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章 我像个大傻瓜,在那儿楞了足有五分钟。其实我本应该撒腿就跑,因为我估计 马上就会爆炸,水管会崩裂。可是什么事也没有发生。 我尽力让自己镇静下来好好思考思考。 首先我认为空罐是让液体给“化”了。就这一条已经使我惊愕不己。后来我发 现手里还拿着完整无损的玻璃棒。这又证明我刚才猜的不对。可究竟又是怎么回事 呢?是鬼给偷走了吗?! 我终于想通了:干脆再试验一次,不道这次的溶液要配得稀一些。粉剂少放一 些,罐子要大些。我那个破天平很不好使,只能秤比头一回少两倍这么个数量。可 是比原来大两倍的罐子我自己又没有,于是只好去找菲根斯太太。 她给我拿来了一个大盆。(至于它原来的用途,我可不敢去想)。上面画着花 朵、爱神和已经模糊不清的标记‘布列克蒲尔留念’。 我先向女主人打了个招呼,说这个盆可能弄坏,也可能整个毁掉。她只是不屑 地哼了一声。 “我的孩子,”她说,“到今年八月我家整整用了它三十年了。说真的,有好 几回我真希望能失手把它摔坏。只是良心不忍就是了,因为我的阿别尔特过去曾经 用过它。可是我又实在看不下去那付破烂样。我过去也摔过不少回,可就是摔不碎, 亲爱的,你就别担心啦,我永远看不见它才好呢!” 我把半份粉剂放进大盆里,放进水,然后离得远远的,把胳臂伸直了去搅动它。 什么事也没出。这种玫瑰色的液体我搅了足有半个小时,它散发出一种消毒用的松 节油的味道。搅的时候我还一直怕自己干劲不足。后来我实在没了耐性,就把液体 倒掉,把大盆刷干净,然后把它送还给菲根斯太太。是她首先发现了问题。 “你瞧你!”女主人喊出了声,同时手里拿着盆反复打量。“简直是神了,它 变成全新的了。” 我也察觉到描金的地方重又闪闪发光,彩绘重又鲜艳悦目,就连原来碰掉了磁 的地方也不见了。一句话:这个盆一下子变成全新的了。 菲根斯太太的眼珠子睁得圆圆的,使劲地瞪着我。 “我现在正在搞一项小小的发明。”我赶忙嘟囔了几句,“还未搞好……暂时 保密……菲根斯太大,请您对谁也别讲。” 我像个登月宇航员摇摇晃晃上了楼,心里在琢磨我们这一回算搞出了个什么名 堂。是万能修复剂?好象是又好象不是。它把什么都修复得过份了。可是我们还以 为是找到了仙丹妙药。这个老家伙为什么不用普通的英文写呢?不过,我很快就冷 静下来。那盛乳香酒的罐子到底是怎么回事呢? 真是个伤脑筋的问题。解决它只能靠我自己。突然我醒悟到不是这么回事。我 有个伙伴呀!干嘛我一个人喝这杯苦酒呢?我本来事就够多了。 我把六份粉剂装到六个小管里,就是那种装止痛药的小玻璃管。这种管子我多 的是。然后我就去找富莱德。 他住在郊区一所令人喜爱的古老的房子里。还有一块自己的花园,好象是富莱 德太太接受的遗产。我穿过花园的小路,边走边想,富莱德同意和我搭伴可算是倒 了霉。我照例自问自答。说他一点也不傻,反正事情成与不成对他都没有多大关系。 我就大不相同了,我得靠干事赚饭吃。于是我又想起了那可诅咒的乳香酒空罐头。 我详详细细对富莱德讲了,一开始他也很惊讶,就像我原来一开始那样。可是 富莱德太太只是坐在那里听着,就像一位温情的母亲怀着忧虑之心看着自己的两个 孩子在淘气。我简直是着了迷。 “可能是温度起了作用。”富莱德这样推测,同时愁眉苦脸地摇晃着一个小管 子,“可能头一回水被堵住,又加了热,或者是这类事情。” “那又怎么样呢?” “咱们用热水调一份粉剂,看看会有什么结果。” “算了,咱们用一个大容器就行了。在一般正常条件下,温度会加快反应。当 然如果这东西能反应的话,何况我还不敢保险它准能起反应……” 最后,思路向来宽广的富莱德建议用澡盆。我可从来没这么想过。可这点子对 他只不过是顺手拈来。 我们往澡盆里放了一满盆热水,又倒了整整一管粉剂,水很快就变成了玫瑰色, 我们阅到一股松针的气味。 稍过了一会儿,失望的富莱德开始提各式各样的方案。能不能找到舍得扔到澡 盆里的破东西呢?看看它熊不能变成新的。 我没有这样的东西,除非是我自己的脑袋瓜,不过,虽然我的脑袋瓜很健忘, 我还是舍不得它。还是让他在家里找点什么破东西吧。 “我家里什么也没有。要不咱们就尝尝盆里的水?” 我坚决拒绝了这个建议。说实话,我连这味也不喜欢。让我喝,那就根本别想。 盆里的水逐渐凉了,可是我俩的关系却热了起来。富莱德已经准备拔塞子放水, 嘴里还嘀咕着什么话,反正绝不是夸奖我就是了。 富莱德太太一直默默地站在旁边,看我们试验。我刚要拿他丈夫开玩笑,说他 真想亲自喝上一口,她忽然插了嘴。 “我有个想法。”她嫣然一笑,“可能祖父搞的是询肤水,洁尔净这一类的东 西。这液体发出的味像是消毒水,” “那又怎样呢?”我俩异口同声问道。 “我现在想洗澡。” 诸位处在我们的地位会怎样做呢? 我俩又哀求,又咒骂,又吵闹,又抗议。就差动武了,总不能把一位娇媚秀丽 的女士从她的浴室里拖出来吧。起码我是不能这样做的。 她的建议没有商量的余地。澡盆里灌满了暖和的水。而且每天这个时候她都要 入浴,液体散发出馨香。她那可敬的祖父决不会想出有损于人类的花样,这一点她 是坚定不移的。 我听到她的这套推论,差点没吼叫起来。她的那位祖父显然是个精神病患者。 可这话又怎么对她讲呢! 当然,最后是她胜利,我们失败了。 更糟的是我们必须离开这里。当一位妙龄女子入浴的时候,是不能站在旁边作 实验记录的,这是明摆着的事。 我们现在已经感到,科学实验也有它的界限。尽管嘴还很硬,身子已经不得不 退了出来,留下富莱德太太自己去掌握自己的命运。我们慢慢走下楼去。 “富莱德”,我绝望地说道,“咱们再看看老家伙的笔记,咱们可能漏掉了什 么东西。说不定一下子就找到关键。他妈的,他自己总该清楚。” 我们刚迈下最后一层楼梯,富莱德就一把抓住我的手。 “安静!”他下了命令,“你听到什么没有?” 我仔细一听,“啊,像是个小孩在哭!” “是在哭。”富莱德得意地微微笑着,“好像是要宰他似的……” 我们屏住呼吸,不约而同地想到了一点。这所宅子是独门独院,附近没有邻居。 这就是说,哭的小孩就在屋里,在楼上,在浴室里。 富荣德撞开门的时候,我只比他差一步。我知道我不该冲进浴室,可是我还是 随着他冲了进去。 看到洁净透明的水里,颤颤巍巍地站着一个九个月的小姑娘。她为了不跌倒, 两只手死命地抓住挂着的肥皂盒,拼命地嚎叫着。 我和富莱德都呆住了。随后他伸手从浴盆里把小姑娘捞了起来,我用毛巾把她 包好。 下一个镜头我看得非常清理,那个小丫头攥起了小拳头,照着富莱德的鼻子就 打了过去,显然是有意的。 如果说我还怀疑小丫头的身份,这一拳把我最后的一点怀疑给打掉了。 “你和我想的一样吗?”我们走进客厅的时候,富莱德嘴里嘟囔着(他现时完 全象是一个慈祥的爸爸)。“这是富莱德太太?对吗?” 我不得不表示同意。 “象是她。澡盆里又没有别人,我又是亲眼看见……这当然不可思议,不过… …” 我耸了耸肩。小家伙又嚎了起来。 “现在该怎么办呀?” “我也不知道。咱们还是看看这本可诅咒的书吧。” 我们刚一打开书,就发现我们错在哪里了。您会说,这是下意识在起作用。现 在我已经明白无误地看出上面写的不是rajuster而是rajfeuniv.一查字典,才知道 意思是“返老还童”,真是活见鬼。 我骂富莱德,他骂我,然后我俩联合起来骂她的祖父,还骂他那可恨的笔迹。 现在,笔迹搞清楚了,那数字也就清楚了。她祖父根本就不是写他用了二十五年来 完善自己的发明。我们原来可是这么认为的。闹了半天,他写的是他的药剂能把东 西返回二十五年前的样子这类意思。没错,我知道再过两个月富莱德太太将满二十 六岁。 富莱德弄明白事情的真相后,头发差点一下子就愁白了。 我也一下于想起了contrepoison这种抗毒剂。因为一向谨镇多谋,所以以前就 把它准备好了。这种抗毒剂由A粉和C粉组成,都分别融化在饮用苏打水里。由于 我已经分辨出祖父的古怪笔迹,我就弄明白了这种抗毒剂对活组织的钠离子有非常 强烈的浓缩作用。现在我是把握在手,胜券稳操了。 我向富莱德解释了三两句,就往家跑,把手里抱着“孩子”的富莱德甩了下来。 回到我的房间,我马上就把那种神秘药剂装满了所有的玻璃管。然后拦住一辆 出租汽车,朝富莱德家飞驰而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