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章 在接下来的几天,戈比在修补GUT的驱动器,也飞到分界面去收集更多关于 阿尔科比尔现象的数据。 娜娃在冥王星的表面漫游,让她的资料台处于完全记录状态。她开始喜欢卷云 的缭绕,巨大的、薄雾笼罩的查伦,有几个世纪那么长的缓慢的、无边无际的脉冲。 在每个地方她都发现了雪花毫无活力的身体,或者它们出现过的迹象:蛋、有 盖的洞。她没有发现其它的生命形式——或者,很可能,她自言自语,她没有作好 准备去识别别的生命。 她被吸引回了克里斯蒂,近查伦点,那里的地形最为复杂也最有意思,在那里 找到了雪花的最大密度。她想,好象雪花都有聚集在那里,向往它们上面巨大的、 难以接近的卫星。但是雪花可能想从查伦那里得到什么呢?它对它们来说意味着什 么呢? 娜娃在倒塌的断层处碰到了戈比,正在用生命维持盒为她的衣服系统充电。戈 比好象很安静。她一直用面板罩住她的脸,背对着娜娃。娜娃看了她一会儿。“你 在逃避,”她最后说道,“情况发生了一些变化——一些你不想告诉我的事。” 戈比想走开,但是娜娃抓住了她的手。“我认为你找到了第三种可能性,是吗? 你找到了解决这个问题的另外一个办法,不用毁灭我们,也不毁坏雪花。” 戈比挣开她的手。“是的。是的,我想我知道一个办法,但是……” “但是什么?” “它很危险,该死的。也许还不可行。致命的。”戈比的手互相搓着。 她被吓着了,娜娃看出。她从戈比那边走过来。没有给她考虑的时间,她说, “我们的协议结束了。我马上就告诉内部系统关于雪花的事。就是现在。因此我们 就不得不试一试你的新主张,不管它危不危险。” 戈比仔细看了看她的表情;戈比在估量娜娃的决定,也许不有她的体力。娜娃 感觉她好象是一个被卸下来的资料台。时间在延伸,娜娃感到胸口很闷,如果真到 了那一步,她能够保护自己吗,从身体的角度?自己的意愿真的如此强烈吗? 我已经变了,她想。冥王星改变了我。 最后戈比向别处看去。“发出你该死的信号吧,”她说。 在戈比——或者娜娃自己有机会动摇前,娜娃拿起她的资料台,向内部世界发 出了信号。她输出了所有善于雪花的资料:正文、图象、分析以及她自己的观察和 假设。 “完了,”最后她说。 “GUT飞船呢?” “我敢肯定他们会取消的,”娜娃笑了笑,“我也肯定他们不会告诉我们他们 这样做了。” “因此我们别无选择了,”戈比生气地说,“你看,我知道这样做是对的。为 了保护雪花。我只是不想死,就这么回事。我希望你是对的,娜娃。” “你还没有告诉我我们怎样回家。” 戈比透过她的面板咧列嘴笑了,“冲浪。” “好了,你做得很好。现在我们脱离滑行艇。” 娜娃做了一个深呼吸,用两条腿踢开滑行艇;这个小装置翻滚开了,接收了太 阳的光线,娜娃也在反应中打滚。 戈比伸出手,稳住了她。“你不能掉下去”戈比说,“你是在轨道上。你懂这 个,是吗?” “当然我懂,”娜娃咕哝着说。 “她们两个在太空中漂流,接近不再存在的普尔虫孔分界面。分界面本身是个 导电的蓝色四面体,围住黑暗,它大得势不可挡;娜娃感到她好象飘浮在一幢巨大 的、拆毁的大楼的架子旁边。 冥王星和查伦在她面前徘徊,象两个气球,它们的表面斑斑点点,也很复杂, 它们的形状明显不是绝对的球形。它们的间隔只是冥王星直径的十四分之一。两个 世界在颜色上是惊人地不同,冥王星是血红色,查伦是冰蓝色。这是在表面组成上 的区别,娜娃不在意地想。所有那些在查伦上的水冰。 全景是极其美丽的。娜娃突然有了一种勇敢的直觉,针对不同的系统,当局呆 板的总环境政策的正确性。 戈比把她的资料台绑在她的胸前;现在她在查看时间。“现在任何一刻,娜娃, 你会没事的。记住:不管我们航行的速度有多快,你不会感到有加速度。在阿尔科 比尔波的中心,太空时间是局部的平的;你还会处于自由落体状态。会不定时的力, 但是一直都很不。只需要保持呼吸,还不——” “别说了,戈比,”娜娃简洁地说,“我都知道。” 戈比的资料台在闪光了。“那里,”她吸了一口气,“GUT驱动器已经点火 了。现在只有几秒钟了。” 一点光火花从冥王星的表面呈弧形升起,在完全静止中,在母世界的内部留足 迹。这是飞船的GUT驱动器,被戈比打捞上来,并装上稳定器。火焰比太阳还亮 ;娜娃看见它的光反射在冥王星上,好象它的表面是个很大的、破碎的水镜。在火 焰划过的地方,氮气火舌往上翻腾。 GUT驱动器经过克里斯蒂。娜娃把她的资料台留在那里监控雪花,它传送的 图象显示在她的面板一角,上面是一个火花划过天空。 然后GUT驱动器朝北急转弯。直接朝着在分界面的娜娃和戈比。 “戈比,你肯定这个方法可行吗?” 娜娃能听见戈比很粗的呼吸声。“你看,娜娃,我知道你害怕了,但不用这些 蠢问题来烦我不会起什么作用。一旦驱动器进入分界面,不稳定性开始只需要几秒 钟。几秒钟,然后我们就到家了。在内部系统中,无论如何。或者……” “或者什么?” 戈比没有回答。 或者不,娜娃替她把话说完。如果戈比设计对了这个新的不稳定性,阿尔科比 尔波会送我们回家。如果没有——GUT驱动器的火焰逼近了,变得令人眩晕。娜 娃尽量使自己的呼吸稳,让她的四肢松松的垂下——“娜娃,”戈比轻声叫道。 “什么?”娜娃问道。 “看一眼冥王星,和克进而斯蒂。” 娜娃往她的面板中看。 在GUT驱动器的热量和光线经过的地方,克时斯蒂象个酵素。氮气在翻滚。 而且,在暗淡的喷泉中,很多洞穴正在打开。盖子折迭起来。蛋裂开了。婴儿雪花 飞起来,四处翱翔,它们和丝类似的网拖在空中。 娜娃看到了丝,长长的,闪闪发亮,朝南一直垂到冥王星上——朝北向着查伦 的方向。娜娃看到了,已经有婴儿雪花从表面朝着卫星飞过了比行星的直径还要大 的距离。 “这是鹅的夏天(goosesummer ),”她说。 “什么?” “当我还是个孩子时……年轻的蜘蛛结网时,爬到玻璃酒杯脚顶上去,在微风 中飘动。鹅的夏天——‘蜘丝’(gossamer)。” “噢,”戈比怀疑地说,“那么,看起来它们好象是为查伦而做的。它们靠大 气的蒸了上升——也行它们没着去年的丝,到卫星上去。它们必须在每个近日点往 外飞,每次都要重建它们的网桥。它们以为现在就到近日点了。这是因为驱动器的 热量——这简直太不寻常了。但是它们为什么要到查伦去呢?” 娜娃的眼光都舍不得离开雪花。“因为水,”她说。好象这能说得通,既然她 都看见雪花在活动了。“在查伦的表面一定有硅酸钠。婴儿雪花靠它来长身体。它 们从冥王星内部吸取其它营养物。从查伦吸收有机物……它们需要两个世界的资源 才能活下来——” “娜娃!” GUT驱动器从她们身边一闪而过,很突然的、认人头晕目眩,然后投入毁坏 了的分界面。 导电的蓝光从分界面爆炸,掠过她。 有一个光球,可怕的,在她身后,前面是不规则的黑斑,就象太空中的裂缝。 定时的力柔和地拽住了她的肚子和四肢。 冥王星、查伦和蜘丝消失了。但是星星,永恒的星星,照在她身上,就象她小 时候在地球上一样。她看着星星,充满信任的,一点也不感到害怕。 很遥远地,她听到戈比在高喊,很激动。 潮水退去了。在她面前的黑暗结束了,露出太阳的光辉和温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