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章 ……他眼前出现了一片甘蔗田。这些尖尖的、通常是绿色的植物,象被太阳烧 熊了似的,上面有些斑点,有些还象是老鼠啃过的痕迹。 瓦尔格什刚刚巡视回来。整个牙买加只有三分之一的甘蔗田还没受到丹塔鲁斯 的损害。 瓦尔格什是个有经验的蹑迹追捕者,是生物保护的老手,他接受了一项繁重的 任务——查情丹塔鲁斯的起源和发展过程。他付出了许多劳动去调查,但从各方面 所得到的回答都一样——“不清楚”。约五十架喷药机宛如棋盘上的棋子,整整齐 齐地在甘蔗田的上空飞过,撒下柠檬黄色的雾。化验研究中心的化学家和生物学家 昼夜不停地换班工作,研究对付这种严重病害的有效措施。 已经有人议论说,牙买加应该宣布隔离,断绝到那里去的交通。 圆型喷雾机象幻想中的向日葵花,不断在空中飘荡,现在已经不见了:也都一 个个着陆了。 瓦尔格什还在注视着这田野,此时他的万能闭塞仪突然发出信号:“有人找您。” 瓦尔格什刚刚按了一下“接待”的电钮,荧光屏上就出现了生物保护研究所所 长克里的面孔。 “瓦尔格什,听我说,”克里说,“您还在弄您的丹塔鲁斯吗?把它放一放吧, 暂时忘掉它。忘掉两三天就可以了。告诉您,中非地区的象群发生了某种传染病, 是一种过去不曾见过的新病症。千真万确!趁它还没蔓延,应该坚决迅速地制止它。 建议您到那里去。回来后再研究您的丹塔鲁斯。我向您保证,也许您能踏出新的路 子来。我经常是这样做的。同意吗?” “是的,克里。我完全同意去。” “兹捷尼克和查尔里已经出发了。您是第三名。要不断和我取得联系。”克里 通知他说。 他告诉了明确的地点之后,就在荧光屏上消失了。 五分钟以后,瓦尔格什就已经在空中了。他在地图上点了个小点,飞机就自行 往这个小点的方向飞去。 过了两个钟头,前面是一个湖,湖边上长满了甘蔗,闪过一个小房和一片草地。 这是象的保护区。非洲科学院副院长恩格罗布常在这里作些试验,现在他到金星上 去了,还没回来。瓦尔格什按了一下“降落”的电钮。飞机开始选择着陆的地点。 他在草地上盘旋了一周迅速地降落下来。那里已经停着一架“救护机”,瓦尔格什 的飞机驶到它的旁边。他刚刚和查尔里握过手,便看到兹捷尼克的飞机也已来到。 三人毫不耽搁地向湖边走去。 湖边沙滩上有许多大象的零乱的足迹,顺着足迹找到了象群。按身体的比例来 说,它们的头有些大,不如印度象美观。这些动物有的站着,有的躺着,没有一点 平时的活泼姿态。大耳朵象破布似的垂在头部的两侧,长鼻子无力地拖在地上,或 者象粗绳子般地甩在一边。 恩格罗布的助手班迪在象群中走来走去,这些象一动不动,好象是些象形的灰 色巨石。大象对于人和跳跃在沙滩上的小鸟,同样不愿理睬。 “不太好啊!”兹捷尼克看到这种景象说。 班迪的黑脸出于激动和疲劳变成了灰色。 “它们是昨天发病的,”他说。“而现在你们看……” “它们吃过什么呢?”查尔里问。 “和往常一样,”班迪耸了耸肩,“那不是吗?”他指了指湖边的甘蔗田, “这是它们最喜欢吃的食品。” 趁查尔里和兹捷尼克,以及班迪护理病象之际,瓦尔格什向甘蔗田走去。 他割下几株甘蔗,拿在手中细看。没有一点可疑之处。他又沿着湖边走了约两 公里,所有的甘蔗那是一样的。他从各个不同地区取了标本,便到“救护机”停放 处去了。 兹捷尼克和查尔里已经在那里。 “象是贫血,”兹捷尼克通知说,“是一种不曾见过的类型。也可能是一种什 么别的东西。” “我已经采了血,”查尔里说。他的机舱中亮着灯,各种颜色的液体在细试管 中咕嘟咕嘟地响:自动化验台在进行化验。 瓦尔格什登上自己的飞机。他把带来的甘蔗切成小段,分给自动化验台;为了 节省时间,亲自去看显微镜。从显微镜中看这些切片,并没有什么异样,但是他突 然发现…… 在嫩绿色的薄片上隐约地看出极微小的斑点。 瓦尔格什把带有斑点的一小决甘蔗切下来重新放在显微镜下,并把倍数放大。 这时小点变成了具有喷火口的小火山形。 两个自动化验台发出信号,表示已化验完毕。瓦尔格什没有起身就把浅蓝色的 化验单拿到手中。第一张化验单是化验含碳量:一般都正常,只是不知还有哪来的 锰。第二张化验单是分析原生质,这里有些出入,还要好好地研究。 当瓦尔格什拿到了第三张化验单时,他哆嗦了一下。那是在甘蔗中发现并放大 的细菌照片,其中有(瓦尔格什擦了擦眼睛)他非常熟悉的丹塔鲁斯菌。这简直成 了一种幻觉! 瓦尔格什尽量镇静地细看这些照片。是的,这个象符号“§”的细菌是毫无疑 问的。是丹塔鲁斯,是真正的丹塔鲁斯! 第四、第五、第六自动化验台比都发出信号,表示化验工作已经结束,但瓦尔 格什顾不得去看它们,便把化验单放到一旁,他在呼喊“克拉拉”。① 「①“克拉拉”本来是女人的名字,在这里是一种电子计算机的名称。」 当收到它的回话时,瓦尔格什的桌子上已摆满了化验单。他把每一张看一遍, 便向“克拉拉”提出问题。“克拉拉”则把它电脑中所记住的一切分别地作了回答。 当提到关于斑点的问题时,“克拉拉”作出意外的回答。它说,这是五十年前 在亚马逊河一带发现的病毒。 “克拉拉”通知说,亚马逊病毒曾经是无害物,没有任何特点,非常平凡,在 细菌百科全书中对它的说明只占了五行字。它的存在不影响植物的生长。被发现之 后,从未有人问起它,只是今天瓦尔格什对它产生了兴趣。 瓦尔格什呼叫克里。克里即刻回答了他。 “请你把被丹塔鲁斯感染的甘蔗给象吃吃,试试看,最好是非洲象。” “好吧。出了什么事呢?” 瓦尔格什把情况告诉了他。 克里在微笑,他的脸变得更宽了。 “这就是个转折啊!” 他非常高兴。难怪人们说,生物保护研究所一旦没事可作时,克里必然会憔悴 不堪,甚至会得不知名的疾病而死亡。 生物保护研究所所长要求瓦尔格什把所有的化验单都转给他一份。瓦尔格什按 动丁一下“传递情报”的电钮,就从飞机上走了下来。 兹捷尼克和查尔里也向研究所中心发出了初步调查材料。 “这病和营养有关。”兹捷尼克说。 “血内含锰过多,”查尔里说,“您那里发现了什么?” “好象是丹塔鲁斯。”瓦尔格什耸了耸肩,“但同时又完全不象。甘蔗中含锰 量也很大。” “它可能是在土壤里。” “还得查一查昆虫饲研所。”兹捷尼克说,“这也是当代的一个课题!人们规 定一些大自然保护区,从而也就留下了传染病的发源地。目前的问题是:是保留好? 还是取消它好?换句话说;怎样做对人的损失更小,怎样做益处更大?传染病有可 能就是从那里传播出来的。” ……象面纱一样,在近处也难看清的、极细密的绿色网罩,罩着这里的热带林。 班迪找到了入口,解开了盖,把大家放了进去。他们穿过了三道网,而班迪在后面 扣锁那几道没有重量的门。他坚持要每个人都套上保护罩。 他们进入了昆虫饲研所区域。 这里的一切都保留了原始的状态。有些能飞的生物,只要吱人一口,就能使人 得不治之症而死亡。这些生物在那油腻腻湿度很大的空气中自由地繁殖。这个树林 曾使得最英勇的人也感到恐怖。 瓦尔格什是生物保护的战士。他有信心,理智非常清楚,同时还小心翼翼地向 前迈着步子。昆虫象子弹一般吹着哨在耳边穿过,撞击着护罩,在头上盘旋。 他所以喜爱“救护”工作,正是因为它象万花筒那样千变万化,而且工作起来, 经常伴随着危险,谁也不去计算什么时间!瓦尔格什发现自己完全象克里那样,由 于高兴,他的脸也变得宽了。 不,他不能象斯文显那样,使自己的一生在密封的、透明的四壁中度过。其实, 老实讲,细菌监狱化验室中的工作和瓦尔格什的工作比较起来,同样是危险并且是 有趣的。但它不会有什么怠外,也不用换地方,就是说,缺乏所谓的惊险场面。 班迪弯下腰,指了指地上的小凹坑。 “大象曾在这里走过。” 兹捷尼克详细地察看了象的足迹。 “大象是健康的。”他得出结论说。 “能不能采血化验一下?”查尔里问。 班迪摇了摇头。 “在健康象身上取血是不可能的。” “那就是说,没有必要。”兹捷尼克说。“健康的象,我们需要研究的对象。 我们要研究的是病象。” “应当看看这里的甘蔗怎么样。” 考察员们砍了一些甘蔗,把它们放在密封的袋中,仍然很小心地走了回来。班 迪把人们领出三道网之外,又在树丛中找到开关,按了许多次电钮。 “这网足通着电的,免得大动物把它扯破。” ……自动化验台重新开始工作。 “呶,怎么样?”兹捷尼文把头探进瓦尔格什的化验室中说。 “没有斑点。” “化验结果呢?” 这时第一个自动化验台已发出信号。 “含锰量多少?”查尔里走过来问。 “没有锰。”瓦尔格什看着化验单说。 “嗯,”查尔里的面孔严肃起来,“也许问题就在于锰吧?” 瓦尔格什重新和克里联系。克里通知他说,两只非洲大象吃过牙买加被丹塔鲁 斯菌感染的甘蔗之后,没有任何不良反应。 查尔里提议:“应该再在这感染的甘蔗里加上锰,再喂喂别的象,看看会怎么 样。” “好吧,”克里嘟囔着说,“得多少象来供你们作试验!顺便告诉你,收到血 型后,我就寄给你们。快把那些病象治好了吧。” 通完话之后,兹捷尼克说:“应该把这些病象转移到健康区。” “那就是说,凡是土壤中没有锰的地方,都可算是健康区了。”查尔里推测地 说。 瓦尔格什乘自己的飞机选择地点去了。 其余的人去看病象。这些动物非常衰弱,其中有许多竟站不起来了。班迪叫来 运输用的直升飞机。 约一小时之后,载着象的大型直升飞机一架架地降落在草地上。大象是被大吊 车装在机舱里,盖好舱盖运输的。 有的象瘫软得完全站不起来,费了许多劲吊车上的皮带才在它们身下穿过。 “这正是恩格罗布进行过试验的那些象,如果医不好,那就太遗憾了。”班迪 说。 查尔里和兹捷尼克,以及班迪忙了一整夜,才把病象转移到新地方。班迪送走 直升飞机时,天已经发亮了。 兹捷尼克看了看瘫软在草地上的大象说:“说实在的,咱们也该休息一下了。 怎么办呢?一个去睡,两个留下来值班,这样好吗?” 他们决定让瓦尔格什第一个去休息。他紧闭了门,把仪器上的指针调到他习惯 的温度和湿度上。从飞机壁里推出了软床。这床是睡眠专科学院设计的。躺在这床 上,象在空中一样,手脚都不会被压麻木。对好催眠仪,把指针对在“自然醒来” 的位置上,瓦尔格什脱了衣服,一面按受空气浴,一面睡觉,简直是莫大的享受! 人类世世代代曾裹在兽皮中或在被窝里睡觉,现在终于搬开了这原始的取暖方法! 瓦尔格什又想到一件什么事,但他的头已经落在枕头上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