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三章 经过一番周折,我在一个桥洞下找到了倩倩,见到她时她正趴在桌子上写东西, 旁边的稿子堆得足有一尺来厚。她见我来了特别高兴,赶快放下了手中的钢笔和我 拥抱了一下,接着给我洗了根黄瓜,聊了起来。 她说她在桥洞下已经住了三个月了,她最重要的作品就是这段时间完成的,她 还说我就是她小说中的原型,希望我不要介意。我只是说我没有想到她现在竟然成 了一个女作家,而且还经常离群索居很久,这些是我对她深感意外的地方。然而我 对她感到最大的意外的地方并不是这些,而是她消失了这么多年后依然是那样的漂 亮,好像没有任何变化一样。另外我还有一个疑问,那就是她从哪里获得了我的联 系方式,她找我究竟要干什么。这些疑问在她随后的话语中逐渐得到了解答。 原来,他找我主要是想和我聊聊天,一方面是她觉得自己太久没有和现实中的 人们交流了,怕自己变成野人;另一方面是她想通过和我的聊天,把我在她小说中 的形象塑造的更加完美一些。得知了这些后我感到稍微有些失望,因为这些并不是 我所期望的,我只是想和她重温一下过去已久的往事而已。她又说她是通过恐怖组 织获得我的联系方式的,至于恐怖分子做没有做伤天害理的事情她就不知道了。听 了这些我感觉自己像是犯了罪一样,内心充满了愧疚感,因为在一般情况下,恐怖 分子都是通过暴力解决问题的,这次她为了得到我的联系方式竟然动用了他们,这 使我相当不安,假如我这个人从来没有到过这个世界就好了,就不会产生与我相关 的恐怖事件了,当然这只是推测。她看到我这一副萎靡不振的样子“咯咯”地笑了 起来,说只是给我开了个玩笑,她并没有通过恐怖分子寻找我的联系方式,她是另 有蹊径。我看着她的笑脸很无奈地笑了笑,抓着她的肩膀恨不得教训她一顿,但是 我没有,只是轻轻地摇了几下,以表达我的不满。她熟练地挣脱了我的双手,然后 朝我头上使劲拍了一下,说是我自己不小心泄露了自己的联系方式,怪不得她。原 来,有一回她也通过虚拟旅游器跑到了唐朝安史之乱时的马嵬坡,结果那时候兵变 事件刚刚结束,此时的马嵬坡已经空无一人,当她正准备走的时候却在杨玉环的坟 墓前捡到了一个通讯簿,那上面清楚地写着我的联系方式,并说如有遗失请打此电 话归还给失主。这时我才恍然大悟,怪我不得这几天我总觉得口袋里少了点什么, 原来是把通讯簿给弄丢了。接着她把我的通讯簿从口袋里拿了出来,并说我要答应 她的一个要求才肯还给我。这把我弄得很被动,我最怕别人用我的重要东西要挟我 答应他们莫名其妙的要求。但是我每次都还是乖乖地就范了,当然这次也不例外。 接下来,她脱下了黑色的外衣,披到了我的身上。我知道她是害怕我被冻着了, 因为我们以前在一起的时候她就经常这样关心我。但是现在并不是很冷,只是偶尔 会从河床上吹来一阵凉风而已,不过我还是装作很感激的样子使劲拢了拢她给我披 上的外衣,并对她悄然一笑,极尽谄媚之能事。她见我很老实,就夸我还是像往常 一样,一点都没变。然后开始交待我所需要做的事情。 我开始紧张起来,每次都是这样,每当得知要有不确定的事情到来时我都会一 阵抽搐,既兴奋又恐惧。现在我就像水中的小鱼,盯着诱人的鱼饵,既想一口吞下 享受一番,同时又害怕不小心上了鱼钩成为别人口中的美味。这也像是买了彩票, 就要得知中奖信息前的那一瞬间,我一方面希望从天上掉下个大馅饼,另一方面又 不得不给空荡荡的内心留下一小片地方,以准备迎接中不了奖的那份失落。 这回的命运并没有丝毫的改变,我依旧没有中奖,她让我做的事情并不是我所 喜欢的,同时也不是我所擅长的。她要我替她写小说中关于我的那部分,她说只有 我自己写自己才足够真实和震撼。但是我并不相信这种说法,因为我自己并不清楚 自己到底是个什么东西,这样写下去肯定很假,并且我也不会用文字表达事情。不 过我也没有直说,只是弱弱地问了一句要多长时间。她说边写边看吧,不超过一周, 还说会做好吃的给我,我看了看她旁边的剩菜,并没有相信她说的话,因为那剩菜 上面连苍蝇都不肯叮一下。 之后我就在她身边开始了写作,写的是什么连我自己也不知道,可是她却表现 出一副相当满意的样子,不住地点头称赞。这让我十分不爽,因为我连自己干的是 什么都没弄明白,就受到了不知所以的肯定。你要知道对我来说再没有什么比荒谬 更让我难过的了,而这就是一个实实在在的荒谬。她完全不管我的情绪变化,只要 见到我不停地写东西她就很满意。 就这样,我像个傻子一样趴在桌子上不停地写着,直到稿子没过了我的头顶。 她则像个家庭主妇一样又是做饭又是洗衣服的,弄得我差点以为她就是我的妻子。 终于熬过了漫长的六天,我把空白稿纸全用完了,就只剩下最后一点内容还没 写完,于是她让我写在她的白色T 恤上。接着,她就趴在了地上,我则跪了下来, 颤微微地在她的背上写了起来。这让她感到有点痒,不自觉地扭动了几下身体,然 后就渐渐地适应了我的书写,一动不动了。写的时候她试图给我聊天,但是我并没 有理她,依旧埋头苦写,我只想尽快摆脱这荒谬的把戏。在天要黑的时候,我终于 全部完成了她所交待的任务,而她却呼呼地睡着了。 等我回过头检查我写过的东西时,遇到了意想不到的事情,因为我发现我所写 的东西在结构上像极了我所研究的数学模型,这使我久久不能平静,看来我这辈子 算是摆脱不了数学对我的束缚了。我抬头看了一下漆黑的天空,空中一轮圆月正悄 无声息地释放着它那带有雌性色彩的光芒。 -------- 红袖添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