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章 可怕的沼泽 一直昏沉着的小亚克睡醒了,他的眼睛好像有点神了,抱住妈妈的脖子的手也 有力了,看来寒热病没有发作。 “好点了吗?我的宝贝!” “好多了,妈妈,我渴!” 她马上给孩子喝了点水,小亚克非常高兴。 “我的朋友迪克·桑德呢?”小亚克问。 “我在这儿呢,雅克!”迪克拉住雅克的小手。 “还有埃瑞尔?” “埃瑞尔在此!雅克先生!”大个子和善的面孔凑到了小亚克眼前。 “马呢?” “马?跑了,雅克,现在我就是马,我驮着你,怎么样,颠得慌吗?”埃瑞尔 笑着说。 “不颠得慌,可是,我还没有缰绳呢?” “噢,你要是愿意的话,我可以戴上一个马嚼子,你那样就可以尽情拉缰绳了!” 埃瑞尔张开大嘴比划着。 “不对,我很少拉缰绳,你应该知道呀?” “没问题,我的嘴结实得很!” “那么,哈里斯先生的庄园呢?” “就快到了,雅克。”惠尔顿夫人安慰着他。 “咱们现在上路吧!”迪克·桑德为了结束谈话,征询着惠尔顿夫人的意见。 无论如何也要沿着水流走,这是迪克不可动摇的决心。 小路上了坡,小溪却向下去了,迪克一点也没犹豫:沿着没有路的溪岸走! 大家又一次进入了大片的荆棘丛中,再一次用斧头在满是错综交织的藤蔓和荆 棘中杀出一条路来。 尽管还是荆棘密布,树丛却不那么稠了。高大的树木少了,到处是一簇簇的竹 林,生长在高高的野草丛中。 野草长得太高了,连埃瑞尔走进去也看不见头顶,从外面看,只是草丛摆动而 已。 下午 3 点,迪克发现地上的土质变了。 这是几条温潮的平川地,雨季里可能会完全被水淹没的。 因为土地潮湿,地上长满了一层厚厚的青苔,上面长着深红色的羊齿草。 地面上分布着一些棕色的铁矿石,可能地势要随着斜坡形成的高岗而逐渐升高。 迪克·桑德想起利温斯敦旅行记中记载的一件事,他曾多次差一点陷入这种脚 踩下去就被吸进泥里的沼泽地。 “要注意,朋友们,下脚之前,要试一试地是硬的还是软的!”他跑到队伍的 前面,大声地提醒着大家。 “这块地好像是给雨水淋透了,可最近也没有下过雨呀!”汤姆说。 “是没下雨,可马上暴风雨就来了。”巴德回答道。 “一定要在暴风雨到来之前,通过这片沼泽地! “埃瑞尔,你抱着雅克! “奥斯汀、巴德,你们走在惠尔顿夫人两侧,随时帮助她!” “喂,拜蒂柯特先生!你在干什么?拜蒂柯特先生!” “我,我掉下去了!”拜蒂柯特表兄陷进了泥沼里,两只脚拔不动了。 他拚命挣扎着,可没有用,反而越陷越深,半个身子都要陷进去了。 大家一块拉他,慢慢地把他从泥里拔了出来,拜蒂柯特表兄成了泥猴。可他却 挺高兴,因为他背着的标本箱没受损伤。 阿克德洪走过来,同他一起走,防止倒霉的近视眼科学家再陷进泥坑。 不知道大家注意到没有,当人们把拜蒂柯特表兄从烂泥坑里拉出来以后,泥坑 面上冒了好半天气泡,气泡破裂以后立即散发出一种令人窒息的煤气味。 当年的探险家利温斯敦就曾陷进这种泥坑里,他一直陷到胸口部分,十分危险。 他形容这种沼泽地是一片会冒气的大海绵团,一脚踩上去,水就唧唧地冒了出来。 穿过这样的沼泽地,很危险。 迪克·桑德他们在这样危险的沼泽地中走了半英里了。 惠尔顿夫人首先支持不住了,她的一条腿陷入了泥泽之中,好不容易拔出来, 还是十分后怕。埃瑞尔他们扎了一副担架,抬着惠尔顿夫人,小亚克则坐在妈妈的 怀里。 阿克德洪使劲抓着拜蒂柯特表兄,汤姆扶着娜安——有好几次都是汤姆从泥泽 中把她拉了出来,另外的三个黑人朋友抬着担架。 走在最前头的是迪克·桑德,他的任务是探路,选择一个合适而安全的落脚点 是十分不容易的。最好的地方是草密和发硬的地方,可这种地方不是总有,稍不注 意就会陷到没膝深的泥泽之中。 大家小心而又迅速地前进着,都想尽快地穿过去,仿佛是在逃避瘟疫。 下午 5 点钟,沼泽地终于被甩到了后面,土质变成了粘土,又有了足以承受 人体重量的硬度,但是地面之下的潮气依然很重。 很显然,这儿地势低洼,比附近的河水地势要低,水从地面上渗了出来。 天气很热。 如果在阳光与大地之间,没有那些迅速移动的乌云,大概就能把人热死了。 远处的雷电,开始在云团中闪烁,低沉的雷声在乌云深处轰鸣,就要来了,可 怕的暴风雨! 在非洲的这个纬度,自然界的暴力行为让人生惧!暴风雨来的时候,翻江倒海 的倾盆大雨在连百年老树也能连根拔起的暴风的裹挟下,势不可当! 迪克·桑德知道暴风雨的厉害,他非常焦虑。 这儿有被洪水淹没的危险,大家不能在露天过夜!可附近又看不见一个可以避 免水淹的高岗或者小山坡! 这是一片没有树木、没有灌木丛的低凹地,地表两英尺以下全是水,绝无安身 之所! 落日余晖从天边的乌云缝隙中洒下,形成了一条光带,衬托出远处几棵树的侧 影。 在北边,好像有些不太高的土丘,大约是这片洼地的边沿吧。 看样子只有那儿可以成为藏身之地了,即使没有什么遮蔽,至少不会被雨后的 大水所淹没。 “朋友们,快走呀,再走三英里,到了土丘上就安全了!前进!”迪克号召着 大家。 “加把劲儿呀,加把劲儿呀!”埃瑞尔响应着。 埃瑞尔,这位诚实勇敢的黑人朋友,他恨不得把大家都背在自己身上,由他一 个人把大家背走! 迪克·桑德和埃瑞尔的鼓动起了作用,大家的热情被鼓了起来,不顾一天的旅 途疲劳,迈开大步,拚命地往前赶。 暴风雨来得更快,在大家离目的地还有两英里时,它到了。 闪电从云团中直射地面,快速飞动的乌云逐渐下降,仿佛立即就会化成雨滴。 虽然太阳还没有完全从地平线上消失,但天空却已彻底黑了下来。 闪电,红色的、蓝色的闪电,像千百条利剑刺透乌云,电光包围了平原,交织 成一张巨大的火网,一场倾盆大雨在即。 好几次,迪克·桑德和他的朋友们都差一点让雷电劈着。 在这块没有任何高大植物的平原上,人类是仅有的突出地面的东西,雷电会击 穿他们的头顶! 小亚克被一声炸雷惊醒,他赶紧把头藏在了埃瑞尔怀里。 他害怕得很,可又不愿让妈妈看见,怕妈妈难过。 埃瑞尔一边飞快地走着,一边安慰着他。 “别害怕,小亚克!要是闪电落到我这儿,我只用一只手就可以把它折断!我 比雷电有劲儿!” 埃瑞尔宽阔的胸膛,使小亚克的情绪稳定了下来。 雨马上就到,越聚越多的云团说明这雨会非常大。 如果找不到一个避雨的地方,惠尔顿夫人他们就会挨淋,怎么办? 迪克等汤姆走过来,问道: “怎么办,汤姆?” “还得快走,不能停,迪克先生,不能停在平原上,大雨会把这里淹没!” “可是,汤姆,不行了,必须选找一个避雨的地方!去哪儿找呢?什么地方能 避雨?” 迪克·桑德说着说着突然住了嘴。 一道耀眼的闪电把整个平原照得如同白昼。 “看,那边!有四分之一英里的地方,看见了没有?”迪克叫着。 “是的,是的,我看见了,可……”汤姆摇了摇头。 “是营房,不对吗?” “对,迪克先生,可能是一片营房,不过,可能是土著人的营房!” 又是一道闪电。 这回大家看得更清楚了,在广阔的平原上有一片营房。 那是几十个圆锥形的帐篷,整整齐齐地排列着,约有 12 —15 英尺高。 可见不到一个士兵。 是不是士兵们都到帐篷里避雨去了?还是没有人了,这些帐篷都是废弃不用的? 如果帐篷中有军队,那不论暴风雨有多大,迪克也得带着大家迅速逃走;如果 帐篷中没有人,那在这里面避雨就再好没有了! “我要闹清楚。”迪克自言自语地说。 “你们就在这儿等着,谁也不要跟着我,我去侦察一下!”迪克说。 “再派一个人吧,迪克先生!” “不,汤姆,我一个人!我不会让他们发现的,你们等着!” 大家暂停下了脚步。 年轻的见习水手立刻消失在黑暗中了,没有闪电的夜,伸手不见五指。 天上已开始往下掉大滴大滴的雨滴。 “什么事?”惠尔顿夫人走过来问。 “我们发现了一片营房,惠尔顿夫人,像营房,也可能是村庄,迪克去侦察了!” 惠尔顿夫人听了汤姆的回答点了点头。 三分钟以后,迪克回来了。 “走,去吧!” 他很兴奋,声音中透着满意的喜悦。 “既不是营房,也不是村子,是白蚁窝!” “白蚁窝?”拜蒂柯特表兄一声惊叫,这三个字让他吃了一惊。 “是的,拜蒂柯特先生,白蚁窝起码有几英尺高,咱们进去蹲一会儿!” “噢,这么说是‘斗争白蚁’了,或者是‘吞食白蚁’!只有这两种白蚁,才 能建起这么庞大的建筑物,最伟大的建筑师也会为它们的超强本领所折服!” “拜蒂柯特先生,不管是哪种白蚁吧,我们都要把它们赶走,占领它们的房屋!” “噢,那它们会吃掉我们的,它们有这个权利!” “行了,快走吧!” “不过,等一等,等一等,我想,这种白蚁,只有非洲才会有啊!” “快走!” 迪克·桑德最后的命令十分严厉,因为他怕惠尔顿夫人听见昆虫学家嘴里的 “非洲”这个可怕的词儿。 大家跟着迪克飞跑起来。 暴风挟着蚕豆大小的雨点儿抽打着地面,暴风雨马上就要发挥它狂暴的威力了。 大家已经到了一个白蚁窝跟前。 不管白蚁有多么可怕,如果赶不出来,他们也得毫不犹豫地跟白蚁同居了。 在平原上屹立着的大白蚁窝是用淡红色的粘土建筑的,下边有一个很窄的洞口。 埃瑞尔用砍刀砍了几下,把洞口挖大了,挖得像他这样的大个子也能够进出。 出乎拜蒂柯特表兄的意料,本该住着成千上万的白蚁的大白蚁窝里,一只白蚁 也没有。都搬走了? 洞口挖大以后,迪克·桑德他们一个一个钻了进去,埃瑞尔最后一个进来。 没多大会儿,雨已经下得非常大,好像把雷电的火光都浇灭了。 所幸的是,风雨已被关在门外,大家一点也不用怕了。 不幸的是他们又太幸运了,这比帐篷或者土著人的茅屋要好得多,既结实又不 漏雨。 这就是喀麦隆上尉说的那种白蚁窝,喀麦隆上尉认为,这么小的白蚁,竟然能 造出这么大的窝来,这比人类建造埃及金字塔还要伟大! 喀麦隆当时说:“这就好像一个伟大的民族,建造了喜马拉雅山的珠穆朗玛峰 似的。” -------- 泉石书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