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感到如今,最主要的便是我要见到叶家祺!叶家祺的行动失常,当然容易被人当作是
狐仙作祟的,但是我却不信,叶家祺要么就是装疯,但不论是真是假,都一定有原因的。
老张又道:“后来,老太太无法可施,将他送到木渎的别墅中,命人看管着他,他在木
渎,已经有六七天,不知怎地,又逃了出来,唉,不知他……他又想去……杀什么人了!”
我也不禁被老张的话,弄得汗毛凛凛起来,我忙道:“别胡说,我想他一定是回家去
了,我们也赶快回家去再说。”
我重新开动车子,十分钟之后,车子已在门口停了下来,叶宅的大门开着,我奔了进
去,只见每一个人的神情,全是那样异乎寻常,他们不是呆若木鸡似地站着,就是在团团乱
转。
我才一走进门,叶老太太便走了出来,一把拉住了我的手,叫道:“卫家少爷。”她的
声音,十分哽咽,而她双眼红肿,可见在近几天来,她一直在以泪洗面。
我连忙安慰着她:“老太太,我什么都知道了,别难过,我会有办法,刚才我在路上见
到家祺,他在什么地方?”
老太太颤声道:“在他自己的书房中。”
我又道:“他现在没有什么,是不是?”
老太太道:“我不知道,我不知道,唉,卫少爷,我们叶家,不知作了什么孽——”
我不等她讲完便道:“老太太,我去看看他,我想一定没有事。”
当我讲出了这句话之后,我发现周围的人,全将我当作是一个志愿去赴死的人那样望着
我!
连叶老太太也流着泪:“你还是不要去的好,让他去吧!”
我几乎有点粗暴地推开了叶老太太,因为我实在忍不住当时的那种气氛。当时,所有的
人,似乎都被一种神秘的力量控制住一样!
我推开了叶老太太之后,便大踏步地向叶家祺的书房走去。我走得十分快,不一会儿,
便已将叹息声和哭泣声,一齐抛在身后了。
我来到了叶家祺的书房之前,书房的门关着,我伸手扣了扣门。里面立时传来了叶家祺
的声音,道:“谁?请进来。”
我连忙推门进去,我站在门口,我是期待着叶家祺的极其热烈的欢迎的。
可是,我却看到,叶家祺只是坐在写字台前面的椅子上,转过头来,望了我一眼,立时
又转回头去,在他向我望一眼的时候,我看到他的脸上神情,十分怪异。
接着,我便听得他道:“原来是你,你来了……你,你……”他讲到这里,忽然喘起气
来。
我连忙向前走去,他却向我挥着手:“你,你还是快出去的好,我忍不住了,我已经忍
不住了!”
我可以清楚地看到他的身子在剧烈地发着抖,他的双手紧紧地抓住了椅子的扶手,像是
正在和一种十分可怕的力道相抗衡。
同时,他的口中,也发出了一种十分奇异,十分尖锐的叫声来。
那种叫声,即使是发自我最好的朋友叶家祺的口中,听来也令得人毛发直竖,我连忙再
向他走去,可是我才来到了椅子之后,他已经站了起来。
叶家祺是突如其来地站了起来的,是以,当他站起的时候,将椅子也掀翻了。
然后,他立即转过身来。
在他转过身来的那片刻之间,我真的呆住了,因为我离得他极近,只不过两叁尺,但是
我却不能相信,站在我面前的人是叶家祺!
他整个脸可怕地扭曲着,抽搐着,他的额上,现出豆大的汗珠来,他的脸上,绽出许多
红筋,盘在他的皮肤之下,看来像是还在蠕蠕而动。
他继续张大口,发出一阵阵的怪声,然后,他突然向我扑了过来,紧紧地捏住了我的脖
子。
我是正在极度的惊愕之中,被他的双手捏住了脖子的,是以我根本连出声呼叫的机会也
没有。而如果不是我从小就有着十分好的中国武术造诣的话,那我也一定会被他捏死了!
我那时,只觉得眼前金星直冒,困难地扬起手来,在叶家祺的“太阳穴”上,重重地扣
了一下,令得他松手。
然后,我猛地翻起身,手肘在他的下颏之上,重重地撞了一下。
那一下,令得他仰天跌倒在地上。
我那两下重击,是足可以令得一个强壮如牛的人昏迷不醒的。
而我那时候,也的确想他昏过去,因为我除了使他昏过去,镇定一下之外,也没有别的
好办法。
可是,出乎我的意料之外,叶家祺在跌倒之后,却并没有昏过去,而是立时跳了起来!
他一跳了起来之后,双眼睁得老大,望着我,可是他的眼中,我却几乎看不到眼珠,只
看到一片极深的深红色,像是他的眼珠已被人挖去,只留下了两个深深的血洞!
我从来也未曾看到过一个人的眼睛如此恐怖(在以后的二十年中也未曾看到过),我发呆
似地站着,而叶家祺则发出了一下怪吼,又冲了过来。
他双拳齐出,一起击在我的胸口。
我根本料不到叶家祺会发出那么大的力道来,这两拳之力,令得我的身子,凌空飞了起
来,向后直撞了出去,我的背部重重地撞到了墙壁之上。
那一撞,使我坐倒在地,而且,要花好几秒的时间,才站得起来。
当我站起来的时候,叶家祺抱住了头,正在团团地转着,呼哧呼哧地喘着气。
我实在不知道在我最好的朋友身上,究竟发生了什么事,他何以变得那样子?他一定是
疯了,不论是由于什么原因,他毫无疑问地是疯了,在屋中团团乱走,刚才差一点将我捏死
的人,一定是一个疯子!
虽然他曾和我通过电话,而且在电话中,他讲话十分清醒,他的疯狂,或者是间歇性的!
我的心中难过到了极点,我呆呆地站着,低声叫道:“家祺!家祺!”
但是叶家祺对我的叫唤,却是一点反应也没有,他只是不断地转着,而且越转越快。
就算我是在一个中国武术上有着相当造诣的人,我也不能这样去不断地旋转着而不跌
倒,他足足转了有了十分钟,我也呆立了十分钟。
然后,我实在忍不住了,一步一步地向他走过去,陡地伸出了双臂,将他拦腰抱佐,他
不再旋转,但是拼命地挣扎着。
叶家祺挣扎的力道极大,但是我抱住他的力道,却也不小,我下定决心要将他抱住,我
使出了最大的力量!
于是,我们两个人的身子,就在他的书房之中,撞来撞去,我们几乎撞倒了一切陈设,
发出惊人之极的声音来,在书房外面,也聚集了不少人,大多是叶家的男工,最后,叶老太
太也来了。
我一面抱着叶家祺,一面叫道:“老太太,我会令他安静下来,我会令他安静下来。”
叶老太太也不说什么,只是哭。做母亲的,除了哭之外,还有什么别的法子?
我抱着叶家祺,和叶家祺在房间中足足闹了半小时,叶家祺才软了下来,他软倒在我的
身上,一动也不动。看他的样子,他像是一具机器,燃料突然用罄了一样,我用脚踢起一张
椅子来,将叶家祺放了下来。
叶老太太急急忙忙地想进来看他,但是却被我阻住了,我道:“老太太,他现在没有事
了,我想让他静一静,你们都离他远些,让我一个人陪着,或者,会在他口中问出些名堂来
的。”
叶老太太垂着泪走了开去,一干男佣人也都叹息着,散了开去。
我关好了门,转过身来,看到叶家祺像死了一样躺在椅子上,汗珠还在不断地涌出来。
我也一样满头大汗,我抹了抹汗,这才有机会打量他的书房。
他的书房是我最熟悉的地方,当我们两人,都迷于斗蟋蟀之际,他的书房中,便全是各
种各样的蟋蟀罐;当我们两人,迷于做模型飞机时,他的书房中,便全是飞机材料和丙酮的
气味,可是这时,当我打量他的书房时,却发现和我两年前离开时不同了。
这时,书房中的好几个架子,全部跌倒在地上,架上东西,也散落了一地,那些东西,
全是我以前未曾见过的,那全是动物和植物的标本。
许多浸有动物标本的玻璃瓶打碎之后,甲醛流了出来,发出难闻的气味,然而,那种难
闻的气味,比起有些标本的丑恶来,那简直不算怎么一回事了。
就在我足尖之前,有一条大蜈蚣的标本,我从来也未曾见过那么大的蜈蚣,它足有两尺
长,背上红蓝交界,颜色鲜明,身体的两旁全是脚。看到了之后,令人不期而然地感到全身
肌肉在收缩,可是,比起那几只蜘蛛来,我却又宁愿选择那蜈蚣了。
那几只蜘蛛,大小不同,最大的一只,足足有拳头般大,足上有着一寸来长的暗红色的
长毛,还有一只蜘蛛,背部的花纹,十足是一个人的脸孔。
我自然知道叶家祺在大学中读的是生物,读生物的人,自然要搜集各种各样标本,但
是,他究竟是从什么地方,找到这许多可怕的东西的呢?
当我在慢慢地打量着他书房中这许多标本之际,他开始呻吟。
我绕过了那条大蜈蚣,来到了他的面前。
他慢慢地抬起头来,望了望我,又望着书房中凌乱的情形,苦笑了一下:“我刚才有点
失常,是不是?”
我并没有回答他,如果刚才他那样,只算是“失常”的话,那么,什么样的人才算疯狂
呢?
我的不出声,分明使他十分不快,他道:“你这样望着我干什么?每一个人都有情绪激
动的时候,这又有什么奇怪的!”
我不知对一个有着间歇性神经失常的人(当时我如此肯定),是不是应该直截地向他指出
这一点,但是我却感到,叶家祺像是知道自己的失常,而且,他还竭力地在掩饰着他的失常!
这种明知自己有错,但是却还要不住掩饰的行为,我最讨厌,我一声冷笑:“家祺,你
不是激动,你是神经失常!”
叶家祺猛地站了起来;“胡说,胡说!”
我冷冷地道:“你刚才差一点将我捏死!这是由于你情绪激动么?还有,前几天,你到王
家去,操着刀,还砍伤了人,这也是情绪激动么?”
在我毫不客气地指责着他的时候,他的眼球乱转着,叶家祺从来就是一个十分诚实的
人,可是这时的神情,却十足是一个被捉住了的待审的小偷。
等到我讲完,他突然低下头去,而且,用手捧住了自己的头,喘着气:“不会的,不会
的,我不相信,我真的不相信!”
他说“不会的”,那分明是他抵赖,这令得我十分生气。但是,他又说“我不相信”,
这又是什么意思呢?这实在令我心中起疑。
我拉了一张椅子,在他的对面,坐了下来,道:“家祺,我们还是好朋友,是不?”
“这是什么话,我们一直是好朋友。”
“那就是了,家祺,你如今有麻烦了,很大的麻烦,你立刻和我坐夜车到上海去,我认
识几个第一流的精神病专家——”
我还未曾讲完,叶家祺已然叫了起采,道:“别说了,我不要什么精神病专家,我没有
病,我根本没有病,我告诉你,我是一个正常人!”
叶家祺说他是一个正常的人,但是我却可以肯定他绝不正常!
我摇头着:“家祺,你这样讳疾忌医,对你实在没有好处的。”
叶家祺尖声叫了起来:“我没有病。”
我也尖声道:“好的,你没有病,那么我问你,你为什么操刀杀人?”
叶家祺转过头去,我看不到他脸上的神情,但是我却听得他在不住地喘气,过了好一会
儿,他才道:“斯理,我疲倦了,我要睡了!”
他竟然对我下起逐客令来了!
这实在使我又是生气,又是难过,我道:“好,今夜你休息,可是明天,我绑也要将你
绑到上海去!”
我大踏步地走出了他的书房,“砰”地一声关上了门。
我才一走出来,几个男佣人便悄声问我:“大少爷怎么了?”
我向他们作了一个手势,示意他们不要出声,然后,我蹑手蹑足地来到窗前,向里面偷
窥。
只见叶家祺仍然呆若木鸡地坐在椅上,过了好久,直到我弯着的身子,已然觉得腰酸背
疼了,我才看到他站了起来,他站了起来之后,行动却没有什么异样,只见他将倒了的标本
架扶起来,又将跌在地上的东西,一件一件,拾了起来重新放好。
我仍然在外面注意着他的行动,他将可以拾起来的东西,都拾了起来之后,坐在书桌
前,双手支着头,又坐了片刻。
然后,只见他抬起头来,脸上现出十分愤怒的神色来,伸手“叭”地一声,在桌上击了
一下,从口袋中取出了一小团被捏得很皱了的纸团来,看了一下,将纸团用力抛开去,跌在
屋角。
他向房门走来,打开了门,我连忙闪过了一边,不让他看到。他走出了几步,那几个男
工人一齐恭手侍立,道:“大少爷,老太太吩咐——”
叶家祺怒道:“别管我,我爱上哪里,就上哪里!”
那几个男工连忙道:“是!是!”
叶家祺也不再去理会他们,迳自向前,走了开去。
我连忙向那几个男工,打了一个手势,他们向我奔来,我沉声道:“你们吩咐下去,是
我说的,不论他到哪里,都不要阻拦他。”
那几个男工,现出十分为难的神色来,我已顿足道:“照我的吩咐去做,听到没有!”
他们几个人只得道:“是!是!”
我已疾闪进了书房,在书角处,将那个纸团拾起,并且展了开来。
那是一张十分普通的白纸,上面写着几个字,是用铅笔写的,十分潦草,我辨认了一
下,才看出来那是“我们来了”四个字。
在那四个字之下,另有一行小字,是“福盛旅店叁0叁号房”。在那行小字之下,则是
一个十分奇怪的符号,那符号像是一只僵直了的蜘蛛,看来给人以一种非常诡异的感觉。
我将纸折好,向外走去,已有男工来道:“大少爷又驾着车出去了。”
我略呆了一呆:“你们谁知道福盛旅店,在什么地方的?”
一个车夫用十分异样的眼光望着我:“卫少爷,福盛旅店在火车站旁边,那是一家十分
肮脏的小旅店,是下等人住的。”
我道:“我相信你们大少爷,是到福盛旅店去了,你准备车子,我们立即就去。”
那车夫道:“好,可是,要告诉老太太么?”
我摇头道:“不必了,你们老太太,已将大少爷完全交给我了。”
我和那车夫,匆匆地向外走去,我上了车,车夫赶着马车,便离开了叶家,这时,夜已
十分深了,街头十分静寂,几乎没有什么人。
是以,马蹄声敲在街道上,发出的声音,也格外冷寂和空洞。
等到我们快到目的地的时候,天似乎在下着雨夹雪,天气十分之冷,但是我仍然不断地
探头外望,因为我希望可以在半路上看到叶家祺。
但是在冷清清的马路上,却发现不了什么,一直到我到了福盛旅店的门口,我才肯定叶
家祺真的是到这所旅店来了,因为他的汽车就停在门口。
那车夫讲得不错,这是一个十分低级的小旅店,以至叶家祺的那辆汽车,停在门口,看
来十分异样。
那家旅店的门口十分污秽,里面的一切,全都极其陈旧,充满了霉黑的阴影,一盏电
灯,看来也是半明不暗的,我走了进去,柜后一个茶房向我懒洋洋地望上一眼。
我向他身后,墙上所挂的许多小竹牌上看了一眼,在“叁0叁”号房之下挂的小竹牌
上,写着“陶先生”叁个字。叶家祺的车子既然在门口,那张纸条上,又写着“福盛旅店叁
0叁”,那么,叶家祺如今一定是和那个“陶先生”见面了。
我走到那茶房的面前,道:“叁0叁号房的陶先生,在么?”
“在,”茶房仍缩头着,姿势不变地回答我:“刚才还有一位先生上去探他。”
我向他点了点头,向楼梯走去,我才走到了楼梯的转角处,突然黑暗之中,一只瘦骨嶙
峋的手,疾伸了出来,抓住了我的衣服。
我给这突如其来的事,吓了一大跳,连忙回过头去,只看到在我的身边,站着一个幽灵
似的女人,她的年纪不很大,而且也不大难看。
但是,她的脸色却苍白得可怕,她不但苍白,而且瘦,可是她却竭力地挤出一个笑容
来,她望着我:“先生,你……你……”
她一面紧拉着我的衣袖,一面却讲不下去,但是她不必讲明白,我已经恍然大悟了,她
是一个可怜的妓女,在这样寒冷的天气中,她想要我作为她唯一的顾客。
我叹了一声,轻轻地拍着她的手背:“不,我要去找人,有要紧的事。”
但她仍然不肯放开,道:“先生,我可以——”
我不等她讲完,便已摸出一些钞票来,塞在她的手中:“你拿去,我今晚有事。”
她接过了钞票,有点不知所措地望着我,而我已趁机用力一挣,挣开了她,继续向楼上
走去。
我的脚步踏在木楼梯上。发出咯吱咯吱的声音,在将到叁楼的时候,我放慢了脚步。
这旅店的房间,都是用木板来隔开的,而大多数的木板,当中都有着隙缝。当我一登上
叁楼之际我就听到了叶家祺的声音。
我只听得他在忿怒地叫着:“你们不能这样,你们怎能这样。”
接着,是一个相当苍老的声音,讲了几句话。
我一听那几句话,便不禁陡地一呆。
那几句话我没有一个字听得懂,我竟不知道他在说些什么,而在我一呆之际,立时便想
起我在火车上遇到的那一老一少两人来。
那几句话,似乎和那一老一少两人在火车中所说的话,属于同一种语言的范畴的。
我连忙加快了脚步,到了叁0叁号房的前面,从板缝中张望进去。
我看到了叶家祺,也看到了在房间中的另外两个人!
那两个人,正是我曾在火车中遇到过,曾和他们发生过小小争执的那一老一少!
当时,在火车之上,我就觉得这两人,神情十分诡异,这时,在黯淡的电灯光和简陋残
破的低级旅店的房间中,他们的神情,看来更是诡异莫名。
那个老者仍然在继续讲话,一面讲着,一面在指手划脚,神情十分激动。
而叶家祺显然听得懂那老者在讲些什么,他神色惊怖,但仍然十分倔强,只听得他不断
地在说着:“不会的,我不信,你不能!”
那老者突然间住了口,那年轻的道:“叶先生,我们知道你不肯回去,所以特地来劝
你,你一定要回去,不然,你是绝对逃不过我姐姐布下的罗网的,而且,也没有什么人能救
你!”
叶家祺“砰”地一掌,用力地击在桌上,将桌上几只满是茶渍的茶杯,震得一起跳了起
来,他大声道:“你们不必恐吓我,我不信,我不会死,我一定会活着,活得很好!”
那年轻人却有点悲哀地摇着头:“叶先生,你不能活了,你一定会死,而且,就是我姐
姐所说的那个日子,你就会死!现在,你一定已感到很不对头,是不是?为什么你还不信?”
叶家祺的面色,变得十分难看,他仍然大声道:“我不信,你们的这些鬼把戏,吓不倒
我,明天,我就到上海找医生检查!”
那年轻人仍然摇着头:“没有用,叶先生,那些拿刀拿针的医生,一点用处也没有,只
有我姐姐才有法子!”
我在外面,听到了这里,心中的惊讶,实在已到了难以形容的地步,而且,我心中的愤
怒,也很难再遏止下去的了。
这一老一少两人,不断以死亡在威胁着叶家祺,而且,叶家祺的行动失常,似乎也找到
了原因,那就是因为他不断地受着恐吓的缘故。
这实在太岂有此理了,这一老一少是什么东西,居然敢如此欺侮我的好朋友,他们何以
能随便定人的生死?难道他们是死神的使者?
我猛地用力一推,我这一推,并没有将门推开,但是由于我用的力道太大了,“哗啦”
一声响,整扇门都塌了下来,而我也一步跨了进去。
我的突然出现,令得房中的叁个人,尽皆一呆,一个茶房闻声,惊惶失措地走了过来,
道:“什么事?什么事?”
我向他挥了挥手:“走开,没有你的事,就算我们要打架,打坏的东西,也一律算在我
的帐上。”
那茶房看了看我,又向房内张望了一下,他忽然看到了叶家祺。叶家祺是苏州着名的大
少爷,那茶房一看就认得他了,立时点头哈腰:“原来叶大少爷在,那就不妨事!”
那茶房退了开去,叶家祺才顿了顿足:“唉,你怎么来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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