楔子 四月二十六日,晴。 在落花湖不远处的一处军营,严密的守备透露出一股肃杀之气,来回不住巡逻 的兵士们与四周的守备塔将这一地区的营帐团团的看守起来,其中居于正中的营帐 规模与滚边的花色显现出地位的不凡,尤其是顶上的一圈日轮图腾更是烘托出主人 的气势。 而现在在营帐内正有两个穿着盔甲的男人正聚精会神的详细研究着桌上的地图, 一边研究,一边讨论。 “看样子我们目前的确是处于劣势喔。”说这话的人看来约是三十五岁左右, 一脸严肃的样子,除了精明之外,更多的是自信,光是站立的姿势便有一股君临天 下的王者风采。 “这的确是真的,应当是上次驻军图的关系,才会处处受制。不过他们这优势 持续不了多长的,当然,如果加上我的提议,则会更顺利。”这一位则是四十岁上 下,浑身充满了过人的强悍之气,显现出不凡的气势。 “这种做法终究是不好的,我们是军人,可不是屠夫。当然,即便是如此也不 可让战事拖的过长,对了,普格帝国那一边有何说法。” “嗯,他们似乎不想太早出兵,以免刺激卫朝的反应。不过他们倒是也答应必 要时会配合我们牵制,即使如此出云整个的战斗部队规模仍是很强大,战事还是可 能拖上很长一段时间,为求短时间之内的胜利,不让百姓受到过大的损失。所以, 国王,我认为应该还是要考虑我的提议。” “应该不会的,艾伦,一来确定有普格帝国的部队牵制,卫王朝的武力应当不 会介入。二来为了防卫外国武力侵入,出云无法调度北面所有的部队参予战斗。如 此一来,实际上出云公国可以投入战斗的兵力只有六成不到,再加上这里……” 被称为国王的人指了指某个地方,说道:“悬五的部队象徵性的略为陈列,应 该可以分薄出云的兵力两成,所以,仅靠赤杨--惠东联合部队足可短期内歼灭出云 的武力。哼哼,说来好笑,没想到现在我们以往避之唯恐不及的普格军竟成了我们 的盟友。” “嘿,是啊,真是世事难料。” 这时候,从帐外奔奔撞撞的冲入一名哨兵,连滚带爬伏在国王的面前,仓皇说 道:“启……启禀国王与大将军,大……大事不好了。” 那名称为艾伦的大汉怒道:“混帐,在国王面前怎可如此慌张!” 国王挥手制止道:“无妨,现在是军情为重,阶级的差别大可忽视不谈。先不 要紧张,说吧,到底是甚么事情?” 哨兵喘息了一会,稍事镇定之后说道:“启禀国王与将军,我军在洛水的友军, 包含水师以及义勇军和昨日前往参加誓师的将军,不知何故,竟然遭到洪水袭击, 全军覆没了。” 艾伦大惊说道:“甚么,你确定?这怎么可能!”说罢见到哨兵再次肯定的回 答之后,艾伦不由往后退了一步,单手倚靠在桌子上,神色有些苍白。饶是他这个 身经百战的猛将,接到这个噩耗也有些仓皇。 “等等,艾伦,先不要紧张。你,首先把所有的消息通通叙述一遍,不许漏掉 任何一段。” 凝神吩咐完哨兵之后,赤阳王转头对艾伦说道:“唉,虽然我不想这样,但是, 艾伦,看来天意如此,到时可能要采用你的计策了。” 横世堡发生突变已经一天有余,原本依山傍水、幽静恬雅的情境已经荡然无存。 山庄前的弯月湖已经成了个巨大的窟窿,原本聚积在里面大量的湖水早已冲刷殆尽。 至于在山庄旁边,原本优美的弯月瀑布则是渺无踪迹,有的只是不远处一个穿过山 壁、新形成的小瀑布罢了。 滚滚的洪流在河谷里左冲右突,激烈的声势洪洪作响,翻翻滚滚的声浪在河谷 里引起了巨大的声响以及回音,传得老远。如脱缰野马一般的水流挟着无数的断木 残垣往下游河道冲去,沿岸的建筑以及植作等,无不尽遭覆没,在洪水稍退之处, 有许多穿着官兵衣服式样的幸存者像是大难过后一般,惊惊惶惶从水中爬起,早就 乱了秩序,可以看的出来洪水所经之处满目疮痍,一片狼籍。 一缕炊烟缓缓的在附近的一个小山头升起,轻烟袅袅,缭绕低旋,一个穿着青 色服饰的青年人好整以暇的生着火,像是在处理早上的餐点。 青年的旁边躺了一个人,似乎是昏迷了,全身湿透,虽然穿了一身黑衣,但是 衣衫相当的残破,比起来,倒是比官兵们严重多了。 这个附近叫做轻觑岭,取“轻骑登顶,觑观天下”之意,这里恰位于洛水出河 谷正式进入冲积平原的接口上,是洛水由窄转宽的转折点,平素是文人雅客逸游的 景点。 在最高的山头上,往东北可欣赏河谷的壮阔雄奇,往西则可以直视整个洛水平 原,视野广阔,一望无际。至于青年所休憩的地方,则是旁边较低的山头,景色较 差,不过也还是休息的好地方。洪水过了轻觑岭之后,就正式往四周的平原宣泄出 去,远远望去,不知淹没了多少人家。 青年翻动着火堆上的烤鱼,脸上有些不忍的看着平原上翻翻滚滚的洪水,望向 远方的市集,说道:“天意难测,时值五月,雨水尚少,却不知水患从何而来…… 奇哉怪哉。平心而论,如此洪水实是生平仅见,只是苦了生灵百姓,唉……” 这时候从树林里走出一个人,说道:“嗯,信天翁啊……你还真准时,这么早 就到了,还这么有好心情在发牢骚,我可被这个不知道打哪来的水患给阻了一阻。 欸,这个尸体是从哪边来的,丢在这里。” 这个说话的人身材壮硕,体型高大,讲话的声音非常宏亮,穿了一件全黑色的 披风,恰到好处的把身体给遮了起来,头上则是戴了一顶很少见的全罩式头盔,看 起来相当的引人注目。 那位被称为是信天翁的闻言,说道:“非也非也,此非尸体,乃落水之人,现 仍一息尚存。是了,约定之事,现今何如?”不着痕迹的将话题转换过去。 大汉掀开披风,露出闪亮的精钢甲胄,手臂上则是没有盔甲的,露出黑亮的肌 肤,强壮的双手交叉胸前,显示强大的自信,侃侃说道:“哼,说到这里就生气, 现在的人素质实在是很差。技巧不佳就算了,胆识,耐心等等,要找个优秀的对象 不容易啊。嘿,你为甚么那样看着我,一副我偷懒的样子。” “闲话休说,简言之,今回是一事无成矣。”说罢站了起来,双手背负在身后, 慢慢踱至大汉的身旁,双眼看着远方的山脉,说道:“今相约在此,可是有何提议?” “那是当然,不知道你有否听说最近王国内出了个神秘的人。据说,接连两次 号称铜墙铁壁的防卫以及密不通风的守备都是被他一人摧毁,现在可是王国内悬赏 最高的犯人。不但年轻,又神秘,完全符合我们的条件。” “喔?”青衣人仍是原式不动,眯起了眼睛,说道:“是以……” 大汉抬起头来,注视着青衣人,说道:“所以我是认为与其找一些很有名又有 架子的人,不如找到这个人,加以劝说,成功机会反而比较大。而说到找人,你可 比我高明多了。” “……原来如此。”在原地踱了个方步之后,指了指地上的人,说道:“可, 然某现仍有要事在身,不如……” “那么你是答应了,不然这样,我先到最近的乡镇等你,顺便打听消息,你处 理好了就来找我,照老方法,如何?” “可。” 当下约定好约定的地点之后,大汉就快步的下山,往目标而去。青衣人仍是耐 心的坐在火堆旁,有一下没一下的翻动着火堆上的鱼串。 没多久,那一名昏迷的人醒了过来。 “咳,咳……我还活着吗?咳……”无力的翻坐起来,一边翻身,一边难受的 把肚子里面的水给咳出来。一时之间,似乎没有注意到有他人在场。 青衣人闻声说道:“兄台终于醒了过来,不觉当日一别,再次见面竟是如斯田 地。” 给青衣人话声惊醒,转头惊讶的说道:“咦,是你。莫非是你救了我……啧。” “正是在下,兄台衣衫残破,骨瘦如柴,想是一番辛苦。不觉花苑一别,兄台 竟潦落至此。闲话休提,二度相逢,必是有缘。不知兄台有何打算。” 低头无语的摇了摇头,过了片刻,仍是没有回答。 青衣人见状,说道:“既是兄台暂无去处,不如如此。此地西北山道尽处,没 云关外,有一净心精舍,八月十五前,转交此物于门口小斯,应可帮助兄台度此难 关。”说罢,青衣人自怀中取出一个玉如意,交予对方。 低头看看手中的物事,正当推辞,青衣人又道:“相逢既是有缘,兄台为某带 此如意,算是相助可也,此是路资,切勿推辞,再会了。”说罢再交付一小包钱币, 随即飘然而去,再无一语。 呆坐在河岸边,衣衫残破的人不发一语,只是呆呆望着滚滚西去的浊流,过了 好半晌,才说道:“这……难道是我干的?不会吧?死了这么多人……”语调中显 然自己也不太相信,又顿了一会,说道:“……不管了,现在可能有很多人在抓我, 唉,怎么会这样?这下可真是造孽了。算了,还是先离开这里才是,我就照着那位 朋友的建议,先往没云关去吧。” 站了起来,左右望了望,辨明方向之后,就这样踏上了他的行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