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六章 这一回,我算是彻底明白凤阳花鼓的来历和精神了。谁说中国文化缺乏幽默, 中国人从来就是有幽默精神的——当人们意识到反抗的无力和危险时,往往会选择 幽默,选择诙谐。虽然这种幽默和诙谐从来就是扭曲的。 历史上的中都古城就这样莫名其妙地呈现,也莫名其妙地消失,就如同一个传 说一样。只不过对一个地方来说,恢复是极其缓慢的。凤阳在经过明王朝的一番折 腾之后,大伤元气,就像一个人生了一场大病一样,从此一蹶不振。那个曾经人声 嘈杂的中都古城,也慢慢变成一种自由的状态。一开始,没有人敢住在这里,空荡 荡的中都城,就像一件僵死的庞然大物一样;再后来,它就变成一件古董了,就像 古窑里废弃的陶瓷……时间过去很久之后,有些人无畏地迁徙到这里,耕田,播种, 养猪,养鸡,宫殿成了菜地,护城河成了水塘;砖瓦的隙缝长满了萋萋青草。城垛 坍塌了,无人去维修;人们习以为常地看着田地的边上,零星散落着皇城城砖和宫 廷的汉白玉雕件……一阙绮丽的风华,一个残暴无比的政权,就这样消失得无影无 踪,在时间和民心走向面前,一切权力都是那样的色厉内荏。 现在,古中都废弃的城墙,在秋天的苍穹下寂寞地延伸着。高高的古城墙上, 长满了青草,也成了人们的休闲之地。走得累了,我躺在城墙之上的草地里,仰望 蓝天,享受着习习清风的吹拂。我的脚下,是大片的田地,炊烟袅娜,没有叶子的 柿子树上高悬着金黄的果实。迷迷糊糊之中,从地层之下,从青草的根茎中,从那 些遗落在猪圈旁、草垛下的宫中石雕里,隐隐地传来那一首《凤阳歌》:咚咚咚锵, 咚咚咚锵,咚锵,咚锵,咚咚咚锵……