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三章 与报时鸟挂钟不同,我的小闹表是一只蟋蟀。夏天我把它囚禁在一个紫砂小罐 里。它从来不满足于像那只鸟一样从禁锁的木壳钟里每隔一小时探一下头就缩回去。 蟋蟀一直在叫,间歇短得不可思议,你很难想象那么袖珍的生物会有那么巨大的肺 活量。它的计量单位小得让人心慌,嘟嘟嘟,嘟嘟嘟,闪逝而过。一秒钟接着一秒 钟的时间,步履急促,轮番在蟋蟀趴倒在地的背上践踏而过。仿佛一支排列紧密的 军队,奔往赴死前线,它们的小皮靴如此坚定。 听着蟋蟀,频繁的小马达催促,我反而什么也做不了。它胸腔的振动节奏,让 我昏昏欲睡。无论号角、勤力者的喘息或呼救,我都听不到了。在麻醉般的舒适中 老去,你不知道是在几点,也不知还会不会醒来。 在最小的计时器里,每个人都在一丝不苟地老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