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七章 《街上有狼》以陈九的人生轨迹和命运起伏为情节主线,作者浓墨重彩地描绘 出了民国年间哈尔滨这座商埠城市的历史画卷,更着意于刻画人物,书写人生。小 说因为时空陌生而新鲜,而新奇。你仿佛置身于民国年间那些街市里生息繁衍的人 群之中,他们三教九流,五行八作,形神各异,他们如同你的亲友,你的伙伴,你 的邻居,你的熟人,或者是偶尔与你擦肩而过,你却忍不住要驻足回望的人,你不 在意他们的出身和社会角色,他们却能吸引你和他们一起经历人生,一起感受人生 的百般滋味,他们真实得一个个仿佛成了精,他们的遭际因而也都成了命。 阅读好的小说,就如同多了一次人生经历、人生经验和人生体会,你丰富了自 己,你有了新的发现和新的收获,你认识和结交了那么多你不曾见过的人,你遇到 和感受了那么多你不曾遇到过的事,你仿佛从今天走回到了历史——从清末到民国, 你迷茫你也兴奋,你惆怅你也开心,你悲凉你也明白了人应该学会解脱。于是,你 恍若两世为人——多活了一世。 有小说家言,“伟大的小说只为人类之道与爱怜而歌吟,深切的悲悯心,是杰 出小说的一大元素。”感谢作家李五泉先生,以朴实的、口语化的文字,因而也是 最地道的文字,在《街上有狼》这部长篇小说里,为读者塑造出众多真实可信和生 动丰满的人物形象。李五泉对他笔下人物的爱怜之心和悲悯之情,播撒在每一章每 一页的字里行间。陆璎的死,凤仪的出走,小乞丐和他干爹老乞丐的悲惨结局,还 有秋姐和陈九父母的被杀害,无不让读者感慨、感叹,甚至为之而潸然泪下。作者 的人道情怀自不待言,他的叙述和描写因朴实而深刻,因口语化而生动鲜活。语言 不仅仅是一种媒介,也不仅仅是传递某种对真理和生命的思考,李五泉先生酿泉为 酒,有温度,有韵味,有色彩的小说语言,也是《街上有狼》所以能打动人心的另 一个重要因素。 “小说是对人生世事的回望和追忆,是人类对抗遗忘的一种手段。巨大的苦难 和严重的灾难,是文学尤其是小说叙事特别关心的问题。”中国社科院的李建军先 生如是说。他在《当代小说最缺什么》一文中痛切地指出,“我们有许多‘著名’ 作家,有每年出版数千部长篇小说的数量,但却只有少得可怜的真正意义上的文学。 读许多当代作家的作品,我最经常的体验和最深刻的印象,是虚假和空洞,是乏味 和无聊,每有被欺骗、被愚弄甚至被侮辱的强烈感觉。”人不是阅读机器,人们要 为生计操心操劳,而值得阅读的“少得可怜的真正意义上的文学”作品,则需要 “众里寻他千百度”,近年有幸读过杨显惠的《夹边沟纪事》,这是一个有良知的 作家“写给那场大饥饿的死难者的安魂曲”,其中首篇《上海女人》对那个年代苦 难爱情的描述,可谓是惊天地、泣鬼神,给阅读者心灵带来长久的冲击和震撼。一 部优秀的文学作品能从“灯火阑珊处”向你走来,这是缘分,也是福分。《街上有 狼》十年前笔者从道外书店购得,一读再读之后,便有这种感受。一个民间阅读者, 人微言轻,“而我们许多评论家,责任重,项目多,总是在赶路,风尘仆仆,大步 流星,三步并作两步走。消消停停地读书,可能只是一种遥远的记忆了。”这是《 文学自由谈》主编任芙康先生的感慨。好在十三亿的人口大国,民间仍有数量可观 的读者群体,他们已经留神并留意到《街上有狼》的欣赏价值、社会价值和文学上 的意义。沧桑人世,大浪淘沙,中国当代文学能留给后人值得一读的作品中,李五 泉的《街上有狼》当在其列。 最后,说点儿无关题旨的话,初读《街上有狼》时,不知作者何以给主人公起 了“陈九”这么个简单的名字,他又不是排行第九,读后不禁莞尔。无学如我,也 弄弄索隐,其实是瞎猜。“陈九”者,陈年老酒也。陈酒有劲道,且回味绵长。主 人公陈九如是,《街上有狼》亦如是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