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章 我这一辈子,潜心书画艺术创作,立大志,刻大苦,走得最多的,是没有路的 路。没有路的路,一开始,特别平坦,特别顺利,但走到最后,常常是绝路。没有 路的路,是一个人一生当中的险途,是胜景。 那滋味,艰辛、惊险、刺激,并且惊喜多多。 比方说,大三那年盛夏去写生,我选择了太行山,选择了王莽岭,为的是观看 王莽岭日出。王莽岭素有“自古太行天上脊”之美誉,位于陵川县城东五十公路的 晋豫交界处,是山西省晋城市和河南省新乡市的分界山。相传西汉末年刘秀和王莽 曾在此安营扎寨、交兵作战。登上王莽岭,俯视中原大地,险峰幻迭、巍峨挺拔、 山颠六绝、七台险景、雾凇冰挂、云山幻影,构成了一方神奇的人间仙境。我想, 这云海中的奇峰石林恐怕还不是王莽岭的最美。最美最壮观的,应当是王莽岭的日 出了! 于是,看王莽岭日出,画一幅大型山水画《王莽岭日出》,成了我的一大夙愿。 但是,王莽岭是险峻的、奇秀的,如果你不是有心计的人,连路也很难找到。 读研期间,我曾经四上王莽岭,取景写生,激发灵感,印象最深的,当数1992年的 夏天。 那个凌晨,天还没亮,我带上手电筒和一把砍刀,早早就上山了。山路的狭窄 程度出乎我的想像,最窄处仅仅容一个人侧身通过,一不小心,就有坠入深谷的危 险。我年轻气盛,热血沸腾,一股脑儿地钻了进去,左砍右削,披荆斩棘,一路前 行。其间,杂草丛生,荆棘横陈,走一步,砍几刀,便汗流浃背、浑身精湿了。但 我依旧狂舞着砍刀,一为吓唬毒蛇,二为开辟小路。不久,便砍到了大峡谷的小溪 边,只见这里溪水潺潺,一股股清凉扑面而来,我跳将过去,把小溪当成了上山的 小路,一鼓作气爬到了山头。当我爬至王莽岭的观日台,手表上的时间恰恰是五点 一刻,猛一回头,抚云崖、试胆石、寒武石林、勒马崖、隐仙崖、石库天书、西寨 门、天桥、羊肠坂、老猪洞、一线天、东哨台、仙女散花台、抚琴台、弈棋台、点 将台、烽火台等景观,全都被我踩在了脚下,果然视野开阔,天地在我胸。放眼东 方,美丽的峰峦正沉浸在金鳞一般的云雾中,“千峰万壑争攒聚,云山幻影瞬息变”, 眨眼之间,那云雾的颜色又幻化成绚丽的五色,橘红色、红色,如纱如幔,飘游漫 舞。终于,一轮红日偷偷探出了半颗脑袋,当红日跳跃过远方的一道山头,一时间 霞光万道,群山尽染,大气磅礴。更奇妙的是,伴随着太阳逐渐升高,云海随着气 流的变化开始涌动,转瞬间风起云涌,红霞烂漫,远峦近峰全都淹没在烟波浩淼的 云海之中,古老而神奇的王莽岭仿佛正轻轻挪动莲步,温情脉脉而来。我一下子惊 呆了,好一个王莽岭日出!好一幅《王莽岭日出》的山水画啊! 下山后,我踏访了王莽岭山脚下的锡崖沟,锡崖村由从北向南十七个自然村组 成,这里虽有美山好水、肥田沃土,但由于被大山阻隔、交通闭塞,依旧长年贫困。 从 1962 年至1991年,全村八百三十口人苦战了三十个春秋,终于在头上壁立千仞, 脚下万丈深渊的悬崖峭壁上,硬是用钢钎、铁锤凿出了一条七点五公里长的“之” 字形“挂壁”公路,谱写了一曲人与大自然抗争的英雄壮歌! 当即,我怀着一股强烈的创作激情,历时四个小时,一连完成了《王莽岭日出 》、《穿过锡崖村的响水河》、《锡崖沟云海》三幅国画作品。 前后五六年之间吧,我多次在太行山的锡崖沟、抱犊村、老龙口、八里沟、郭 亮等风景区采风、写生,先后创作出《当代愚公有锡崖,争看东方裸大魂》、《周 家铺印象》、《新绿》等大批国画作品来。 我的“太行山系列”创作之路,是不是在一条绝路上行走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