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五章 新的监牢 在库坡的那次被突然袭击的事件中,东加勒不但没有死去,而且正像后来我们 所知道的那样,也没受伤。探照灯的灯光没有照到他的身上,他躲到树丛里去了。 他这样做,并没有打算抛弃自己的主人,更不用说打算离开玛丽了。相反,他 准备给他们以援助。他清楚地知道,要做到这一点,最好是留在外面,保持行动的 自由。他没有逃跑,而是跟踪着那些强盗们,历尽千辛万苦,穿过荒凉的沙漠。他 所赖以生存的,仅靠从强盗们的歇脚点拾来的一星半点残留的食品。他徒步行走, 每天大约要赶路五十公里,才不至于跟不上骑马的强盗。 到了接近布勒克兰特的地方,他才放弃了被他跟踪的马队。他在城外田野的灌 木丛中一直躲到天亮,然后混入正在田地耕作的黑人群里,和他们一起劳动,一起 挨监工慷慨的皮鞭。晚上则丝毫不引人注意地和黑人们一起进了城,住到第二街区。 几天之后,他在一间无人居住的上房子里找到一根绳子,靠这根绳子的帮助, 他越过“民政军团”的住宅区,到了河边,在下水道出口处呆了两个漫长的昼夜, 等待着有利的时机。 这个原委,是他们后来才知道的。当时东加勒仅仅告诉他们:大家都可以从他 来的那条路逃走,河边靠着一条他搞来的船,现在只需要尽快下到红河去就是了。 大家对这个方案毫无异议。有四个男人划桨的船,又是顺水行舟,大约一小时 可走六里①,如果是晚上十一点钟出发,天亮之前可以走七十五公里。也就是说, 不但可以偷越防卫地带,而且要走出可耕地的边界,甚至会通过设在沙漠里的最后 一层岗哨。白天可以随便找个隐蔽处躲过飞行器的搜寻,到尼日尔河还有四百五十 公里,这需要四到五个夜晚的航行。 ①里——海里,合1.852公里。 大家就这个计划进行了简短的讨论,并且一致通过了。但是要实现它,必须避 开楚木庚,而且要立即行动。 冉娜·巴克斯顿、东加勒和无用的波赛恩留在平台上,其余的俘虏们往楼梯边 走去。刚下了几级阶梯,他们看到了楚木庚。他正在懒洋洋地结束他一天的工作, 对他们毫不在意。 逊伯林第一个发起了进攻。他的一双有力的手掐住了楚木庚的咽喉:使他连叫 一声也来不及。他们把楚木庚捆起来,堵住了他的嘴,锁在一间房里,把钥匙丢进 红河。这样,也许可以推迟发现他们逃跑的时间。 这一切停当之后,四个欧洲人又登上平台。此时狂风大作,骤雨倾盆而下,二 十米之外什么也看不见。这种天气对逃亡者来说太好了。 行动很快开始了,而且进行得很顺利。粗绳的下面那一端系在船上,逃亡者一 个接一个攀沿着它往下滑。东加勒走在最后。他离开之前,把系在墙垛上的绳子解 开,再将它套在那垛口上,然后抓住绳子的两头滑下去了。最后,他将绳子拉了下 来,这样,他们的逃跑就没有留下痕迹了。 锚起上来了,船顺流而下。逃亡者都躲在船舱里,他们打算出了城再划桨。 过了几分钟,突然小船撞在一个障碍物上停住了。逃亡者们绝望地看到,他们 面前耸立着一堵铁栅栏。那栅栏上面很高,下面深入水底。逃亡者们沿着栅栏划了 一阵也是徒然,因为它的两端与河岸紧密相连,出路是找不到了。 盖里·基列尔想得很周到,各种预防措施都采取了。这条红河,白天是畅通无 阻的,晚上却被拦了起来。 这些十分震惊的逃亡者清醒过来时,已过了相当长的一段时间。他们非常懊恼, 甚至连当时的危险处境都忘记了。 把船划到栅栏的另一边去,是联想都不能想的。而没有船,又无法逃跑。上岸 去吧,左边是工厂,右边是“快乐的小伙子”,已经是山穷水尽了。 “我们总不能在这里睡觉呵!”阿美杰·弗罗拉斯说道。 “可是您打算往哪里去呢?”垂头丧气的巴尔萨克问道。 “随便往哪里去都行,就是不要回到盖里·基列尔‘陛下’那里去。”记者答 道,“既然没有选择的余地,而那边似乎有一个工厂的建筑物,我们为什么不进去 试一试呢?” 确实,这是值得一试的。在那个与全城不同的小天地里,或许能得到帮助。无 论如何,处境总不会变得更坏。 于是,他们急急地向左岸划去,把船停靠在工厂围墙边作巡监之用的一条路的 下边。尽管大自然的呼啸声掩盖了其他一切声响,雨幕遮住了一切景物,他们上岸 的行动还是小心翼翼的。他们在半途停住了脚步,透过雨的帷幕看到了二十米外的 工厂的西北角,不敢再前进了。因为那墙角旁边有一个岗亭。无疑地,那里面一定 有一个哨兵。在经过短暂的磋商之后,阿美杰·弗罗拉斯、逊伯林和东加勒很快地 接近了岗亭,冲了进去。那里边有一个“快乐的小伙子”。因为这进攻来得太突然 了,他的武装还来不及使用就被打倒,叫喊声也被风雨声淹没了。东加勒用船上带 来的绳子把这个“快乐的小伙子”捆得很结实。然后,逃亡者们沿着工厂的围墙往 前走。大约走了五十米左右,便看到了一扇铁门。怎么把它打开呢?显然,在周围 一定还有其他的哨兵。怎么能够叫来这工厂的主人把门打开而又不至于引起哨兵的 注意呢? 经过长时间的犹豫之后,他们决定用拳头和脚来打门了。这时突然从广场那边 出现了一个人影子,那在雨幕中看不清楚的人影子向他们这边移来了。逃亡者们紧 靠墙壁隐蔽着,准备在必要时向这过路人进攻。 但那人却毫无顾忌地走过来了,并且几乎是擦着他们的身体走了过去,但并未 发觉他们。逃亡者们对这个人的粗心大意不胜惊奇,于是跟着他走。他在门口站住 了,当他把钥匙插进锁孔里去时,八个观众站在他后面注视着,而他却根本没有想 到他们的存在。 门开了,逃亡者们立即跟着他走了进去,有的甚至毫不客气地碰到了他的身上, 走在最后的人轻轻地把门关上了。 他们进入无边的黑暗中。一个柔弱的声音略带惊奇地问道: “喂,干什么?向我要什么吗?” 突然,一束微弱的光亮了起来,在黑暗中显得非常耀眼。这是冉娜·巴克斯顿 在打手电筒。在圆锥形的光柱里出现的,是东加勒和一个满头白发的单瘦个子。他 的衣服淌着水。 东加勒和那陌生的白发男子互相看了一眼,差不多同时叫起来。 “东加勒中士!”陌生人仍然轻声地喊道,话声里带一点惊奇。 “卡马雷先生。”黑人叫道,双眼因为吃惊而瞪得大大的。 卡马雷、冉娜·巴克斯顿听到这个名字后全身震颤了一下。这个名字她很熟悉 ——这是她的哥哥乔治的一个老同事的名字。 阿美杰·弗罗拉斯感到这时插进去是合适的。他上前一步,走进光锥里。 “卡马雷先生,”他说,“我和我的同事们想找您谈谈。” “没有什么比这更简单的事了。”卡马雷说道,仍然站着。 他在一个按钮上揿了一下,立即有几盏电灯在天花板上亮了起来。逃亡者们发 现,原来他们是呆在一间空空如也的拱形房间里。看样子,这是一间前厅。卡马雷 打开了一扇门,门里有楼梯通往上面。他站在门边,简单得出奇地说道: “请进!” ------------------ 小草扫校中国读书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