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八十七章 柳月莲已是身不由己了,只得由他们摆布。起初一段时间,几位懂华语的女士 轮流与她一起玩耍。她们都要她叫她们姐姐,因为她们都比她大。她们有时驾着小 车在市区兜风,有时到公园散步,有时自己放电影看,有时坐在“家”里闲聊。他 们谈论的话题很广泛,谈天谈地谈人生,说男说女说爱好。几名女士想着点子让她 开心。来这儿没几天,她们给她买了好几套时髦的衣服,还给她买了个收录机。她 有时随同她们逛商店,她若对某件商品不经意地说了声“这东西不错”,她们就会 毫不犹豫地给她买。 受过磨难的柳月莲何曾过过这样舒心惬意的日子?日子越是过得无拘无束,她 的心目中的问号越大:他们这是个什么“家”? 她们几乎是众口一辞:“我们这个单位叫国际友好协会。”这就令柳月莲丈二 和尚摸不着头脑了:国际友好协会为什么养着这么多不做事的人呢?既然是国际, 为什么尽是苏联人呢?她曾向她们提出找点事做,不愿闲着。但她们总是说,先轻 松轻松几天,你万一想做事,今后有的是事干。 经过一段时间的相处,她与她们这些人的感情渐渐加深了。她向她们吐露了真 言。 她从自己读完初中在生产队务农开始谈起,是怎样与知青尤雨林恋爱,怎样被 他诬告,怎样挂牌游斗,怎样偷偷逃了出来,一古脑地向她们倾吐了出来。她也介 绍了自己的家庭背景,由于父母是地主分子,不仅他们常常挨批斗,自己在人前也 显得低三下四的。 她无话不说。她好像觉得把这些话都说了出来,就等于出了口冤气、怨气、恶 气。陪同她的女士随时随地都带着录音机,将她的话点滴不漏地录了下来。 办事组之所以天天安排女士们陪着她,目的有三:“一是让她精神上放松,二 是让她消除顾虑,三是透彻地了解她的情况。女士们每天都将所了解的情况向黄胡 须汇报。就这样,几位女士与她相处一个多月以后,黄胡须指示她们说:”可以向 她摊牌了。如果她赞同,当然求之不得;如果她不愿意,你们就找个秘密的地方, 把她干掉。“ 得到了上司的指令后,一天下午,几位女士一同约柳月莲到森林公园去玩。 她们在公园里走小道,择幽径,来到一座假山背后的山洞里。柳月莲不明白她 们今天约她出来玩,为何一起来了这么多人,而且还要到这没有其他任何游人光顾 的地方来。 当大家都坐定后,其中一位长睫毛的女士开口道:“柳小姐,我们这些大姐今 天想找你谈谈心。你不是常向我们提出要做点事吗?你不是不想撒手闲玩吗?其实, 我们大家的认识都是一样的,如果天天闲暇无事地消磨时光,终究不是人生长久之 计。所以,我们想给你介绍,让你做一件事。” 出生于农家的妹子,长久地闲度时日,总觉得有些不自在,听到有事可做,便 来了兴致。她问:“做么事呢?” “说来话长,这事得从今天的国际局势谈起。”“长睫毛”不慌不忙地将自己 早就想好了的那些话由浅入深地说了出来,柳月莲却听得云里雾里的。长睫毛说什 么根据当前动荡不安的国际形势,根据当前全球人民的思想意识并不一致的形态, 作为苏联一个地域辽阔、人口众多的大国,有责任了解各国的情况,有责任帮助各 国平衡相互之间的关系,所以就组建了“国际友好协会”这个组织。她说她们这些 人,包括基拉科德耶夫在内,都是这个组织的人。她说这个组织的工作就是搜集各 国的情报,然后将情报集中起来进行分析、预测,以避免国与国之间爆发战争。 听到这里,柳月莲神经紧张起来了:“你们这不是搞特务吗?”一名嘴唇涂得 鲜红的女士说:“你们中国人一听说是特务,就以为是坏人是不是?你是读过书的, 应该明白这两个字的真正含意,它是特殊任务的缩略词,即使是做特务,有什么不 好?”一名瘦长的女士接口说:“柳小姐,我们打开窗子说亮话吧,我们就是想让 你与我们一道合作来做这种十分有意义的工作,你愿意吗?”柳月莲不禁全身惊得 颤栗起来,说话都结结巴巴的:“不,不,不,我不……我不干!”她们反复地劝 导她,她接连几次都坚持说不干。口涂重彩的红嘴唇女士递上一个她刚削好的苹果, 说:“柳小姐,你不干,我们不会勉强的。来,先吃个苹果。”因为这时其他几个 女士都在削苹果吃。红嘴唇借此机会,按事先定好的,只要听她说不愿干,就削一 个苹果给她吃。她趁柳月莲没注意,偷偷地在苹果上注射了几滴氰化钾,吃了这个 苹果,不消几分钟,就会一命呜呼。 -------- 深圳晚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