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回 骷髅盾 听到圣经的话,空气瞬间凝固了起来,众人面面相觑,只是反应各不相同。有 的人是惊讶,有的人则是痴呆,当然也有人是面无表情。 当然,可以肯定的是圣经绝对是面无表情的那一个。 邵重首先打破沉默问道:“嗯,甚么,甚么是‘帝经’?那是一种经书吗?” 所谓不耻下问,是成为博学之士的唯一途径。 甲虫说道:“地精,那不是经书,是一种生物,一种不应该出现的生物。据说 它们生活在地下,没有人看过它们,我也是看到书里面的记载才知道有这种东西。 欸,怎么会出现在这里。” 邵重皱眉道:“地精?看来和人差不多嘛!一样有手有脚,没甚么分别嘛!唯 一的差别是特别壮,毛很多,还有…”说到这里,邵重想到刚刚的情形。 “还有甚么?” “还有斑点,刚刚我在搜索的时候,发现守卫的手毛很多,还有一些像是猫一 样绿色的斑点,我还以为是皮肤病,连碰都不敢碰。咦,这是甚么味道?好臭。” “嗯,没错,这正是地精的一个很明显的特徵。实际上它的脸和人并不完全相 同,稍微注意一下你就可以发现。不过,如果你摸它身上的皮肤的话,你会发现除 了手背之外,其余都像青蛙一般的光滑,像豹纹一般的绿色斑点而且还有黏滑的液 体。伤口流出来的血液则是像粪便一般的恶臭。就像现在闻到的一般……” 信天翁乐道:“真是奇闻奇观,所谓读万卷书不如行万里路,真金玉良言也。 细观此生物,方头尖耳,宽颈阔肩,黑毛大肚,一派鬼怪造型,可见古书所言应确 有其事。如此看来,其余所谓山魈魍魉、妖精鬼魅亦是在所多有。” 原来不知何时,信天翁已经到高塔上来回一次,而且还把昏倒的守卫给带了下 来,仔细的研究。 在高塔下面的众人自然就围上去,藉着淡淡的月光开始研究起来。不住的啧啧 称奇,顺便研究缺点。 邵重喃喃道:“甚么‘三消往两、邀经诡妹’,听不懂。” “欸,信天翁老古董的脾气又发作了,我也听不懂,不要理他就好了。对了, 信天翁,不要再研究那只地精了,时间不多,现在我们该是好好计划下一步的时候 了。” 众“天蝎”开始在地上沙盘推演起待会的“山寨侵入”计划,只是在一旁的圣 经依旧沉默不语,谁也不晓得他为何认得地精的模样,也都忘了追问。 落花湖畔,赤阳军营里面。 几个人正围着圆桌上的地图研究军情,几个月来,这几乎已经成了每晚的例行 会议。 几个时辰之后,会议接近尾声,大部分的将领都依序离去,最后只留下两个人 还留在军营里头。这两个人正是赤阳的国主兼楠岭王国的国王——李放,以及赤阳 的最高阶军事将领——艾伦·伯格。 战争已经持续四个月,大致上的局面却和四个月前相同,简单来说,战事陷入 一种胶着的状态。即使是耐性再好的国王,也会不耐,何况是一位年轻的国王。而 焦虑,已经在年轻的国王脸上刻下深遂的痕迹。 李放在军营当中来回踱步,过了沉默的一会之后,说道:“艾伦,先前我们所 计划的事情进行的如何了。” “嗯,关于第一计划,很明显的,矿坑破坏的效果不是很理想,但是托上天的 福,出现预料之外的白龙,使得现在出云的境内有了大大小小的流言,人心极端涣 散。” “这个我知道,据情报显示,那位我们‘托福’的对象刚好也是四月的时候, 在横世堡破坏我们水军设施的盗贼。哼,这下可真是敌友难分。” 艾伦讪笑道:“我看这种危险度极高,安定成分不稳定的人,还是当敌人比较 好。免得自找烦恼。” “好了,这一部份的结果我很清楚,那么所谓的第二计划——温灵顿计划现在 到了甚么程度,找了两个月,不知道有甚么进展?” “关于这一点国王您可以不必担心,进行的很顺利,现在已经有点眉目了。不 过这一部分是由大法师主持,详细的部分我也不是很清楚,但是相信很快就可以达 到国王速战速决的要求的。” “嗯,好了,既然这么说,那你就先下去吧!” “是,那么,我先告退了。”躬身向国王恭敬的行了个军礼,艾伦快步走出主 帐。 徐徐地走到另一个宽大的帐棚,看来像是艾伦自己的专属营地,掀开布幕,里 面却是已经有人在等他了。而且,艾伦一点都不意外。 “等了真久,刚刚国王跟你说了些甚么。”说话的人是一个年纪看来与艾伦相 差无几的中年人。 “林兄,还不就是老话题,说些如何赶紧结束战争之类的琐事。欸,林兄,你 确定没有问题?照现在的局势看来,现在我们如果真的想要快点结束战争,那还真 是只有靠你的方式了。” “当然,这个你不用担心,我亲自设计的‘威灵顿计划’绝对没问题,难道我 会骗你?我连儿子都赔上去了,当然非得成功不可。” “林兄,说到你的儿子,真是对不住。这个……” “欸,没有关系的,为了赤阳的将来,一点小小牺牲有何干系!更何况我还有 一个儿子呢。没有关系的。” “林兄你牺牲了这么多,只希望那个传说中的神器值得这一切了!” 主楼里灯火通明,诺大的房间里散坐了四十来人,清一色都是穿着皮甲胄的 “生物”。之所以说是“生物”,那是因为基于刚刚甲虫的说法,加上现在这些人 清一色都带上头盔,除了少数几个之外,邵重无法确定他们是不是人类。 像个蝙蝠一般倒吊在屋檐上,邵重透过窗户的细缝一清二楚的看清楚当中的状 况。与他一起窥视的还有信天翁,当然也是采用跟他一样的方式。 大厅当中坐了个体型特别庞大的地精,可能是这里的首领,体型大约是一般人 两倍大,就连外观的模样看起来也特别恶心。没有戴上头盔一类的东西,所以可以 很清楚的看到他的面容,与尖锐的耳朵。而似乎是为了制造威严的形象,两侧还安 排两个穿着侍女衣着的“地精”在一旁伺候,看来有种诡异的幽默感。 下面坐了几个贴身侍卫一般的地精,手上拿了一些刀、斧、戟等一类的兵器, 杂乱的散坐一堆。背对着邵重还有几个穿着黑色重铠甲的“生物”,服装类型明显 与其他地精不同,腰上挂着长剑,背上挂着奇异形状的盾牌,头上戴着头盔,就坐 在大地精的正对面。比较特别的是,盾牌不只形状奇特,而且上面漆着一个面目可 怖的骷髅头。 酒菜早就盘尽碗空,大厅里面熙熙攘攘,乱哄哄,吵闹一团。叽叽嘎嘎的,说 着邵重听不懂的话。 与信天翁看了一回,信天翁向邵重打了个手势,两人双双回到屋顶上去。 甲虫低声问道:“里面的状况怎样?” “就此看来,有客来访,宴请协议之类。” “宴请宾客?甚么宾客?” 邵重说道:“就是几个穿着黑色铠甲的家伙,也不知道是不是人类。他们应该 不是这里的人,在另外一栋看来像是仓库的地方有停了几匹马,说不定就是他们骑 来的。” “哦。” “对了,那几个的盾牌上面倒是有骷髅的标记,盾牌做的奇形怪状,像是压扁 的香菇,而且黑色盾牌上面画着白色骷髅头,下面还交叉两根骨头,看起来就不是 甚么好东西。” 信天翁沉吟道:“嗯,就此观之,当是两方协议,但不确信另一方是否为吾等 找寻之人。” “这样的话,不如就改成跟踪那几只黑老鼠好了,说不定他们的老鼠头就是戴 骷髅头盔的人,光是骷髅盾牌就很可疑了。问题就只剩下如何跟了,老是在这里呆 着也不是办法,不晓得他们要吃到甚么时候。”念头一转,甲虫开始研究跟踪黑色 盔甲代表的可能性。 研究了好一回,确定了跟踪的可能性之后,邵重道“嗯,看起来他们好像还没 达成协议的样子,里头基哩刮啦,光说些听不懂的话,可能是地精话,相当吵。” 甲虫点头道:“的确是很吵,而且还很难听,这里也是听得一清二楚。不晓得 会说上多久,要是吃到天亮那可糟糕。” 信天翁微笑道:“何妨如此,引火烧楼,逼使对方协议中断,如此当可提早结 束。既是盗匪间协议,非恶即邪,留之无益。” 甲虫说道:“这办法不错,一但结束谈判,那些小老鼠也必须要回到老鼠窝去, 我们再跟着去,自然就会知道老鼠窝和老鼠头。好办法,这招像是叫做,呃,‘引 蛇出洞’吧?” 信天翁笑道:“想来该是‘按图索骥’好些。” “啊,说错啦,就按图索骥。圣经,你对信天翁的办法觉得如何?” 圣经不置可否道:“嗯。” “好吧,那就这样。嗯,等一下我、信天翁与圣经为避免跟丢,先到门口那里 等,唔,既然那几匹马有可能是那些老鼠的,就顺便把它们给放了,省得麻烦。这 个事情就我来做。白兔你的脚程比较快,等一下的放火就由你来负责,先放仓库, 再点燃主楼。办完了之后再追上来。” 邵重按照计划在仓库放了一把火,由于没有守卫的看守,所以进行的很顺利。 看着火势的蔓延,邵重也不敢逗留过久,免得被地精给逮到,那可吃不完兜着走。 很快的溜到主楼后面的山坡上,隐藏在岩石后面,再检查一次面具,确定仍是 好好的覆在脸上,取出摺弓,同时观察山寨里面的动静。 地精的反应相当迟缓,不晓得天生使然,或是注意力都被宴会给吸引过去的关 系,整整在第一把火引燃之后三分钟,地精才发觉他们的仓库起火了,而发觉的原 因还是因为被甲虫放走的马匹受到了火焰的影响而惊慌嘶叫的缘故。 看着山寨里头因为自己的杰作而惊慌失措,邵重心中不禁有些得意。观察好下 一波目标,邵重慢慢的引弓搭箭,并且在剑镞上面系上布条,点燃了一小点火苗。 伸直左臂,弯臂拉弓,待弓弯曲到达极致之时,略为松手,眼见飞掠出去的火箭以 一道笔直的路径画破半空,稳稳的插在木板上。 天候干燥,加上山寨本身便是以木头搭建而成,火箭一但搭上山寨,那便是干 柴碰上烈火,一发不可收拾。 低伏在山坡上,岩石后,邵重聚精会神的观察主楼的动静。这时候沿着山坡吹 起了一阵微风,轻轻掠过邵重的脸边,引得一阵凉意。不晓得是火助风势,或是风 助火势,总之,因为风的关系,火的蔓延是越来越快。很快的,熊熊的烈火把山寨 给照映的一片通红。艳丽的火红色攀上了建筑物,染红了场中所有生物的外表,将 原本就显得不登大雅的地精,映照的更是吓人。 在楼房当中的“生物”,无论是何种装扮,全部都跌跌撞撞的夺门而出,有的 忙碌的灭火,有些惊慌失措,四处逃窜,即使是穿着黑盔甲的“客人”,也是很快 的离去。倒是也些人却相反的聚成一个圆圈,像是在商量事情。其中有一个正是邵 重在大厅中所看到的那个体型特大的地精,想来应该就是这群地精的首领,而围成 圆圈,看来可能是在研究应对之道。 邵重看到目的达成,本来已经准备离去,但是这时候地精们有一个奇特的举动, 吸引了邵重的注意力。 火场当中混乱了一阵子,在地精首领的调度之下,已经渐渐地恢复秩序,这时 候忽然对另一位全副武装的地精(看来像是守卫长之类的家伙)基哩咕噜了几句, 便见到那位守卫长带了三四位地精大跨步的往邵重藏身的地点走过来。 见到地精们走过来,邵重心中不住的打转,很难相信是自己的隐藏技巧出了问 题,详加注意地精的举动,才发现地精的注意力不是在自己藏身的岩石,而是在左 侧约三十公尺左右的枯树。 多看了一眼火场中的发展,邵重心道:“奇怪了,在这种时候,地精们不灭火, 却在收拾东西。难道他们是要放弃这里吗?还是有甚么事情发生?再说,那几只地 精到这边做甚么?真是奇怪。” 地精大踏步的走到枯树前面,双手环抱,用力一拉,竟硬生生的将枯树给拔了 出来。随手将枯树弃置一旁,便指挥两个随同前来的地精钻入枯树后面的岩壁。而 邵重这才注意到原来隐藏在枯树后面是另有天地,竟然藏了一个小洞。 过了没有一分钟,就见到钻入山洞的地精鱼贯的又钻出来,像是在拉扯一般, 七手八脚的将某种东西从山洞里头拉出来,同时还一阵挣扎的声音从山洞里面传出 来。很显然的,拉扯的对象是个生物,而且,根据声音判断,还是个人类。 “你们抓我作甚么,走开,你们这些肮脏恶心的东西,不要碰我!”声音尖细 轻盈,很是好听。 邵重听到人类的声音差点从岩石后面掉下来,很难相信抓一个人类的女子需要 用到两个地精,不过随即明白是因为山洞狭小,比较容易抵抗的关系。但是随即大 惑不解,因为地精竟然在自己藏身的地点附近关了个人,对于语言不通的地精而言, 关个人类似乎是个没有必要的事。 除非,这个人对于地精而言,有非关不可的理由。想到这里,邵重不由得将本 来已经要离开的念头给丢道一边,并且好期的盯紧洞口,好奇出来的会是怎样的一 个人。 只见到洞口走出了一个全身布满灰尘的女子,由于光线阴暗的关系,看不清楚 长相、年纪,但是依照声音判断,应当是个年轻女子。女子走出来之后,跟着身后 也走出两个地精,与先前的加总共有六个地精围在女子的身边。随即女子开口了, 基哩刮啦的说了一堆,听得邵重差点下巴掉了下来。 地精基哩刮啦的说了一通,显然的,女子也是比手画脚的争论起来,反抗的态 度很是明显。不过可以肯定的,地精的话并不是很难听,至少在女子的口中听来, 盯盯铛铛的,像是敲三角铁一样,相当悦耳动听。 邵重心中不住转念,显然这位女子被拘禁在这里的原因已经获得证实,八成是 因为她通晓地精话的关系,所以被拘禁在这里。而既然是被拘禁,那肯定是身不由 己,既是如此,举手之劳救她一救,也是未尝不可。转头看了一眼火场中的情势, 仍是有些混乱,加上有点距离,成功的机会相当大。 探手自怀中取出出发前巫师发给的法术卷轴,握在手里,左手再度确认面具仍 是完整的覆在脸上之后,看准方向,低伏身子。趁着地精将注意力全部放在火场的 空档,像个弓箭弹身像女子扑过去。 快速冲刺数十步,等到地精发现这位不速之客的时候,邵重已经距离女子约四 五步的距离。地精错手不及的连忙撤出武器想要招呼这位偷袭者,但是为时已晚, 邵重就在接近地精的时候忽地一个翻身,整个人翻到半空中,顺手将那位女子抱了 起来。落到地上的时候已经将地精给抛在身后,顺手丢出法术卷轴,立刻在身后制 造出一道两三公尺的火墙,更是把地精给阻隔在一定距离之外。 火焰的光明在四周映起,不但帮助邵重阻挡了敌人,同时也在一定的范围内照 亮一切事务。 怀抱在邵重的女子这时才惊魂甫定,抬起头来想要看清楚救命恩人的模样。不 料,却“啊,鬼啊!”兮哩乎噜的大叫一声,其中包含了人类的语言、地精的语言 还有很多不知名的语言。 “啊,救命啊!鬼啊!”就在这一阵凄厉的叫声之后,结束了邵重这一夜的行 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