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章 “瞧!”大声惊叫的伯纳德·柯利正和他的女儿戴纳·柯利在海边的沙滩上散 步。他们看见一个男人在崖岸上行走。 “那不是戈尔特船长吗?”戴纳迎着斜阳,眯缝双眼,不禁问道。她二十三岁, 长得漂亮。 “是呀,他是汤米。”柯利和戈尔特船长是多年的老朋友,又是同年——六十 七岁——而且都已退休。因为退休在家,他们就能在一起安度晚年。可是,现在柯 利正为他的老朋友提心吊胆:“他在干啥?他明白自已是在啥地方走吗?” 戈尔特走向崖畔,就地站着,什么也看不见,双手捧着脑袋,小心翼翼地向前 移动。 “不好!”戴纳惊叫起来,“他要跌下来了!” 父女俩大声惊呼,可是戈尔特一点也听不见。接着,他又跨前一步,就跌了下 来。他的身体连滚带翻直栽在沙滩上,一声不哼。 “哎哟,天哪!”何利对女儿说,“戴纳,快!” 他们向戈尔特奔去。可是,他已经死了,双腿曲折,皮开肉绽。戴纳一见死者 的眼睛就把头转了过去。死者圆睁睁的眼睛里,充满着恐惧的神色。 “爸!我怕!”她快要哭出来了。柯利把她搂在怀里。 “唉,可怜的汤米。”柯利悲愤交集,边说边盯着尸体。“戴纳,给奎斯特博 士的那份电报发了没有?” “发了。” “好。可惜太迟了。厄运已经降临了。” 戴纳看着父亲,一声不响。她父亲说:“我去打电话给警察局。” 父女两个慢慢地离去。 一“我怎么能休假?” 厄运观察哨的实验室里,计算机输出的结果总是难以令人置信。里奇·布拉德 利和雷恩都在发愁。奎斯特的态度也很反常,怒气冲冲,动辄训人。女秘书帕特· 亨尼塞拿着一张纸片进来。 “对不起,先生。”她报告说,“这份电报刚刚收到。” 奎斯特冷漠地看了看她,还是说着计算机的事儿。女秘书看了他一眼,把电报 放在桌子上。 “那么,他还是老样子?”帕特有点纳闷,小声问里奇。 “情绪更坏了。”里奇说,“今天,不可能工作了。他什么人都要训斥。” 帕特听了,悄悄地走了出去。 正当帕特出去,随手关上实验室门的时候,奎斯特跳了起来。 一架喷气式飞机在这实验室上空掠过,噪音非常响。 奎斯特不耐烦地说:“那架飞机正在产生过量的噪音。我们必须做些事情。” 他拿起电报,走了出去。 “他怎么啦?”穆拉德利闷闷不乐,问道。“我工作得满好嘛。” 雷恩答道:“他工作勤勤恳恳。” “我知道,”里奇说道。“问题就出在这里。他管得太多了。这对我们大伙是 危险的。自从比斯特试验的事情发生以来,大臣要关闭厄运观察哨。如果奎斯特继 续这样下去,大臣准会抓住他的把柄。” “可是奎斯特为厄运观察哨做了不少事。”雷恩说。 “这我知道——可是总是他负责一切!我们不能单独做任何一点事情。他是领 导人,一切都由他自己动手。” “我知道,”奎斯特已悄悄回来,谁也没有发现,他进门就说,“我是个不称 职的领导人,不是吗?” 里奇一声不呐。 “过来,”奎斯特对大伙说,“你们是厄运观察哨的成员,有话可以随便说。 什么事?” “你累了,”里奇语气温和地说。“你太辛苦了。你需要休一天假。” “我怎么能休假?”奎斯特责问道。“我们这儿有一大堆工作要做。这你们知 道。” “唔,这我知道。”里奇忍痛地表示赞同。“有许许多多工作,那不错。可是, 布拉德利的爱人从来没有见过他。托比的家在北方,他来到这里以后只回去过一次。 而且,当我同女朋友出去的时候,我就累得要命。”他越说越恼火。 奎斯特温和地说:“这就是真正的理由,我们在毁坏你的爱情生活!”他板着 脸说,“好吧,里奇博士,你可以走,你可以随时离开厄运观察哨。” “这话不中听。”雷恩急忙说。 奎斯持一声不响。 里奇说:“噢,你喜欢这样,如果我们都走了。厄运观察哨就是你自己的了。 好吧,博士先生,你可以独占厄运观察哨!” 他匆匆走了出去,连别人也不看一眼。 “这个家伙。”奎斯特看看布拉德利,说,“你同意他的话吗?” 布拉德利感到为难:“呃,约翰说得过分了。他也太鲁莽了,我老是批评他。” “可是,他对吗?”奎斯特追问道。 “我没有这么说。可是,你确实需要休息一下。” 奎斯特转问雷恩:“你说呢?你怎么想的?” “你不应该离开厄运观察哨。”雷恩竭力显得很诚恳。“你度一天假期,我同 意;可是你得同我们呆在一起。要是你离开了,我们的工作,困难就更多了。” 奎斯特笑了起来。“谢谢你们,托比。”说着,向门口走去。叫声“帕特!” “嗳,先生,什么事?”女秘书应声走来。 “请把里奇博士找来,他在他的办公室里。他离职以前要清理办公桌。请告诉 他,我要见他,还有,请你同他一起来。” 里奇跟着帕特回来了,可是他站在计算机室门口,一声不响。 “我要告诉大家一件事,”奎斯特开始说话,里奇心绪不安。“我决……呃… …我决定外出几天。”里奇抬头看了看他,心里开始舒坦一些。 “我认为,里奇博士可能是对的,”奎斯特继续说,但措辞谨慎。“我不能老 是当主任。你们得在没有我的情况下工作。” 里奇暗自高兴,问他:“你准备离开多久呢?” “时间够长的。” “你去哪里?”雷恩问。 奎斯特离开计算机,给他们看了那份电报:“我将去康沃尔。那里有我的老朋 友。你一定知道他的名字,所以肯定——他叫伯纳德·柯利,一位自然资源保护论 者。”他向门口走去。“行了。帕特那里有我的地址。再见。”他急忙走了出去。 “怎么搞的”,里奇说,“原来他并不真要我离开这里!他早已决定度假去了。” 他坐了下来,哈哈大笑。“他是个能人,没错!” 帕特并不认识那位自然资源保护论者,问里奇:“他是谁呢?” “哦,柯利是好样的,他现在已经退休在家,曾是剑桥大学的一位教授。现在 住在康沃尔,他要使这个国家不受公害污染,而且一贯为此而奋斗。他同政府斗, 也同大厂家斗。他恰好是奎斯特的好朋友!” “康沃尔是个好地方,”雷恩表示,“我也为它奋斗。” 不久,奎斯特就来到柯利的住所。他家屋宇宽大,古雅而舒适,在阳光下显得 很绚丽。他推开大门,走了进去。屋子里昏暗而冰冷。 柯利的女儿正在壁炉旁看书,听到奎斯特的声音,就抬起头来。 “斯宾塞叔叔!”她叫起来。“好极了!你来了。”飞奔上去迎接他。“啊, 我多么高兴!” 查斯特吻了一下她的乌黑的头发,看着她说:“网,看到你真高兴,你比以前 更漂亮了!有爱人了吧?” “还没,叔叔。”她含羞一笑,“我也为那戈尔特的事忙着!咳,请坐,我去 泡茶来。” “别急,”他说着,目光注视着壁炉中的火焰。“我想和你聊聊。近来,这里 发生了什么事吗?” 戴纳立刻伤心欲泣。她靠着台子站着,不知如何是好。“那件事最好让我爸爸 来对您说吧。我……我不便说。” “唔,我明白了。不过你能不能透露一点意思呢?” “唉,您知道,戈尔特船长已经死了。” “当然啰。你父亲发给我一份电报。” “他是我爸爸的最老的朋友,住在海崖上的那座旧灯塔里。您知道,他们两人 都是自然资源保护论者。这里的大部田地归军队。爸爸和戈尔特船长想把它归还人 民。他们作过数次重大的斗争,也享受到这些战斗的乐趣!” “好一个伯纳德!”奎斯特听得笑起来,“以后呢?” 戴纳脸色忧郁,说道:“以后,对手改变手法。军队把一部分土地给了一家大 公司——鲍甘飞机制造公司。它就靠近这里,他们已建造了一个大型试验站。噪音 响得可怕!” “噪音?” “是的。他们试验新飞机—一喷气机。” “我明白了。”奎斯特知道那鲍甘公司。公司很大,可是现在还未露头角。 “当然啰——今天是星期天。您明天就能听到那声音。” 奎斯特不耐烦地看了看自己的手表。时针正指三点。“现在你父亲在哪里?” 戴纳站起身来。“对不起,斯宾塞叔叔;我为您泡茶去。爸爸已到戈尔特船长 的灯塔屋里去了。” “什么?他为什么到那里去?” 她显得不安起来:“他有一个奇怪的念头。他认为,那飞机的噪音害死了船长。” 她走了出去。 这座旧灯塔早已废弃不用。戈尔特要临海独居,把它买了下来。住屋连着那座 灯塔。 柯利读着戈尔特的手稿。 房间虽小,倒也舒适。室内摆着轮船上的东西:一个大轮盘,一只船钟,航海 图……等等。火炉生了火,使柯利感到暖和。柯利身材高大而结实,一头灰发;戴 一副眼镜。他全神贯注,仔细地阅读。完全忘却了室外的一切。室内寂静无声。 柯利逐页阅读戈尔持的日记,可是什么也没有发现。这时正翻到最后两页,他 大吃一惊。这两页上只有四个大字,笔迹细小而清晰,横跨两页。柯利感到困惑不 解。 “地狱之火,”他读出声来,“这会是啥东西呢?” 他坐着沉思了好久。戈尔特写这四个字的时候,曾感到可怕,这柯利是明白的。 他心里感到难受。那是什么东西呢?他盯着炉火,炉火烧得正旺。可是室内出现一 阵低沉的噪音。声音很奇怪,他从来没有听到过。当他再次扫视全室的时候,噪音 越来越响。一些杯子开始颤乱而且碰到一起。正在发生什么事吧?现在台子也开始 颤动了,而噪音还在加大。那是一种刺耳又低沉的噪音,而且穿过他的全身,使他 不能思考。现在房间的四壁也在晃动,他试图站起身来,可是很难。他全身哆嗦, 走向门口,把门推开,但见大地和海洋正燃起熊熊烈火,粗大的、忽红忽篮的火焰 直冲天空。 “地狱之火!”他说。“戈尔特……” 他脚底下的土地在震动。他找到那条回去的小路,告诫自己说:“我必须远离 这海崖!” 慢慢地,他沿着小路走回自己的家里去。当他推开家门,踉跄一跤跌进门里的 时候,见到一位熟人。 “斯宾塞!”他吃力地叫道,“谢天谢地,您来了。”他闭上眼睛,身体抖得 很厉害。 奎斯特快步上前,惊叫:“戴纳,快来。” “好在还活着,”他激动地说,同时跪了下去,双臂抄到柯利的身下,把他扶 了起来。 “他会好的,”奎斯特和蔼地说。“他的卧室在哪儿?” “在楼上。在楼顶上。” “好。”奎斯特背着柯利上楼去。“戴纳,现在去请医生来——快!” 第二天早上,柯利稍微好些,他吃力地向奎斯特描述了灯塔内外发生的一切怪 事,他听到的、看到的和感受到的一切。 当柯利睡着的时候,奎斯特向戴纳小姐讲解噪音能够害死人的道理。他说: “厄运观察哨用分贝来计量噪音的强度。如果噪音超过一百分贝,它就使人晕厥, 甚至还能把人噪死。” 他还向厄运观察哨的人打了个电话,要他们带着仪器来飞机试验站测酗验噪音。 这天下午,柯利大为好转,可以下床走动了。“我想散散步去,您就来吗?” 他向奎斯特提议。 奎斯特表示同意。他们披上外衣,走了出去。 奎斯特问:“我们去哪儿?” “戈尔特家。我还没有看完他写的全部东西呐。” 奎斯特大为惊奇,问道:“你去那老地方——昨天的事刚……安全吗?” “为什么不?我昨天害了病,今天已全好啦,不会再犯啦。”他向前走去。 到了戈尔特的屋子里,柯利立刻在桌子旁边坐下来,开始读戈尔特的手稿。奎 斯特环视着这房间。 “这是什么?”他突然问道,小心翼翼地去拣起一片眼镜片——至少他试图去 拾它。镜片已经破碎,非常明显,镜片是圆的,只在一边有个小小的V形缺口。 “这倒怪了。”奎斯特继续说道,“我曾听说过,可是从来没有看见过。” “那是什么东西?”柯利问。 “这叫雷震,”奎斯特解释说,“在响雷的时候,雷声能产生一种击碎坡璃的 共振。而共振总是这样击碎玻璃的。” “雷声,”柯利思索了一下,说:“你能肯定?” 奎斯特顿了一下,说:“啊,对啦!对,我明白了。你以为这会是另一种噪音 吗?” 柯利没有回答。奎斯特继续扫视那房间。他注意到另一扇门,问道:“那是什 么?” “噢,那处通向灯塔的门——你知道。戈尔特从来没有开过它。” 奎斯特打开那门一看,四壁厚实而沉重。狭小的阶梯沿墙盘旋而上。奎斯特举 目仰望,灯塔里空洞无物,直见塔顶。他沉思起来。他明白,空洞的灯塔会产生强 大的共振,难道这就是答案吗?他关上那扇门,说道:“唔,我要散散步去,你来 吗?” “不去了,”柯利回答说。“我还是的在这里好。海崖下边有条小路,你可以 沿着沙滩去散步。” 奎斯特看了看手表。说:“现在快三点了,我半小时之内就回来。” “那时,我就会全看完了。”柯利又开始读戈尔特写的东西,奎斯特走出门去。 可是不久,柯利不得不停止阅读。他似乎又开始感到很不舒服。那种噪音似乎 又来了!噪音透过地板向上,尖厉而又低沉,越来越响,室内的一切都在颤动。柯 利的身子哆嗦起来,头渐渐痛起来。他又见到那些可怕的火焰从窗户里窜进来。不 久……共振震破了他的眼镜片。那种噪音很可怕,室内越来越暗。他终于倒了下去。 奎斯特回来时,室内寂静无声。然顶柯利已经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