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章 五天以后,经过很大努力,贝克才设法获得进入研究中心的权利。可是只能他 一个人进去,而登尼森则被婉言谢绝了。他要想进去的话,得再等一个月。 “不允许你进去的主要原因,是你那副长相。”贝克在车中笑着对登尼森说, “不能完全责怪他们,你这副歹徒相貌会便门卫感到极度紧张不安的。” 登尼森嘴里咕哝着,顺手加大了油门,想超过前面一辆卡车。 贝克补充说:“你得发誓不泄漏我们在这里所见所闻的秘密。明白我的意思了 吗?在法律上得不到真正的允许,我是不能胡乱来的。” “整个世界都是老百姓管理的,为何怕泄漏什么秘密呢?”登尼森评论说。 “你的话很对,可是——”贝克点点头,脸上却没有一丝笑容。 不一会,他们来到研究中心的大门口。 登尼森说:“把我偷偷带进去,还是把我当作你私人雇用的司机丢在门外呢?” “算了,你别进去了吧。我倒要试试我一个人能否对付这件事。”贝克打开车 门,有点犹豫地说:“告诉你,你可以到附近村里的酒馆喝两杯,与老乡啦啦呱, 但决不要让人家知道你的来意。” “你工作结束后我就来接你,行吗?” 贝克咧着嘴大笑:“正是。我不会超过两个小时的。事情办定后,我叫他们给 你去个电话。”这时他脸上的笑容消失了,走下车后,用手轻轻地拍拍口袋:“上 帝保佑我一切顺利。” “两个小时。”登尼森提醒贝克,“注意不要让我久等。” 贝克含糊不清地挥了挥手,缓步向门卫走去。门卫上下打量着他,与其说是怀 疑,倒不如说是好奇。 研究中心的建筑物,是由一个建筑设计师根据标推化设计出来的混合结构建筑, 四周是用玻璃和不锈钢装配起来的。看起来非常整洁,非常科学,不过颜色有点晦 暗。 贝克的临时向导是一个博士。他的脑袋上印有“EdwinBockman” 字样,看来这就是他的名字布劳克曼了。这位博士看起来四十开外,高耸的鼻梁, 大大的眼睛,自然卷曲的波浪式棕黄色头发直披到肩上,从背后看去简直象一位年 轻美貌的女郎。他陪同贝克穿过那刚刚修剪怕整的草地。 “你对安全感兴趣吗?”布劳克曼开门见山地问。 霎时间,贝克头脑胡思乱想起来,以为布劳克曼准备出卖保险业,因为那时便 士贬值。便说:“我到这儿来的真正目的不是为了这个,博士先生。” 布劳克曼看起来很失望:“很抱歉,我刚才认为那就是你的职业……”他搭着 贝克的话这样说。 这时,贝克脸上显出了默认的表情,他说:“是的,我有兴趣。正如你说,是 一种职业兴趣,先生。” 布劳克曼立刻笑开了:“每一个走廊都有警卫。每个警卫都与电子系统联系着。 电子束向各处放射,连老鼠都几乎不可能入内。” “老鼠,”贝克说,“用它们于什么?” 布劳克曼眨眨眼说:“对不起,巡官先生。”他不再接着说下去了。 “实验老鼠。我的朋友过去在苏里常常养老鼠,不知道你们用它们来于什么?” 不知怎么的,布劳克曼脸上显得有点苦恼的样子:“事实上我们这里用不着很 多,那种研究方向是错误的。” “但是如果需要用的话,它们能做什么用呢?” “哦,这个……那个……”布劳克曼结结巴巴地说,“不过请让我说明一下我 们的安全程序,你会发现它们非常有意思。现在是计算机化了,中心控制可以把大 楼里每一个门都锁上。” “如果你一定要玩这个戏法的话,那一定是诡计。”贝克说。 布劳克曼没有领悟到这句话的讽刺意味,所以他继续往下讲:“啊,是的,是 的,确实是的。幸好不常发生——除非训练,而且我们能掌握所安排的时间。”他 们走到一扇门前,门自动开了。它是用一种光束来控制的。顿时,里面走出几位安 全人员,正如布劳克曼所预示的那样。贝克的公文受到计算机终端的检查,很明显, 这个计算机能识别信号,因为警卫微微点点头,它就让他们继续往里走去。随后, 贝克和布劳克曼来到一个没有特色的走廊。 为了打断布劳克曼关于安全问题的唠叨,贝克问:“你们在这里到底是干什么 的,博士先生?” “是指我个人,还是指这个研究中心?” “研究中心。”贝克估计布劳克曼要迫不及待地谈论他自己的工作,并深深感 到,这个人有很多方面表现得很愚蠢。 “恐怕不能说。”布劳克曼告诉贝克,接着他笑了,“为了安全起见,你晓得。” 贝克陷入沉默,脸上显出忧郁的神色。 所长办公室比他想象的要小,可是所长本人却怡然自得。虽然他不是爱因斯坦, 但是他按照社会行为标准穿上了一件白大褂。他个子高大,两只手也很宽厚。从外 表看,贝克觉得他是个可爱的人。 “这是我们的所长——戴维德·埃得林博士。”布劳克曼介绍后,笑了笑便离 开了。对贝克来说,此一去便杳无行踪了。 “见到你很高兴,巡官先生。”埃得林操着一口柔和的美国音,从桌子边上绕 过去同贝克握手。 “纽约人,是吧?”贝克一边问一边四处张望,想找一张舒适的椅子,可是毫 无希望。最后他在一件筒状古玩上坐了下来。 “波斯顿人。”埃得林说,“有点象吗?” “不很象。”贝克似乎承认了。他上下左右打量着他,这是出于习惯,而不存 别的用意。 “我曾经认为自己是英国人。”埃得林兴致勃勃地说,“我到这儿来已十五、 六年了。”他又回到自己那张舒适的椅子上坐下,“可是,我认为你到这儿来不是 为了了解我的身世吧?” “是的,先生,确实不是为了这个目的。”贝克脸上毫无表情。 “哦,我明白了,是关于可怜的安娜·希尔森吧?” “是的,”贝克说,“希尔森夫人,就是她。” 埃得林关切地望着贝克:“你们把她的死看作一件谋杀案,是真的吗?” “歹事一夜传万里。”贝克叹口气说,“我认为是真的。不过正式说来,除了 有些情况要查询外,我们暂且不把它作为其它任何案件对待。因为白厅依然认为狂 犬病的暴发是可以控制的。” 埃得林显然从他的言他中有所发现:“难道你不这样认为吗?” 贝克朝他笑了:“我是一个可怜的警察,只是努力完成我自己的日常工作,博 士先生。他们说,如果能把霉菌抑制住,我们就可以在病灶周围进行疫苗封闭。你 说呢?” “可是情况表明,希尔森夫人的病灶不是一般感染,对吗?” 访问即将结束。贝克说:“我们想搞清楚希尔森博士在这里的工作情况,你认 为怎样?” 埃得林点点头说:“应该。” “他是干什么的?” “他是探索科学家。” “探索什么?” “恐怕那是秘密情报。”埃得林笑着说, “糟了!”贝克坦率地告诉他,“为了到这里来,我与有关方面整整纠缠了五 天时间……” 埃得林丝毫没有被他突如其来提出的情况所震惊,彬彬有礼地笑着说:“很遗 憾,巡官先生,这是一种惯例。我会把你想了解的情况告诉你的。” “你不会吧。”贝克暗暗思忖着。然后他大声说:“我想知道他从事什么类型 的研究。” “希尔森博士是病毒学家。” 贝克惊讶地望着他:“这么说那就是你们所从事的事业?” 埃得林点头示意说:“恐怕是这样的。” “我以为你们从事某种空间研究,与北佬有关系的。”他想了一会补充说: “抱歉,我是说美国人。” “我们也进行空间研究,主要是分析月球微生物。” “那是一种掩饰吧?” “不确切。那也是一种很重要的工作。” 贝克脸上显得不愉快:“你们进行病毒研究,大概是想赢得另一次世界大战的 胜利吧!” “不可能。”埃得林镇静地望着他。 “我想这类东西早已禁止了。若干年前就达成了国际协议。” 埃得林叹口气说:“巡官先生,希尔森的专业我已经告诉你了。你不能从该研 究中心的有关工作情况中就得出结论。如果你有怀疑,你可以调查该研究中心的记 录和文件。可是你发现不到任何一点证据来证实你的结论。我们不说这个,怎么样? 你来这里不是为了政治原因吧?” “感谢你提醒我,”贝克说,“希尔森用细菌干什么?” “对外行解释有点复杂。” “尽你最大的努力吧。” 埃得林在椅子上移动了一下臀部:“他原先对改变病毒菌种感兴趣。你对这种 方法感兴趣吗?主要方法就是辐射爆炸。” “难道他的工作与狂犬病有关?” “我们中几个最好的人,自从狂犬病暴发以来就一直在从事这项研究工作。” “希尔森也是其中之一吗?” 埃得林点点头。 “你对希尔森非常了解?” 埃得林皱起了眉头:“他在这里工作嘛!” “博士先生,你知道他的社会情况吗?” “知道。” “他老婆呢?” “我十分了解安娜。” “我们先谈谈希尔森自己的情况吧。”贝克说,“你认为他怎么样?” “他是一位技术高超的科学家,技术精通,一丝不苟。” “作为一个男人呢?”贝克问。 “我认为他是痛苦的。” 贝克惊奇地看着埃得林。 “啊,巡官先生,恐怕你已经遇到他了。你认为他怎么样?” “恐怕我们俩对他的看法不能相提并论,先生。”贝克沉思着。 “是的,不过我认为他不是凶手。” 贝克在房间里向四周看了一眼。“我不是说他,更不是讲其他人——正式地说, 如果你能琢磨我的意思的话,有点象你们这里的巧设。”他大声地笑了,“希尔森 夫人的情况怎么样?” “我很喜欢她。”埃得林叹口气说,“不过我在任何漂亮的女人面前总是那样 软弱。” “其他男人也一样,先生。我知道她的兴趣,是从不受她丈夫的约束。”贝克 摸了模自己的下巴,“与你们这里的年轻人有交际吗?我相信这一点。” 埃得林似乎用保持沉默,但是他很快又开口说话了:“科学家确实想组织一个 联合组织,为着共同利益,防止他们的妻子出现不贞行为。” “你知道谁是安娜的情夫,先生?” 埃得林点着头。 “我想去找他谈谈呢!”贝克说。 “你不是谈过了?”埃得林低声地说。 贝克微微地扬起眉头说:“我怎么已经谈过,先生?那是谁?” “指引你进来的那个人——布劳克曼博士。” 这时,贝克用惊疑的眼光注视着埃得林博士。 他们来到希尔森的实验室。埃得林把它叫做观察室。墙上挂着古代炼丹术士的 木刻画,地面上铺有灰色的地毯,三张椅子、一块控制板和一扇玻璃墙。玻璃墙的 另一边是一间小工作室,里面有一张长桌和几只生物标本培养箱,还有一些莫名其 妙的设备。贝克注意到还有一笼老鼠。 “这是他保存病菌的地方吗?” “一点不错。”埃得林说,“是密封隔离,而且消过毒。许多菌种是致命的, 最好不要直接与它们接触,那房间没有任何人进去过。” 埃得林把椅子拉到控制板跟前,然后坐了下来:“罗伯特在吗?” 这时,一张画片出现在贝克的脑海中,是他在他儿子的连环画中看到的机器人。 埃得林点点头。“请看吧!”他打开机器人控制台上的开关。 在下面的工作室里,有一个小轮机器人活龙活现,迅速滑到一个病菌箱旁边, 伸出一只手,抓住一个瓶子,然后滑到他们下面,向他们挥动着。 “妙极了,你说对吗?”埃得林微笑了。 “你看它的手多灵巧,还能抓住瓶子和光滑的东西。机器人体内装有一部照相 机,能随时发现你的举动。”他打开了另一个键钮,控制板上的荧光屏亮了。他请 贝克通过机器人的眼睛观察下面的工作室。 “瓶里装的是什么?”贝克问,“是病毒吗?” 这时,埃得林的笑脸显得有点局促不安:“酒精,我想是,如果要叫它作趣味 表演的话,它就按程序端出酒精。” 他们通过了另一道安全检查之后,来到另一个走廊。 “我的朋友经常养实验老鼠挣了好多钱。” “从我们这里的需要来看,他可以赚一大笔钱哩。”埃得林说。 贝克耸耸肩说:“他老婆不让他干。只要一想到老鼠万一跑了出来,她简直不 能忍受。自那以后他就参加了苏里警察队,他的百万富翁的命运就一下子落空了。” “可惜呀!”埃得林严肃地说,“我们总归需要老鼠的。” “为什么需要老鼠,猫和兔不是更好吗?” 埃得林虽然已经从贝克的表情中领悟到了他的意思,仍然笑着对贝克说:“因 为在生理机制上,老鼠就象是微型人。” “是这样的吗?” 说着,他们一道向大门走去。 登尼森在附近村里喝了几杯酒以后,已经在大门口等候贝克了。 “快一点吧。”登尼森一边说一边爬进了汽车,“他们说我是酒鬼,简直是胡 说。”可不是嘛,他鼻子里喷出了一股很浓的啤酒气味。 “快走。”贝克说着坐到乘客位置上。小汽车立即发动起来,开始一个大转弯。 贝克说:“希尔森是从事狂犬病毒研究工作的。” 这时登尼森突然刹住车,转过头来看着他:“你骗我吧?” “不,我不会拿你的生命开玩笑。”他得意洋洋地说,“你认为我会弄错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