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五二章 往北的列车在京广线上奔驰,车轮有节奏地在每个钢轨接口处发出“咣当”的 音响。每一次震颤之声,都使柳月莲揪心的痛。因为她心里明白,这声音是在为她 重进监狱鸣奏序曲。 良久,公安人员没问她什么,她反而觉得心灵上出现了一段空虚。她终于没能 控制住自己,“哇”的一声嚎啕起来:“我的命为何这么苦啊!我是吃了姓尤的亏 呀!不是他,我怎么会落到这个地步啊!” 秦艺劝道:“哭有么用呢?养好精神,好回家交待罪行吧。”她仍然一字一泪 :“我是有罪,我是不该,你们为什么就只找我呢?”倪知可反问:“不找你找谁 呢?” 柳月莲转动泪水盈盈的眼睛,提出了一个令公安人员都难以解答的问题:“二 十多年前,尤雨林诬陷我,你们怎么不找他?”“……” 她又问:“他为了自己,不择手段地害人,你们为什么不管?”“……”她还 问:“他品性卑劣,两面三刀,为何还让他去当县长?” 她一连提了三个问题,沈洁云觉得该给她一个“答复”了:“你讲得是不是过 激了点……”未等他说完,她马上反驳:“我忍了二十多年,今天才提出来,这难 道还叫‘过急’?” “我不是你讲的那个意思,我是说你的话过了点头。你提出的问题,并不是我 们管得了的啊。”倪知可补充道:“我们只履行我们的职责,只找现行犯罪的算账。” 她又问:“那谁来管他?他并没得为民造福的思想意识,他只想当官谋私利。 这样的人,为什么还让他得势?”秦艺问她:“你怎么知道尤雨林只想当官谋私利 呢?” “他为人的品性告诉我的。你们看吧,他到沅湘的结果,肯定只会苦了百姓, 肥了他自己。”沈洁云说:“你恐怕说绝了点吧?他难道就不会改改品性?”“改? 哼,正如他同学讲的,江山易改,禀性难移。”“他改不改,我们也无权干涉呀!” “唉……”柳月莲悠悠地叹了口气,这口气长达四五秒钟,“我犯了罪,被你 们抓起来,罪有应得。可恨的是,他这样的人仍在运用手段得势,太不公平了啊!” 安晶晶在思维中突然冒出一个不解之谜:“哎,柳月莲,你是怎么知道尤雨林 家中那张支票的?”柳月莲答道:“听朱辽宝讲的。” “你开始给陈雅丽打电话,没称她陈阿姨,后来为什么又叫她陈阿姨呢?你们 两人的年龄不相上下,你应当知晓啊?” “唉……这是不得已而为之。因为这样称呼她,显得亲切些,她才会开门。” 安晶晶又问:“你是怎样知道尤家中的电话号码的呢?”“我借故到楼上找人,在 科委走廊旁搁电话机的墙上看到的,上面贴有一张《常用电话号码一览表》,表上 第一个名字就是尤雨林。” 四名公安人员各自在思维中梳理案子中的每个细节。沈洁云感慨道:“我们未 到海南之前就在想,就你们能把支票上所需的几枚印章模型弄出来,就足可说明你 们非同一般啦。”柳月莲又急忙承担责任似的:“那是我用化学反应的原理取得的。” “这一点,我们已查明。那你们在配制药物时,环境温差反应必须控制在0 . 5 ℃之间,是不是在你们月荷酒店的包厢里进行的?”“是的,包厢里有空调。” “是在夜间10点以后进行的吧?”“是的。”柳月莲瞪着迷惑不解的眼睛, “你们怎么都知道了?”秦艺点明其“玄机”:“这些变戏法都是在苏联学来的吧?” “说来话长啊……”柳月莲将戴着手铐的双手抬起,用右手背擦去挂在眼边的 泪珠,把自己从鲫鱼塘四队逃出来,一直逃到祖国北部边疆,误入前苏联国境,沦 为特务,遣返北京,以致被捕出狱后隐居长沙的情节叙述了一遍。“嗬,真没想到 你还有这么复杂的经历呢!”几名公安人员听了她的“自我介绍”后,对她有不得 不刮目相看之感了。 “到省宏泰开发公司找侄儿林伢子的那个老太太,是你装扮的?”“是的。” “到沅湘县科委卖茶叶的农妇也是你吧?”“你们怎么搞得这么清楚?” “这就是佛家所说的,道高一尺,魔高一丈嘛。” (完) -------- 深圳晚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