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五章 本来文章写到这里就可以结束了,但回到旅馆后的经历我不得不提一笔。到旅 馆后我照例在游泳池内游两圈儿,然后在游泳池边的酒吧喝上一杯。酒吧内有个年 轻女子在自斟自饮,另外有一群西装笔挺的人围着一个白发披肩的老者聊天。那老 者风度翩翩,好似个落魄艺术家或者过气的老嬉皮士,穿着潇洒却有些破旧,其他 人则对他毕恭毕敬的,只听他一个人抽雪茄神聊。我坐在那里,想喝完就走,但那 女子向我问好,希望同我聊天。我开始还以为她是小姐一类人想离开,但后来知道 她是从波兰来开会的专业人士,搞国际法的律师。因为我到过她波兰的家乡垮可夫 城,于是话很投机。我聊起肖邦,聊起历史上波兰饱受他国的侵略,曾经亡国一百 多年。我说,如果不是波兰优秀的文化,波兰不会重新复兴的。那波兰女子点头赞 同。 “不对,是我们解放了你们的国家!”(We liberated you!)从吧台另外一 边,那老人开始突兀插话,于是,我以及那名波兰女子,同那个老人争论起来。后 来又谈到美国刚刚过去的新奥尔良飓风灾难,我表示,政府救援不力。他竟然说: “一群黑鬼,谁在乎他们。”我对如此缺乏同情心的人感到愤怒,同他争论起来。 他说那群黑人是人渣,水灾过后街道首先卖的不是食物和水,而是毒品,因此不值 得救。他还为伊拉克战争辩解,并从国际战略角度谈。我正好对此还有些研究,将 他驳得哑口无言。不过,当我说他是共和党保守派的时候,他不以为然。他说,两 党的政客都为我帮忙,我不需要选举,我收买政客。他这样狂妄让我这个记者出身、 也颇见识过一些大人物的人感到不齿,我禁不住说了几句话刺激他。因为同我辩论 的时候,他一直引用一知半解的孔子的话。这时,他的保镖秘书出来说话,他说: “你知道你是跟谁在说话吗?他是投资200 亿美元,在世界各地开设很多赌场的… …”我回答:“我不在乎,错误就是错误的,不论有钱没钱。”我临别告诉他,让 他不要自以为是。他倒是一改傲慢态度,要同我交朋友,还给了我名片,约我第二 天见面在一起喝酒。 回到住处,我想了很多,一天内认识两个人,竟然都是五十七岁。一个善良但 无家可归;一个腰缠万贯、呼风唤雨,但没有任何同情心。要是他们综合起来就好 了,因为一个人希望帮助别人,但没有能力;一个人有能力,但不愿意。我第二天 同那赌博兼地产大亨喝酒,他却避谈政治,开始大谈如何从一个穷小子、一个第二 代移民来美国创业成功的经历,接着询问我在中国周边哪些地区投资赌场风险小, 中国还有多少年能开放赌博业等等。谈话变得客气,但因为没有思想的交锋,也就 没有什么意思了,毕竟生意人就是生意人,我无法和他交朋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