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一章 且说盛和离了渡口,与从人往东南而行,到得东莱郡城,不过未时初刻,一行 人办理入城事宜,李典自去办理随行人员相关事宜,盛和则在房中休息不表。 又数日,盛和在李典陪同下,登泰山观日出,走快活三,行十八盘天梯,下山 于山脚下休息数日后,一行人南下往徐州而来,晓行夜宿,日走不过三五十里,偶 宿镇中,偶则扎营野外林中,倒也颇有一番风趣。 这日巳时,来到徐州城外,一行人办理完入城相关事宜不表。来到城中,李典 已办好客栈投宿,来请盛和进房休息。 酉时,盛和与李典至大厅吃饭,按李典想法,原是要人送至房内,让盛和自行 用饭,盛和则曰此来便是要观赏人物风景,一探各地民情,为日后做准备,如果要 在房中吃,又何必受那舟车劳顿之苦?李典无奈,遂引盛和至大厅,令从人多多注 意。 且说盛和坐在大厅,时当有酉时,客已无多,所留者多为饮酒议论。盛和孤身 一桌,自斟自饮,略感气闷,倾耳细听各桌所谈,中有一桌,共三人,盛和渐渐闻 听其中。 那三人,一个状似读书人,正口若悬河;一个身著紫衣,状似富户,便听边饮 ;一个则白衣青巾,腰间系剑,眼观四方,见盛和注意这一桌,眼中似有敌意。 那读书人正说到,你知不知道为什么现在十常侍这么恶搞,遍天下的大臣都在 攻击他们,却始终稳如泰山,荣宠不衰的原因吗? 紫衣者答道,我怎么知道,我又不是阉货,想来那些小人巧言令色,蒙骗皇上 吧? 不是的,那个书生说,我解释给你听听,你看看有没有道理;首先,今上还是 小孩,不辩是非,只知道谁认同我做的每一件事,谁就是好人,谁骂我,谁就是坏 人,看看宫中那个假市,所有大臣都在骂,只有十常侍说干的好,先天上,皇帝就 偏向十常侍那一方了! 再者,十常侍聪明就聪明在,他们从来不专权,如果有人对皇上说了什么犯龙 颜,批龙鳞让皇上很不爽的话,他们还会跟皇帝说,国家大臣,上书皇上,不论对 错,都是一片忠心,皇上如果杀重臣,天下人会怎么看皇上? 因此不妨听听,但也就是听听,别跟这些人计较,反而显得皇上大度能容! 私底下再对这些人罗织罪名,要知道,话是人在说的,人谁无错,十分错能说 成一分,一分错也就能说成十分,等到罪状收集的差不多,在言谈中无意间泄漏一 点给皇上听,等到皇上追问,再全部拿出来给皇帝看。皇上就会觉得,你骂我也就 算了,还以为你是忠臣呢,原来也是这么不堪,那杀你别人又要骂我,你就别当官 了,回家去吧! 好,下面其他的大臣一定会说,这是十常侍搞的鬼,于是上书骂十常侍小人, 要说罪状,就会把那些被斥退的大臣拿出来讲,问题是皇上边看,心里就边想,叫 这些人别当官,明明就是做错事被我知道,我叫他们回家养老的,这到底关十常侍 什么事?为何你们都要针对十常侍? 因此就认定,你们这些上书的人,也是属于诬告,加上十常侍又在旁边说,一 定是我们做了什么错,我们不知道,长辈的话,我们会虚心接受及检讨! 轻巧的将自己的错十分说成一分,并且认错,可从来没不认过,接著又有那一 天,又有人把这些旧事拿出来讲,皇上就会说,有完没完,这事他们也认错了,还 拿出来讲干嘛?因此就连看都不看,这,就是十常侍之所以能为祸的原因。 那紫衣者说,难道就任由他们著么搞下去? 那系剑者则说,小人依靠今上权柄,所擅用者为皇权,任何想挑战皇权的人都 该死,这是自秦皇立朝以来的通理,因为皇权是至高无上,不容侵犯的! 你只能那天让皇上明事,主动对十常侍动手;除十常侍,在皇帝,易如反掌, 在群臣,则如蜻蜓撼柱! 那紫衣者索然道,真就任由十常侍继续这样搞下去? 那读书人说,也不是,还有其他的方法。 那青衣者急道,那请先生快说。 那白衣者忽道,要某人有兵力,甘冒天下大不讳,闯宫,杀光十常侍,然后被 擒,受凌迟而死,视同谋逆,夷其三族! 那汉子目瞪口呆,当场无语。 那书生道,正是如此。接著又道,但是,这是治标不治本,因为只要皇帝一天 不懂事,就都有可能出现新的十常侍。 正说间,三人忽听得旁边有人说声,好。 三人回头一看,正是盛和。 原来盛和在旁边听边想,此二人见识非同小可,所有人都认定十常侍无恶不做, 他们却认为这一切都是皇帝的责任,而事实也是如此;在这时代中,光是敢质疑皇 权的不完全正确性,这份胆量就人所难能。 自己是二千年后的人,看过十常侍,秦桧与高宗,和珅与乾隆,念得是历史, 才知道这些东西;一个当代读书人,竟有如此见识,让他不由得刮目相看,重新评 价起这时代的读书人。 再者,如今朝纲不振,居然有人在大庭之下,公然议论朝政失阙,一方面感叹, 一方面却又为读书人忧心国事而敬佩不已。要知道,党锢这才过去多少年,党禁也 才解除几年啊! 边听边想,盛和不由得高喝了一声好。 回过神来,见三人目视自己,盛和不由破颜一笑道,适才听先生议论,令人有 石破天惊之感,如不弃,愿邀三位同桌共饮,聆听二位先生高论。 那系剑者忽道,阁下如何称呼? 盛和道,在下姓盛,名成德。请先生移桌。 吩咐道,管家,再叫几个菜来,去帮先生将杯筷拿过来,请先生移驾,难得听 到如此见地的言论,不好好请教就太可惜了。 三人原想著盛和是朝廷中人,听到议论找麻烦来的,听到如此,也不禁一笑, 慢慢起身踱了过来。 盛和起身迎接,互道姓名后,重新落座。 盛和这才晓得,那读书人是张昭,系剑者是程昱,发问者是糜芳, 程昱游历至此,与张昭早年相识,故而来访,张昭约程昱到酒馆来,拉上糜芳 做陪客,一番议论,这里离雒都又远,商业交流又盛,一般人原就没把这些议论当 成一回事,恰被盛和所闻,乃受邀同桌。 盛和心中不禁大喜,此番出来观察山川水土,更重要的是寻访人才,为天下大 乱做准备,这一下就出现了两个,可谓不虚徐州之行。 当下四人便互相攀谈,盛和聆听张、程二人言论,心下已有计较,听糜芳之言, 心下亦不禁感叹,不愧大商家出来的,虽没这番见识,却能有识人之眼光。 四人越聊越是投机,唯糜芳见天色愈晚,乃起身告辞,约三人择一日到他家做 客。 待其去后,张程二人亦起身欲辞,盛和忙开口道,与二位先生言,受益颇多, 想邀二位至客房秉烛夜谈,如晚了,不妨就住下,可否? 张程二人对视一眼,程昱便道,如此甚好,请盛兄带路。 盛和吩咐李典去准备酒菜,片刻后亲自引著二人入房。 一番客套后,三人坐下接著刚刚的话题。 坐定,盛和道,二位先生如此大才,如今国家多事,何不进身为国家出力? 张程二人相视苦笑,张昭曰,不瞒盛兄,国事艰难,我二人亦有心报效,奈何 朝中奸小当道,晋身无门,再者有识者于朝廷中多三缄其口,遇事不言,浑噩者于 朝中居高位,遇事不前,就是真的当了官,在这种大环境下,也是空谈罢了,如今 居于江湖,议论朝政无妨,居于庙堂,议论者必遭杀身之祸,皇帝又不懂事,光说 出这句话就是死罪,那个人不是说圣聪高远,谁又敢批龙鳞,自招死路? 程昱道,我倒是曾当过小官,奈何,只要有钱谁都能当官,没钱,当了官也当 不久,那个姓崔的居然花大钱去买三公之位,这种事我做不来,也没钱能做。 盛和默然半晌,问道,两位对如今朝局怎么看?依我看,只要有识者出来,能 令皇上明白,那么,事尚可为,不是吗? 程昱笑道,盛兄,你是真不知还是装傻?我看你也不像居于人下者,就这么说 外行话?接著又道,其实,你说的这话也不是不行,只是机会过了。 张昭见盛和双目炯炯,接著说道,中平元年黄巾乱起,地方为了防贼,各自练 兵,造成地方官拥有武力; 立国之初,州设牧,自领其地军、政、财三权,七国乱平,朝廷收回军权,设 四征、四镇将军,领军驻守四方,地位还在州刺史之上, 刺史与太守,仅馀领政之权,黄巾乱起,州刺史及郡守各自招兵买马,藉口防 贼,黄巾乱平,又藉口馀贼未平,地方动荡,需练军防乱,谁肯解散自己的部队, 地方官权柄之重,立国以来仅见; 如今就连黄巾贼未祸之地,郡守及刺史也在蠢蠢欲动,你等著看吧,很快就会 有人上表请易州刺史为州牧,重新下放兵权、、、、、、, 说到这张昭突然停口,似面有难色,显然接下来的话颇犯忌讳。 -------- 炎黄中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