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章 两天以后,案件还没有水落石出。 贝克一筹莫展。为了解闷,他和登尼森来到一家酒店里。 这是一家有名的酒吧间,因为它有一位潦亮的女招待吸引了不少来客。他们挑 了一个拐角坐了下来,唤那位酒吧女郎拿两瓶啤酒来。 “我被感染上了,巡佐先生。”贝克说,“要是感染上了,一切就完蛋了。” 他眼睛转向桌子上的那本文件夹子,脸上显得红彤彤的。 “喝你的酒吧,警官先生,这样可以使你感觉好一点。” “不可能,除非那个凶手被捉拿归案。”他一边贪婪地喝着酒一边说,“那个 机器人,我对你讲过了吗?” 登尼森点点头,因为他嘴里塞满了腌牛排。 “决不要认为那是他们的真正官方秘密。”贝克一针见血地说,“看到那些东 西,我就认为我已被感染上了。你去问埃得林吧,他会证实的。微型计算机可以代 替人脑,编程序也是很容易的。它能进行应急轻便操作和野外作业,它的爪子抓力 很大呀,全是真的。唯一使我费解的是希尔森怎样把那些病菌搞出来的,他们不会 让他们的年轻人用车子把那些东西带出去作弄狗的。另外,埃得林告诉我,希尔森 确实把病菌拿出去过,而且把它们带到普宁顿一个研究所进行过某种工作。这样, 前后说法完全一致了,登尼森。” “怎么可能呢?”登尼森问。 “你不是曾经想害你的夫人吗?只要其中一个小东西就可以很容易达到你的目 的。在机器人的爪子上涂上一层污秽,然后操纵它紧紧抓住她,直至她的皮被抓破。 当然你不得在现场。试想,既然机器人可以从一百个瓶子中间抓出一个酒精瓶,那 末它当然可以抓住一个女人。” “可是瓶子是静止的,女人是活动的呀。”登尼森插话说。 “不,完全可以办得到的。我和埃得林在一起检查过了。你甚至可以控制它模 仿动物咬人,我认为这就是希尔森所干的好事。”贝克换口气接着说,“根据爪子 大小和手臂伸长度来判断,它可以抓住她的大腿。你把带菌的污秽涂在爪上,摆好 送进去,然后你离开那里,以证实你不在犯罪现场。这样当你回来时,她已经被感 染上了。你看,多干净利落。” 登尼森讥诮地看了贝克一眼:“别胡扯了,巡官先生。” “什么?” “如果是这样,安娜为什么不告诉别人呢?要知道,她是感染后过了三个星期 才死的。也许你忘记提到老鼠咬人的事。试想,如果是你受到一个机器人袭击的话, 难道你不会想到把情况告诉别人吗?” “会想到的。”贝克说,“我想,她可能是在与她的情夫在床上胡闹的时候被 咬的。或者刚刚上床,非常可能。当然,这种事她不会说出来的。你提出的问题太 费解了,明白吗?”他皱起眉头,脸上显得有些阴沉,“不过他们当时不会知道她 已经感染上一种狂犬病毒,他们可能认为不过是希尔森想教训教训她而己。况且发 病后,她就变成了一个狂颠的疯子,谁又去听她的话呢?他们应当知道是希尔森干 的好事。” “可是她的情夫不是疯子呀!他现在仍然平安无事,为什么他不说呢?”登尼 森提出。 “我怎么知道?”贝克马上打断他的话,“可能不是与她情夫同居时发生的, 也许是在一个不适当的地方等侯她情夫时发生的。我也说不上来每一个细节,对吧?” 他那阴沉的脸色加深了,“不过那没有关系。” “你不是告诉我事情不是那样发生的吗?” “根据化验报告单说,情况是这样的。我曾火速派人去检查伤口是否被动物咬 的。”他叹口气说,“今天早晨送来一份诊断报告说已经检查过了,确是被一种啮 齿类动物咬的,已经没有怀疑的余地了。这时我才恍然大倍。” 登尼森津津有味地吃完了最后一块夹心面包。他一边擦嘴一边说:“她的情夫 是干什么的,贝克?” “说来可笑,就是那天领我进去的那个家伙。”贝克说。 “聪明人干傻事。” 贝克眨眨眼:“明白了吗,登尼森?我过去从没有跟他说过话,可现在已经了 解了他的底细,而且已经见过面,所以我根本就不想再与他啰嗦了。真以为什么安 娜·希尔森愿意与那种一贯危害安全的家伙搅在一起。我的头脑被迷住了,不能自 控,老是以为是希尔森干的。” “可能是的。”登尼森赞同地说。 “我依然认为是谋杀,明白吗,登尼森?” “难道你——?” “自从收到第一次报告以来,我就有些感觉了。”他突然皱起眉头,“太离奇 了。布劳克曼告诉我他们研究中心不需要很多实验老鼠。” “是这样的吗?” “可是埃得林说他们需要。” “也许我们应该找布劳克曼谈谈。”登尼森建议说。 “也许应该。”贝克关切地说。 说走就走,他们真他去找布劳克曼了。可是当他们抵达那里的时候,布劳克曼 已经离开了这个国家,迹象表明他很可能到罗马去了。 “埃得林对此事感到很伤脑筋。”贝克说,“斯敦威的心情更坏。” “斯敦威是谁?”登尼森问。 “安全站头目。他在大谈间谍与官方秘密的事哩!” 登尼森皱起了眉头:“布劳克曼只是暂时到意大利去了。” 贝克不耐烦池说:“你还蒙在鼓里呢。”他透过眼镜忧烦地瞅着登尼森,“你 没有听到他们关于不结盟的吹牛吗?相信我吧,登尼森先生,意大利变红之日,就 是莫斯科的军队开始入侵之时。” “大概你是对的。不过,布劳克曼是英国人,不会帮助苏联人搞间谍活动的。” 登尼森说,“还想喝一杯吗?” “是的。”贝克点头说。 登尼森正准备招呼酒吧女郎,这时贝克把剩下的酒倒掉了,似乎表示他没有明 显的兴趣。他说:“再喝我就要完蛋了,明白吗?他把留在埃得林办公室里的备忘 录拿走了。调查安娜·希尔森之死时,他肯定吓得心慌意乱。他可能把这一案件当 作另一个狂犬病例从备忘录中勾销了,而他自己却独自溜了。”他皱着眉头。“他 怎么会知道我怀疑希尔森呢?” “来杯苦酒,亲爱的。”登尼森招呼酒吧女郎。 “本来可以捉住他的,可是他很狡猾。他摆出一副庄重而无辜的神态,大吹安 全程序。他应当定上舞台——只配当演员。” “酒来了,亲爱的人儿。”酒吧女郎把酒杯放在柜台上,朗他们嫣然一笑。 “我也是一个聪明的笨蛋,聪明过分了。如果我当初看得更透彻一点,我可能 已经把他捉住了。” “你盯住他了?”登尼密说。 贝克打开了一瓶新鲜苦酒,咽下一口:“那正是麻烦所在。多年来我的嗅觉失 灵这还是第一回。” “可是你仍然认为是谋杀案吗?” 贝克惊讶地望着他:“他从自己的国家溜走了,不是吗?一嗅到警察的到来, 他就象兔子似的跑掉了。你不是告诉我他要去看他的姑妈?” “可能巧合了,贝克,或许因为他欠收入税。” 贝克把瓶子放到桌子下面:“我知道他是怎么干的。” 这回登尼森显得十分惊诧:“你没有告诉我呀。” 这时贝克脸上露出了笑容:“这是官方秘密。” “啊,请看在上帝的面上吧!贝克——” 贝克咧着嘴笑开了。他说:“到车上去告诉你,这个地方会走漏风声的。” 他们付了酒钱,随后爬进了小汽车。 “好,好,登尼森。”贝克在座椅上移动了一下,眼睛注视着风挡外面,“言 归正传,第一,我对希尔森误会了,事情不是他干的,而且他也不知道那是谋杀, 安娜也不晓得;第二,对机器人也误会了,而凶手逃之夭夭。” “他干了些什么——注射病毒吗?” “不,不是那样。情况得搞清楚,注射不会出那种事。正如化验报告所说,安 娜是被啮齿动物咬的,狂犬病就是这样传染上的。” 登尼森被他的一席话弄得晕头转向:“这么说不是谋杀?你不是说过是谋杀吗?” “是谋杀,这是我所见的最残忍的事件。我唯一操心的就是这个问题。为了这 个我都烦死了。” “那么他干了些什么呢?难道把她和老鼠锁在同一间房子里?” 贝克哼着鼻子说:“没有那么残忍。那根本不行。她是三个星期后才死的,他 不怕传出去?不过要全面分析,才能看穿他玩弄的诡计。可是我没有看出来。” “老鼠?好一个残忍的老鼠,对吧?” “我知道,”贝克说,“你对这动机感兴趣吗?” “什么动机,听起来简直象是一个奥秘。” “是的。可是动机不是奥秘所在。布劳克曼为什么下毒手?原因很简单:她曾 决心不见他了,或许因为她对他厌腻了。女人总是这样的。” 登尼森把车子驾到三岔路口停了下来,然后转到主公路上:“难道你就只知道 这些?” “不止这些。埃得林了解整个情况的原委,但他不想告诉我。”贝克脸上覆盖 了一层阴云,“而我又不想问他,因为我怀疑的是希尔森。埃得林能回答很多问题, 可他太保守秘密了。为了解他们在研究中心的真正所作所为,害得我到处奔波盯稍, 遇到很多麻烦。我曾经认为这是细菌战。” “难道不是吗?” “不甚确切。他们在研究仿生控制。” 登尼森看着他,脸上没有任何反应。 “对自己的无知不要感到自卑,登尼森。”贝克微微咧着嘴笑了,“我过去也 不知道自己是干什么的。奇怪的是,布劳克曼说他们不用许多老鼠,而埃得林说他 们要用。须知,当人们说法不一致时,其中必有缘故。所以,我开始怀疑布劳克曼 为什么不想让我们了解老鼠的情况。因为他对安全非常感兴趣,所以我想,这老鼠 一定与安全区有关。没有线索,但我认识白厅里的一个老朋友,而且我冒昧地试了 一下。我告诉他我知道他们在这个研究中心所从事的工作与老鼠有关,请他补充我 所需要的一些细节。他立刻上当了,说他们在研究仿生控制系统,就是通过大脑移 植和无线电脉冲来控制动物。” 登尼森沉默了一会后说:“听起来觉得新鲜。” “是的,确实有点离奇。情况是这样的:生物体内的神经、脑髓、皮肤、肌肉、 心脏等器官组织里,都有微电位存在,通称生物电。生物的感觉和一举一动,无一 不有生物电参加。要是没有生物电的传递与控制,脑袋就不能指挥行动了。不过我 与你一样是外行。据说他们把微型接收器装在老鼠的脑管里,把电子束输入到大脑 的特殊部位,然后通过无线电输入脉冲信号,指挥它按照人的意志去执行特殊任务。 这是实现人与动物对话,用科学的方法驯化、遥控动物去从事人类感到棘手的工作 的重要一步,捐开了仿生学的新的一页。” “难道就那么容易控制吗?”登尼森笑了。他加大油门把车子开出行车道,准 备超过前面的公共汽车。 贝克继续说:“当然啰,从我所听到的情况看来,他们所想的事你是干不出来 的,至少是马上干不出来的,眼下是他们用动物做实验阶段。用这种方式可以驯化 野猫。因为,啮齿类动物中老鼠比较便宜,所以就大量使用老鼠。你知道在整个工 程计划中谁是主角吗?” “不用告诉我,是布劳克曼。”登尼森说。 “对了!”贝克冷谈地答了一句,“只要同他周旋五分钟时间,就能判断他是 一个狡诈的人。不过——”他羞愧地摇着头。 “这就是说他建立了一个控制系统,控制老鼠,使它感染上狂犬病毒,然后趁 安娜与另一个情夫胡闹时送出去干的坏事?听起来有些象科学幻想小说。” “是啊,根据推理,情况就是这样的。让安娜·希尔森的幽灵知道她是如何死 去的吧。”贝克心酸地喃喃低语。 “看到今天的晨报了吗,巡官先生?”一天上午,登尼森来到贝克的办公室, 显得特别高兴。 贝克抬起头来,发现登尼森走了进来,手里拿着一份刚到的晨报。 贝克接过报纸,打开抽屉,取出一副看书眼镜戴上,埋下头来看报。然后他抬 起头来望着满脸笑容的登尼森。这时,他自己脸上也渐渐露出愉快的微笑,犹如阳 光照亮了他的心田。 “哎呀,登尼森!”报上醒目的标题印入了他的脑海: 突然事件! 发生在尼泊尔南部——狂犬病的牺牲品:著名的英国科学家布劳克曼博士被一 只凶狗咬伤致命。 从死者的遗物中发现了他与安娜的一张合影,背面写道: 同归于尽是最大的安慰。 贝克埋下头来重读了一遍,嘴里咕哝道:“啊,原来是‘情杀’。高级的‘情 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