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章 比赛既然刚刚开始,想要睡点觉未免显得有些奇怪,但这或许是个很好的想法。 在别的飞船上有两名乘员,可以轮换睡觉,而默顿却无人替换。他必须象孤独的海 员乔舒亚·斯洛克姆在小小的浪花号里一样,完全依赖自己的体力。当时,这个美 国船长只身驾驶浪花号绕地球航行一周,可是他连做梦也不可能想到,二个世纪以 后会有人独自驾驶从地球飞向月球——至少部分地受到他树立的榜样的鼓舞。 默顿把座舱里座位上有弹性的带子啪地扣在腰和腿上,然后把催眠器的电极放 置在前额上。他把定时器定在三个小时上,便放松下来,开始休息了。 电子脉冲轻轻地在他的大脑前叶上颤动着,催他入睡。盘旋上升的彩色光圈, 在他紧闭着的眼睑下展开,向外无限地扩展着,然后,一切都消失了…… 警钟响亮而刺耳的闹声,把他从无梦的酣睡中拖了出来。他即刻醒来,眼睛扫 视着仪表板。只过了二个小时——可是在加速表上方一个红灯正在闪耀。推力在下 降,狄安娜号正失去动力。 默顿首先想到的是太阳帆出了问题,或许是反螺旋装置失灵了,也可能悬索缠 在一起了。他敏捷地检查一下指示吊索拉力的仪表,真奇怪,在太阳帆一侧读数正 常——可是,在另一侧,拉力在慢慢地下降,甚至眼巴巴地看着它下降。默顿突然 醒悟了,他抓起潜望镜,开向广角视野,开始扫描太阳帆的边缘。啊,毛病出在那 儿,原因只能有一个。 一个巨大的边缘象刀刃一样的阴影,已开始偷偷滑进太阳帆闪闪发光的镀银表 面。黑影落在狄安娜号上好象一块黑云从它和太阳之间飘过。狄安娜号处于黑暗之 中,失去了推动它的光线。就会丧失所有的推力,无能为力地在宇宙间飘游着。 当然,在离地球二万英里的高空是没有云的。似若有一个阴影,那必定是人为 的。 他把潜望镜转向太阳时,不禁轻蔑地一笑,他装上滤光镜,便可全然看到太阳 燃烧着的表而而不使眼睛受伤。 “机动驾驶‘4a’。”他喃喃自语道,看谁玩得漂亮!“看起来很象一个庞然 大物的行星正穿过太阳的表面,一个巨大的黑色圆盘已经深深地切入了它的边缘。 在二十英里的后方,游丝号正千方百计制造人工日蚀——尤其为了狄安娜号的缘故。 机动驾驶是完全合法的。以往进行海洋比赛的时候,船长们经常企图使对方丧 失风力。假如你能幸运地使你的对手停止不动,使他的帆垂落下来,你便可在他排 除故障之前远远地超过他。 默顿并不打算这样轻易地就范。要采取规避措施,时间绰绰有余。驾驶太阳帆 船航行时,物体运动得相当慢,至少需要二十分钟,游丝号才能滑过太阳的表而, 把他投入黑暗之中。 狄安娜号的微型计算机——象火柴盒那么大,作用却相当于一千名数学家—— 用一秒钟时间计算解题,然后闪现出了答案。他必须打开三号和四号操纵仪表板, 直到太阳帆额外倾斜二十度,然后光线压力即将把他推出游丝号的危险的阴影,送 回到太阳风之中。遗憾的是,不得不干扰精心计划用以最快速航行的自动驾驶仪的 工作,但这毕竟是他来到这里的原因,亦是使太阳帆船航行成为一种游戏,而不是 成为计算机战的缘由。 一号至六号控制线路己失灵,在它们失去拉力的瞬息间,使太阳帆象困倦的蛇 一样放慢了波动。在两英里之外。三角形仪表板开始慢慢吞吞地打开,使阳光倾泻 进太阳帆里。然而,很长时间没出现什么变化,在这个运动缓慢的世界里,一个动 作的效果要数分钟后才能看得见,让人们适应这种情况真是太难啦!然后,默顿看 见太阳帆的确在朝着太阳跷起,游处号的阴影使他未受损害地滑过去,它那锥形黑 影消失在宇宙更加幽黑的茫茫夜里。 在那阴影还未曾消失,圆盘形太阳尚未变明亮之前。默顿早己把倾斜校正过来, 使狄安娜号重新进入了轨道。它获得的新动量将推动它摆脱危险。他无须过度校正, 不能因为躲避太远而扰乱他的计算。这是又一条难以掌握的法则。就在你刚刚使某 种东西在宇宙中开始运动之时,已是该考虑使它停止的时候了。 他重新定好警钟,准备好应付下一次自然的或人为的紧急情况,或许是游丝号, 也可能是其他比赛者中的某一个,又来尝试这种同样的伎俩。同时,到了该吃饭的 时候,虽然他并不感觉非常饿。人在宇宙里体力消耗极小,容易忘掉食物。容易忘 掉,但也危险,因为一旦出现紧急情况,就可能没有需要应急的精力了。 他打开第一个饭袋看看,丝毫引不起他的热情。标签上的名字——宇宙佳肴, 就足以使他厌恶,况且,他对印在下面的保证还持极大怀疑。保险无面包屑!据说, 面包屑对宇宙飞行器比陨石还要危险。面包屑可能飘进最要害的部位,引起短路, 堵塞关键的射流,进入气封的仪表。 尽管如此,碎肝制成的红肠,以及巧克力和风梨酱等,都愉快地吃下肚里。正 当塑料制的咖啡罐在电炉上加热时,外界的声音突然打破了他的寂寞。指挥官的发 射装置上的无线电报务员在向他呼叫。 “是默顿博士吗?假如你能抽出时间,杰里米·布莱尔希望与你说几句话。” 布莱尔是较认真负责的新闻评论员之一,并且默顿曾多次上过他的节目。他当然可 以拒绝接谈,但他喜欢布莱尔,在此刻又不好强说自己太忙。“我可以谈谈。”他 回答说。 “喂,默顿博士,”评论员直截了当地说。“我很高兴你能抽出几分钟时间。 祝贺你——看来你是一路领先!” “在比赛中做出那样的肯定,为时尚早。”默顿谨慎地回答说。 “博士,请告诉我——你为什么决定你自己来驾驶狄安娜号。只是因为以前从 来未曾这样做过吗?” “噢,这难道不是一个极好的理由吗?但这当然不是唯一的理由。”他停顿一 下,仔细地选择着用词。“你知道,重量对于太阳飞船是多么关键!换一个人,带 上他的全部补给品,就意味着再加重五百磅。那对成功和失败可是举足轻重的重量。” “你有把握能单独驾驶狄安娜号吗?” “由于有我设计的自动控制系统,我是相当有把握的。我的主要任务,就是进 行监督和做出决断。” “但是——两平方英里之大的太阳帆呀!由一个人来对付全部情况,看来是不 可能的。” 默顿大笑起来。 “为什么不能呢?两平方英里的帆最多只产生十磅的推力,我用小手指就能产 生比它大的力。” “好啦,博士,谢谢你。祝你顺利!” 评论员停止谈话后,默顿自感有几分羞愧,因为他的回答只有一部分是实情。 并且他确信布莱尔十分机敏,是足以听出来的。 其实,他只身来到宇宙只有一个理由。几乎四十年来,他同若干个几百人或几 千人的小组一道工作,帮助设计地球上见所未见的最复杂的飞行器。近二十年来, 他曾领导其中的一个小组,观看过他创造的飞船直上星际(但也曾有过他永远不会 忘却的失败,即使过错不在他)。他在事业上获得成功,名声显赫,然而他却未曾 亲自做过什么,只不过是这支队伍中的一员而已。 这是他获得个人成就的最后机会,谁也不会来同他分享这一成就。至少在五年 内,不会再有太阳帆船航行。因为太阳的平静时期已经结束,恶劣天气周期又开始 了,辐射流冲破了太阳系。待到这种轻薄脆弱毫无防护的帆船又可安全地进行太空 冒险时,他恐怕已老朽不堪了。如果他确实不太老的话…… 他把空饭袋丢进废品堆,再一次转向潜望镜。起初,只能看见五只飞船,投标 器号无影无踪了。他花了好几分钟才确定出投标器号的位置,成了一个昏暗的不见 星光的幽灵,完全罩在列别捷夫号的阴影之中。他可以想象,澳大利亚人正在做着 发疯的努力要把自己解脱出来;他又感到纳闷,他们究竟是怎样落入圈套的。这说 明列别捷夫号异乎寻常的机动灵活,尽管此刻它离得很远,威胁不到狄安娜号,但 必须监视着它。 现在地球几乎消失不见了,它渐渐暗淡下来,变成了一个发光的狭窄的弓形物, 平稳地向太阳移动着。在那燃烧着的弓形物里,带着昏暗轮廓的是这颗行星夜晚的 一面,透过云朵的缝隙可以看到大城市发出的磷光闪耀其间。圆盘形的黑影已经挡 住了银河的大部分,几分钟内就要开始蚕食太阳了。 光线渐渐消失。当狄安娜号静悄悄地滑进地球的阴影时,紫红色的晚霞——数 千英里之下落日的光辉——正经过太阳帆而渐渐消失。太阳垂直落在不可见地平线 之下,几分钟内,夜幕降临了。 默顿回头看看已经走过四分之一的绕地球的轨道,其他飞船也进入暂短的夜晚 时,他看着它们象亮晶晶的星星一样一个个熄灭,一个小时后太阳才能从巨大的黑 罩中浮现出来,在这一小时中,他们将束手无策,做无动力滑行。 他打开外聚光灯,用光束测试在黑暗中的太阳帆。已经有大量的薄膜开始皱起 变得松软,悬索正在放松,必须卷入,以免缠在一起。但这一切都在意料之中,都 在按计划进行。 在四十英里之后,蜘蛛号和圣玛利亚号并不怎么幸运。无线电接通紧急线路后, 默顿知道了他们的困境。 “2号,6号。我是控制台。你们在对着面航行,六十五分钟后,你们的轨道 就要交叉在一起!你们需要帮助吗?” 两位船长在品味这不幸消息时,好长一会儿没人作声。默顿想知道究竟怪谁, 也许一只飞船企图用阴影罩住另一只飞船,但在完成机动操纵之前,他们都陷入了 黑暗之中。他们谁都无能为力,他们慢慢地但不可避免地要相撞,要改变一度航向 也是不可能的。 六十五分钟!随着他们从地球的阴影后出现,那正好把他们带出黑暗,进入阳 光里。如果他们的帆能获取足够的动力来避免碰撞,还是有微小的希望的。在蜘蛛 号和圣玛利亚号上,一定疯狂地进行着计算。 蜘蛛号首先做出答复,他的回答正如默顿所料想。 “六号呼叫控制台。我们不需要帮助,谢谢。我们自己会想出办法的。” 默顿甚感迷惑不解,但至少看一看是有趣的。比赛的第一出好戏正在开台—— 确切地说,是在熟睡的地球的高高夜空里开台的。 在下一个小时里,默顿自己的太阳帆使他忙得不可开交,无暇为蜘蛛号和圣玛 利亚号而忧心了。那黑暗中五千平方英尺的模模糊糊的塑料薄膜,只用聚光灯的狭 窄光线和遥远的月光来照明,很难保持良好的观察,从现在起,在几乎绕地球一半 的轨道上,他必须使幅度广大的太阳帆以边缘对着太阳。在以后的十二或十四小时 当中,太阳帆将成为无用的累赘,因为它将向着太阳飞去,并且太阳射线将把它沿 轨道向后推去。遗憾的是他无法把帆全部卷起,直到他准备再启用时才展开,至今 还没有人发现这样做的切实可行的办法。 在遥远的下方,地球的边缘已经出现黎明的曙色。十分钟后,太阳将从晦暗中 现出,阳光照射在帆上,惯性滑行的飞船将重新获得生命力。对于蜘蛛号和圣玛利 亚号,那将是危机的时刻——事实上,对每一个帆船都是危机的时刻。 默顿转动潜望镜,终于发现两个黑影在群星中飘移着,它们彼此非常接近,也 许相距不到三分钟的航程。他判断,它们也许能刚好保持这个距离…… 当太阳跃出太平洋时,黎明象爆炸一样在地球的边缘闪闪发光,太阳帆和悬索 都抹上了层绯红,而后变成金黄,接着便放射出白昼的炽热的火焰。测力计的指针 开始从零位升起,但只是刚刚升起。狄安娜号几乎还完全处于失重状态,因为尽管 它的帆指向太阳,它的加速度也只是一个重力的百万分之几。 但是,蜘蛛号和圣玛利亚号尽力张起所有的风帆,绝望地挣扎着要保持距离。 当他们之间只有不到两英里的距离时,由于它们初步感到太阳射线的轻微推力,那 闪闪发光的云片似的塑料薄膜正拼命挣扎着慢慢地展开扬起。几乎在地球上每一个 电视荧光屏上,都上演着这出戏,但直到最后一分钟,谁也不可能知道结局如何。 两位船长都很固执,谁都可以停住自己的风帆,落在后面而把机会让给别人, 但谁都不愿这样做,因为太多的名誉、声望和金钱正处于得失攸关之际。所以,蜘 蛛号和圣玛利亚号象冬夜静悄悄、轻悠悠地飘落的雪花一样,撞在一起了。方形的 风筝几乎是令人无法察觉地爬进了环形的蜘蛛网,悬索的长长系带以梦境般的慢速 度交织缠绕在一起。甚至在狄安娜号上的默顿,虽然忙着观察自己的悬索,也目不 转睛地看着这寂静无声、延续很长的灾难。 十多分钟了,巨浪般翻腾着的光彩夺目的云朵继续汇聚在一起,成为难解难分 的一堆。然后,乘员从密封舱挣脱出来,各走各的路,相距几百码远。救险装置拖 着火箭摇曳着的火舌,匆匆赶来把他们救走了。 默顿想道,只剩下我们五个了。他为在比赛开始刚刚几个小时后,就互相如此 彻底消灭掉的船长们感到遗憾,但他们都是年轻人,还会再有机会。 几分钟内,五个中又只剩下了四个。默顿从一开始就对缓慢旋转着的阳光号持 有怀疑。现在他看见他们受到了惩罚。玛尔斯人的帆船,已无法正常抢风转变航向, 它的自旋使它过于稳定。它的巨大的环形帆正面对着太阳,而不是侧面朝着太阳。 它正被沿轨道向后吹去,加速度差不多达到了顶点。 对船长来说,这也许是最令人烦恼的事情,甚至比碰撞还要糟糕,他只能怪罪 自己。但是没有人对这些受挫折的人抱更多的同情,他们落在后面,慢慢地变得越 来越小。他们在比赛前说太多目空一切的大话,发生的这些事情是对他们最理想的 惩罚。 但是,要把阳光号彻底除名是不行的。几乎还有五十万英里的航程,它或许还 能赶上来。的确,如果再出现几个减员,它可能是唯一完成比赛的一个,这在以前 曾发生过。 然后,在以后的十二个小时中,由于地球在空中从新月到满月般地逐渐变大, 一切平静无事。飞船队在无动力的一半轨道上飘移时,几乎无事可做,但默顿并不 感到沉闷无聊。他睡了几个小时的觉,吃了两次饭,写了航行记录,并且接谈了几 次无线电通话。有时,虽然次数不多,他还同其他船长谈谈,互致问候和友好的奚 落。但多数时间他是在失重的松弛状态中满意地飘移着,对地球上的事无所忧虑, 这比他多年来的处境要愉快得多。他——和任何在宇宙中的其他人一样,成为自己 命运的主人,驾驶着他倾注了如此之多的技能和如此深厚的爱的飞船,以致于这飞 船成为他的生命的一部分。 当他们经过地球和太阳之间的航线刚刚开始有动力的一半轨道时,发生了又一 次减员,默顿在狄安娜号上看到,巨大的风帆在跷起采集做为动力的射线时绷得很 紧。加速度开始从微重力向上升高,尽管需要几小时才能达到最大值。 游丝号却永远也达不到最大速度。动力开始恢复的时刻总是非常关键的时刻, 但它却未能幸存下来。 是无线电评论员布莱尔的声音——默顿一直控制在很低的音量上——使他注意 到了这个消息。“喂,游丝号,你在扭动!”他匆忙抓起潜望镜,但起初看不出游 丝号巨大圆盘形的太阳帆有什么差错。因为游丝号以侧面与他相对,只呈细窄的椭 圆形,所以很难发现问题,但不久他便看到游丝号在缓慢而不可阻拦的振荡中前后 扭动着。如果乘员们不能适时轻微拉动悬索以抑止住这种波动,太阳帆就要被撕扯 成碎片。 他们竭尽极大努力,二十分钟后,看起来好象成功了。然而,在接近太阳帆中 心的地方,塑料薄膜开始撕裂,并在光线压力的作用下慢慢向外发展,宛如火中升 起的烟盘上升着。十五分钟后,除了支撑大网的辐射状帆桁的纤细的窗花格外,一 无所剩,又一次出现了火箭摇曳着的火舌,一个救险装置赶来收回游丝号的密封舱, 搭救它的沮丧的乘员组。 “在这里感到相当寂寞,是不是?”一个声音在无线电中说。 “你并不寂寞,迪米特里!”默顿反驳道。“你落在后面还有旅伴,只有我在 前面是感到孤独的。”这并不是毫无根据的大话。此刻,狄安娜号超出第二名对手 三百英里,在未来的几小时中,他的领先地位还将稳步地加强。 列别捷夫号上迪米特里·马科夫和善地轻轻一笑。默顿想,听他的声音根本不 象一个甘心失败的人。 “请不要忘记乌龟和兔子赛跑的故事。”这个俄国人回答说,“在下一个四分 之一的一百万英里的航程中,还可能大爆冷门呢!” 但事情的发生比那要快得多,因为他们完成绕地球一圈后,正再次经过几千英 里高空的出发线时,太阳的射线给了他们额外的能量。默顿仔细地观察一下其他飞 船,并把数据加入了计算机。计算机关于投标四号的答案是这样荒唐可笑,以致于 他立即进行了重新检查。 毫无疑问,澳大利亚人正以发疯的速度追赶上来。没有一艘太阳飞船可能具有 这样的速度,除非…… 通过潜望镜迅速一看,便找到答案。投标四号的悬索剪修到最小重量,找到了 方便之路。只有它的帆还保持原状,象一块手帕随风飘动,从后面全速追赶而来。 两小时后,它飘然而过,超过了近二十英里。但没有多久,澳大利亚人便加入了救 险装置中的不断增加的人群。 所以,现是狄安娜号和列别捷夫号间的直接对抗,因为尽管玛尔斯人还没认输, 但他们落后一千英里,不再构成严重威胁。根据这个情况,还很难看出列别捷夫号 要采取什么措施来超过狄安娜号的领先地位。但是在第二圈的全部航程中,要再次 经历黑暗,背向太阳长时间而缓慢地飘动。默顿感到越来越不安。 他很了解俄国的驾驶员和设计师们。二十年来,他们一直努力要赢得这次比赛, 并且只有他们赢得这次比赛,才毕竟是公正合理的,因为追溯到二十世纪初叶,难 道不是P·N·列别捷夫第一个发现阳光压力的吗?但是他们从来未曾成功过。 并且,他们永远不会停止努力。迪米特里正忙于努力,一定会一鸣惊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