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六十章 冰山 我和风眼刚推开冰室的门,就看见喷薄而进的海水。我仔细看去,船不知什 么时候出现了大洞,而且不只一个洞。这样的洞不像是锋利的铁器凿出来的,倒 仿佛像是被什么尖利的东西啄出来的。难道是那些血红的鸟? 船下沉的速度越来越快。“你去看看,一般情况下,大船上都有备用的小船。” 我对着风眼说。 片刻,风眼回来了,他几乎要哭了。“我看过了,小船早不知道什么时候不 见了。” 有时候人在危难时总会有一线灵光闪过,而这线灵光却往往能救命,灵光闪 动的瞬间,我忽然想起一件事。 “快,风眼,你马上把船上所有的淡水和食物运到底舱的冰室。 风眼不解,“运到那里做什么?” “你想不想活命?” “当然想。” “想活命就照办。” 风眼平时干什么事情总是慢吞吞的,而到生死系于一线时,他的速度快得惊 人。我回到冰室时,风眼已经把船上留存下来的淡水和食物都运到了冰室。 “你们都坐稳了。”说完之后,我站在冰室正中,双手横推,掌风排山倒海 般泻向四周。顿时四面墙板横飞出去,冰室内的大块冰坨犹如一叶轻舟飘向大海。 冰船飘起的瞬间,我听到后面的轰然巨响,新月般的红船已灰飞烟灭地在大 海中沉没。 清晨第一缕阳光不知不觉中洒到了海平面上。海天一线中旭日初生,远方晨 曦初动,片片朝云风动云涌。海天之上,冰船缓缓流动,亦梦亦幻中,天地间只 有这片静谧。 寒冷有时很可怕,它虽然令人感觉到难受,可有时却也能救人一命。这样的 冰船要是在气候温暖的海上航行,恐怕没多久就要融化了,而在这里却真成了我 们的依靠。冰船顺水飘流,远方一块块巨大的冰山浮现在我们眼前。 风眼叹了口气。 “风眼兄,莫要叹气。”我拍拍他,“老兄,我们目前应该离开这座小冰船, 你看这海面上四处都是浮冰,倘若一不小心撞到冰山上,我们恐怕哭都来不及了。 前边不远处有一座大冰山,而我们飘流的方向正奔冰山而去,我们先准备一下, 等接近冰山时,我们一起移到冰山上,这样就能安全些。” 冰船顺海水飘移走了,我们三个活人还有一个死人已在冰山之上。这座大冰 山有小山那么大,比来时驾驶的冰船安稳多了。 白天因为阳光普照,虽然寒冷倒还能忍受。只是夜晚太阳落山之后,即使我 们不是凡人,这种渗入骨髓的寒冷也无法忍受,我们三个只有相互依靠着取暖了。 其实自从来到这冰山之上,酒窝一直靠在我身上,赶也赶不走了。 入夜后,在极度的疲惫和寒冷中我终于睡着了。梦中我感觉到有人在摸我, 在我身边是酒窝和风眼,不知他们俩发什么疯。“莫要动,好好睡。”我实在太 累了,并没睁开眼睛。 翌日,我终于醒了,应该说是被冻醒了。我睁开眼时推推身边的酒窝和风眼, “莫要再睡了,太阳都晒屁股了。” 然而酒窝那边我却扑了个空,睁开眼时我只看到了风眼还偎着我呼呼大睡, 酒窝不见了,莫非她已经醒了。 我四面望去,只有阳光下刺目的冰,不仅仅是酒窝,就连阿罗的尸体也不见 了。 “发生什么事,酒窝怎么不见了?”风眼终于惊醒了。 我急急地站起来,冲到冰山四周仔细搜索。甭说酒窝的人,连一根头发都没 有留下,酒窝消失得无影无踪。然而在这荒无人烟的地方,她又能到哪里去了? 自己跑了绝对不可能,那么只有一种可能,她是被这里的阴魂掳走的,也许是阿 罗的阴魂,阿罗的尸体也不见了。 “他们都不见了。”风眼的声音听起来不像人在说话,“那我们该怎么办?” 风眼说这话时上下牙直打颤。 我们又能怎么办,只有等待,煎熬地等待。 “难道这里真是小老头所说的天地间阴魂所在,那么我们俩很快也会变成鬼 魂。”风眼简直要哭了。 “莫要怕,听说鬼魂不吃眼睛小的人。” “这种时候,你还有心开玩笑。”风眼白了我一眼。我又能怎样,不说点什 么,也许我真的要发疯了。在这样的极地,在杳无人烟的浮冰上,一个大活人无 声无息地失踪了,还带走了一具尸体,无论是谁也崩溃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