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八章 人生在世,本是一件极难极累的事。一方面,你要不断地同自身的懦弱、同恶 劣的环境搏斗,才能不随波逐流,不苟且偷生;可是,当身心疲惫的你本打算随便 倚在一个什么地方舒展一下时,又要防备从暗处射出的冷箭。——特别是当你不愿 与庸人为伍的时候,这种防备就绝非杞人忧天。纵观生活的舞台,有多少壮怀激烈 之士,由于人文环境的侵扰,演出了一幕幕“出师未捷身先死,常使英雄泪满襟” 的悲剧!从这个意义上说,毁誉参半、流官甚多的权延赤又是幸运的,因为每每在 人生的关鍵时刻,他都遇上了好人。 权延赤能到北空创作室,就是得到了一位“赍人”的暗中相助。那“赍人”何 许人也?就是在文艺评论上颇有些见地的北空政治部宣传干事马浩流。如今,此公 已是北京市崇文区文化馆馆长、全国劳动模范、全国人大代表。在北京市市民中曾 引起过一阵轰动的电视剧(大马路小胡同> 的剧作者是一位工人业余作者,而这工 人业余作者就是在郁郁而不得志时被马浩流破格调到文化馆搞专职创作的。此公慧 眼识人,由此可见一斑。当然,光有慧眼还不行,还得有宽广的胸怀才成。戴维把 发现法拉第当作自己一生对科学的最大贡献,被传为千古佳话;但是,相反的例证 也俯拾皆是。比如,美国电影窖剧演员斯坦?劳莱本是电影大师卓别林在杂耍班里 的同伴,还曾和車氏同住过一屋,按理说关系非同一般了,可是車别林深知劳莱的 造诣,唯恐他与自己争辉,竟在自传中一次也没有提到劳莱的名字。有一部影片叫, 車别林是制片人,导演却是一个当时没有什么名气的人。电影拍成后,車别林看过 样片,便把这唯一一部《海的女人> 的拷贝销毁了,并且,连副片也给销毁了,原 因是“它太好了”,卓别林无法容忍别的导演的成功。这样说来,马浩流真是值得 尊敬!他和权延赤本素不相识,只因为这之前他到权延赤所在的空十军检查工作, 在一位朋友家与老权不期而遇,一番长谈,马浩流竟唏嘘不止,心中暗道此君才华 橫溢、文思不凡,曰后必有大出患!“回到北空,即鼎力向领导推荐。北空正在犹 豫之时,权延赤”破釜沉舟“,军里请示批准权延赤复员的报告已打了上来。马浩 流闻听,心急如焚,又是一番慷慨陈词,终于促使领导下了决心,把刚开始写作的 权延赤调到北空创作室当了专业作家。 再有一位让权延赤感激不忘的便是军宣传处副处长简杰。英国有一位名叫帕金 森的行政学者,曾写过一本* 为的书。这个名嗓一时的“帕金森定律”讲了六个结 论,第一是:每个行政主管軎欢增加自己的部属,不喜欢增加自己的竞争者。第二 是:每个行政主管选择下属时必然取不如自己的人,可是颇有才情的简杰却以自己 的行动为“帕金森定律”做了相反的诠释。同是耍笔杆、爬格子的人,显示实力的 重要一途便是看你的东西有多少在报刊上变成了铅字,而部队又极重视这一条,立 功受奖常常以此为依据。那简副处长若是个小肚鸡场之人,必会想方设法压制你; 偏偏他豁达得几近博大。不但不压制手下的这个干事,还想方设法为他创造写作条 件和环境,甚至为了让权延赤有相对的时间,他竟把应属权延赤分内的一些事务性 工作也包揽起来。为了拓宽权延赤的思路,每有闲暇,便主动挑起话头和他争论问 *.政治、历史、文学、艺术、宗教、哲学,逮着什么争什么,每次必争得面红耳赤、 水落石出方才罢休。如今已成名的权延赤提起这位顶头上司,每每一胜的肃穆我所 以能有今天的成就,离不开当年简处长的苦心诱导。" 说到下面这个人,我便生出些许顾虑。因为他是一位高级领导干部,中央候补 委员,军区空军政委。然而不说他又不行。没有他,今天的权延赤决计不会有如此 作为。 权延赤酒德不好,酒醉之后常惹一些麻烦回来。比如在王府井大街那样的繁华 所在,也曾酩酊大醉。为了不影响军人形象,朋友们不得不摘去他的领章、帽微, 将他抬回家。偏偏他又喜欢热闹,喜欢豪饮,喜欢借酒“脱去身上甲宵”,放松精 神,一吐心中块垒。或高歌,或大哭,或手舞足蹈,甚至砸坏东西…… 他不像有的人酒醉之后便酣睡,也许是性格的原因,醉后总是去惹是生非。结 果,在一次大醉之后,又惹出一点洋相事,并为此大会挨批评,小会做检讨,搞得 心绪消沉,很长时间无法进行创作活动。 这一天,宣传部部长陪着一位正当盛年的军人走进了宣传处的办公室,向众人 介绍说,这是新来的赵主任。正巧那时政治部的俱乐部主任,一位正营职干部刚刚 调走,老权上下打量一下眼前的这位:面相忠厚,稳重大度又举止随和,全无一丝 官架子,便以为他是新上任的俱乐部主任了。一边握手一边说老赵,坐一会儿。 “那老赵也不推辞,坐下后和权延赤侃文学、侃艺术;他知识广博,对部队过去的 文化人和今天的作家、艺术家都很了解,对中国文坛上的事情也一清二楚。在谈笑 风生中,发表了他对如何发展社会主义文化、繁荣部队文艺创作的精辟见解,令权 延赤心中暗暗叹服。临走时权延赤又把他送出门,留恋地握手说没事过来坐啊!” 回过身来对众人说这老赵不简单,文艺理论和文化无所不精,当俱乐部主任 是一把好手。“众人愕然地望着他,仿佛在观看大西洋底跑出来的那个麦克。 权延赤不解地一问,才知道那老赵乃北空政治部主任,一位副兵团级的首长。不由 心中暗叫一声乖乖!” 新上任的政治部主任知道权延赤思想压力很大,于是在政治部的全体干部大会 上几次号召大家学习权延赤在事业上的那种“拼命三郎”精神。权延赤感动不巳, 他甩掉了思想包袱,深入部队,深入生活,很快写出了一批好作品,其中的(老兵 > 和,分别获山西省和(解放军文艺> 的优秀作品奖。随后,他又写出了五部反映 战士生活的中篇小说。其中的《海山杯> 荣获《解放军文艺> 的小说创作奖。另一 部作品在(福建文学> 发表后,荣获了福建省文学创作奖。 在艰辛的文学之路上,权延赤迈上了一级新的台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