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回 齿轮的间隙 ‘浪迅舰队’扬起帆,缓缓,小心翼翼地进入‘无限航路’。在千万条洋流中 谨慎穿梭,深怕一不小心误入未知的洋流终而被带往不知名的地方。 这是大意不得的,洋流的力量在穿过时并不怎么显露,但当船只完全进入洋道 中时,它那强大的自然力量会很快地将船只向前推送,快的让人措手不及,等到舵 手回神时,早已到了自己不曾到过的海域了。 所以,一般在海上航行的船只,若不是远洋航行,绝不轻易进入‘无限航路’。 因为就算不是选择错误洋流,也会因流速过快而错过自己原本的方向。 “我们所要选择的洋流是位于‘无限航路’的中央地带,‘加克线’二十五度、 ‘卡克线’一百二十一度位置的‘芬帝思’洋流。”古亚勒在战略室集合舰上的航 海士们开会提点要事。 “在这里有个重点,就是这个‘芬帝思’洋流的注意要项。现在请航海长费加 洛来为大家说明。” 古亚勒退到一旁,请旗舰上的航海长费加洛上前说明。 踩着稳重步伐走来的费加洛是一个双鬓泛白,双眼炯炯有神,五十多岁的男人。 “咳咳……。”费加洛清清喉咙。接着用低沉,略为沙哑又带磁性的声音开始 介绍。 “‘芬帝思’洋流,依‘瑟费海洋志’记载,主流位在‘世界线’─‘加克’ 二十五度、‘卡克’一百二十一度,这是刚刚古亚勒上尉已经提过的。它的全长, 还有起迄位置都还没有记载,有野史传说‘芬帝思’洋流向南到极远处可以到达神 秘的南方大陆。不过重要的是,它的主流,也就是在‘无限航路’的这一段,潮水 颜色与周围其他洋流一模一样,温度也一样,除了靠航海图判定位置之外,所需要 的是长年的经验,从风向、海水的密度、味道咸度以准确判断。” 费加洛娓娓道来,其他的航海士无不专心聆听。 “各位都是第一次来到‘无限航路’,更是要特别谨慎。因为在‘芬帝思’旁 有两道洋流是通往‘圣赛洛走廊’,这是千万要小心的重点,万一误入‘圣赛洛潮’, 将会直接被送往走廊。大家都了解走廊的异空间的危险,那是这个世界与另一个平 行世界的交错点,倘若真的误入,运气好,可以穿过走廊通道到达‘西瑟费大海’, 再往西行,运气更好的话说不定可以看到传闻中的西大陆。那叫什么名字来着,喔, 对了,好像是‘瑟以’吧。那个大陆长什么样子?有什么人?没有人看过,不过至 少有岸可靠。 话说回头,如果运气不好,闯进异空间,那就麻烦了,可能一辈子都要在那个 未知的领域中漂流了。里面有什么,没人知道。 所以,等会由旗舰带头,其余四艘跟在旗舰后面。记住,一方面跟紧,一方面 由各舰的航海士随时注意情况。” 费加洛解说完毕,在古亚勒的解散声下,众人离开战略室。 “咳,真是说起来简单……。”费加洛点了根草烟说道。 “海盗选择躲在‘无限航路’之间,又离‘圣塞洛走廊’这么近,的确是一个 完美的据点,这次要不是浪队问出位置,我们可能一辈子都找不到海盗躲在哪?” 古亚勒走到窗边。 “不过……我总觉得,事情不会这么容易解决的。已经和我们纠缠那么多年的 海盗,不太可能只因为他们的老巢被我们找到就全盘瓦解。” “喔,你是对这次的作战没有信心?在学校中人称天才的古亚勒也会信心不足?” 费加洛带着点笑意说道,从口中吐出一个烟圈。 “会紧张,这对他来说是件好事……。” 忽然推门进来的安迪哥将军开口这样说着。 “安迪哥将军!”费加洛见安迪哥进来,恭敬地问候。 “没事没事,我只是来拿文件的。”安迪哥捻捻胡子,迳自走向档案柜。 古亚勒则是直盯着安迪哥看,带着点点紧张点点不安。 安迪哥翻着文件,许久……。 “喔,找到了。”他从柜中抽出一个卷宗。停了一下,开口说道: “年轻人自信满满是很好,但是如果溢出来就不妙了。你现在会紧张,代表你 没有被冲昏头,你将会更谨慎,一个有自信而谨慎的人,成功会离他比较近。” 说这些话时,安迪哥并没有看着古亚勒,说完之后便迅速离开了。 古亚勒的目光则是一直目送着安迪哥离开,嘴还微微张开,带着那么一点点吃 惊的表情。 “呵呵呵。”费加洛一手拎着草烟,一手拍了古亚勒的肩膀一下。 “看样子,他很欣赏你喔……呵呵,能得到咱们安迪哥将军的赏识,你会有大 好前途喔。说不定下次再看到你,你已经是坐在舰长的位置吆喝我们了。” 回过神来的古亚勒不好意思笑道: “哪有那么快……你当我神啊……呵呵。” “对了,去酒吧放松一下吧,趁现在正要进入‘无限航路’前的空档,舒展一 下,不然就没机会了。”费加洛说道。 “嗯。”古亚勒点点头。“一起去?” “喔,我要先回导航室一下,你先去,我随后就到。” “那待会见。” ‘派洛拿号’中的酒吧,人挤人,舰上空的人都待在这。随军出航的浪队也都 在这。 “真紧张,一想到我们就要去打海盗的老巢,我就很兴奋。”桑乔斯这样说着。 “兴奋什么?我们可不是去玩咧。”亚略伊沉着一张脸说道。 “我当然知道我们不是去玩!我只是想到,就快可以替欧毕报仇了。”桑乔斯 握紧拳头。 “别说了,又要提起伤心事。”亚略伊道。 桑乔斯看了坐在吧台前的艾格列特,走过去问道: “老大,你有几成把握?” 艾格列特缓缓转过头来,带着一抹微笑: “百分之百……。” “那就是赢定了嘛,哈哈!”桑乔斯笑道。 “把握是百分之百,但最后的结果只有天知道。” “啊,没关系,重要的是我们都有信心!”桑乔斯楞了一下,继续笑着。 他转头瞥见伏卧一旁的摩亚克,说道: “摩亚克!你很受欢迎耶,从你一上船就天天有人在问你的事耶……你都快变 大明星了……呵呵。” 摩亚克睁了一只眼睛看了桑乔斯一眼,随又别过头去。 “喂,别不里我嘛。你看,你跟艾格列特是好兄弟,艾格列特跟我也是好兄弟, 那我们俩也就是好兄弟啦,既然是好兄弟,是不是该热络点?” 艾格列特轻轻拉住桑乔斯: “你喝酒啦?” “没,这是柳橙汁。”桑乔斯拎着杯子说道。 “唉,这家伙不用喝酒就已经疯疯的了,早习惯了。”亚略伊在一旁说道。 嘎拉一声,酒吧的门被推开,绯洛妮丝走了进来。 “咦?桑乔斯你在干嘛?很难看耶。”一进门就看到桑乔斯趴在地上,抱住摩 亚克的前脚在那扭动。 “这家伙说要和摩亚克一较高下,现在正在比腕力咯。”亚略伊见桑乔斯专心 趴在地上没有理会绯洛妮丝,自己替他解说。 “桑乔斯,这样很丑咧。”绯洛妮丝笑了桑乔斯一下,在吧台前坐下。 “,刚刚你干嘛跑掉?”艾格列特问道。 “什么刚刚?” “装傻,就是刚刚在甲板上。” “喔,没事,不干你的事。来,这给你。”绯洛妮丝话说完,将刚刚那件皮衣 丢向艾格列特。 “不好意思厚,这是罗塞尔的土产。”绯洛妮丝没有正眼看艾格列特,直接点 了一杯饮料。 “这么好,我怎么没有?”亚略伊凑前问道。 “唉,因为那是旧衣店不要的衣服,给他穿穿刚好,下次我如果再看到什么好 东西我再送你。” “。”艾格列特移动身体,拍了绯洛妮丝一下。 “你可不可以告诉我,我到底是哪里做错了?为什么你好像一直很生我的气?” 绯洛妮丝看了艾格列特一眼,低头啜着饮料。 “,如果我有做错,你跟我说嘛,我可以跟你道歉啊。” 绯洛妮丝又看了艾格列特一眼,欲言又止,还是捧着杯子低头喝饮料。 “啊啊,我就不相信……。”桑乔斯死命抱住摩亚克的前脚,想要将它扳倒, 而摩亚克则是一付若无其事的模样,仍悠哉的打着盹。 “我们是伙伴吧,交情也不是一天两天,有什么误会说开嘛,何必如此。”艾 格列特皱着眉,有些不悦道。 “我……。”绯洛妮丝还是没说出口,手上捏着杯子,杯子都快碎了。 亚略伊觉的气氛不大对,从艾格列特背后靠上来问道: “怎么回事?” “我也不知道啊。”艾格列特双手一摊。“傍晚时她就怪怪的了,本来说要送 这件衣服给我,结果说了几句话后,她就翻脸了,现在又这样,我真搞不懂。” 绯洛妮丝则仍是低头啜着饮料,不发一语。 亚略伊看看艾格列特,看看绯洛妮丝,又看了艾格列特手上的皮衣一眼,突然 像是想到了什么,叫了一声。 “我知道了。” “知道什么啊?” “,别说这么多,总之你先向绯洛妮丝道歉吧。” “为什么?我做错了什么?先跟我说吧!” “别问嘛。”亚略伊压住艾格列特的头对绯洛妮丝说道: “你也知道他是出了名的直肠子,换句话说就是个呆子……。” “!你说谁是呆子啊?”艾格列特大吼。 “你别出声。”亚略伊又把艾格列特的头压住,继续说道: “就原谅这个呆子吧。” “喂!”艾格列特叫道。 绯洛妮丝抬起头来。 “好好,我告诉你。” 她深深吸了口气,一转身,伸出双手捧住艾格列特的脸颊,双唇就这样贴了上 去。 一瞬间,绯洛妮丝很快的离开艾格列特身边,对他说道: “这就是答案。”然后转身离开酒吧。 一瞬间,艾格列特觉得时间像是停止了一样,脑中一片空白。 叩!亚略伊敲了艾格列特的头一下,说道: “哼,平常还笑我笨,这回我都看出来了你还不知道。真不晓得谁才是真笨。” 痛,艾格列特怅然地摸着后脑杓,人却还呆呆地看着绯洛妮丝离去的方向。 “这到底是怎么回事?”他转头看着亚略伊,亚略伊却对他笑一笑。 “她…。”艾格列特指着门口,看了亚略伊一眼。 “不会吧……。” “就是这么一回事。” 艾格列特怔住了。 “啊啊!”桑乔斯伴随着自己的惨叫声被不耐烦的摩亚克甩向门口。砰咚一声 撞到门柱弹了下来。 夜幕已经完全地将大海给包覆住,五艘船舰成一直线地进入‘无限航路’。慢 慢地推进深处,依星辰的方向和罗盘的指示,比对航海图上的位置,寻找‘芬帝思 洋流’。 “大概再五就可以看到‘芬帝思’了。”舰桥中,负责方位的航海士这样报告 着。 “嗯,继续你们的工作。”坐在指挥位上的安迪加说道。 “是!”航海士和舵手齐声回应,继续专注在工作上。 “有没有看到‘芬帝思’方位图?”其中一人问道。 “咦,不是跟‘无限航路’的所有资料放在一起吗?” “没有看到喔。费加洛航海长,你有没有看到?”一位下属向费加洛问道。 费加洛摇摇头表示不知情。 “会不会忘在导航室里了,我去拿。”有人从位置上站起来。不过却被费加洛 阻止了。 “没关系,我去拿就好了,你们不要擅离岗位。”费加洛意示那人坐下,自己 则起身离开。 “舰长,我去取航海图。”他向安迪哥报备道。 “嗯。”安迪哥点点头。费加洛便快步走向航海室。 船廊上的油灯灯火闪烁,有时明有时暗。费加洛从导航室中取了海图出来,推 开门,门后黑暗处赫然藏匿着一个人。 不过费加洛显然没有感到讶异,只见他与那人点点头,将手中的海图和那人交 换。没有多说一句话,费加洛拿着交换过的海图朝舰桥走去。 费加洛的脚步声渐渐远离,那人从黑暗中走出,靠近灯光,打开原本费加洛拿 的海图看了几眼,接着便扬起手,正想将海图丢进海中时,一声叱喝。 “谁在那里?!”一名舰上巡守的士兵。 那人见士兵走进,于是说道: “不好意思,我是浪队的卡夫基,想说在舱房里闷的很,出来走动走动。”黑 暗中的人影原来是卡夫基。 士兵道: “这里不准外人进入的,请你马上离开。” “是的,我这就走。”卡夫基将海图藏在背后就要离开。 “喂!你手上拿的事什么?”士兵觉得卡夫基鬼祟有异,警觉地问道。 “不要管太多事才会活的比较久。”卡夫基低着头,用一种几乎只有自己听得 到的声音说着话。 “你说什么?喂,让我看看你手上的东西。”士兵越觉有问题,向卡夫基靠了 过去。 “诺。”卡夫基背着士兵,将海图递给他。 士兵疑惑地将海图展开。 “你偷东西!!”士兵惊觉是很重要的海图,立刻紧张地大叫! 叫声一出口,那士兵便已全身冰冷! 卡夫基长剑在手,剑刃插入了士兵温暖的肉体,冰冷的剑身吸收着人体的温度。 血都还没来的及流出,士兵已经毙命在船缘边了。 卡夫基嘴角微微勾了一下,似笑非笑。他从怀中拿出一张纸,用剑划开士兵的 脸,以剑尖蘸鲜血在纸上写下几个字。 写完后,将纸折成一只纸鸟,合在手掌中默念咒语。一团白光从指缝间透出, 接着纸鸟像是有了生命一般,从卡夫基的手中窜出,朝黑夜大海飞去。 面无表情的卡夫基将士兵的体丢入海中,然后再度从黑暗中消失。 一个钟头后,刺耳的警钟在舰队间响起!喧哗声在舰桥此起彼落。 “走错?!怎么会?!”最先听到的是费加洛的声音。 “本来也没发现,进入洋流后,跟在后面的‘孟加号’传讯息过来,问我们是 不是走错了,说我们现在的方位跟他们的航海图上标示不同。后来将五张海图一起 比对,才发现我们的海图是错的!!”一名航海士紧张地说道。 “错的?!怎么会错?这是我亲自去拿的!”费加洛吼道: “在我去拿之前,是谁放在那的?!” 一名航海士颤抖地举起手。 “你!你有检查过吗?” “没……没有,因为根本想不到它会是错的……可…可是之前看到时,它还是 正确的啊!一定是被人给掉包了!” “掉包?!做这种事有什么意义?大家都在同一条船上,走错路对谁都没好处!” 费加洛抓着头,似乎很愤怒。 “别吵了。”安迪哥将军喝道,用眼神意示要古亚勒处理。 古亚勒站了出来,走到费加洛身边问道: “那我们现在在哪?” 费加洛拍了部下的头,那名航海士慌慌张张地回答: “报……报告,我们现在在‘圣赛洛潮’……。” “圣赛洛!!我的天,你们是怎么办事的!”费加洛气愤地拿起一个卷轴敲打 部下的头。 “费加洛航海长请息怒,现在不是生气的时候。”古亚勒阻止了盛怒中的费加 洛。“有什么方法可以离开‘圣赛洛潮’吗?” 费加洛摇摇头。 “现在洋流正在加速中,像我们这样大的船舰很难转向离开。只有等到潮水流 速变慢,我们想办法停船才能转向。” “不能下锚停船吗?” “报告,已经试过了,可是没用,锚的重量不及潮水的流速,根本停不住船。” “只有等了……。” “会不会直接冲进‘圣赛洛走廊’?” “应该不会,进走廊前流速会变慢,到时候应该有机会。” “嗯,那这就交给你了,航海长。”古亚勒跟费加洛说道,回身走到安迪加座 位旁。 “你觉得如何?”安迪加问道。 “嗯,转向的事就交给航海士们去办,不过……。” 安迪加看着古亚勒,没说话,用眼神意示古亚勒说下去。 “不过我觉得拿错图这件事不太简单,那些图从上船前就已经确认过很多次了, 如果真的错了,早就发现,不会到这个节骨眼才知道。” “你觉得有问题?有内奸吗?” “这我不敢肯定,不过,我想请将军下令舰队进入战备状态。我们很可能已经 掉进海盗的圈套中了,不可不防。” 安迪哥点点头。 “全队进入战备!” 警钟响的更厉害了,‘浪迅舰队’的所有官兵全副武装,各自守在自己的岗位 上。 浪队们也都整装以待,全都坐在等待室中。 “怎么回事?”卡夫基轻声问道。 “听说是走错路,担心会中了海盗的陷阱,所以现在下令所有人严阵以待。” 艾格列特说道。 “味道不太对……。”坐在一旁的绯洛妮丝。 “什么?”艾格列特转头问道,但一接触到绯洛妮丝的眼神,却觉得有些尴尬。 绯洛妮丝低下头说道: “风的味道不大对,有种血腥的感觉……。” “是吗。”艾格列特听完,有点担心地看着窗外,身边的摩亚克则轻轻地低鸣 着。 海上起了风,下了雨,浪头渐渐变大,船摇晃的更厉害了。 有种血腥的感觉。 来自无限传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