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章 “糟了!这下麻烦了!”埃尔莫从他的地下实验室里发出来喊声。米尔德丽听 后无奈地摇摇头,在围裙上擦了擦手,向地下室走去。结婚50年来,不管遇到什 么麻烦,埃尔莫总爱这么大惊小怪,一惊一乍的。 很早以前,米尔德丽爱上埃尔莫时,他就是一个让人捉摸不定的人,一个梦想 家,同时也是一个很实际很坚定的男人。“难道这个年纪的男人都会变成这样?哦, 不,他不一样,他是在做他的物理学实验。”米尔德丽自言自语着,向地下室的阶 梯走去。 10年前,埃尔莫从他工作的智利洛斯阿拉莫斯实验室退休之后,就和米尔德 丽搬进了纽约州北部的一间农舍里。埃尔莫原是实验室里的一位物理学家,他喜爱 他的实验室工作,他有许多想法和半途搁置的实验项目没有完成。 米尔德丽望向窗外,附近高高的电力设备塔挡住了部分美丽的田园风光,不过 她还是很喜欢这里。埃尔莫将多年来失败实验中的一些废弃设备带在身边,除了埃 尔莫,它们对谁也没什么用了。 这堆破烂里有大块磁铁,1。2米高的泰斯拉线圈,直径约1米、用长达数公 里的细铅丝包裹着的专用高压变压器。埃尔莫将它们都搬到了地下室,一个人在地 下室里捣鼓了几年。后来又在地下室里搭建了一个树脂玻璃的透明小室,将这些东 西都堆了进去,泰斯拉线圈立在一个角上,几块磁铁则安放在地板上。 埃尔莫对米尔德丽说:“我需要强大的动力来做我的实验,需要你帮忙。” 几天前,一辆卡车运来了大捆的绝缘电线,又是一大笔开支,米尔德丽真的不 高兴了。天一擦黑,脚穿胶靴、手戴橡胶手套的埃尔莫就从地下室里钻出来说: “米尔德丽,拿我的外套来,我们出去。”那些线圈还在埃尔莫的小卡车上,他们 开到附近的输电塔下停了下来。 “埃尔莫,你要干什么?”米尔德丽担忧而又不耐烦地问道。 “我要爬上去,将这些线连到输电线上去。”他回答道。米尔德丽直摇头,这 种事可不是他这一把年纪的人干的,这可是违法的。 之后,埃尔莫大部分时间都在地下室里搞他的发明,他管它叫“时空室”。米 尔德丽问他在搞什么名堂,埃尔莫解释道:“我一直在想,如果我能制造出一个电 场来,让磁场中的电子运动达到光速,那么我就能创造出一个通向遥远时空的虫洞, 并对准这个虫洞传送物质,这其中的奥秘在于磁场必须很小,而不像他们在沙漠中 建造的那种巨大的回旋加速器。” 米尔德丽只是说:“只要你开心就好,亲爱的。”几年来,埃尔莫一直在做他 的实验,很少有时间和米尔德丽守在一起。 米尔德丽回想到这儿,思绪又回到了现实中,她不知道灯光突然暗下来和埃尔 莫的喊叫声之间有什么联系。她还不知道的是,灯光变暗的不仅仅是她家,美国纽 约地区和加拿大东部的大部分地区都暗了下来。电力公司无法作出解释,以前从未 出现过这种现象,他们正在努力修复,使供电正常。 米尔德丽打开地下室的门,小心地走下楼梯,第一眼看到的就是地下室里一片 白色雾气,还有一股浓烈的臭氧气味。脑袋光秃秃的埃尔莫从白茫茫的雾气中蹦了 出来,他这个样子哪像个75岁的老人啊。“我没事。我成功了!我成功了!”他 一遍又一遍地嚷着。 “你在做什么?”米尔德丽问。 “我的第一个实验成功了。”埃尔莫指着他那个玻璃树脂的小室说道。雾气弥 漫中,米尔德丽看到了一个红绿交杂的东西的大致轮廓,一开始她以为那是一个很 大的消防栓,接着只见它动了起来,细细的手臂端部是吸盘样的手指,漏斗样的嘴 不断地一开一合,它在呼吸! 这个生物最奇怪的是眼睛,它只有一只眼睛,不断地眨着。埃尔莫和米尔德丽 说话时,那只眼睛一直追随着他们,一会儿看看埃尔莫,一会儿看看米尔德丽。 米尔德丽被看得有些毛骨悚然。“你不能把这个东西留在家里。”她说。 埃尔莫说:“我不会把它留在家里的,我想和它一起回去。” “你在开什么玩笑,埃尔莫,这东西是从哪儿来的?”她问。 埃尔莫解释道:“是这样,亲爱的,你和我以及宇宙中所有的生物都是一连串 化学反应的结果,宇宙就是个巨大的化学反应场。我在想,如果有一颗恒星,大小 和我们的太阳差不多,并且有一颗行星与它的距离也相当于地球和太阳的距离,那 么那颗行星上很可能也会有生命存在。如今天文学家已经发现了一些围绕恒星运转 的行星。我一直在等待时机,直到他们发现了一颗条件适合的行星,就将我的时空 机器对着那颗行星,结果它就来到了我的地下室里了。你注意到了没有,我们这位 外星朋友手脚移动起来似乎有些困难,它所在行星上的引力大概比地球要小得多。 我要随它一起回去,看看它的行星。” 米尔德丽听得直摇头,但她知道和埃尔莫争辩是没用的。 “我来给你示范一下怎么开动这架机器,先把我们的相机拿来。”埃尔莫说。 米尔德丽将照相机找出来回到地下室时,埃尔莫已经进入小室中,用手臂揽着 那个外星来客。米尔德丽咔嚓照了一张,为保险起见,又照了一张。然后埃尔莫走 出小室,向妻子示范机器的用法。 “OK,亲爱的,先转动这个开关,然后再转动那个调节电流的电阻器,将电 阻器设在中间,它就来到这里,转到最大值,它就回去了。我去十分钟左右就回来。” “能行吗,我真不敢相信。”米尔德丽喃喃道。 “别担心,米尔德丽。你晚饭没做好我就回来了。” 埃尔莫进入小室里,米尔德丽按他的指示操作。当调节电流的可变电阻器达到 最高位时,一道耀眼的光芒闪过,小室里又充满了白茫茫的雾气,埃尔莫和那外星 生物都消失不见了,接着,地下室里的灯灭了。 米尔德丽不知道,她所在的这个城镇、整个纽约州中西部的大部分地区和加拿 大的大部分地区都突然停电了,5000万人陷入了一片黑暗之中。埃尔莫的实验 造成了历史上最大的停电事故,而他也许要很晚很晚才能回来吃晚饭。 埃尔莫醒来了,却不知自己身在何处,眼前是一片奇异而美丽的景色,一望无 际的乡村田野,还有附近的田舍农家,不过与以前见过的任何地方都不同,接着他 便想起和他的新朋友进入时空机的事情。他用手指拢着头上浓密的黑头发,觉得自 己的身体陡然变得年轻起来,至少年轻了40岁。他跨越了时空,返老还童重获了 青春! 他开始观察起周围的环境,同时心里也越来越恐惧,不知道这趟外星之旅是否 是个好主意,如果他再也见不到米尔德丽该怎么办。 站在边上的旅行伙伴漏斗状的嘴像在笑,是的,回家的感觉真好。这里的土地 和家乡的颜色一样,上面长着的绿色植物却与地球上的全然不同。远处的树木高耸 入云,想起旅游度假期间见到过的巨杉,高也只有这些庞然大物的三分之一。 他站立的地方是一小块空地,他踏上绿色的田野,听到微弱的尖叫声,吓得倒 退一步。这个星球上植物的进化程度显然高级得多,它们有痛感,还会发出痛苦的 呻吟声。田野上小径阡陌纵横四通八达,可以避免踩踏到植物,不过在这个星球上 连走路都要小心着点呢! 他的眼光离开地面上的景色,凝视着灿烂的淡紫色天空,虽然此刻未到黄昏, 空中却飘浮着灿烂的红霞,也许这个星球上的云彩都是如此璀璨的。埃尔莫还发现, 轻轻一抬腿就能跑好远,而他的同伴在这个只有地球四分之一引力的地方也显得活 泼多了。 重新焕发青春的埃尔莫和他的旅伴并肩坐下,久久地欣赏着这里的景色。他发 现,虽然自己年轻了不少,但身旁的外星生物却没有什么改变,这表明它们的寿命 可能要长得多,如果他带着一头长寿的加拉帕戈斯象龟一起来到这里,大概也和这 外星生物差不多,不会有多少改变,想到这里,他不由得微笑起来。 身旁的同伴用它细小的手臂搂抱着他的肩膀。埃尔莫再一次望向天空,沉醉在 另一个星球的壮观景色中,暮蔼降临,天空出现三个大小不同的月亮。太阳缓缓落 山,红艳艳的云彩渐渐变成了翡翠色。 黑夜终于完全降临大地,大地亮起了点点灯火。黑暗中,附近一幢建筑物的门 打开了,一个高个子、灰皮肤的人影走近埃尔莫,眼里闪动着友好的目光。埃尔莫 的第一反应就是逃跑。但是他能逃往哪里?他对周围环境一无所知,而他这次探险 的目的不就是要研究外星生命的吗? 向他走过来的生物身穿长袍,飘逸而来,等走近时,埃尔莫只见他的旅伴蹦跳 雀跃,发出猫叫似的声音。埃尔莫突然明白,他认为在这个星球上占主宰地位的生 物实际上只是一种宠物而已。 奇怪的外星生物走近来,埃尔莫估摸着他的身高大概超过2米,举手投足之间 气质高贵,他的脑袋很大,没有头发。耳朵只是两个洞,鼻子也只是一个洞而已。 眼睛却是脸上最令人惊讶的部分,极大,呈椭圆形,能围绕中心部分旋转。外星生 物站在埃尔莫的面前,对着那个像消防栓的生物微笑着,拍打着它的头,它高兴得 发出一阵阵呜呜声,看到这里,埃尔莫相信,这个小家伙到家了。 高个子、灰皮肤的生物对于埃尔莫的到来似乎并不特别惊讶,在这里外星生命 的到来也许是很平常的事情。埃尔莫想着,我有那么多问题要问,可是如何和他们 沟通呢? 他脑子飞快地转着,突然之间,埃尔莫发现自己无法集中思想,心中一片茫然, 然后,大脑里充满了许多不属于自己的想法,从震惊到不相信,最后他领悟了解了 这一切。这里的生物是通过意念传输进行交流的!他必须先清空自己的大脑,才能 留出空间接受别人的想法。埃尔莫想起当他思绪飞转时外星人惊讶皱眉的样子,现 在他明白这是为什么了。 “我叫瓦尔米德,这里是罗思星,是离我们的太阳最近的第三颗行星,”他说, “谢谢你把齐特克给送回来,它在我们家待了许多年了,如果找不到这个小家伙, 我们会很难过的。”齐特克呜呜地叫着,眼睛一直在注视着瓦尔米德和埃尔莫。 “介绍你认识一下我的妻子。”瓦尔米德表达着这样的思想,然后转身向屋子 走去,他发出一声尖锐的声音,屋子里走出一个比瓦尔米德个子更高的人,不过显 然那是个女子。 瓦尔米德已知道了埃尔莫的名字,于是向他传递了这样的信息,“埃尔莫,这 是我的妻子卡尔,这是埃尔莫。”卡尔走近来时,埃尔莫才发现自己低估了她的身 高,至少有2。4米。埃尔莫一时忘记了自己身在何处,看着这个高大艳丽的外星 女子,他不由得想入非非,像她这样的身材,可以作为地球上如《花花公子》一类 杂志的封面人物。瓦尔米德感知到埃尔莫不加掩饰的心思,不想引起任何尴尬,于 是开始滔滔不绝地回答起埃尔莫的一些疑问来。 “我知道你们的星球,埃尔莫,”他说,“我曾有过两次造访地球的经历,我 知道你们的人类社会虽然还很原始,但进步神速。就科学技术来说,你们之中也有 少数出类拔萃之人,你就是其中一个。我知道你们关于其他星球的理论,比如,如 果它们的太阳和你们的类似,会产生什么样的生命等。我们是离我们的太阳最近的 第三颗行星,就像你们的地球一样,我们之间有许多相似之处。 “但也有许多不同之处,这些不同主要是外表形象上的。虽然我们的外貌和你 们有着很大的不同,但如果对照我们之间的内部器官扫描图,你们的医生也无法分 辨两者之间的差别。另一个不同是我们的肤色和头发,还有,在我们的星球上,女 性的个子比男性要高得多。 “我们已掌握了意念传输方法,所以我们与来自其他星球的生物交流毫无困难。 但在我们自己的种族之间并不用这种方法交流,我们可以屏蔽自己的思想,不让别 人了解自己的想法。如果你能在这里多待上一点时间,我可以将这种能力传授给你。” 埃尔莫考虑着瓦尔米德的建议,但他不知道自己会在这里待上多长时间。 埃尔莫的困惑心情在这两个外星人面前坦露无遗,瓦尔米德说完后,卡尔接着 说下去,“埃尔莫,你一定奇怪,我们是怎么知道你来到这里的。是你踩到了那些 野犬植物,它们向我们发出了报警信息。在你们的星球上,你们是用防盗系统来保 护家人和财产的,而我们用的是一种植物。我们屋子周围都种上了这种植物,如果 受到了扰动,它们会叫起来,这种植物每天早上开花,发出清新浓郁的香气。 “周围有了这些植物,我们会觉得非常安全。黑夜降临时,植物会伸出许多细 丝,穿越小径,爬上墙头,覆盖屋顶,如果有人触碰到这些细丝,植物就会发出叫 声,就像你听到的那样,向屋子里的人发出警报。通过基因工程,我们已经培养出 了能长出极长细丝的植物,其长度足以用来保护最高建筑物的屋顶。” 埃尔莫仍然困惑不已,既然他们已经拥有了先进的技术,为什么要用这种看起 来非常原始的方法来保护家园呢? 天更黑了,只有天边还有几抹翡翠绿。瓦尔米德和卡尔看向天空,瓦尔米德提 议,“我们进屋去吧,让那些植物去履行它们的守夜任务吧。”他们沿着小径向屋 子走去,埃尔莫看到,在他们的身后,植物的细丝开始穿越小径。 埃尔莫进了屋子,令他惊讶的是,一切与地球上那么相似,却又那么的不同。 椅子对于身高1。75米的埃尔莫来说,似乎太大了些。瓦尔米德和卡尔坐了下来, 埃尔莫觉得自己就像一个小孩子爬上大人坐的椅子似的,他坐了下来,脚却够不着 地,晃来晃去的。屋子墙壁闪着柔和的淡蓝色光芒,说不上是用什么材料建造的。 埃尔莫的注意力被吸引到了墙上镜框样的东西上,里面是各种各样外星人的图片。 瓦尔米德见埃尔莫对此很感兴趣,便对他说:“你似乎对这些图片很感兴趣, 这些框子是极薄的可视屏幕,用无线方式与计算机联网,事实上,整个屋子就是一 个计算机系统。” 埃尔莫和他的新朋友一直坐到天完全黑了下来,随着太阳落山,墙壁上的光线 也愈来愈强烈,室内始终保持着适当的光照。他们三个在静默无声中互相交流着, 唯一的声响是野犬植物偶尔传来的几声尖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