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七回 青山缭绕疑无路,忽见千帆隐映来 变故大出意料之外。 邵重与小倩意外的看着事情的发展,脸色古怪的对望了一眼。 转过身来面对着进来时的门,不可思议的,邵重发现右边的墙角正在下降,而 左边的墙角却正在上升,整个房间像是个滚筒一般,正缓缓地转动起来。邵重想找 个支撑点支撑,无奈整个变动来的太快,一时之间来不及站稳脚步,小倩尖叫了一 声,两人双双跌倒在地上,成了一堆滚葫芦。 金属的摩擦声仍在继续,咿咿哑哑地在两人的耳边吵杂,声音不但尖锐而且刺 耳,像是机关齿轮年久失修,没有上油润滑保养的样子。 邵重滚到地上,正好看到以线条构成的怪物图案正在对他裂嘴而笑,像是在嘲 讽他的姿势难看,邵重想稳住身子却也无能为力。随着脚下的地面缓缓倾斜,邵重 与小倩沿着正在“成为墙壁”的地面,滚到了昔日的右面墙角下。 等到找到双手的支撑点,爬起来之后,房间的转动早已经停止,而金属般尖锐 的摩擦声也已经消失。 邵重心有余悸的抬起头来看着左右的环境。原来拿着的火把虽然掉到地上,却 仍是火光闪烁,并没有熄灭,仍旧照明着四周的环境。而托经过精心设计的墙上图 案之福,整个三角形房间仍是模样依旧,一边图画正坐,另一边仍是上下颠倒,没 啥改变,看来一切完好。倒是原来入口原本横躺的大门,却是整个转了120度, 成了斜斜地自左下角延伸至右上角的墙上裂洞。 最使邵重惊讶的是,透过现在倾斜的“门”,邵重可以清楚的看到原来“门” 的后面,也就是在门外庭院的上头,原来还有个二楼,在火影摇曳之间,不住地展 现它的身影。 随着时间的流逝,伊格莉亚焦急的计算时间,等待着骑兵队的到来,勒沃则是 在悬崖边不住的来回踱步。 这时候,太阳已经跃上天际四分之三的高度,四周的气温正在急速上升。炽热 的温度、闷热的气流以及烫手的铠甲,是骑士在大热天里作战的最大敌人。然而, 伴着时间的移转,这个凶恶的敌人正在逐渐显露它的身形。 但是,等待与时间总是背道而驰,往往以反比的方式让人焦急。感觉上,像是 等了数十年那么长。 所幸,皇天不负苦心人,在西南方的丘陵之后升起了一道烟尘,逐渐的向伊格 莉亚的方位靠近。 伊格莉亚皱着眉头说道:“比我预计的慢了一些时间,等了这么久,总算到了。” 勒沃负着手站在断桥边说道:“是啊,我也总算等到了。” 伊格莉亚走至勒沃身后大惑不解的说道:“哦,你等到甚么?” 勒沃指着山谷内的几道黑影,说道:“你看,根据烟尘的流动计算,现在距离 星罗镇的变故不过数十分钟,但是下面这一群人却在这时候飞快的从镇上往外面疾 驰,时间算来刚好是变故发生的同时。而且,奔驰之间感觉上还蛮有军人的感觉, 整齐划一。我想这一定有问题。” 伊格莉亚哑然失笑道:“像这种时候看起来有问题的人往往特别多。这是带着 怀疑的眼光观察所有的事物,当然看来都很有问题。你想想,假若他们是到星罗镇 经商,遇到变故,那么急忙的逃难是很正常的不是吗?假若当中夹带几个保镳,即 使整齐有素,那也正常不过的事。” 勒沃不同意的说道:“即使这一切都成立。那么,一个明显的问题,为甚么每 个都要穿着黑色衣服?一个巧合是巧合,很多个巧合加总就是危机了。虽然我的武 力不是很理想,但是我想在这种局势的判断上,我应当还是有某种水准的。” 伊格莉亚不置可否的说道:“嗯,那你的意思是说……” “所以,接下来就要靠你的判断了。”勒沃转向东南边的绳梯,说道:“依我 的推断,如果那一些黑衣人真的是来破坏矿坑,那八成就和马贼有勾结。既然有勾 结,那么引发镇上的混乱之后,带马贼来捣乱是免不了的。然而现在谷口的方向仍 然看不到马队前进的尘烟,短时间之内应当就还不会到镇上。所以,趁着我们现在 骑兵队在手,选择一个有利的地形应战应该是最好的选择。” 看着伊格莉亚不发一语,勒沃继续说道:“山谷易守难攻。虽然马贼人数应当 在千人上下,但是如果防守重点在于阻挡破坏矿产的目的的话…,应当仍有一敌的 空间。” 两人背后一阵呼啸,由远至近,来到伊格莉亚的身后。金属交击的声音与马嘶 声喀然而止,显示出扎实的训练。 勒沃正待再继续分析解说,伊格莉亚挥手制止了勒沃,说道:“别再说了,我 明白了你的意思。要证明是否是推断而已,最好的方式莫过于亲自去验证。但是, 如果真的是马贼的话,我们身为楠岭内有数的骑兵团骑士,素来以强悍知名。面对 区区三倍的乌合之众如果不能战胜,那何以面对费雪殿下。别说要以守住矿产为主 要目的这种泄气话了,我要歼灭他们!”说完大步走向骑兵队,跃上马匹。 勒沃跟在伊格莉亚的身后,喃喃自语道:“乌合之众?他们可是更为剽悍的红 巾贼,而且还有可能是赤阳军伪装的,岂是想打就打!?欸。”摇摇头,连忙追着 去了。 在小倩以牧师的治疗术对邵重稍事治疗之后,两人决定先行爬上去门后的二楼 看看。藉着岩壁的帮助,邵重与小倩辛苦的爬上第二层楼的地板。 邵重是还好,毕竟当惯盗贼的生活,攀攀爬爬是很正常的事。至于小倩,那可 就辛苦了。不过,辛苦的不是爬的人,而是在后面又推又挤的人。 “欸,你没事穿这种宽宽大大的累赘作甚么?很容易勾到旁边的东西呐!” “嗳呦!我们牧师的衣服本来就是这样嘛!别生气了。” “甚么生气?这不是生气,这是抱怨。对了,小倩,我问你一件事情。” “嗯。” “你刚刚为甚么要选白鹦鹉石?欸,危险!不要乱动,别慌,别慌。我不是要 骂你,只是问一下而已。” “你真的不会骂人?你保证?” “我保证,不会骂人。” “喔,人家只是想说,听说海边的贝壳放在耳边不是可以听到风的声音吗?我 想鹦鹉螺看来很像是贝壳,应该也有类似的作用吧…,你,真的不生气?不可以骗 人喔!” “……真的不生气,相反的,你做的很好!欸,爬上去了没?” “还没还没,快了,再用力一点!” “嘿!”过了好一阵辛苦,终于把不善于活动的牧师给推上二楼。 辛苦的擦擦脸上的汗水,小倩说道:“呼呼,真是辛苦。” 跟着从牧师身后钻进来,邵重说道:“当然,一个晚上没有睡觉,精神不济, 体力不好是很正常的事情。” “是啊,而且肚子好饿!”小倩可怜兮兮的摸着肚子抱怨。 “再撑着吧!还不知道后面还有多远。” “嗯,好吧。咦!你看,好漂亮的房间。”像是发现新大陆一般,小倩睁大眼 睛看着二楼的景观。 这个庭院的楼上也是一个广大的房间,大约是十公尺平方这么大。与先前三角 形房间不同的是,这里明显是由黑色系组成的房间,虽然承袭以石壁雕刻为艺术表 现方式,但是构成的元素却是不同,石材看来像是由黑曜石构成一般,在火光的照 耀之下,隐隐显出一种隐晦的光芒。不是特别华丽抢眼,却是别有神秘的味道。 小倩看到在入口右侧的墙壁上有个火把的插座,转身走往墙壁边去。邵重则是 慎重地研究起房间的布置。 邵重与小倩进来入口的左边,有一扇紧闭的石门,正好在墙壁的中间。门楣上 也是刻着在楼下房间可以看到的符号,刻了一个X,符号外面还套上了一个圆圈。 门的两侧各有两排六个象形图案,浮雕在墙壁上,看起来有的是动物、有的自然界 的器物,以一种抽象的方式刻画,有一种神秘又尊贵的感觉,但是感觉上又是似曾 相识。这种图案两边加起来正好有十二个之多。 然而,奇特的是,这些图案不单墙壁上有,就连地上也有。 与墙壁一样,地板也是由黑曜岩构成,黑漆漆一片,像是深不见底的黑暗一般。 不过,从右边墙角的接缝处,有另一种岩石,颜色也类似黑色,只是颜色更为粗糙 一些,在地板上以带状贯穿整个房间,一直延续到房间的对角。另外,在这带状的 周围则另外分布了十二个大小各异的图案,颜色则又更浅了一些,而图案则跟墙壁 上一模一样。 而正由于岩石特性的不同,地板在这几种不同石材的搭配下,颜色深浅有致, 邵重隐约的觉得这个地板看起来就像是…… “天空?晚上的天空?不会吧。”邵重蹲下来,用手摸一摸地上的石头,自语 道:“这个感觉,应该是花岗石。嘿,黑色的花岗石还真是少见,不过这种黑色的 云母有更少见了。用这种方式来表现晚上天空的神秘感,还真是厉害。问题是一个 表示夜晚的天空,一个表示横亘天际的银河,而围绕在这花岗石周围,用黑云母表 现的图案又是甚么意思?” 小倩插好火把,见到邵重沉思,走过来说道:“羽毛,你在想些甚么?” 邵重站起来指着墙壁上的浮雕,说道:“帮个忙,小倩,你看看这些图案,你 有看过吗?”邵重努力的搜索记忆,确定想不起来之后,决定向小倩求救。 “这个……当然有罗。哇,好精致的雕刻,真是漂亮。嗯,这是十二星座嘛! 大部分的人都知道的。” “十二星座?” 小倩伸手在上边摸了摸,说道:“是阿!就是分布在天上银河边的十二星座, 你看这里刚好依序水瓶、双鱼、牡羊、金牛、双子、巨蟹、狮子……,咦,这是松 动的!” “真的?那就有问题了。”邵重跟着在上面试了试,肯定了小倩的说法。 “啊?这有问题?”小倩一时仍反应不过来。 “我意思是说这应该不单是装饰,而是一种‘按钮’!” “莫非羽毛你是指想要开门,跟这一些,呃,‘按钮’有关系?” “没错。” “可是,这么多,十二个按钮耶。” 邵重双手报胸,努努嘴,对着地上的银河图,说道:“所以,应该要如何开启 的方法,我想就藏在这里了。” “啥??”小倩一时仍是一脸迷惑,丈二金刚摸不着头绪。 花费了好多功夫,将整个房间作地毯式的搜索,上下的查探之后,始终查不出 方法或是玄机。而现在,小倩仍在二楼的房间研究,邵重则是持着另一支火把试着 到三角形房间找。 “小倩,你有找到甚么吗?” “没有,那‘三角房’那里呢?” “也没有。” 经过商量之后,邵重决定分别这些地方一些称呼。像现在小倩所在的房间叫做 “黑曜大厅”,这样算是一些区隔。 “找了这么久,羽毛你想到要找甚么东西了吗?” “还是不太晓得欸。” “对了,羽毛你怎么这么厉害,‘三角房’里面的机关以及‘黑曜大厅’的机 关都可以破解!非常厉害,我想你一定有特殊的来历。” “哪有,不过一般的职业罢了。” “不对,我想应该是……” “是甚么?” “对不对?” “……” “欸,这里就这么大,怎么会找不到?再这样喊下去是会很渴的。” 邵重听到小倩的话,心中像是掌握到某种想法,却又不是很清晰,说道:“等 等,你刚刚说甚么?” 小倩纳闷的说道:“很……很渴啊。怎么了?” “不是,是前一句。” “……你是游侠!或是寻宝人?不会是我猜对了吧?” “……不是,我是指再接下来的那一句!” “喔,我说这里就是这么大啊,不对吗?” “不对,我们漏了一个地方。啊,我知道了。嘿,小倩你还真是天才!” 邵重急忙的从“三角房”仅剩的门缝挤到“怪兽大厅”去,沿着墙壁走到池塘 边。在“三角房”转动之后,现在原本干枯的池塘已经注入黑色的液体,而墙壁上 怪兽的喷水口虽然已经停止流出液体,但仍不时有几滴剩余的液体滴出来。 邵重沿着蜿蜒的池塘一路走到尽头,最终没入墙壁边,不知其他的部分延伸到 哪里去。仔细研究池塘的路线,竟是与头顶上“黑曜大厅”里银河的走向是一致的。 邵重伸手沾了一些不知名的液体,以手指搓了几下,发现竟是油腻、滑不溜兜而且 沾手,而且不断的散发出恶臭。邵重想到了在罗氏祖祠里看到的字谜。 “所谓的‘维多坑底,火引秘见。’难道会是这样子,啧,那也太离谱。不管 了。”想到此处,邵重将手中的火把丢到池塘里头去。 霎时间,“轰!”的一声,熊熊的烈火快速的窜烧了整个池塘。不,在这种功 能设计之下,应当称之为水道。火焰沿着水道像是火蛇一般,蔓延了所有可以燃烧 的地方。炽热的火光照亮了整个房间,光影在明亮的光源辅助之下,强烈的对比因 而显得更为明显。巨大的明暗差距突显了在水道另一头的怪兽头,面目狰狞,凶恶 摄人。加上另一旁熊熊燃烧的火焰,更衬托出怪物的独特感。但是,这种独特感给 人看来绝对不好受。 邵重正凝神想着这种古怪的感觉,突然,楼上传来一声惊呼。 邵重顾不得欣赏这里独树一帜的景观,连忙连赶带爬的赶往“黑曜大厅”去。 赶到“黑曜大厅”的时候,变化正在开始。原来是温度骤然的提升使得小倩一 时惊慌,因而惊呼,小倩乱步退到墙壁边,惊讶的看着地面上缓缓的变化。 在主要由黑曜石组成的地面上,原本有十二个由黑云母作成的星座图,交错的 分布在黑色花岗石银河的周围。受到下面高温的影响,其中某几部分厚度较薄的, 在缓缓的剥落,也因此火光也透过剥落后的图像,映射在天花板上。而随着剥落程 度的不同,映出来的图案也有强弱之分,当然完整性也会稍微欠缺。但即使如此, 在巧妙地设计之下,十二个星座之中,并不是所有的星座都会透光,实际透过火光 照射出来的只有三个而已。 过了大约几分钟的时间,可以透光部分,都已经完整的剥落完。像是变魔术戏 法一般,完整三个星座图形,以火红色的姿态,随着底下火焰的摇摆,星座像是活 生生的一般,舞动在“黑曜大厅”顶头上。 邵重激动的看着这一幕,兴奋的说道:“终于,揭开谜底了!”严格算起来, 这算是第一次邵重靠自己的本事解决复杂的谜题。虽然仍有些运气成分在里头,但 是有这样的结果,一个盗贼可以算是出师了。 而小倩看着天花板上的三个图案,喃喃说道:“原来,是这三个星座。水,这 关是有关水元素谜题啊。‘双鱼座’、‘巨蟹座’以及‘天蝎座’!竟然谜底是这 三个水相星座。” 时序正午,太阳的热力也是提升到了最顶点,无情的焰火烘烤着地表上的一切 事物,就连靠近地表的空气也在温度的蹂躏之下,显得有些浮动,使得远处的景物 看来都有些陶陶然、漂浮,不真实。 当然这对于战争时候的观测人员而言,是有些痛苦,平白增加了不少难度。但 是,对出云公国训练有素之下的观测兵而言,这只是增加一些小许的困难而已。 站在高处的观测兵在经过三次的确认之后,向伊格莉亚打出红色的旗号,表示 二十分钟之后敌人即将接触。 伊格莉亚是在大约三十分钟前命令骑兵队放弃马匹以及重盔甲,通过绳梯来到 山谷里头。为了进一步抗拒炎热的侵袭,特别选在栈道里头休息,躲避热浪的危害。 再加上先行一步提早到达谷地守候,而有了三十分钟的休养,基本上已经为士兵争 取到不少的体力。 勒沃在一旁双手握紧巨剑,不停暗中估算敌我双方的局势,心中不住的发急。 观测兵对总部再度打出红色的旗号,只不过这次是旗帜交叉。 伊格莉亚心道:“嘿,果然是三倍兵力是吗?有趣。还是按照我的原定计划吧!” 做了决定之后,伊格莉亚大步走至谷地中央,说道:“弟兄们,其他的话再也不必 多说。战争里胜则生存,败则死亡,从无其他选择!但是,以往的战迹已经证明, 胜利女神一向是站在我们这一边。”停了一下,伊格莉亚拔出了从不离身的羽翼剑。 安静地,无声站在伊格莉亚面前的骑兵们,双眼炯炯有神的看着他们的主帅, 充满斗志,情绪高涨,显示出对伊格莉亚坚定不移的信心。 将羽翼剑高举过头,光可监人的羽翼剑在太阳底下闪闪发亮,像是宣告了众人 有关主帅本身无敌的信心。伊格莉亚大声说道:“就让我们再打一场胜仗吧!为了 我们出云骑兵团的力量,与荣耀!” 在一旁的勒沃一声令下,众人整齐划一的将兵器高举过头,跟着掷地有声的闷 喝了一声“力量,与荣耀!” 见到众人如虹的士气,伊格莉亚满意的将羽翼剑插回剑鞘内,大声的说道: “再十五分钟之后,我们即将迎接下一个胜利。所有人听令!沿着谷地成U形阵!” 谷地突然刮起一阵风,吹的伊格莉亚的长发猎猎作响。星罗镇前山谷里风云变 色,战斗一触即发。 注:“青山缭绕疑无路,忽见千帆隐映来”一诗出自王安石“江上意思”和 “山穷水尽疑无路,柳暗花明又一村”是一样的意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