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章 在北大荒有套嗑说:“棒打狍子瓢舀鱼,野鸡飞到饭锅里”。我在北大荒生活 多年,虽然没有棒打狍子的体验,却有过一次棒打鱼的经历。 那是1968年我在八岔岛下张网时,已进入六月的伏水期,大江正在涨水。一天 下午,北京知青关建光想去八岔岛外江的二号张网看同学,约我陪他同去。那时我 们正休班,我便同意了。临要走时,网队里年龄最小的于先顿也要跟我们去。于是, 我们三个人,带着母犬黑子出发了。 八岔岛上共有两趟张网,二号张网在外江,我们三号张网在内江,相距约六华 里,岛上全是树木、荒草,没有道路。我们沿着一条横穿内外江干枯的河道前进。 黑子在前,像个忠诚的警卫员,一会儿左一会儿右,一会儿听听一会儿看看,机警 地为我们带路。将近外江时,黑子突然站住了,扬起头,竖起两耳谛听着,只在瞬 间,它便箭似的向前射去,很快便消失在荒草间。 我喊一声:“有情况!可能是遇上孬头(貉)了?”于是,我们三个人,也朝 着黑子消失的方向追去。我们跑着跑着,忽然听到前边一片噼啪击水声,到近前一 看,可把我们乐坏了!原来那里是一个浅水泡子,泡子里长着嫩嫩的小草,有一条 宽不过一米的小水沟连着大江,上涨的江水刚刚透进泡子里,深处水深不过一尺, 大部分水深没不过脚面。只见浅水处,一条条大鲤鱼扁着身子躺了一大片,黑子正 在那东咬一口,西咬一口地忙活着。那些受了惊的鱼,由于是躺在浅水里,失去了 行动自由,尾巴焦急地拍打着水面,就是磨不过身来。小关、小于一见,就要下水 抓鱼。我喊一声:“快堵口门!”便向那条通江的河沟跑去。到那一看,鱼群像漏 粉似的拥挤着向大江蹿去。我顾不得脱衣服“扑通”一声跳进水里,用身体挡住鱼 的去路。小关小于,从林子里捡来棍棒,像挡亮子似的把河沟插死。我们三个人, 又一齐用手抠泥,垒起一道土坝,大江的水再也流不进泡子里了。做完了这些,我 们马不停蹄地奔进林子里,各人选好合手的木棒,脱去衣服,下到水里,举棒照鲤 鱼便打!只听泡子里一片啪击打之声,一条条鲤鱼被甩上岸来。 西天抹上了红霞,我们棍棒打鱼进行了近三个小时,已是个个筋疲力尽,棍棒 都举不起来了。好在鲤鱼已被打得所剩无几,只剩下鲇鱼鲫鱼了。这时,猛涨的江 水,冲破了我们垒起的土坝,泡子里的水位迅速上升,我们不得不扔下棍棒,忙将 打死的鱼运到安全处堆好。其时,天已黄昏,我们便就近去二号张网住宿。不想, 走在半路正遇到二号张网的兵团战士们,在王排长的带领下,朝我们走来。一见是 我们,他们都笑了,说我们是来抓老毛子的,怎么是你们仨? 原来,那时中苏边界紧张,场里收鱼的汽船路过我们抓鱼的河口时,见一个大 个子和两个小个子在泡子里“洗澡”,便向在二号张网蹲点的黄指导员报告说,发 现三个老毛子偷渡登岛。于是就发生了这场误会。 黄指导员先是批评我们在界江生产不守规矩,乱串网滩。后来听说我们用木棒 打了鱼,又笑了。问打了多少?我们没敢多说,回答不到一千斤吧。第二天收鱼的 汽船来,一过秤,竟是一千八百多斤!