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章 一架小型飞机,在平静的海面上飞行,不时地发出轻微的隆隆声。 在万里晴空中,太阳放射着强烈的光芒,寒冷潮湿的和风不停地掀动着海浪, 使岸边作业的渔船微微颠簸。 飞机在蔚蓝的天空中缓缓飞行。不久,便离开了海岸,朝着北——东北方向, 径直向深海飞去。 在这架飞机上只有一名驾驶员,他目不转睛地注视着浩瀚的大海,好象在搜索 着什么,看起来,不象在寻找渔船和赛艇,也不象在观赏海浪的涟漪,但他的到来 却打破了清澈如镜的海面的宁静。 他双手紧握着飞机的操纵杆。人们一眼就可以看出他是一位具有丰富经验的驾 驶员,是一位在重重困难中不畏艰险的老手。驾驶一架小型飞机,对他来说是一件 轻而易举的事情。 这是因为肯尼思·戴夫斯有着操纵各种飞机,甚至海上船只和水下潜艇的高超 技能。在海军服役期间,又亲身经历了无数的艰难险阻。退伍以后,加入了国家航 天局专家团,他的这些经验使他卓有成效地完成了各项使命。 其后不久,他便进入了一个独特的、很少为人所知的、以缩写字母NICAP 著称的美国政府组织。只要提起这个组织,人们就会惊奇地打听,这几个神秘的缩 写字母代表什么意思。在美国政府的任何活动中,极为罕见地会在谈话、新闻或评 论中涉及这几个字母。 但是NICAP,为了一种具体的特定的使命,一直存在于世。最近几年中, 由于它的显赫地位,它的存在更为人们所倾慕。 戴夫斯并不因NICAP的重要,而放弃他在国家航天局的职务。因为从某种 意义上说,这两者的目标是相辅相成密切相关的。现在,戴夫斯既不为国家航天局 工作,也不为NICAP干活,而是为他自己在奔波。这纯粹是他的私事,何况, 他正在休假。 他特意申请到这个假期,就是为了能上那个海区觅寻。不过,当初得到国家航 天局的负责人马克斯·安德森的同意是很困难的。目前正是根据五年发展新计划要 发射宇宙飞船的紧张时刻,需要各种专门人材共同工作。在这种时候要使假期得到 批准,戴夫斯得花费很大的周折。即使批准了也不过是仅仅的五天,而不是他要求 的十天。 “戴夫斯,我不能给你假期,连一天也不给。”安德森用他一贯的粗鲁口气对 他说:“在目前的情况下,除你之外,我可没有再多的人手了。你得记住,小伙子, 两个星期内,宇宙飞船在肯尼迪角等着我们,你将会发现,不值得为了你的异想天 开而去这样做。” “我知道,先生,”戴夫斯随声附和地表示赞同,“要不是我的未婚妻……我 也不会来请假。” “我知道你未婚妻发生了什么事。”安德森截住了他的话,这次不象刚才那样 粗鲁,甚至还有某种同情的表示:“或许在我的职权范围内能为你做些什么,能助 你一臂之力。不过,你要认真地想一想,虽然您全力以赴,但是否会取得成功?海 军部的报告写得明明白白,报告中说……您知道报告中说些什么。” “我很清楚,先生。”戴夫斯低着脑袋,神情忧郁,却坚定地说:“对这份报 告,我至少读了有二十遍,可以说了如指掌。不过,我还没有完全读懂,似乎没有 多大价值。” “要弄清在那个海区发生的许多事件,都没有很大的希望。一百年前就是如此, 戴夫斯。” “先生,话可不能这么说。一百年前,没有雷达、声纳、现代化的通讯工具, 船上没有柴油机,也没有保险设备和急救设施。但是今天,我不能同意瑟勒娜会发 生这样的事。我可以断定,造成这些事故的起因,海军部、英国海岸警卫队、侦察 飞机未必能深入地追究,弄它个水落石出。他们也许是挂一漏万吧,要自圆其说, 但事实却……” “我不知道是不是象您说的那样。虽然我也百思不解,我的报告是巴哈马群岛 和百慕大群岛的英国海岸警卫队在北大西洋的广阔海区搜索后写成的。在搜索时得 到了美国海军部的充分合作。在这一带作业的渔船,我们暂不管这些渔船是什么国 籍的,都和英国海岸警卫队一样报告说,它们无法通过无线电和‘信天翁’号游艇 取得联系。戴夫斯,你不能埋怨别人对发生的事件漠不关心。你应该知道,在海上 只要发生任何异常现象,大家都不惜任何代价相互支援的,更何况‘信天翁’号是 属于美国海军部的。” “这种情况是常有的,先生。我不怪罪其他人,我只是表示怀疑而已,我渴能 一下子把这些疑团都解开。即使在我的生命中,这是最后一次的飞行,我也要飞向 那个海区。先生,我坚信我将会找到一些,那怕是些无关紧要的东西,这将在某种 程度上,有助于弄清这个可诅咒的海洋真相,它用魔力吞噬了船只、飞机和我们的 人哪!” “那末好吧!我就给你五天的假期,多一天都不行。如果你到时不归,我将免 去你在国家航天局的职务。也许从经济上考虑会使你冷静下来。你有着私人的交通 工具,却从事于无益的活动。我对你很了解,你把你的才华用于航天和征服宇宙的 工作,献身于我们的事业,我很喜欢你的这种品质。我也希望从事我们这样工作的 人,所有的人,都要成为象你这样的人。如果在别的时候,我会毫不犹豫地给你一 个月的假,但今天……” “好吧,我就请五天假,要是我没有遭到‘信天翁’号和它的船员们的厄运, 到第五天,我一定会到这儿向您报到,一言为定。” “一言为定,我知道你会按时回来的,因为你从来没有失信过。戴夫斯,祝你 一路平安!不过,要加倍小心。” “一定遵命,先生。”这便是戴夫斯出来时的诺言。 现在,他正飞翔在大西洋的海面上,沉浸在如醉如痴的回想中。小型侦察飞机 发出持续不断的、单调的马达隆隆声,反而有助于他的寻思。不久前,他弄到了这 架飞机,原先只不过用于体育锻炼,现今做梦也没有想到给它派了这么个用场,这 和用作体育锻炼的目的相差十万八千里了。 “到了哪儿啦?”他自言自语地说,两眼紧盯着一望无际的蔚蓝色的地平线, 全神贯注地寻找着离这儿不远的马尾藻海。瑟勒娜,你在哪儿?你的船又在何方? 船员们又在……? 大海并没有作出回答。它保持着历来令人神往的神秘,尤其是某种秘密笼罩着 这兴妖作怪的海区,它从远古以来就闻名于世界了。 现在,一个新的奥秘同难以置信的、无法解释的事实息息相关了。一条新船, 毋宁说是条游艇,载着三十九名旅客在不祥的百慕大死三角海区消失得无影无踪。 在三十九名旅客中恰好有他的未婚妻瑟勒娜。 “那是百慕大死三角海区,戴夫斯先生。我劝你不要到那个地区去冒险。” 驻扎在巴哈马群岛纳索的英国皇家海军准将赫尔曼·斯托因布莱斯告诫戴夫斯。 “为什么?先生。”戴夫斯端详着这位和蔼可亲而又态度严肃的人,不禁惊奇 地问。 “这很简单,我的朋友,因为这一带是显而易见的危险海区,对孤身一人尤其 危险。” “危险?你讲的是风暴和飓风吗?先生。” “不,而是另外一些东西。”将军的目光凝视着他,对他的无知感到吃惊。 “难道你在美国没有人对你说起这个海区吗!” “我以为人们谈论的……船只失踪的神话故事,而这些……”戴夫斯惊恐万状 地说着。 “我说的正是这些,戴夫斯先生,我请你不要把它看成是一种神话故事,我向 你保证,这和神话故事毫无共同之处。” 他猛地打开桌子的抽屉,把英国海军在纳索的一份档案卷宗用力地掷在桌子上, 展现在戴夫斯的面前。“假如你有时间的话,好好地看一看这些报告和材料,所有 这些报告和材料,都经过正式的核实,那怕是一些微不足道的细节也没有放过。” “是哪一类的,先生?” “最后几份报告是关于在美国注册的‘信天翁’号游艇。这条游艇在巴哈马群 岛东北海域航行,准备开往百慕大群岛,说得更确切些是驶往大百慕大群岛的汉密 尔顿港。开头几份材料记载着一八四○年从哈瓦那到欧洲的法国船罗刹利号。这条 船高高升起的桅杆和整舱的货物样样俱在,但船员却一无幸存。迄今,不同国籍的 失踪船只和飞机与日俱增,档案袋已经塞得臌臌的了,可惜,‘信天翁’号不是最 后的一宗档案。” 英国海军的办公室里阒寂无声。戴夫斯浮想联翩,不久前还以为是神奇的传说, 对一无所知的人来说充满着恐惧和迷信色彩的饶有兴味的海员故事,如今在二十世 纪的今天,一个皇家海军军官无情地向他证实了它的存在,甚至把有关二十多艘失 踪船只和为数众多的坠毁飞机的证据、报告和材料供他阅读。 “毕竟是一种纯粹的幻想……”戴夫斯喃喃自语。 “不,这不是幻想,戴夫斯先生。”赫尔曼准将叹息着说,他低垂着脑袋,被 雪茄的尼古丁熏黄了的手指漫不经心地弹击着桌子。“我很同情你,戴夫斯。为了 失踪者,您来到这个海区,不过‘信天翁’号和船上乘员的失踪,并不是什么新闻, 也不是第一遭,虽然我们无法解释这种现象。” “难道就没有人表示怀疑,提出某种观点作出某种解释,那怕是不着边际的解 释吗?” “怀疑?观点?解释?”准将耸耸肩,忧郁地瞧着他。“我的朋友,据我所知, 在世界各地发行了许多有关这个奥秘的书籍,人们把荒诞无稽、妖魔鬼怪的各种虚 无缥缈的解释强加在既成事实的头上。我对它们不屑一顾,事实就在这儿。事实毕 竟是事实,事实胜于雄辩……。” 这便是戴夫斯在纳索第一次与英国将军的会见。他驾驶着飞机继续搜索着,同 时仔细回味着这一切。他不愿放弃他的打算,也不愿以某种借口抛弃他的计划。他 继续在漫无边际的海面上,寻找失踪了的‘信天翁’游艇。 自从赫尔曼准将把百慕大死三角海区的各种事件向他和盘托出后,戴夫斯再也 不抱很大的希望。但戴夫斯决心要继续寻找。 他要寻找,直到发动机的燃料消耗殆尽,然后再飞回纳索。重新加足燃料,不 顾劳累地继续寻找。他怎么能这样失掉他的瑟勒娜呢!要知道过不了多久他们就要 成为终身伴侣了……。 他继续寻找着。 对大海的注目久视,对各类船只:从休假的游艇,到货船和渔船他都不放过, 这使他双眼疼痛。他急地盼望着能看见瑟勒娜的叔叔霍默·亚当斯的‘信天翁’号 游艇,那条乳白色的、硕长的船。 当他在寻觅时,他的回忆,不知不觉地把他带到了和瑟勒娜在迈阿密最后一次 见面的幸福时刻。当时他正为离肯尼迪角不远的国家航天局执行一项任务…… “瑟勒娜,你得等我几天啊!一旦计划付诸实施,我就向安德森请两个星期假。 那时,我将能和你一起欢度愉快的假期,还能为我们的婚礼制定一个计划呢!” 瑟勒娜柔媚地瞧着他,女性的深情在她的深蓝色的眼睛里又增添了光泽和柔情。 她的眼睛,使人想起乌云密布的天空下,暴风雨掀起的蔚蓝色的海水。 “不,戴夫斯,亲爱的。”她愉快地拒绝着,使劲地摇曳着她褐色的秀发。 “我不能这样做,霍默叔叔会生气的,他决不会在最后一刻放弃乘他的华丽游艇去 百慕大的计划,你是知道他是怎样的一个人,他太爱大海了,没有人能够说服他把 旅行的日期往后推迟一个月。” “要不……你留下,等着我,让我们作一次更有意义的旅行。” “戴夫斯,我陪着叔叔霍默和他邀请的客人,不也可以作一次有意义的旅行吗?” 她笑了起来。“你还不明白,霍默叔叔宠爱着他唯一的侄女,他的万贯家产继承人 瑟勒娜,他要把她的侄女带在身边,形影不离,免得她心血来潮,跟一个漂亮的小 伙子、名叫戴夫斯的田径运动员结婚。” 戴夫斯不自在地嗤嗤地笑出声来,把瑟勒娜搂抱在怀里,瑟勒娜的丰满诱人而 湿润的嘴唇紧贴在他的嘴上,热烈的吻着她的未婚夫。 他温情地望着瑟勒娜,低声地说:“瑟勒娜,你还是那个老样子,老是爱开玩 笑。” “你不信,说真的,”她一本正经地说着,双眼含着庄重的神情看着他,“霍 默叔叔是一个随心所欲的人,他要我成为你的戴夫斯太太之前,暂时离开几个月。 眼下,我还是一个自由人,一个运动员。他在周游各地时要我同往,我不能辜负他 的一片好心,要不,他会伤心的。我们至多分别二十天,何况,你在国家航天局的 工作也脱不开身,特别是现在,空间计划正在紧张地进行,你还有另外一些工作, 在……叫什么来着?我老是记不住开头的几个字母。” “NICAP,”他微笑着回答。“瑟勒娜,叫NICAP。” “对了,叫NICAP。……多难记的名字!戴夫斯。” “这是几个缩写字母,全称叫国家空中现象调查委员会,也叫空调会。” “我早就清楚了,是些大孩子们玩的抓‘飞碟’游戏,只是玩玩而已。”瑟勒 娜爽朗地笑了。 “不错,孩子们的游戏。”戴夫斯也赞同地笑了起来。“但也不完全是‘飞碟 ’,亲爱的。” “噢!那么又是些什么呢?” “OVNI……” “唔,OVNI的意思是不明身份的飞行物体,这是一个技术上的名词,不是 这样吗?” “你说得完全对。根据政府的命令,这个委员会的任务就是调查不明身份的飞 行物体的。它属五角大楼和空军部双重领导,但它不是一个军事组织。我既在国家 航天局工作,又在空调会兼职,我这个人,一半属于民政方面的领导,另一半又归 属军事方面的管辖。双方只不过利用我在航天方面的研究和我在海军部对空中观察 的专长,也许,我还有驾驶飞机和船舶的特长。” “你倒是一本为政府所用的活的百科全书啦!”瑟勒娜讥讽地说。 “不敢当,离做一本百科全书还相差很远呢!说实在的,我倒感到有点儿成了 山姆大叔的奴隶了。要不,我可以把许多时间都献给你,甚至和你一起去百慕大旅 行……” “这,怎么行呢!我怎么能对霍默叔叔说个不字呢?”她钟情地抚摸着戴夫斯 和胳膊,情思缠绵地瞧着他的眼睛。“戴夫斯,我的心肝,你听我说,二十天后我 将回到你的身边。从此,我再也不离开你,我将永远是你的,做你的戴夫斯太太, 你高兴吗?” “我太高兴了。”戴夫斯欣然接受了。 瑟勒娜并没有遵守她的诺言,一个月过去了,也没有见她回来。“信天翁”号 也没有返回。没有人知晓霍默的游艇在哪儿,船上的全体乘员又在何方。 最近,人们才获悉游艇在驶往百慕大的汉密尔顿途中,拍发了一份奇怪的电报, 虽然电文有脱落,但却知悉了船上的反常现象。人们得知不幸的消息后,都前去救 援。 “信天翁”号游艇再也没有出现过,连遇难的一丝痕迹也没有留下。 戴夫斯蓦然中止了他的回忆。 他的注意力从回忆和思虑中脱颖而出,全部集中在飞机下方的大西洋海面上。 飞机急骤地向下俯冲。 一条乳白色的船,仿佛在海上漂浮,在他的咫尺处荡漾,没有错,是一条游艇。 我可找到它了,就是这条“信天翁”号游艇。 “信天翁”号游艇…… 终于发现了。他花的心血没有付之东流。船在海面上纹丝不动,发动机也不再 运行。有时,在浪涛的拍击下,轻盈地晃动着。 在海面上除了戴夫斯的飞机外,周围还有数条舰船,其中有两艘英国皇家海岸 警卫队的船只和一艘名叫“海军”号的美国船。这三艘船全速地由北向这个地区汇 合。 戴夫斯的飞机在游艇的上空来回地盘旋,他郁郁寡欢地环视着眼前的一切。这 么多的船只来救援“信天翁”号游艇使他大为不快。因为他从地面上发来的电波中 得知,海岸警卫队的一名军官和四名士兵检查了游艇。 “船上杳无一人。”这是检查人员不安的报告,“船舱空空如也。” 难道他辛苦地寻找,就是为了这样一个答复,难道就这样向航行在这个海区附 近的船只拍发急电吗? “船上杳无一人。”这是多么冷淡、简单的报告。 “但是……这是不可能的!”一接到上述报告,戴夫斯便争辩地说,“据我的 观察,船甲板上救生艇都在,救生圈一个也不少。” “我们的检查确实无误。”海岸警卫队的军官告诉他说,“事实对你、对我都 一视同仁。船上空无一人,绝不会有错,甚至他们匆忙离去时的蛛丝马迹都没有留 下,好象……好象都被蒸发掉了。” “都被蒸发了!”戴夫斯气愤地叫了起来,“谁也没被蒸发掉,先生!是某种 原因使他们集体撤离的!或许船受到了严重的损伤……” “我们的技术人员检查了发动机和船上的所有部位。”从无线电里传来了冷静 的反驳,“船没有遭到任何损伤,船上所有的东西都井井有条,完整无缺。无线电 和雷达都正常,发动机擦得干干净净的,还上了油,一点儿毛病也没有,燃料充足, 如果愿意,足够跑一趟欧洲的。” 戴夫斯无言可答了。无法再和他们辩解。难道真的一点原因也找不出来吗?有 史以来,再也没有比这更难于理解的了。船和船上的乘员的消失,是否可以解释为 船在没有损伤的情况下突然沉没了。但这……这不合乎逻辑。不可能发生这样的事。 “不过……” 戴夫斯不亲自检查一下,他是不甘心返回纳索的,当他被告知“信天翁”号将 由船拖到附近港口时,他生硬地说:“好吧!我来检查这条游艇。也许有什么东西 从你们身边溜掉了……” 他的态度引起了海岸警卫队人员的不满,但也没有人表示反对。 几小时以后,戴夫斯把飞机降落在附近的机场,便登上了停泊在港口里的空荡 荡的游艇。 一名海岸警卫队员在船的入口处担任警戒,另一名在甲板上。这时戴夫斯开始 了在空空的、寂静的游艇上枉费徒劳地搜索。在二十世纪的今天,他亲眼目睹了在 神话里出现的海妖船。 他仔细地搜寻着,首先他来到了船舱,尤其是霍默的客舱,然后又到瑟勒娜的 客舱…… 戴夫斯跨进瑟勒娜客舱的门槛时,心情的激动使他的嗓子都硬噎住了。他慢慢 地朝前走着,看见瑟勒娜的随身物品,仿佛她的影子就浮现在眼前。 一张镶在皮镜框里的照片,是戴夫斯在肯尼迪角发射宇宙飞船时的照片。他身 着军服、佩带着国家航天局的徽章。在照片的旁边,放着一台盒式录音机和几盒古 典音乐磁带。在音乐家中,瑟勒娜最喜欢的是勃拉姆斯和莫扎特。 然后,他看到了她的衣服饰物,床头桌上的化妆用品,从镜子前的……到挂在 玲珑的小衣柜里的运动服,一切都有条不紊,整洁、干净地放在它们的原来位置上, 看不出发生过暴力、匆忙和混乱的迹象,似乎什么也没有发生过,一切都照常如旧。 他感到一阵战栗。在他眼前的情景,怎么会发生意外呢?如果三十九人会同时 失踪,又不留下丝毫痕迹,也看不到暴力和混乱的迹象,这将会是多么可怕,令人 震惊的场面!如果说是集体的撤离吧,即使他们有充裕的时间,慢条斯理,不慌不 忙,井然有序地离开,也很难做得象他们那样完善,那样细致,那样从容不迫,宛 如远渡重洋后刚从船上下来,或许更有甚之。 他停住了脚步,思索着,警觉的目光紧盯着眼前的东西:窄小的客舱和舱里的 床铺、浴室及厕所。这些便是瑟勒娜在深海的容身之所。 在一个小衣柜里,他发现了一柄牙刷,一支牙膏和女人贴身用的卫生用品,甚 至在她离去以后,遗留在厕所里的肥皂。既荒唐,又无法使人理解,谁也不会在从 容离去时,把这些东西留在这儿。一个小的手提包和一只手提箱就可以把这些东西 装走。没有一个女人,在她离开的时候,会把这些东西扔在这儿,那末…… 他迷惘了,心智昏懵了,恐惧使得他草木皆兵。越使他无法理解的东西,越使 他感到害怕。那些东西,乍一看来没有什么价值,但在背后也许遮盖着某种更为使 人震惊的阴谋。不管怎么说,目前还缺乏合乎情理的解释。船上三十九人中没有一 个人随身携带贴身衣物,那怕是一件很小的东西。衣服、鞋子、个人卫生用品和日 常用品,一件也没有带走。 在船上各处都没有因使用暴力而留下的痕迹。他怒不可遏。海岸警卫队的侃侃 而谈,更使他火上加油。他感到这一切的背后隐藏着也许是某种更为险恶、可怕的 东西。但是,总还可以提出怀疑吧!即使某种观点是无足轻重的,结果是荒诞不经 的…… 在纳索时,赫尔曼准将的解释又在他的脑海里萦回。这使他惊恐不已,但他的 健全的理智又把这些荒诞的捉摸不透的解释丢在脑后。 失踪……船只和飞机的一去不得返,船员被蒸发而不留痕迹……神秘莫测的奥 秘,奇怪的设想,荒唐的结论……。他从海员们的嘴里听到过对百慕大死三角海区 的描述,也读过报纸上关于这类的报导,尽管他对水底奥秘之类的书都不屑一翻, 在这类书里讲述了海底有一种东西能把船只和飞机引向死亡,并使它们永远沉没在 海底。还有些书说这是一种超自然的现象,是隐藏在海底里的邪恶的力量发出的咒 语。更为符合科学的设想则认为在深海里有一种放射性物质,影响了船只和飞机的 航向。 但又如何能解释船上人员都失踪了,船只却完整无损地又出现了呢?还有一种 假设,他想起来就害怕,可是他的理智总是固执地把它拒之于门外:在百慕大海区 有一个“洞”……也许这个“洞”是一个空间到另一个空间的一扇无形的大门,人 类走向四维空间的大门,人所感觉不到的另一个世界。 “天哪!”当他走遍船舱的各个走道时,情不自禁地叫喊起来,他不相信世界 上真有其事。“这种假设没有事实根据,现实生活绝不会发生这样的事。” 还有一种更为荒谬的观点,这就是所谓宇宙人。这种观点对他的影响甚深。他 在空调会的工作和对飞碟的研究,比任何人更懂得“不明身份的飞行物体”存在的 可能性。但是要把他的工作和“火星人”驾驶“不明身份的飞行物体”或“火星人” 已成了绑架海上船只和空中飞机的海盗连系起来,他想也不愿望,两者之间在他的 理智的头脑里有着很深的鸿沟,还无法把它们弥合在一起。船舱检查结果并不使他 满意。虽然他明知一切都正常,但还是决定到底层客舱去看看。霍默,瑟勒娜的百 万富翁的叔叔,常常选择一些老主顾让他们住在底层客舱里。 他不抱任何希望,机械地检查着底层客舱。无疑,海岸警卫队说对了,他自己 是固执己见的。此外还能说明什么呢?事实总归是事实。 他到了底层客舱,开始检查每一个床位。事实又开始向他证明,在驶往百慕大 的船上,要寻觅到什么是徒劳无益的。 他检查完了一个床位,又检查另一个床位,一连检查了八个床位。三个床位是 女人的床位,其余的都是男人的床位。检查完了以后,他感到失望。和上层客舱一 模一样:衣服、饰物、物品、卫生用品和个人用品……原封不动地放在那儿,都放 得整整齐齐。整齐得叫人讨厌、生气,简直是伪造出来的,比现实生活要整齐上千 倍。大概有一只魔鬼的黑手,把杂乱无章的物品安排得井然有序。 “我宁愿看见一些打碎的、打落在地的、或者翻倒在地上的……甚至能看到血。” 他自言自语地说,他没有发觉他的声音在逐渐地升高。他神思恍惚,仿佛站在那个 捉摸不定的奥秘面前。 突然,他在游艇的底层好象听到了什么。他听到的不是他的声音,不是他的脚 步声,也不是他的呼吸。在船舱的最底层,由于墙壁和间隔着距离的原因,只能隐 约地听到一条狗不停地吠叫声。 一条狗…… 他摇了一下脑袋,也许听错了?可能是码头上狗叫的声音吧,但声音却越来越 近。狗一定在船里。 各种揣测在他的头脑里猛烈地游移着。他想起了想入非非的霍默老人。他银丝 斑斑,嘴上刁着烟斗,穿着挺阔气的海军服……他又记起了和老人在一起的瑟勒娜, 她漂亮迷人,笑容可掬,一切都记忆犹新,历历在目。 还有“斯基派”…… “斯基派!”他用尽了全身的力气喊叫着。 狗的吠叫声也高昂起来,声音里带着愉快的几乎是幸福的声调。戴夫斯激动极 了,在船舱里奔来跑去,到处寻找着,竭力寻找狗叫的地方。 他不断地呼喊,叫着狗的名字,它是瑟勒娜的心肝宝贝。是它,它回答了,好 象在使劲地回答。 但是,“斯基派”和他们一起旅行去了,为什么不在岸上,却摸到码头上,还 跳到船上来了,这怎么可能呢?叔侄俩,如果没有“斯基派”是不出海的。他们常 说他们横渡大海时,总是把它带在身边的…… 如果说船上没有人,为什么它却在船上呢? 他的搜寻没有白费。在机舱里,在“信天翁”号的深处,他找到被关了起来的 “斯基派”。它嗥叫着,拼命地抓搔着门。戴夫斯打开了门,毛茸茸的小动物,亲 切热情地跳到他的手臂上。在愉快的吠叫声中,他的手和脸被狗舐湿了。 “斯基派……”戴夫斯喘着气说。“斯基派,我的小朋友,为什么只留你一个 在这儿?你是一个不会说话的见证人,你不能把船上发生的一切告诉我。你不会说 话,我的朋友。你不会把你经历过的事情向我诉说……” 也许,戴夫斯的想法错了。 “一条狗!”一名英国海岸警卫队的人员,摇着脑袋,惊讶地看着可爱的“斯 基派”。“这有什么价值!我可以起誓:这条狗绝不在机舱里,或许是我们来了, 它躲了起来……大概您对这条狗很熟悉吧?也许它听到了您的声音,察觉到您的光 临,它又起死回生了?” 戴夫斯耸耸肩膀,愁容满面,机械地抚摸着舒适地躺在他脚下的狗。 “可能是这样吧。”他回答。 “这个小动物无疑也和它的主人——瑟勒娜去旅行了。” “一点也不错,和通常一样,它也去了,这次也不例外。它的主人不会让它单 独留在陆地上,更不会托他们的朋友代为照料。” “事情很清楚了,‘斯基派’是在这条船上。这个事实是成立的,它是船上唯 一活着的生灵。” “这是你的看法。”戴夫斯不耐烦地说。 海岸警卫队的军官和赫尔曼准将默默地交换了一个眼色。准将对戴夫斯的话感 到意外,他不时地把目光注视在这条小狗的脸上。 “象这样的事,不是第一次。”海军军官斩钉截铁地说。 “唔!什么?”戴夫斯向他转过身去,“第一次发生了什么事?先生。” “一条狗,作为唯一的幸存者留在船上,这不是第一次,戴夫斯先生。”准将 叹息着说,一面翻寻着文件,然后用清脆的声音朗读起来:“一九四四年,说得更 精确些,在十月二十二日,海岸警卫队在佛罗里达海岸附近发现了一条‘鲁比孔’ 号古巴货船,船上除了一条狗以外,空无一人。据说船上还有一只鹦鹉,但没有找 到它,连它的影儿都没有看见。” 准将的办公室里鸦雀无声,海岸警卫队的军官摇头叹气。戴夫斯紧皱双眉,不 再抚摸‘斯基派’,言简意赅地说:“鹦鹉会说话,准将,但是,狗不……” 准将目不斜视地看着他,带着某种怀疑的神情,点了点头。 “这大概是找不到鹦鹉的原因吧!奇怪的是,给我们留下的总是不会说话的目 击者,你说是吗?” “我也想得很多……但对鹦鹉失踪的情况,还不太清楚。” “先生们,是不是可以这样说,”赫尔曼准将若有所思地说了起来,“狗的出 现,不仅不能对解释这个问题带来光明,反而更为黯淡。你一定会断言,霍默叔侄 俩,不管理由多么充分,借口多么圆滑,在他们弃船离去时,不会把这条狗留在船 上。难道狗被他们遗忘了?还是让它自谋出路呢?” “你说得对极了。”戴夫斯同意地说,“如果他们是自愿离船而去,一定会把 ‘斯基派”带在身边的。瑟勒娜不会让她的狗死在船上的。因为船在大海里要逗留 很长的时间啊!在这种情况下,得给’斯基派‘喂食。幸好,水倒不缺,在游艇的 机舱里有一只小型的容器,船上水箱排出的水,不断滴在这个容器里,可以给狗解 渴,不致于使狗干渴难忍,或者干渴而死。“”既奇怪,又新奇,事情越来越不好 办了。本来要把问题弄清楚,现在越弄越糊涂了。技术人员报告说船上没有发生任 何异常现象。机器都好好的,看不出船上的乘员集体离去的惊慌的痕迹。“ “可是,他们却都不见了。”戴夫斯固执地说了一句。 “他们是不见了。”英国海军准将气呼呼地说,仿佛要把有关不祥的百慕大著 名而又令人震惊的海区的厚厚的卷宗扔掉似的。他脸色铁青,手里拿着卷宗,双眼 凝视着戴夫斯,“我看,他们被绑架了。” “被绑架了?”戴夫斯不安地眨着眼睛。 “被谁绑架了,我还不很清楚,也许是一次海盗行动。霍默是一个非常有钱的 人。很快会有人要他花钱来赎命的。” “你认为这是一次恐怖行动,就象飞机上发生那样类似的绑架行为吗?准将。” 海军军官吃惊地问。 “也许是,是一次政治事件,在我们现今混乱的世界里又一起政治事件。这个 令人咒咀的海区,它所发生的每一件事,比简单的恐怖行动更为复杂,更叫人担忧。” “真是这样!”戴夫斯有些急躁地说,“你们都说对了,我倒要问问,我们是 面对国际上普通的绑架行为……还是复杂得多,阴险得多的恐怖行动?” “去你的吧……”准将讥讽似地笑着说,他蓝色的眼睛落在这个年轻的美国人 身上。“好象就是你对这件事本身疑虑重重,也许你在船上搜索时发现什么特别的 东西了吧?” “船上所有的东西都很特别,先生。”戴夫斯接着说:“船上的气氛平静,没 有暴力,也没有骚动……先生,我不知道这意味着什么。唯一叫我担心的是他们的 生命,尤其是她,我的未婚妻。” “这种感情是很自然的,戴夫斯先生,我也为他们担忧,我希望这一次不要象 往常那样叫我们一无所知。我已命令海军的飞机、潜水艇、潜水人员和各种舰船, 从海面到海底都要进行深入的搜查,无论如何也要找到一些线索,使我们能详细地 了解事情的真相。这是海军部对我们提出的要求。我们暂且不谈贵国的海军当局, 虽然游艇的国籍和船上的人都是你们美国的。但是我们对船上人员的卓越才智深信 不移……我们还相信上帝。” “在调查中,无论发生什么情况,对我们来说都是一个谜。”海军军官补充说。 “什么谜?”戴夫斯惊叫起来,同时看着海军军官。 “呶!我在上星期收集了各种材料,有我们海军的,也有渔船和各类调查船的。” “什么?”赫尔曼准将兴致盎然地说。 “那条游艇,先生,你坐上飞机一离开纳索就不费吹灰之力把它找到了。在那 个海里,长久以来都没有人看见过游艇。我们大家都知道霍默的游艇并没有在那儿 航行过,也没有在那儿停泊过。戴夫斯先生找到的却是一条静止不动、停泊的游艇, 似乎它早就在那儿了。船上的发动机熄火后,好象船顺着海流被冲到那儿似的。那 么……在戴夫斯先生找到它之前,游艇又在哪儿呢?”三个人在寂静中面面相觑, 他们有一种惴惴不安的感觉,似乎被一无所知所慑服,所战胜了。 “如果我没有记错的话……”最后,戴夫斯嘶哑地说,“那条游艇在我找到它 之前,不应该在那儿。” “你说得对。”准将用踌躇的神情叹息着说,“它消失得无影无踪,好象被蒸 发掉了。为了你,戴夫斯先生,它又突然地出现了。” 火箭发射场里充满了浓密的烟雾。垂直、威严的火箭巍然屹立在熊熊的火焰中, 它的功率强大的推进器在尾部嘶叫着,装配飞船的支架,象纸牌里的城堡倒塌了。 新的计划正在进行。“海神1 号”将作为国家航天局征服宇宙的一个步骤向空 间的遥远目标飞去。现在火箭的各种仪表运行正常,跳动的数字正向“0”的方向 迅速移动。当“0”这个决定性号码发出响声的时候,飞船从肯尼迪角腾空而起。 “好极了!”站在戴夫斯身边的一名技术人员高叫着,“一切都很正常,领导 一定会很满意。” 戴夫斯一声不吭,只是若有所思地点点头,他眺望着烟幕和远处的火焰。这些 火焰在空中划出宽阔的曲线后便消失了。发射的第一阶段还没有结束。“海神1 号” 脱离地球轨道后,不久还要发射一只探测器。虽然这次不是载人飞行,只是环绕土 星和天王星的一次考察,但这是人类向空间探险又迈进了一步,因为飞船飞行的距 离越来越远了,这也是一项考验意志和毅力的工作。 发射基地的扩音器向国家航天局工作人员报告飞船飞行正常时,戴夫斯正向他 的宿舍走去。跟着他后面的是“斯基派”,它不断地轻声吠叫着,飞船向宇宙飞去 时,发出的惊天动地的巨响,显然使它感到害怕。戴夫斯走到宿舍时,一个声音把 他叫住了。 “喂!戴夫斯,你等一等!” 他停下脚步,回过头来,凝视着向他过来的人。这个人是国家航天局的一名官 员,也是空调会的观察员,他走近戴夫斯,把手里拿的东西交给他。 “你好!威尔逊。”戴夫斯向他打招呼,“有什么新闻吗?” “有。今天晚上,‘老头儿’要召开一个重要会议。”威尔逊笑着说。 “真的?”戴夫斯耸耸肩膀,同时审视着印有国家空中现象调查委员会字样的 信封,上面还有用打字机打着他的名字。“现在他们又要搞什么新花样?” “好象他们编撰了有关‘不明身份的飞行物体’的最新材料。”威尔逊满腹狐 疑地说,“可能‘老头儿’想要证实他手头上的材料是否过硬……或许我们又要面 对那些精神病患者和贪婪者的伎俩。你记得三个月前我们看过的那部电影吗?只能 模模糊糊地可以看到‘飞碟’的样儿……原来是一套骗人的把戏!他们巧妙地把底 片,经过摄影、剪辑拍成了这么一部电影。我的天哪!在我们的时代里,大家都说 见过‘飞碟’,而我,却一次也没有见过。” “我跟你一样,威尔逊。”戴夫斯感叹地说,一边念着由美国战略空军部的领 导卡梅伦签署的开会通知。“我们要争取做某一行业的专家,不仅要熟悉照片、摄 影和文章,还要辨别虚构的伪造品。” “但总不能说全都是伪造的吧!”威尔逊提醒他,“还有一些材料我们仍抱着 怀疑的态度。所以,就要继续研究,可是有些领导还笑话我们呢!” “我同意你的说法,”戴夫斯赞同地说,“有些材料我们还要继续调查。这不 是那一帮精神病患者、贪婪者的把戏,或者疯癫者的伎俩所能解释得了的。你讲的 那部分,虽然数量很小,但值得我们研究。至今还没有人能把它解释清楚。当然, 威尔逊,今天晚上我要去参加那个会。可是下午我要带狗去看看病,也许我没有时 间带它回家。把狗直接带到会场,你看行不行?” “如果你的狗不叫唤,我看问题不大。总会有地方安置它的。你对会场里的工 作人员说一说,叫他们给狗弄点吃的……” 威尔逊说完满脸微笑地走开了,而戴夫斯手里拿着开会通知,思绪万千地瞧着 在肯尼迪角广阔的草坪上蹦跳着的“斯基派。” “好吧!……”他喃喃地说:“我们再去看看‘飞碟’也好。我工作越多,对 瑟勒娜的思念也将会淡薄些,走吧!‘斯基派’,我得带你去看病,治好你脊背上 的伤口……。” 戴夫斯渐渐地走远了。从发射飞船那天起,他的任务暂时告一段落。狗跟在他 的后面,兴高采烈地吠叫着。有时停下来使劲地搔着它的伤口,似乎伤口的疼痛越 来越使它难以忍受了。 “戴夫斯先生,您可以把狗留在这儿。”一个年轻美丽的妙龄女郎,身着军装, 在会议大楼里负责招待空调会的人员。她对戴夫斯说:“您放心!威尔逊和您的一 些朋友把吃的东西都带来了,我再给它喂些水……决不会让他饿着的。”戴夫斯感 激地笑了笑,然后指着狗身上缠着橡皮膏和纱布的伤口说:“请您留神一下它的伤 口。狗伤得很奇怪,连兽医也没有诊断出来,好象是灼伤。不要让它的爪子搔敷药 的地方。” “你倒象是一个婆婆妈妈的阿姨。”女郎笑了,也逗引得戴夫斯哈哈大笑。 当戴夫斯沿着长廊向会议厅走去时,在他背后的“斯基派”却吠叫起来,它的 叫声短促、微弱,仿佛埋怨它的主人把它单独撂在这儿。女郎抚摸着它,给它吃可 口的食物,分散它的注意力。光洁平滑的大门在戴夫斯身后关上了。让一名空调会 的人员参与委员会的事务,说明了对一个人的信任。 在大厅里,他找到了威尔逊,看见了十几名年龄不等的人。有的穿海军服,有 的着空军服,有五角大楼的成员,也有科学家、航天专家和观察员,以及摄影技师。 任何弄虚作假都欺瞒不了这一群行家。 “领导还没有来。”威尔逊和他打招呼时说,“会议要延迟了……戴夫斯,你 的狗怎么样了?” “一位好心人在看着。”戴夫斯微笑着说,“不必再为它操心了。” “狗伤得厉害吗?有什么新情况?” “没有。兽医说狗的背部有四处菱形伤口,是一种灼伤,伤口间的距离都相等。 好象事先在狗的脊背上画好,然后再打烙在狗身上。” “噢!原来是这么回事!”威尔逊的脸上显出某种不安的神色。 “我忘了,这条狗是……会要开始了,你看领导来了……。” 委员会的领导卡梅伦的来到,对威尔逊来说无疑是一个摆脱戴夫斯的好机会。 当戴夫斯讲到游艇的往事时,这已是人人皆知的故事了,但威尔逊却流露出不快的 表情。 高大、瘦削的卡梅伦有着一双安详冷静的灰眼睛,和象金属丝般的灰白头发。 他穿着笔挺的战略空军的军装,少将衔肩章在他的肩上闪闪发光。他慢条斯理地走 进了大厅。他的脸庞消瘦,线条突出,充满着生命的活力。如今,由于某种原因, 他更显得生气勃勃了。他挟着卷宗,手里拿着两盘录象磁带走了过来。 “先生们,很对不起,我来迟了一会儿。”他环视着到会的人,用他惯常的严 肃口气说,“刚才我给华盛顿送了几份报告,不能及时和大家聚会。现在言归正传, 今天我们大家看一份感人的材料。我希望大家畅所欲言,鉴定这份材料是不是新的 花招,还是一份有价值的发现,我还提醒你们注意,这份材料不是电影片,也不是 照片,而是录象,是由一家电视台供给的,这家电视台的名字,以后我再告诉你们。 我们的特约电影指导詹金斯和你,帕克斯!请你们放‘大银幕’电视吧!” 这两个人未等少将说完,赶紧忙碌起来。小巧的半圆形放映大厅紧挨着会议大 厅,当大家就坐后不久,在谧静中开始放映用电视摄象机拍摄的彩色录象带:在世 界的某地……。 几分钟后,所有到会的人面对着某地上空最清晰的画面,面对大家都熟悉的 “不明身份的飞行物体”或者简单地称它为“飞碟”…… 飞碟。没有错,就是飞碟。一道光亮在画面上冉冉升起。蔚蓝的天空,在黯淡 的乌云中被蒙上了一层淡淡的灰色。一个色彩鲜艳的绿色磷光的物体,象一枚巨大 的信号弹,在天空中缓慢地滑翔。突然,飞行物体的速度骤增,好象在浓密乌云中 熠熠生辉的电光。当电视摄象机的镜头再现它的幻魔般的光辉时,发光物体在摄象 机旁飞掠而过。摄影者艰难地追踪着,最后眼巴巴地望着它沉落在海面上的一系列 岛屿里。这时摄影者摄到的只是一道光亮。 “那是什么地方?”在寂静的大厅中,不知谁惊奇地问。 “先生们,那是佛罗里达。”这是卡梅伦少将的清脆的声音。 “对着岛屿的是科拉尔盖布尔斯,那些岛屿接近半岛的南端……” “佛罗里达……岛屿……”突然一个声音在喃喃地说。 “这些岛屿正好在……百慕大死三角海区……” 人们立刻辨别出是谁的声音,这正是戴夫斯的说话声。谁也没有哼声,也没有 发表意见。 录象机快要放完时,少将才对大家说:“请安静,大家不要动。一会儿再放一 部。先生们,下一部比你们刚才看到的还要精彩!” “难道比天上的发光物体还要好?”威尔逊不相信地说。 “好得不能再好了。”卡梅伦肯定地说:“没说的,是这份材料的关键部分。 我不想用我的观点影响你们。最好你们大家先看看,然后再下结论。” 电子波和磁带的跳动,使银幕上出现了一连串的模糊轮廓。最后才映出五彩缤 纷的美丽画面:大海、海岸、沙滩、植物和在清澈的蓝天下阿娜多姿的棕榈树……。 金光闪闪的摩托艇在银幕上疾驰而过,比基尼岛上的妇女在滑冰,还做着各种 惊险的动作。 “哟!原来是这些玩竟儿,这倒是我一生中所看到的最引人入胜的飞行物了。” 一个讥讽的声音,逗得大家哄堂大笑。 “请不要开玩笑。”卡梅伦严肃地说:“这是一组关于体育比赛的电视报导, 比赛是在半岛北部的大巴哈马群岛和大阿巴科群岛之间进行,摄象机只有在偶然的 机会,才能拍摄到即将出现的异常现象。我请大家注意,珍贵的画面要出现了,请 你们不要忽略了它的细节。” 大厅里又是一片寂静,人们的目光都集中在银幕上,还有人察看着小而发亮的 录象机镜头。 这次戴夫斯什么话也没说。可是在半圆形大厅的另一头却有人在说话:“哎! 那不是戴夫斯说的百慕大死三角海区吗?” 没有人回答,也没有人说话,显然,在寂静中大家都听到了。人们的注意力也 更加集中了。 摄象机跟随着体态丰盈,金发漂亮的女运动员的动作变化而转动,突然摄象机 拍摄不远的海滩和在海滩上生长着的棕榈树和灌木。在棕榈树的后面,一团绿色耀 目的发光物体,忽地从海岛上升起,在蓝色的天空中闪烁,还伴随着隐隐约约的嗡 嗡声。显然,摄影者早就注意到它了,并迅速地换上了远镜头。即刻,一个图象呈 现在眼前。 发光物体,从远处看,它象一个发光的球,或者象发光的大气现象。人们可以 清晰地看到它的轮廓和闪光的侧影,还有它的结构、体积和它的真正面貌。银幕上 的飞碟使在座的人都欣喜若狂,他们从未见过象这样完整的飞碟,能够看清它的全 貌。 “这可是真正的飞碟!”威尔逊紧张地说。 “一个完整无缺的飞碟。”一位五角大楼的高级军官屏声敛气地说:“卡梅伦 少将,这组电视报导向观众播放过吗?” “没有,暂时不向电视观众播放,等我们调查结束以后,再由军事当局决定。 我们认为这是一份美国航天试验和未经证实的材料,不向外公开,你们大家都知道 不是那么回事。现在,请你们再看一看飞碟。” 放映机把画面停滞在飞碟上,它的图象展现在聚集在这儿的五十一名专家的面 前。细声低语在大厅各处回荡……几乎所有的人都在惊叹地评论着。 飞行物体是一个完整的圆盘,它的中央是一个平面,上端和下端之间的空间很 宽敞,好象两个瓷盘,一个扣在另一个上面,在边缘处缝合在一起。最令人不解的, 倒不是这两个盘,而是菱形的绿色舷窗,可以从窗子里窥见内部发射着黄光的灯。 在一个菱形的舷窗里或者在它的了望哨里,有一个清晰的、隐约可见的东西,一溜 烟似的不见了,好象是一个人,至少它的长长的头,还有双肩…… 令人惊骇的画面使在场的人为之骚动。飞碟从远而来,并发出嘶哑的嗡嗡声, 随着它的速度加快,声音也逐渐地尖厉起来。它越来越快,距离也越来越远。 正在这时,在人们惊愕未定时,一个活生生的东西,径直向银幕扑去,吼叫声 响彻漆黑的大厅。 “什么东西?”卡梅伦大声叫喊着,“是妖魔鬼怪吗?” 银幕的幕布在激烈的晃动。幕布被抓着,咬着,似乎要把这块幕布撕得粉碎似 的。然后,又大声的叫着。声音渐渐地变得清晰可辨了。 “斯基派!”戴夫斯惊恐地弯下腰。“别叫,‘斯基派’,怎么啦!” 狗继续在狂吼,好象银幕上有它不共戴天的仇人。可是,银幕上只有彩色电视 录象机拍摄下来的飞碟和它在巴哈马群岛上空出现时的响声。 “戴夫斯,你的狗怎么啦?”卡梅伦少将绷着脸,严厉地问。 “我也不知道,先生,它本来在外面,由一位小姐看着的……” “对不起,少将。”年轻漂亮的大楼女工作人员赶紧过来解释,“是我的过错。 我刚要给威利亚德将军开门,狗就窜了进来。” “你们把狗带出去,继续放映。”少将严峻地下着命令:“用慢速度重放一遍, 你们要细心观察刚才你们所看到的镜头,如果需要,放映机可以停住。放映员把磁 带准备好!” “请等一等!”戴夫斯站起来,抱着他的“斯基派”。这时,银幕上既没有图 象,也没有声音,狗安静地、自在地躺在它的主人怀里。 “哦!戴夫斯。”卡梅伦少将紧皱双眉,在他的神情和声调里有着明显的不快。 “少将,我想请求您,让它……” “什么?”卡梅伦感到困惑不解。 “希望在放录象磁带的时候,能让……能让我的狗留在这儿。” “你疯啦!你着了什么魔,在这样严肃的场合,让你的狗呆在这儿,我们不是 放沃尔特·迪斯尼的童话片!戴夫斯。” “先生,我衷心地请求您。”戴夫斯说话的神态变得与往常不一样,“虽然这 违反礼仪,但我请求您,先生。” “这比违反礼仪还要坏得多。您,戴夫斯,是一位民政人员,如果你是一名军 人,我倒担心您的这些蠢话会被抓了起来。我不同意,戴夫斯,请你把狗抱出去。” “好吧!”这位国家航天局的年轻官员,低垂着脑袋,怏怏不乐地答应着。 “但是,你们记住,这条狗,当游艇在百慕大死三角海区发生意外的时候,它就在 那儿;船上的人员,不留踪迹地被蒸发到空气里去的时候,它是船上唯一的目击者。 它刚才看到了‘不明身份的飞行物体’后,表现很不正常。我认为这对我们会有好 处的。” “诸位,请等一等!”从大厅的尽头发出了一个深沉声音,大家都向说话的人 转过头去。“卡梅伦少将,我认为戴夫斯说的话有些道理。我们不要失去提供证据 的一个好机会。在放录象磁带的时候,为什么不能让狗和我们在一起呢?” 紧张的沉默。吃惊的戴夫斯看着那位讲话坚定、威严的人,他就是威利亚德将 军。在他刚进门时,正好顽皮的“斯基派”钻进了电影大厅。 卡梅伦少将很不喜欢别人打断他的话。他双眉紧蹙,紧闭他那薄薄的嘴唇。他 是一个严守纪律的军人,他懂得服从,但也欣赏别人以同样的方式服从他,现在的 情况就是这样。 “好吧,先生。”他无可奈何地说,“我们听您的吩咐。不过,我怀疑狗的吠 叫跟银幕发生的事有什么关系,更不能和‘信天翁’号游艇连系在一起。” 没有人再说话,大厅里又是一片沉默。重新开始放映录象磁带,驯服的“斯基 派”在戴夫斯的看管下望着银幕。电视开头,狗毫无反应,但天空中一出现绿光, 狗便狂暴地吼叫起来。它竖起双耳,毛骨悚然。戴夫斯瞧着它露出吠牙的一副好斗 的神态,他感到狗在他怀里紧张地悸动着。 “安静些……”他低声地说,“安静些,斯基派‘。” 第一部录象放完了,没有发生什么意外,戴夫斯深深地倒吸了一口气。其他人 的心情宛如吊着的幕布,悬挂在空中。在放映水上飞驰的女人时,“斯基派”又安 静下来,愉快地把头偎依在戴夫斯的怀里。不久,银幕上又出现了在海岛上空的奇 怪飞行物体,飞碟的嗡嗡声由远而近地逐渐增大。这时“斯基派”又紧张起来,跳 到戴夫斯的腿上,长嗥一声。狂怒着的狗,象玻璃球似的双眼死死地盯着银幕。当 图象放大后,狗大吼狂叫着……从戴夫斯的双臂里跃起,狂怒地向幕布扑去……它 不时的吼叫着,双眼紧盯着绿色的飞碟和它的菱形舷窗,暴怒地撕着幕布,把银布 撕破了。 “停止放映!”卡梅伦少将站了起来,打开灯,激动地观察着狗怎样向幕布上 静止的飞碟狂吠。他走近咆哮的狗,要让狗安静下来。狗则露出它的吠牙长吼一声, 转身向戴夫斯跑去。 “您对这有什么看法?少将。”戴夫斯站起来,心情沉重地说。 “我还不太清楚,戴夫斯。”少将承认道。“也许你有道理,狗在飞碟面前暴 怒地狂吠不是没有原因的,显然是……” “先生们,我坚信‘信天翁’号遭到了飞碟的袭击。”戴夫斯态度冷静,然而 一字一顿地说:“这条狗一见银幕上的飞碟,便能回忆起往事,还能记住以往的细 节。它的伤口,菱形的伤口,和飞碟的舷窗多么相似啊!……难道不是这样吗?” “讲下去,戴夫斯。”五角大楼的威利亚德将军缓慢地朝他走去,鼓励着他: “你对那些失踪的人,有什么看法?” “他们被宇宙人劫走了……可是在那个飞碟里却看不清他们。”戴夫斯断然地 说:“我肯定是他们干的。” “天哪!还有这么一种荒谬的说法……”卡梅伦喃喃地说:“宇宙人怎么能把 将近四十人掳走?” “这是一个难以解开的谜。据我看,这是不折不扣地劫持,在百慕大死三角海 区已有它的先例。如果我们不把它和飞碟连系起来看,马尾藻海的神话将永远无法 得到解释了……” “你的说法很危险,戴夫斯。”少将向他指出:“你不要在其它地方向别人谈 起这些。作为空调会的成员,不得把我们内部的谈话、研究透露出去。对外要保持 缄默。” “至今我们还未研究过‘信天翁’号的问题,先生。我非常担忧我的未婚妻和 船上的人,他们到底发生了什么?‘信天翁’号问题既不在海里,也不在地上…… 那末一定在天上。” “不管在哪儿,你一个人是无能为力的。”卡梅伦同情地说:“让我们帮助你, 帮助你找到一个正确的答案。但是,你要记住,你不能向任何人谈起这件事。这是 严禁谈论的话题,和我们这儿研究的绝密材料一样。” “对!关于‘信天翁’号的官方观点只有一个。”威利亚德将军心平气和地说 :“对外界可以这样说,游艇遇险后,发出过警报。他们全体离开船后,不久,可 能全部遇难。任何人不得向其他人透露更多的情况。记住,不能向任何人。现在, 戴夫斯,你把狗带出去,我们继续看录象,同时把画面放大……” 戴夫斯默不作声地把他的好友“斯基派”交给工作人员。狗局促不安地、振奋 地要跟随着他,不时地大声吼叫。 戴夫斯回到自己的座位,又目睹这一幕幕令人惊恐不安的飞行物,和在菱形舷 窗里傲慢的模糊不清的宇宙人。他感到要解决这个问题,自己是杯水车薪,力不从 心。 也许,他只能把问题交给比他自己更强而有力的人去解决,如果真有某种解决 办法的话…… 他的那些想法,还是在他遇到一名职业记者,名叫洛丽·安克尔斯女人之前的 事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