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七章 魏志平用手指敲着桌沿:“小白,你说清楚,他们吃的什么罐头。” 白玉枝说:“条子上没写明,反正都是写的罐头。”冯如云的双目面对台下在 喷火,他把桌子一拍,震得茶杯跳了起来:“这还得了,社员搞一天,只有两三角 钱的收入,一个罐头两三块,一队的干部怎么就吃得进去?”一队队长李明川满脸 阴云,朝身旁的财经队长吴乃高横目而视:“你自己上台去交待吧,买这么多罐头, 老子没吃上一口,今天还听冤枉话!”吴乃高倏地站了起来,他的脸上挂满了愤怒, 急冲冲地向主席台走去。 白玉枝着实吓了一跳,她没见过种场面:“你想打人还是怎么的?”说着,她 站了起来,身子在发颤。吴乃高说:“我并不想打你,我只想看看你说的买罐头的 那几张条子。”冯如云说:“行,小白,你把条子翻给他看。”白玉枝把折叠在传 票中的条子一一翻开。 吴乃高在她身后,把脖子伸得长长的,脑袋左歪右偏地看了一阵,然后“哈哈 哈”地大笑起来。魏志平质问道:“你得了神经病还是怎么的?”“我倒没得神经 病,只怕知青妹子得哒神经病啦。” 白玉枝十分气愤:“冯书记,魏连长,我先就说过,我不想查帐。你们看,果 然惹起人家骂我!”冯如云伸出左手摆了摆:“小白,别怕,有我们撑腰,看谁敢 欺负你!” 吴乃高说:“我并不想欺负她,我也没这个胆量。但她总不该无中生有,无故 冤枉人吧!”白玉枝申辩道:“谁冤枉你了?黑字写在白纸上,明摆着!”吴乃高 仰首望着天上,摆出一种对他人不屑一顾的神态:“哼,老子当了十几年财经队长, 没用公家的钱买罐头吃过。老子就是再蠢,也不会吃了罐头在队里报销。” 冯如云问:“那你买的罐头给谁吃了?”“我的冯书记呀,你也过细看看,那 条子上写的是什么罐头。”冯如云对白玉枝说:“那好,小白,把条子递给我看看。” 于是,几名大队干部都围在冯如云身旁。不一会,他们似乎都明白了是怎么回事, 脸上都露出了一丝笑容。 冯如云说:“吴乃高,你怎么不早说呢,引起这么大的误会?”吴乃高的声音 也放低了:“你们哪里容我解释呢?我还没讲清楚,你们就像斗地主似的,你一言, 他一语,那样子吓死人。还算我见得多,不然,魂魄都被你们吓掉了。” 气氛缓和下来后,不知究里的知青和各生产队的干部们的眼神里都充满着疑惑 的目光,大家议论纷纷。 冯如云笑了笑:“别议论了,这是场误会。老吴,还是你自己跟大家解释解吧。” 吴乃高的气显然还没全消:“小白冤枉我吃的罐头并不是吃的罐头,它是耕田用的 犁头上的犁尖头。” 小白不解:“那怎么写成罐头呢?”“在农村,都习惯把它叫罐头,供销社的 营业员在开发票时,不知罐头的罐字怎么写,就套用食用罐头两个字写成了罐头。” 冯如云说:“我如果不看条子,还真以为是吃的罐头呢。小白,你没看见吗,那条 子上盖的明明是蒲草湖供销社生资门市部的印章,这就是证明嘛。” 魏志平补充道:“生资门市部只卖农具农药,那吃的罐头要在副食门市部才买 得到。”白玉枝自我解嘲地笑道:“农村里真怪,犁尖头就犁尖头,罐头就罐头, 何必混为一谈呢?”待白玉枝把记录的情况一件一件地说完核对完以后,朱辽宝接 着揭发他记录的情况。 谁知,他揭发的第一张条子就引起了一场笑谈。他翻开笔记本说道:“我先讲 八队的情况。因为八队的白纸条子最多。其中有这么一张条子,我觉得最不好理解。” 冯如云为他壮胆:“莫怕,照直讲。” “那我就先把这张条子念给大家听听。条子上是这样写的:”证明,兹有我牛 湾六队的脚猪搞荷塘八队的母猪一盘,收钱两块,凭此据报销,上面签字的经手人 是柳保田,时间是……“朱辽宝还没念完,干部们噗哧一声全笑了起来,一个个坐 在地上笑得东倒西歪,左右打晃。 但知青们没笑,他们还不知干部们为何而笑。朱辽宝圆睁两眼:“怎么,难道 我念错了?”冯如云笑得上气接不上下气地说:“我……我们没讲你念……念错, 是笑……笑你……”“笑我什么?条子上是这样写的嘛。我曾经问过四队的王阴阳 什么叫脚猪搞母猪,他说就是两个猪子在一起打架。既然是猪子打架,为什么还要 报销?” 他如此一辩一问,干部们笑得更厉害了,好几个男的笑得口中的烟头喷射出来, 像炮弹手打飞机发出去的炮弹;好几个女的笑得勾着头吐口水,直喊“我的娘啊”! 冯如云终于忍住了笑:“也难怪你们知青,十几岁的伢子妹子,不懂得农村的 土话,脚猪搞母猪嘛,就是公猪与母猪配种的意思。哎———难怪毛主席叫你们下 来接受再教育,的确是要再教育一下呀!” -------- 深圳晚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