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章 柯斯佳来到水上运动站,在水边浴场边走边寻找奥丽娅恢。瞧,那是她的暗号, 远远地可以看到:在插在沙上的一根树枝上,挂着一块带色的手帕。 奥丽娅半闭着眼睛躺着,好象在往身上吸收阳光似的。柯斯佳觉得,阳光只照 在她身上,别人都在荫影里。 柯斯佳向她急急问候后,把一个小手提箱高高举起来,夸口说:“这儿有您所 要的东西。您将会有非常好的皮肤,晒得黑黑的,结结实实的。” 奥丽娅把这当作笑话,她说:“为什么是结结实实的?难道我要皮来做靴子?” “别取笑,小奥丽娅。我可是说正经的。我们到那边凳子上坐吧。”柯斯佳用 小手提箱指着一条凳子。 奥丽娅耸了耸肩,站起来,跟他走到丁香树的荫影下,在那儿可以稍稍躲开太 阳的炙烤。晒太阳也不是轻松的事啊。 她惊奇地发现柯斯佳真不是开玩笑。你看,他打开了小手提箱,从那儿拿出一 个有点象手枪的东西。 “您别害怕,这是气压注射器,作无针皮下注射用的。注射液通过皮肤的毛孔 渗进去。您甚至感觉不出来。家兔……” 但是奥丽娅打断了他的话:“您实验室的家兔还不够?我可不是家兔!” “我拿自己试验过了。您瞧。”柯斯佳卷起袖子,“多出色的黝黑色!” 奥丽娅认为在这件事情上,这个吸引入的发明家的设想完全对,就同意拿自己 做试验。她认为她出不了什么事的。 发明家拿出一块酒精棉,在奥丽娅的脖子上擦了一圈,接着把气压注射器放上 去。 “您看,一点也不疼吧。现在要在太阳底下躺三十分钟左右。” “即使您的药使我的皮肤真的变得黝黑了,但能保持很长时间吗?” “啊,当然!您的皮肤将经常保持又细嫩又好看的黝黑色,无论风吹雨淋都不 掉色。并且……并且这种颜色会经常使您想起我来。”发明家高高兴兴地说。 奥丽娅感激地瞧了瞧斯涅特科夫,又照了照镜子。 “告诉我,还要等很久吗?为什么现在还一点也看不出黝黑色来?” “就应该是这样。要知道,还得经过显影哩。” “显影?” “是的,就象照相底片显影一样。瞧,太阳马上就要在底片上……不,在您的 脸上起作用了。现在我们到实验室去,我给您注射一种专门的显影剂,那时全都妥 了。” 实验室里一个人也没有——这天是星期天。柯斯佳用自己的钥匙开了门,这是 允许的。 他满有信心地把显影剂装进了注射器,把注射器轻轻挨着奥丽娅的脖子。这是 决定性的时刻——显影混合剂渗进了皮肤。过了几秒钟,已经一分钟了,奥丽娅的 脸上终于渐渐地出现一层轻微的黝黑色。她拿过镜子一照,满意地笑了。 “先别忙照镜子,静静地站一会儿,然后您再看。”发明家神经质地喃喃说道。 接着皮肤变成了淡褐色,接着是巧克力色,最后颜色更深了! 在惊讶的柯斯佳面前站着的,简直是一个女黑人了,她闪动着两只白得出奇的 眼睛。 ……教授已经脱下工作服,但这时一个护士走进来,激动地报告说: “鲍里斯·彼得罗维奇,那边跑来了一个女孩子,脸遮了起来,想要见您。” “奇怪!叫她进来。”教授重新穿上工作服。 教授转过身来,透过眼镜看了看患者,然后擦了擦眼镜,重新打量她。“是位 黑人?怎样来问她话记呢?” 他想了想,就用英文问道:“DoyouspeakEnglish?(您会 讲英语吗?)” “您全讲俄语吗?”她突然用俄语说。 “那还用说!” “救救我吧,教授!我不想变成黑的,这怎么行!我简直要疯了!” “对不起,我还不完全明白……医学不可能改变皮肤的颜色。皮肤是黑的还是 白的,不都一样吗?……” “但我过去是白的!” “什么?” 奥丽娅对他讲了全部经过。 教授摇了摇头:“我暂时还不敢相信,但是看来您只好迁就现状了。” “难道就没行指望了吗?” “您别发愁呀。在我们国家,皮肤的颜色既不影响您生活,也不影响工作。” “可我是演员呀!” “嗯!这就是另外一回事了。应该坦率地说,您就别演安娜·卡列尼娜了。要 是奥赛罗嘛……这不是开玩笑……有什么法子帮助您呢!……那个发明家在哪儿工 作?” 但是奥丽娅经跑出办公室了。 ……艺术指导,舞台乐队的导演急不可耐地看着手表: “太不象话了!预定在九点钟排演,现在快十一点钟了,可我们还都能开始!” 门“吱吱”地开了。一个戴黑面纱的女人战兢兢地走过大厅,在导演旁边无力 地坐下来。 导演稍稍站起来,问道:“您找谁?……” 妇女摘下带着面纱的帽子。 “啊!是您呀,奥丽娅?”导演轻松地叹了门气。“怎么,化了装来的?了不 起的想法!我们正要开黑人音乐晚会哩。您演第二个节目。正是要化装演唱,亲爱 的。您现在就练习一下。” 奥丽娅唱过这些歌曲。这些歌曲情节并不复杂,但充满了深厚的感情。不过现 在她才懂得了,她作为一个演员,不仅适合演唱愉快的舞曲,而且适合演唱包含着 巨大的人生痛苦的歌曲。 “我从来没有料到您有这么丰富的感情,”排演结束时导演说道,“亲爱的, 这是怎么来的?全新的风格。成功!真是成功呀!但是,亲爱的,再下点功夫!” 奥丽娅开始下大功夫,她学英语,熟悉黑人的民间歌曲和文学。奥丽娅在看书 和弹钢琴中度过时间,很少走出家门。她不愿意去想何斯佳,可也很难于忘掉他。 奥丽娅照镜子的时候不仅看到自己变了的脸,还看见肩上那个桦树叶子的白印。这 片叶子是她扮演试验底片的角色时偶然粘在她肩上的。 斯涅特科夫写信,打电话找她,但毫无结果。她不想见他。 奥丽娅对她的舞台朋友说,她化的装要保持几天,她不想经常把它洗掉。 “我在多么深刻地体验我的角色啊!”她忧愁地笑笑说。 大家认为她是个怪人,但以后也就习惯了。每个人那有些小小的怪脾气啊! 乐队到我国各地巡迥演出。奥丽娅是一个很年青的歌手,几乎还没有人知道她。 每次上舞台,她都感到有一种来自观众厅的特殊的温暖,就好象她是一个真的黑肤 女子,正在怀念着自己遥远的祖国一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