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章 隔了许久,凯恩才渐渐苏醒过来。可是他依旧闭着眼睛,因为他太疲乏了。最 后,当他睁眼看时,只见他已换了一个场所。他所住的是一间小室,四周也是冰壁。 他把一手撑在腰后,自己挣扎着坐了起来。 “觉得好些么?”有人在轻轻地问,是女郎的温和亲切的声音。 他瞥眼过去,看见她站在他所睡的吊床的头边。在她的眼睛深处,藏着无限的 深情。 凯恩摇了摇头。“疲倦,”他呻吟地说,“并且饿!”他用尽了力气,说出最 后的两个字。 “我早就料到的。”她笑着对他说。“如果你能够挣扎着起来走到隔壁的屋子 里去,那末鸡蛋、火腿,叫你吃一个饱。” 鸡蛋,火腿!凯恩立即就从床上跨了下来,鼻子里仿佛嗅到了火腿的香味。他 跟着女郎跑到隔壁的小餐室中。不一会儿,女郎已经给他端来了温热丰盛的食品, 他就坐在一张长长的餐桌上狼吞虎咽起来。他已经饿得来不及设想,在这极北的地 方,哪儿来的这种精美的食品。 正当他在吃的时候,方才他所看见的三个人又跑了进来,其中的一个,就是要 发枪打死他的人。他们跑进来坐在他的身旁,一声不响地看着他。凯恩一面吃,一 面向他们望着。那个留着燕尾须的高个子,情绪已经安定了。他的表情是冷酷而有 敌意的。 其他两个,一个是长瘦子,面色很惨白;另一个是矮胖子,满脸胡髭,秃着头 顶。 凯恩的眼睛回转来望着那个面貌最凶险的人,他显然是三人中的领袖。他的颧 骨高高的,衬着一双凹陷的绿色的眼睛;他的头发披散在两旁,头顶上几乎是平的, 这使凯恩在记忆中留下一个很深的印象。 最后凯恩把刀叉放下,把椅子拖在一边。 “好好地把你的职业告诉我们。”那个人说。 凯恩不高兴地望了他一眼。“我是乔治?凯恩。”他简短地说。“我是到威尔 士王子地来探险的。在两天前我和我的同伴失散了。现在我能够找到这里来,自己 觉得是十分侥幸的事,却想不到险些儿因此送了命。” 那个人耸了耸肩,嘴上露出凄苦的笑容。“我们有仇敌。”他简捷地说。“我 们看见你闯到这里来,就误当你是敌人。我们对你的非礼,十分抱歉,请你不必介 意。”说着他指着他身边的两个人:“他叫维勒斯,他叫卡希尔,是我的助手。” 他介绍说,头也没有回过去。“我是亨利·卡梅隆,这是我的侄女沙龙。” “亨利·卡梅隆!”凯恩觉得这名字有些耳熟。后来他记起来。亨利·卡梅隆 在三年前,曾经因为磁铁的研究而得到诺贝尔奖金。他积了多年的研究,发明了一 种导磁性(Permeability)特强的铁,叫做卡氏铁。这种铁一到了市场,不上几个 月,就压倒了钢铁工厂中用以搬运巨大铁器的普通电磁铁。他所制成的卡氏铁,其 导磁性比导磁合金(Permeloy)要强几百倍。卡梅隆在其后的两年中,已经发了一 笔大财。 卡梅隆的机警的眼睛,觉察了凯恩的意思,就轻声地说:“那末,你预备什么 时候离开这里呢?” “叔父!”沙龙插口说。“凯恩先生刚刚清醒,才吃过一餐菜,你就要逼他走, 这怎么说得出来?” 卡梅隆不去理会她。歇了一会儿,就耸了耸肩说:“好罢,我想两天之后,你 总可以复元了。到那时候,天气必转睛朗,你可以多带些干粮出去。”但是他的眼 睛里带着一种威胁的神情,凯恩看得很清楚。他向女郎点了一点头说:“我想我的 侄女一定会领你到四处去走走的。” 他跨着大步跑出门去,高高的卡希尔和矮胖的维勒斯跟随在他的后面。 沙龙想解释一下。“我的叔叔是很……对于生客是很没有礼貌的。”她嗫嚅地 说。“等到他和你相熟一些以后,他一定就欢迎你在这里住下去了。” 凯恩站起来,深深地叹了一口气。他吃了些温暖的食物以后,他的体力似乎已 恢复一些了。他直挺挺地站着,显得十分英勇的样子。他愤愤地说:“要是他没有 礼貌到开枪打人,他简直是个疯子了!” 女郎的红润的嘴上露出浅笑,转过身来说:“你喜欢看看这地下的景色吧!来, 跟我去!” 凯恩跟在女郎的背后,穿过一间小室,跑到了那巨大的洞窟中去。 “告诉我,”他追上沙龙,热切地说。“这些是什么?谁造的?造来做什么?” “这是一些爱斯基摩人造的。”女郎笑着说。“而这些爱斯基摩人,却是我叔 父雇来的。造的时候我不在这里。我也才来个把月,所以详细情形不怎么清楚。至 于造来做什么——据说是叔父要大规模地开一个石油井。他似乎在这里发现了一个 蕴藏量极富的油层,因此他就在这里建筑起采炼石油的工厂来,那边的就是抽油机。” 她指着那巨大的机器说。“这机器真不知有多少力量,它能够把地底下八英里地方 的石油抽上来。” “八英里?”凯恩吃惊地说。 “八英里!”沙龙说。“这机器听说是特地设计的。” “这好象是一个大线圈,不知有什么用处?”凯恩问。 “这东西连我也不懂得。”沙龙笑着回答。一边说,一边走向那庞大的绿色线 圈。那东西很有点儿象盘梯,一直通入地下。“我的叔父告诉我,这东西是用来蒸 馏石油的。” “我看有点儿不象吧?” 这时候,从他们的背后传来了脚步声。维勒斯已站在凯恩的身旁,在他厚而多 肉的唇上,露出一种阴险的笑容。他的矮胖的身体摇摆不定,似乎十分得意的样子。 “沙龙小姐的话一点儿不错。”他说。“这是卡梅隆先生精炼石油所设计的特 别装置。” 凯恩警觉到维勒斯所说的全是谎话。显然这里包藏着某种秘密,是卡梅隆所不 喜欢人家知道的。凯恩抑制了他的感情问:“卡梅隆先生什么时候喜欢研究起石油 来呢?我记得他是研究钢铁的呀!” “你知道……”维勒斯说了半句话,却并没有说下去。“恐怕沙龙小姐还没有 告诉你一句要紧的话,现在就让我来说了吧。你在这里什么地方都可以走动,只是 你不能跑过这个蒸馏装置去。在那边的机械是非常复杂的,你进去也许会发生危险。” 他说了这话,就转身走了。 凯恩看着他走远去,皱了皱眉,向着姑娘说:“我很想洗一洗脸,还要刮刮胡 子,不知道这里方便吗?” 沙龙抱歉地说:“真对不起,我简直忘记了,在你所住的那一间小室里,什么 东西都有。”她下意识在神情紧张,脸上泛起了红潮,把披散在前额上的卷发掠了 掠齐。 凯恩嗫嚅地说:“谢谢你!”说着就离开了她。 他回到小室里,在一只小火炉上烧了点儿水,洗脸,刮胡子,着实忙碌了一会 儿。他的心里,满肚子的狐疑,不知道这个奇特的世界里藏着些什么秘密。他觉得 卡梅隆对于石油是一定不会感到兴趣的。然而那架机器在从地下抽取什么东西,却 又是事实。这个矛盾,他怎么也解释不出。 他猛然记起,在不久前听到的关于卡梅隆的谣传。据说他所发明的卡氏铁,应 用的成绩并不好。用过了一年以后,它的强大的导磁性就大部分消失。为了维持信 用起见,卡梅隆不得不免费给买主们再加处理。然而这笔费用却很可观了。不过这 只是一种谣传,是不能全信的。 最后他决定不再胡思乱想,卡梅隆的话也许是对的:他在这里钻掘一个油井, 犹恐有人嫉妒他的发现,所以不愿意任何陌生的人跑进这个洞窟里来。 凯恩把刮脸的用具都收拾停当,然后预备到各处去作一次秘密的侦察。他想到, 若能在这里仔细地巡视一下,也许可以解决他心里的矛盾。他发现这小室的后门, 通入另一处地方,这是他没有到过的。 他无目的地跑了过去,转上几个弯,自己也不知道已到了什么地方。他看见有 一扇门半掩着,就轻轻地推开潜了进去。他的心被四周神秘的景象所吸引,几乎没 有留心到沙龙小姐也在室内。她蜷缩在一张椅子里,两臂圈在椅背,脸孔埋在肘间 的空缺里。她的肩头颤动,轻声地伤心地呜咽着,似乎有许多难言之隐,无法解脱 的样子。 凯恩一发觉了沙龙,就冲动地大步跑了过去。他被女郎的悲伤所感动了。他和 沙龙的认识,还不过一两小时,他自己也不相信,这凄楚的哭声,为什么会这样的 叫他难受。 “喂!沙龙!”他亲切地说。“怎么啦?你有什么伤心的事呢?” 沙龙抬起了头,旋转了身。她的脸色惨白,划着一条条的泪痕,下唇还不住地 发抖。 “喔!”她气喘喘地说。“我……我……” 凯恩更挨近她一些。他的面貌看去很年轻,很勇武,态度却非常亲热,其中似 乎藏着无限的深情,却绝对不是普通的所谓怜悯。 “这不关我的事情吧?”他说。“请你告诉我,只要我的能力所及,我一定会 竭全力来帮助你的。” 沙龙的两眼望着远处,站了起来。她跑向壁角里的一只小小的袋子边。她望望 这只装得满满的袋子,然后转身来绝望地说:“我真不知道怎么办才好。要是我真 地这么做,我想……”她失望地摇了摇头,又转变了话题。“我确实知道,我叔父 的目的,并不在开采石油。我想,他的企图远比这个巨大。” 凯恩苦笑着。“不想你也觉得这地方藏着什么重大的秘密。我原来还以为是我 的神经过敏呢。”然后他更严肃地问:“告诉我——你知道你叔父在这里干些什么? 你怕他?是不是有确实的理由,还是仅仅是直觉?” 沙龙又望着那个小袋子。“虽然是直觉的,可是我愿意冒着险,逃开这里。” 她坚决地说。“这些天来,我已处心积虑地做着准备的工作。我已从叔父的贮藏室 里,偷偷地拿了许多做成药片形状的浓缩的干粮,藏在地道外的雪堆下,足以支持 一个月的食用。” 凯恩轻轻地点着头。“卡梅隆是怕他的秘密会泄漏出去,所以竭力把真相隐蔽 起来,不给你知道。” “你的话说得很对。”沙龙回答。“我先前也不懂他为什么要我到这里来。后 来我明白了,他大概不愿意把他所告诉我的话宣布出去。他要把我关在这里,使我 一生永远不见天日。他以前曾经对我说过。他要到维多利亚岛去,最近他就试探我 有没有把这件事告诉过人家。幸亏我确实没有说出去,所以还没有闹出什么乱子来。” 凯恩凝视着她,沉默了好久。“那么,这里究竟是在什么地方呢?”最后他问。 “你还不知道吗?”女郎惊奇地说。“我们是在波西亚半岛,或则说得严密一 点儿,是在波西亚半岛的地底下。” “波西亚半岛!”凯恩喘着气说。“这样说来,我们是在磁北极底下了!” “我知道。”沙龙说。“不过我始终不知道是怎么一回事。” 凯恩并不出声。歇了一会儿他才说:“我想,要找到回答也并不难,只要跑到 那不让咱们窥视的冰窟下,去仔细地探视一下就行了。既然现在没有别的办法,那 么让我马上去走一遭吧!” “喔,你不能去!”沙龙着急地说,同时拖住了他的手臂。一双热情的眼睛久 久地盯住了凯恩的面孔。“如果他捉住了你,他一定要把你杀死的。在那里似乎有 着什么东西,他用了整个生命来保卫着。” “那还不是一样吗?”凯恩坚决地说。“我以为,咱们久住在这里,它的危险 程度和跑进禁室去是一样的。不过我要你答应一句话,你现在且不要就走,等我探 听明白,知道卡梅隆如果真地有着重大的阴谋,咱们就一起离开这里。” 沙龙的答语未了,凯恩早已大步地跑向冰窟的后室去了。他走着最狭隘偏僻的 通路,以避免卡梅隆及其助手的耳目。凡是他所经过的地方,墙壁上都发出柔和的 光,好象是把某种燐光物质,封住在冰里而成的。 他通过了一个大转弯,来到一个比从前所见小一倍的冰窟中。圆圆的冰壁射出 冷气,使人毛骨悚然。在这空旷的室中,靠一壁是个大木架。架子上放着各式各样 光亮的仪器。靠另一壁,是一排呜呜发声的机器。其余两壁都开着复门。 凯恩把目光一扫,确定了室中没有人在,然后才大胆地溜了进去。他急忙忙走 到放仪器的架子边,大略一望,觉得其中大部分的仪器,都很陌生,他所认识的, 只有几只压力计(Pressuregague)和流体速度测验计(Tacho meter)。 在架子旁边的壁上,嵌着一个毛玻璃的镜框,框子的下面有一个红色的电钮。 凯恩迟疑着,终于敌不过好奇心的驱使,他的手指不由自主地按到这电钮上去。 镜框亮起来了。凯恩看见是一张详细的地图。图上绘有五彩的冰层、地层、石 油矿脉,以及其他的地质情形。他靠近身子去,屏住气息,仔细地端详着图中的内 容。最后他才喘了一口气。 图中各处有小注——读了这些小注,使这年轻的科学家心里忽然紧张起来,他 听见了自己脉搏跳动的声音。这图因为绘得非常清晰,所以他一看就懂。在这里七 英里以下,有一个地层,旁边注着“磁铁矿床”。他再往下面望去,见是一个石油 矿床。在这矿床中的石油的水平面,用一条可以移动的粗黑线表示。还有许多细黑 线,则表示以前的水平。凯恩由此读出,在过去的六个月中,这矿床中的石油,已 从原来的一英里深而减少到最近的一百英尺了。 他的心象跑马一般。他看见磁铁矿床和油层间的地层是多么薄,而油层下面不 远处就是一个无底大裂罅,凯恩立即回来愕然地说:“原来他是在玩磁的把戏,为 什么我一直没有想到呢?” 卡梅隆的全部计划都记录在这个地质图里。假使把磁铁矿下面的石油全部抽出, 只要稍经震动就可以使这两英里厚的磁铁矿都碎裂而堕落到地壳的空隙中,埋在离 地面约二十五英里的深处。要是他这地质勘查是不错的话,那么磁针何以指南北这 个老问题,就可以得到解决了。这样巨大的磁铁,照理推想起来,其磁力是应当可 以远及赤道的。并且由于同一理由,在磁南极,也似乎有着同样的磁铁矿床吧? 凯恩敏捷地转身来拔脚就跑。现在时机紧迫,再不容犹豫了。趁卡梅隆的毒计 还没有实现,他必须设法来阻止这不幸事件的发生。 他正走到禁室中央时,突然收住了脚步。他望见冰底下有一幅残酷的景象使他 心胆俱裂。 在他脚底的冰块下面。他见到有无数面目完好的尸体!在微弱的萤光下面,可 以看得非常清晰。痛楚,悲楚,凝固在他们的脸上。他们仰着头,睁着眼,好象在 望着凯恩。他们的口张大了,好象在衰呼求救的样子。冰中的人数,当在百人以上, 大多数人的手里都拿着斧头凿子等工具。这些全是爱斯基摩人。 凯恩的恐怖还未回复,就听见背后有脚步的声音。有人在讥刺地说:“你对于 这些尸体感到兴趣吗;凯恩先生?” 凯恩旋转身来。“卡梅隆!”他愕然地说。接着就冒起火来:“你禁止我跑进 这里来,原来就是为了这个缘故吗!我知道你把爱斯基摩人雇来建造冰窟,等到造 成以后,你就在他们自己所掘的大坑中,用水来淹死他们,把他们凝结在冰里。你 这样恶毒的心肠,残忍的行为,是不能饶恕的!” 卡梅隆的面孔板得象假面具一样。他的绿色的眼球几乎已从眼窝里突了出来, 这是他唯一的表情。 “你很聪明。”他平了平气。 “聪明……是的,我知道你在这里所干的疯狂计划!”凯恩说。“你是要把你 所发现的大磁铁矿床上埋在深深的地壳下面,使之失却作用。但是我不明白你用意 何在?你为什么要毁灭世界上所有的罗盘针?你为什么要使航行的人都失去了天然 的向导?你是不是发了疯?” “这是因为,”这位钢铁专家顿一顿口说:“我想弄一笔稳固的经常收入来挽 回我过去的损失。自从我的卡氏铁发明了以后,我原已挣得一笔不小的收入,不幸 这东西用久以后,它的强大的导磁性逐渐消失,于是销路渐窄,存货大量地积压了 起来。我为了要保持营业的信誉起见,就不得不答应从前的主顾们把买去的铁送回 来免费‘加磁’,不料这么一来,非但没有把存货推销出去,反而支出了一笔不小 的‘加磁’费用,把我的积蓄全部花光了。可是现在我已发现了另一种铁合金,它 有更强的磁性。现在我要借此把我的损失收回来。不但收回损失而且在我有生之日, 可以长期地得到一笔巨大的年金,因为人们如果要我保持这个人造的磁北极,他们 就理应给我报酬! “迴旋罗盘虽然不需利用地磁,可是电流偶然中断,它就失其效用。所以航行 要有保险,我这人造磁北极是万不能缺少的。老实告诉你,我这巨大的磁铁,其磁 性可以维持一年,我并不是不能把它制成真正的永久磁铁,只因它一经成为永久磁 铁,我的报酬就没有保障了。 “我这磁铁的顽磁性,是和温度成正比的,我只要把它加热到摄氏一千度以上, 经徐徐冷却后就立即成为永久磁铁了。我这永久磁铁要比麦克启本氏(W。E。M ac- Kibben)用Alnico合金所制成的永久磁铁还要强千百倍。” “我不能相信你的话。”凯恩怀疑地说。“普通的磁铁加热到这种温度时,磁 性总是减少,甚至于完全失去。你的磁铁总也不能例外。” “例外,”卡梅隆得意地说。“你这种理论还是十年前教科书上的话。老实说, 磁学至今还是漆黑一团,无论是分子说、电子说,都不能满意地解释各种磁的现象。 照磁性分子说的理论,凡磁性物质,都是由微小的磁分子所组成,然而此种分子何 以具有磁性,却谁也不能告诉我们。安培氏虽曾倡分子电流说,可是自从电子学说 出现了以后,谁都知道分子里是不能有电流的。至于磁性的电子说,自然比分子说 高明不少;它用原子来代替分子;于是安培氏的分子电流就有了着落,因为电子在 原子内运行,即是电流,确可生成磁场。但是若说物质的磁性,仅属于原子内部的 原因,那末就有许多磁性现象无法说明。譬如合金的磁性,就与所含元素的原子无 关。霍司拉氏(Heusler)发现某种锰铜铅的合金,其磁性之强几乎和铁一 样,可是锰铜铅的磁性却都是很微弱的。又如铁的磁性虽强,可是它的化合物有的 磁性极弱,有的甚至具有反磁性;试就镭有放射性、镭盐也有放射性的事实对比起 来,就可知磁性的由来,决不是仅由于原子内部的原因了。 “就我现在所知,其另一原因实为物质中晶体构造内原子排列的状态。温度能 影响于磁性,你是知道的;然而你不知道温度影响于磁性的理由,是由于温度能改 变晶体的构造,却并不是直接增减其磁性。譬如同一锰钢,淬炼(即加高热后急速 冷却)之锰钢柔韧,易于展薄或延长而无磁性;如果加高热后使之徐徐冷却,则成 为硬而有磁性之锰钢。这些话我实在用不到告诉你,尤其是关于我这永久磁铁增加 顽磁性的方法,应该保守秘密。只是你现在既然已没有机会来告诉别人,我索性就 让你死个明白吧!” 卡梅隆这种侮辱的话,使凯恩怒火中烧,顾不得死活地冲过去扭住了就打,结 果两个人都滑倒在冰面上。凯恩力气大,把卡梅隆压在底下,拔拳猛击,卡梅隆就 挣扎着高声大叫。 突然凯恩的后颈被什么硬硬的东西打了一下。“你再打,我就开枪!”是维勒 斯的声音。 凯恩放了手,回转头来,见维勒斯气势汹汹地站在他身旁,就慢慢地站起身来。 卡梅隆一经立定,他的惨白的脸色就完全泛红了。“好大的胆量!”他厉声说。 “你已经看见过冰底下的爱斯基摩人了,我会让你照样去经验经验的!不,我要在 你的鼻子里插一根呼吸管通到外面来,让你比爱斯基摩人得到更多的经验,辨辨这 滋味是快乐还是痛苦。”他向维勒斯打了个招呼:“把他带到地下室去!” 凯恩不及抵抗,早被维勒斯用手枪逼着跑出门去。所谓“地下室”,其实只是 地下的一个洞,上面用一块大的冰来盖着,这就是门。凯恩被维勒斯粗手粗脚地推 了下去,门就阖上了。他向四周略略一望,觉得无法逃出这个牢狱。墙壁很滑,不 容易攀登到洞口,他失望地从厚厚的冰门中透视出去,隐约看见维勒斯向下望了望, 就慢慢地走开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