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五章 大鹏所城终究没有被海盗倭寇所灭,也没有被时间抹去。岭南沿海的城堡在岁 月中一座一座败去时,大鹏所城却不败。它不败的原因不是城墙而是精神,这是时 间开放出的花束,是穿越朝代的永不衰竭的力量。 明朝军士世袭制,已经内化成古城人的一种精神,世袭制犹如滚动的车轮,别 人无法进入,自己也难以出来,恰如血脉、传统,当兵成了天职,代代相传,跨越 了朝代,直至今天。 另一座留存下来的城堡平海所城,离它两百里,它悄悄融入了四方客商,成为 一座商城。它因商而留存,就如山东烟台市,以前不过是一座烽火台。这些是一座 城市生存最隐秘的血液。 四月,暴雨说来就来,连天雨水倾盆而下,水的响声盈溢天地,瀑布在所有高 耸的平面上悬挂,海面上白茫茫一片,陆地上也茫茫然如纱如烟。这是来自南海的 雨水。 春天,总是在这样的雨水中上路,心事茫茫,汪洋一片都不见,知向谁边? 大亚湾核电站宾馆只在转身间就隐没于雨帘,一条柏油路在山边林间穿行,只 有轮下的路是黑色的。海在猛然间出现又消失,像突然的念头一个又一个。大鹏所 城在暴雨中出现时,我侧脸注视着它,它就像一场雨里出现的事物,以朦胧又暗重 的面目与我道别,洞开的城门,像一个时间的缺口,引诱我散乱无绪的联想。 小车奔跑着,像在水中泅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