每隔六天各自的世界不停地旋转,互相面对,就象两个跳华尔兹舞的人。冥王 星——查伦星系是唯一一个它当中的两个星座要定时相接的重要系统。 查伦的表面看起来有很多麻点,娜娃通过她的面板美化了这种形象。很多断层 泥很深、很有规律。 她在这上面和分界面的戈比通话。 “普尔人大多是采用查伦的材料来建虫孔,”戈比说,“查伦只是岩石和水冰。 尤其是更容易找到水冰。查伦没有大气层的不便,或者覆盖在水上的氮冰。引力也 要浅些。” 虫孔的修建者靠一个巨大的GUT飞船飞离这里,他们把冰和岩石搬离了查伦, 用它来建造外来物质的四面体。四面体是用来作为分界面的,虫孔的终点。一个分 界面留在了冥王星周围的轨道上,另一个用GUT飞船很费力地拖回了木星,飞船 上面装满了查伦冰反应堆。 用这种原始的办法,迈克尔·普尔和他的人民开发了太阳系。 “他们自己制造了查伦的混乱局面,”娜娃说。 她几乎都能看到戈比很有特色的耸肩。那又如何呢? 冥王星表面的地质特征很复杂,在这个最大的定时的压力点上。她飞过深谷和 山脊;在有些地方,看起来大地好象被子一把巨大的榔头击碎,裂缝、断裂了。她 想象在这里内部的材料和表面的冰有一个很大的混合。 在很多地方,她看风了她以前注意到的罕见的雪花堆积在一起,也许它们是起 霜作用的一种形式,她不太清楚,她降落下来,隐隐约约地想到要收集些标本。 她在地表上几码的地方关掉滑行艇和喷气发动机,主这个小飞船在冥王星微小 的引力下降落。轻轻地撞上下了冰,但没有因为热量影响几英尺以上的表面特征。 她走下滑行艇。冰吱吱嘎嘎地响,她感到地层在她脚下压缩,但是断裂的表面 承受住了她的重量。她抬头朝查伦望去,红色的卫星很大、很圆、很阴沉。 她看见了一丝微光,弧形的,就在她头上。 很快它又消失了。她闭上眼睛,尽量想重新捕捉到它。一条线,慢慢弯成曲线, 象一根丝,一个网。就悬浮在冥王星和查伦之间。 她又看了一下,她的面板设在最适宜的位置。她没能再看到刚才的景象。 她没有对戈比说什么。 “顺便说一句,我是对的,”戈比说话了。 “什么?”娜娃尽量想集中注意力。 “在我们附落的时候,虫孔的不稳定性。确实是它引起了阿尔科比尔波。” “阿尔科比尔波是什么?” “分界面阴性的能量区域从四面体往外扩展,就那么一会儿的时间。阴性能量 让相当大一部分太空时间变得不正常。这部分就容纳了飞船和我们。” 在飞船的一边,戈比说,太空时间缩短,就象一个典型的黑洞。在另一边,它 却扩展——就象重新启动的继电器,在宇宙初期的扩展。 “阿尔科比尔波是太空时间的前部。分界面——我们被嵌在里面——被子带走 了。我们被推离扩展区域,到了缩短区。” “就象一个波涛的冲浪的运动员。” “是的,”戈比的的声音听起来很激动,“这种作用在理论上早就有了,几乎 是自从提出相对论以来。但我想以前没有人观察到过。” “我们多幸运啊,”娜娃干巴巴地说,“你说过我们航行地速度比光速还快, 但那是不可能的。” “在空时间内你的速度不可能比光速还快。虫孔就是做到这一点的一个办法; 在虫孔里你经过的是太空时间的一个分支。阿尔拉比尔作是另一种方法。超光速就 来自太空本身的失真;我们就在变形的天空内。” “因此我们在太空时间的飞船中没有打破光速。但是太空时间本身已经变形, 超过了光速。” “听起来象欺诈。” “我也这样想,或者去查查数学。” “我们不能用你的阿尔科比尔作用来驾驶星际飞船吗?” “不行,不稳定性和能量的消耗是可怕的。” 不一种雪花形状在部分还没被破坏,娜娃伸手就能够到。她蹲下去,凝视着它。 这种雪花大约有一英尺宽,能看见清澈的冰中的内部结构,很对称,也很复杂。她 对戈比说“这是一种给人深刻印象的结晶作用,如果这还是的话。”小心翼翼地, 她伸出大姆指和食指,很快地从雪花边缘折下了一点。她把标本放在她的资料台上。 几秒钟以后,分析出来了。“主要是水冰,有一些沾染物,”她告诉戈比,“但是 是一种新奇的分子形式。比一般的冰要密集一些,和种玻璃。在很高的压力——几 千个大气压下——水会象这样结冰。” “也许这就是那些普尔人从那个地区带下次的内部材料。” “也许,”娜娃现在更有信心了;这激发起了她的兴趣。“戈比,在几英尺外 的地方有一个更大的标本。” “别着急,娜娃。” 她向前迈了一步,“我会没事的,我——” 表层破裂了。 娜娃的左脚掉进了一个很浅的洞;在她的靴底下有什么东西噼噼啪啪地响。冰 晶丝奇怪地交织在一起,向后转过来,在她腿周围划出很精确的抛物线。 这一摔好象过了很长一段时间;冰对着她往上倾斜,就象一扇打开的门。她伸 出手,也不能阻止自己往下掉,但是能缓冲一下,她一直让面板别碰上冰。最后她 停下来时,冰到了她的背部;透过衣服材料她能感觉到臀部和小腿上一阵冥王星的 冰的刺骨的寒冷。 “……娜娃?你没事吧?” 她发现她心跳得厉害。“我没有事。” “你刚才在尖叫。” “是吗?对不起。我掉下去了。” “你掉下去了?怎么样的?” “有一个洞,在冰里。”她按摩着她的左脚踝;好象没有受伤。“它是被盖住 的。” “让我看看。” 她站起来,小心谨慎地起到敞开着的洞边,举起她的资料台。这个洞只有几英 尺深。“我想它被一种盖子盖住了。” “把资料台移到离洞更近点的地方。”由戈比操纵的光从台上发出来,在浅浅 的坑上闪动。娜娃找到了一块碎裂的盖子。它主要是冰,但在它的表面下有一个构 造,是埋置的丝把冰凝固在一起。 “娜娃,”戈比说,“看看这个。” 娜娃把资料台拿到一边,往洞里看。四周很光滑。在底部有串球形的东西,很 大。娜娃数了一下,有七个;只有一个没有因为她摔下来弄碎。她捡起这个完好的 球体。放在手上转过来。它呈珍珠的灰白色,几乎是半透明的,里面嵌着什么东西, 圆盘形,合成的。 戈比的声音听起来气喘吁吁的,“你和我想的一样吗?” “是个蛋,”娜娃说,她急切往四周看了看,看了看敞开的坑,这个蛋、雪花 的形状。突然她明白了这个情景的含义;好象从冥王星中射出一束光,启发了她。 “雪花”代表着生命,她凭直觉知道;它们挖了这些洞,放了这些蛋,现在它们的 硅酸钠身体处于休眠状态或者死亡状态,在古老的冰…… “我要下来了,”戈比很坚定地说,“我们必须讨论一下这个问题。什么也不 要对内部系统说;等着我回来。这对我们来说可能意味着麻烦,娜娃。” 娜娃把蛋又放回被砸碎的窝里。 她和戈比在倒塌的断层处相遇。戈比把氮冰和水冰倒进生命维持舱的原材料加 料斗中。她把她自己和娜娃的衣服用钩钩到舱里,为衣服的内部系统重新充电。然 后她开始用飞船的船身来刻GUT驱动元件部分。飞船的中心总联合原理室还是很 结实的,和一个蓝球差不多大,其余的驱动装置都差不多大。 “我敢打赌我能启动这个,”戈比说,“尽管它不能把我们带到什么地方去。” 娜娃坐在一块破碎的船体上,告诉了戈比关于网的事情。 戈比站那儿,手放在臀部上,面对娜娃。娜娃能听到她从头盔里的饮料口吮吸 饮料的声音。“冥王星来的蜘蛛?让我想一想。” “这只是一种类推,”娜娃防御性地说,“我是一个大气专家,不是一个生物 学家。”她敲打着资料台的表面。“显然它不是蜘蛛网。但是那种物质如果有和真 正的蜘蛛丝相丝的特点,也不是不可能的。”她从资料台上读道,“蜘蛛丝有钢的 两倍大的张力,但它的弹性是钢的三十倍。它是和种液体水晶。它被用在商业上— —你知道这个吗?”她用手摸着她的衣服,“我们现在都可以穿用蜘蛛丝织成的衣 服。” “那有盖的洞又是怎么回事呢?” “在美国有活动天窗蜘蛛,在地球上。我记得,在我还是个孩子时……蜘蛛挖 洞,用丝牵线,用带着链的盖子。” “为什么在冥王星上挖洞呢?” “我不知道。也许只有这样这些蛋才能度过冬天。也许这些生物,雪花,只有 在近日点时期,在大气层扩展和丰富时,才有活跃的生活。”她是经过思考才得出 这个结论。“那样才适应。这也是为什么普尔人没有任何东西上作记号的原因。建 筑队全在接近上次远日点时到了这里。冥王星的一年很长,所以我们现在只在到下 一次近日点的中途上——” “那他们怎么生活呢?”戈比急促地问,“他们吃什么呢?” “在生态系统中肯定不止一个种类,”娜娃承认,“雪花——蜘蛛——需要硅 酸钠。但是在地表上几乎没有。也许有一种生物圈——植物或掘地动物——从内部 把冰和有机物带到地面。” “这讲不通。水冰上的氮气层很深。” “那么雪花从哪得到它们的有机物呢?” “别问我,”戈比说,“这是你的愚蠢的假设。那网又是怎么回事?它的用途 是什么——如果它是真的话?” 娜娃停了一下,“我不知道,”她站不住脚地说。尽管冥王星/查伦是系统唯 一一个能在世界之间搭起蜘蛛网的地方。 戈比手里玩耍着一个驱动器上的零件。“你对什么人讲过这个没有?我是指, 在内部系统。” “没有。你说过你想谈这件事。” “是的。”娜娃看见戈比闭上了她的眼睛;她的面部表情因为面板的微光变得 不易察觉。“听着,我们要这样说:我们在这里什么也没看见,没看见什么不能用 结晶作用来解释的东西。” 娜娃感到不解了。“你在说些什么?蛋又是怎么回事?为什么我们要撒谎?而 且,我们还有资料台中的记录。” “资料台可以丢失,或者抹去,修改内容。” 娜娃希望她能看到戈比的面部表情。“我们为什么要这样做?” “好好想一想,一旦地球知道了这些,你的这些雪花——蜘蛛就会被保护起来, 是这样吗?” “当然,这又有什么不好吗?” “这对我们不好,娜娃,你已经看到了普尔人反查伦搞成什么样子了。如果这 个系统也有东西居住了,就不会允许一艘快速的GUT飞船来接我们。不会允许它 在这里加燃料。如果它意味着进一步破坏这里的生命形式,就不允许。” 娜娃耸了耸肩。“因此我们就不得不等一艘慢一点的飞船。一艘班船,它就不 需要在这里吸收更多的反应堆。” 戈比嘲笑她。“你对GUT飞船运输的经济情况不太了解,是吗?由于这个系 统是由普尔虫孔交叉往来的,你主为象那样的班船还不多少在运行?我已经查看了 舱单。能够往返冥王星的班船还只有两面三刀艘在营运。一艘正在干坞;而另一艘 正开往土星——” “在系统的另一边。” “对,这两艘船都不可能到我们这里,我是说,用一年时间。” 我们只有一个月的供给,娜娃的胃里泛起一阵恐慌。 “你弄懂了没有?”戈比心情忧郁地说,“如果营救我们会破坏这里新的生态 的话,我们就会成为牺牲品。” “不,不会发生这样的事情。” 戈比耸了耸肩。“有这样的先例。” 她是对的,娜娃知道,有过这样的先例,在这个系统的角落发现了新的生命形 式:从水星到遥远的库伯尔物体。一旦生命——或者即使是可能出现的生命——被 确认,无论如何这块领地都要用围墙圈好,当地的环境都要受到保护。 戈比说,“机智休再生的多样化,总的环境管理。这是问题的关健;关于保护 太阳系所有的特种和栖息地的公众政策,一直到无限的将来。两个人的生命与它相 比算不了什么。” “你的建议是什么?” “我们不告诉内部系统这些雪花的事。” 娜娃尽力想恢复几天前的心境;当冥王星和她没有太大关系,当坠落只是一种 不便。现在,突然,我们在谈论对我们生命的威胁,对生态的破坏。 什么样的两难境地:如果我不说雪花的事,在营救我们的过程中,它们的生态 会被破坏;但是如果我讲了,GUT飞船不会来救我,我就会丧失生命。 戈比好象在等着一个答案。 娜娃想到了在黎明时,太阳光怎样俯瞰冥王星的冰地。 她决定拖延。“我们什么也不说,只是现在。但是你提出的两种选择我都不能 接受。” 戈比笑了,“还不什么别的可能吗?虫孔已经被破坏了;即使是飞船也不能用 了。” “我们还有时间。几天,在GUT飞船预期发射之前。让我们寻找另一个解决 办法,一个两全其美的办法。” 戈比耸了耸肩,脸上是猜疑的神色。 她这样是对的,娜娃想,很惊讶地探究她自己的这个决定。到后来我完全愿意 说出真相,让GUT飞船转向,如果我不得不这样做的话。我会为了这个世界放弃 我的生命。 我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