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一章 中国岀席国际笔会东京大会,实际上是三个团,即中国笔会中心、上海笔会中 心、广州笔会中心。早在年初,就开始筹备。当时我分担的工作主要有三项:一、 约请巴金、冰心、艾青、艾芜、丁玲、公木、林林、草明、杨沫、冯牧等四十余位 著名作家写稿,在《人民日报》《日本文学》《外国文学》上发表;二、与《日本 文学》《外国文学》编辑部共同组织翻译一批有分量的日本中短篇小说发表;三、 给全国有关出版社发函,索要历年来翻译出版的日本文学作品,带到日本,在大会 期间办个小型展览,展示我国翻译、研究日本文学的成果。 二月七日下午,《日本文学》副主编李长声来办公室与我商谈稿件时,司机送 来了冰心老写的文章《农历除夕忆日本朋友》。我马上给老人家打电话表示感谢, 并说《日本文学》希望选几张您与日本朋友的照片,配在文章中发表,同时请您为 这次特刊题词,写几个字。冰心老马上答应说可以。说来也巧,正在这时,上海作 协的徐钤来电话说,他与上海文联的李振嘉已经到北京,住在中纪委招待所,巴老 为冰心带来了点心,怕坏了,要赶快送去,叫我陪他们去见冰心。 放下电话,急忙赶往中纪委招待所。老徐说:“巴老身体比以前强多了,坐在 沙发上,自己能站起来了。去年被选为全国政协副主席后,配了专车,开会、看病 比以前方便多了。这次到日本参加国际笔会,上海电视台要派人去拍摄,巴老说, 这样影响不好。春节时,全国政协派人去看巴老,送一千五百元过年,巴老坚决不 收。最后没办法,只好收下,准备捐出。上海市领导说,巴老以后出去,可以挂节 专列。巴老说,那我就哪儿也不去了。我是个作家,应该和大家一样,搞特殊化, 兴师动众,还算什么作家? 冰心家已经搬到新楼,比原来宽敞不少,与吴青家连着,这样照顾起来也方便。 老人家胖了些,精神很好,自己拄着手杖从卧室走到客厅。 老徐讲了巴老最近的身体情况,转达了巴老的问候。冰心老说:“你回去告诉 老巴,别逞能,走路要小心。他到日本,也要好好休息,不能太累。日本人讲究礼 节,单单是鞠躬讲话,就够受的。东京开完会,最好叫他到箱根住几天,那里清静 些,好好休息一下。”临别时,冰心说:“你们把我这里的情况告诉巴金,叫他放 心。” 五月九日,巴老作为国际笔会第四十七届大会的特别荣誉客人到达东京。日中 文化交流协会会长、日本笔会会长井上靖先生,日中文化交流协会代表理事白土吾 夫先生亲自到机舱口迎接。巴老坐在轮椅上,白土先生推着,井上先生走在后面, 几十名新闻记者蜂拥而至,闪光灯晃得人睁不开眼睛,一直到贵宾室,才算安静下 来。 晚上在京王广场饭店谈日程时,巴老提出两个要求:一是到日中文化交流协会 事务局看望大家;二是为老朋友、日中文化交流协会前会长中岛健藏扫墓。 日中文化交流协会的佐藤纯子女士与我商量说:“为巴老的健康考虑,日中文 化交流协会事务局是否可以不去?一是因为事务局在有乐町的一座大楼里,上下楼 虽有电梯,但要走相当长一段路,巴老腿脚不便,会很累;二是事务局的主要干部 都在这里协助日本笔会工作,可以天天见面。巴老的身体第一,万万不可有什么闪 失。”我与巴老讲了她的好意,但巴老说:“他们几十年如一日,为中日文化交流 默默地工作,才有今天的局面。我年纪大了,身体又不好,以后再来,不太容易, 所以还是去看看好。” 五月十日上午十时,巴老到了日中文化交流协会,全体工作人员列队欢迎。这 个协会创建于一九五六年,在中日建交前,就在中岛健藏先生领导下,克服重重困 难,为开展两国民间文化交流艰苦奋斗,作出了世人瞩目的贡献,在中日文化界无 人不晓。 巴老打量一下办公室说:“曹禺从日本回来对我说,你们人很少,办公条件差, 但工作做得很多,实在了不起,叫我也要来看看。记得一九六三年访日时,我和你 们一起吃饭,谈起协会遇到的重重困难,你们都哭了。冰心大姐、严文井和我也哭 了。我本来想讲几句鼓励的话,但忍不住眼泪,话也没讲出来。那时候,白土是个 小伙子,佐藤是个大姑娘。如今你们都是中年人了,事业也有了很大发展。你们把 中日友好作为毕生的事业,不为名不为利,这种精神我是很钦佩的。今天我是特意 来向你们致敬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