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章 在我们说话期间,有一个老头儿进了院子。跟朋友的父亲一样,他也须发皆白 了。老头儿很瘦,走路有点儿蹒跚。另外,他一直咧着嘴,似乎在嬉笑。 朋友的父亲见了他,通过敞开的窗户跟他打招呼:“老丁,吃了没?” 老头儿一边往窗前走,一边道:“吃了吃了,吃的高粱米粥……老远就听你们 家吵吵八火儿的,是不是来客(读qiě)了?” 朋友的父亲说:“我小儿子从县里回来了,就是文斌,他还领来一个朋友。你 进来再吃点儿?有酒呢。” 这时老头儿已来到窗前,并将双肘放到窗台上,伏在那儿,说:“不了不了, 我一会儿还有活儿呢……” 来到跟前才发现,老头儿的神情有一点儿特别,眼睛总是躲躲闪闪的,脸上一 副不好意思的样子,似乎很害羞。在老头儿离开后,朋友的父亲对我说:“知道这 是谁吗?这就是丁汉奎的外孙子。自打丁汉奎一死,他就这样了,一辈子傻呵呵的, 也没娶上个媳妇,傻了巴叽的,谁跟他呀!没事儿就四处瞎溜达,干活儿倒是还行, 能养活自个儿,屯里人也挺照顾他……” 隔了片刻,朋友的父亲突然叹了一口气,说:“唉,这个丁汉奎,他可真把人 坑惨了!还有那几家呢,守寡的守寡,没爹的没爹……就说那个王下雨吧,他爹死 得早,他就跟他老妈过日子。临死前俩月,他刚跟后屯一个姑娘订了亲,打算秋后 办喜事儿,这下全泡汤了。他那边一出事儿,他老娘立马就疯了。还有聂大贵呢, 还有杨万才呢,啊,你想想……” 老人家最后说:“行啦——你们接着唠,我得去眯一会儿了。人老了,不中用 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