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章 以后,我又几次到中甸,想再去瞻仰梅里雪山,但都因为机缘不巧,总碰到阴 天,便没有再到德钦。但是,云南迪庆藏区却成了我总想一再拜访的地方。 2002年2 月,我又一次采到中甸。两个月以前,中甸已经改名为香格里拉。因 作为长篇文化散文《灵息吹拂——香格里拉从虚拟到现实》(汤世杰著)一书的责 任编辑,我对于这件事是有心理准备的。几年以来,迪庆藏区的一批有眼光的人, 一直在对这件事进行大手笔的运筹;他们发现并认识到英国作家詹姆斯> 希尔顿在 小说《失去的地平线》中虚构的人间天堂——香格里拉,是一个潜力巨大的品牌, 在这四个字中蕴藏着可以发展地区经济的强大生产力。那时,迪庆州的书记格桑顿 珠有一句名言:知名度也是生产力。现在他们的理想实现了,香格里拉作为一个县 的名称定位在中国的版图上。我在这个时候来到迪庆,当然想再一次见到梅里雪山。 于是,我再次驱车前往德钦。 漫山遍野纵横交错的风马旗,在猎猎山风中飞舞,组成无数彩色的巨龙上下翻 腾。汽车停下来,陪同我们的藏族姑娘卓嘎说,飞来寺到了。这里就是飞来寺吗? 虽然只过了短短的11年,可我见不到当年的一丝一毫景象——人的记忆真是不可靠 啊。 煨桑焚香之后,我站在印着经文的风马旗的海洋中,向梅里雪山的方向眺望, 厚厚的积云遮住了雪山的峰顶,明永冰川像一条银练从云中垂下,势不可当地冲向 深深的峡谷。大约三四年以前,中国电视剧制作中心有意要拍摄一部关于登山的电 视剧,一天晚上在前门饭店请中国登山协会的领导和几位作家吃饭。席间,大家正 在谈论片子的事,登山协会主席老曾的手机响了。他听了一会儿,说:“你们在第 一线,最了解现场的情况,无论什么决定都由你们来作出,我表示同意。”接完电 话,他说,中日两国又一次攀登梅里雪山,本来计划突击登顶,突然天气变化,前 方来电话请示下撤。那一瞬间,我不但没有为下撤的决定感到惋惜,反而有些庆幸。 11年之后这一天,当我再次站在飞来寺,虽然没有看到壮丽的梅里雪山,但我却得 到一个令人欣喜的消息,云南省人民政府已经决定:禁止任何人攀登梅里雪山。 人在大自然面前永远是渺小的。地球上应该保留有人类永远也达不到的地方。 我向隐身于云层后面的梅里雪山双手合十,顶礼膜拜。 卓嘎转经完毕,我问她登山遇难者纪念碑在哪里?她笑着用手一指,说:“就 在你旁边呀!”跟着她,穿过这些年长起来的灌木丛,我看到当年竖立在山坡上的 黑色大理石纪念碑。三鞠躬以后,我登上碑基,细细地看着碑文,心中不禁又是一 阵悲欣交集。我想起当年为赵小欣悼念她丈夫孙维奇拟的一副挽联:日照冰峰,梅 里乃维奇用武之地;雾缠雪山,德钦是小欣思恋之乡。我拿出手机,给赵小欣打了 一个电话,告诉她我此时正站在纪念碑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