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八章 镜中佛 通往锢屯滩的路上,荒湮漫草,尽是成片的枯木,以及焦黄的芒草,没有一丝 半缕的青葱翠绿。红色的人影,滴滴坠落的鲜红水滴,形成一条细长的川流,向前 不断狂奔。 蓝色的丝带自天际滑落,挡在杜翎麟的面前,蜷曲的蓝色丝带所盘踞的,是一 柄微透着彩光的细长剑身。杜翎麟见天虹不知舞立于剑后,身上微紫的血迹显然已 是旧伤造成,冷风吹拂之下,却更显得冷酷异常。 一阵剧疼,自伤口传入心口,红衣杜翎麟深知此为毒气不断漫延的情况,眼前 的情势,却不容许自己有疼痛的示现;杜翎麟一咬牙,将玉骨折扇收入怀中,右手 朝天扬起,红光如电闪过杜翎麟手掌,一柄红光中透着金黄的长剑,傲然握于杜翎 麟手中。 天虹不知舞道:“久闻杜翎麟剑艺超凡,今日便知分晓!”语未落、剑已起, 残霓剑舞于蓝色丝带之中,流星赶月般的剑光已射向杜翎麟,天虹不知舞向前一踏, 举剑、身动,蓝光如风行草偃般飞奔而行,路过之处,如连珠炮般震耳欲隆,杀气 直逼杜翎麟! 杜翎麟却是双手握住剑柄,横剑而立,蓝色剑光近身之际,呼啸而过的红色长 剑,直劈而下,将剑光划成两断;蓝色剑光一分为二,将杜翎麟身后两株双人合抱 的枯木斩成两断! “砰!砰!”轰然两声巨响,随着两株枯木倒地,尘沙跃然,掩住杜翎麟的身 影,天虹不知舞挺剑疾刺,“当”一声作响,蓝色人影迅速连退数步,随之而来的 狂风吹散沙尘,只见一柄透明的长刀直立在杜翎麟面前。 竹叶飘飘,绿纱缚面、清秀绝伦的身影自杜翎麟身后迈出,细长而黑亮的发丝 迎风而飞,青竹绿姬叶娉婷手持墨玉竹枝,对杜翎麟道:“院主要我在此接应你, 你快走吧!” 杜翎麟点点头,双足顿地,跃身便离去。天虹不知舞仗剑欲追,眼前却是绿光 闪动,叶娉婷明露刀在手,挡在天虹不知舞身前。天虹不知舞急道:“凝!别妨碍 我执行任务!” 叶娉婷冷冷一笑,道:“若让你走,我的任务便失败了!”天虹不知舞看着叶 娉婷,无奈道:“为了你我的未来,只好得罪了!” 声音快,叶娉婷手中的明露刀却更快,已横刀扫向天虹不知舞腰间,长剑轻舞, 残霓剑弯如螺旋,架开明露刀。 气喘嘘嘘,鲜血四流,杜翎麟没有时间停下来包扎伤口,只能不断向前急驰, 倏忽,一朵白玫瑰不知自何处落下,挡住杜翎麟去路,杜翎麟止住脚步抬头一看, 鹅黄色的披风,跟着一阵银铃般的吟诗声,映入杜翎麟的眼帘,轻叩杜翎麟的耳畔。 “闲春卧眠不知晓,充耳难闻非啼鸟;浮云流夜听雨声,花醉红尘泪多少。” 转身,鹅黄色的披风轻舞,有如沾露之花,楚楚动人的脸,出现在杜翎麟面前;这 张熟悉的脸庞,又让杜翎麟的心口,多疼了一下。 菙湮轻启朱唇,道:“你快将圣木珠交给我。”杜翎麟摇摇头,道:“我没拿 圣木珠,你要我拿什么还你?”菙湮叹道:“戏龙取走的,不是吗?快将圣木珠还 我吧!要不然二妹她就……” 杜翎麟闻言不禁觉得奇特,但此时背心的刺痛,却让杜翎麟不由得一声哀号, “啊!”一口鲜血自杜翎麟口中冒出,溅红了面前的白玫瑰,白玫瑰上绯红的血迹, 将白玫瑰原本的白,衬托得更加惨淡。 菙湮见状,快步向前扶起杜翎麟,见杜翎麟背心一朵粉红中带紫的姬百合刺入 杜翎麟背心,菙湮一把将姬百合拔出,扶起杜翎麟向后退着几步。飕飕几声破风之 响,菙湮发觉自己的身旁已被数百朵巴掌大的牡丹花所围绕。与其说是围绕,倒不 如说是被团团围住! 杜翎麟见情况不对,虽然此刻他连说话都有困难,但依然关心道:“公主,请 小心!” 地面阵势,对菙湮而言并不陌生,菙湮怒道:“吾乃花族大公主,族人见我还 不现身!”声音回荡在荒芜的野外,无人回应,菙湮一挥左手,鹅黄色披风翻舞, 数百声爆响同时发出,所有的牡丹花全都化作碎片,爆射至半空之中,有若落雪一 般,瓣瓣飘飘,片片缓缓而落,将原本焦黄的土地改上一层雪白的花瓣地毯。 菙湮扶着杜翎麟而行,眼前,叼花少年昂首而立,唇边一朵牡丹花遮去了少年 俊逸的脸庞,但却遮不去英姿勃发的气质。菙湮有些吃惊,叹道:“小弟,你终于 肯见我了!” 叼花少年斜眼瞧着菙湮,懒洋洋的道:“大姊,我要执行任务,请你把杜翎麟 交给我。” 菙湮轻笑道:“不可能!”一手将杜翎麟抱得更紧,杜翎麟无意多言,只是听 她二人对话。 叼花少年将口中的牡丹花拿在手中,甩下几片花瓣,道:“你这是何苦呢?杀 了他,你和二姊就不会那么伤心了!” 菙湮听他这样说,只是笑道:“你真的这么认为吗?” 叼花少年叹口气,道:“好!你有什么条件就说吧!只是将杜翎麟交给我!” 说完,叼花少年一拂眼前垂下的几丝长发,看着菙湮。 菙湮道:“你回花族继承王位,我就将杜翎麟交给你!”菙湮话才说完,叼花 少年脸色丕变,怒道:“要回去你自己回去,我不稀罕那个王位!” 举起左手,一树绿枝黄叶的文心兰自菙湮手中长出,菙湮笑道:“那就没什么 好说的,对了,你二姊现在就快没命了,有良心的,就回去看看她吧!” 叼花少年抽出短剑,搔搔头道:“大姊!得罪了!”一蹬地,叼花少年身形飞 转,短剑便刺向菙湮,菙湮左手文心兰若长鞭一条,来回数鞭已缠住短剑,叼花少 年一横短剑,射出数道剑光,划断文心兰。菙湮随即一转手掌,数千朵满天星如潮 水涌出,射向叼花少年,菙湮也趁势连退数步,与叼花少年保持一定的距离。 此间,一个人影缓缓行至菙湮身后,菙湮感觉身后有人,又不敢转身回望,生 怕小弟突施暗算,正不知如何是好之时,身后那人开口道:“老友啊老友!吾来迟 了,你不会怪我吧!” 杜翎麟听闻此声,奋力转头,见一名书生打扮的男子,身后背了一个长盒,半 边脸上一片月形长黑的胎记覆盖。杜翎麟笑道:“你——我等你好久了!” 那名书生笑道:“哈!看你现在也不差嘛!坐于美人怀,不正是你一生追求的 目标吗?” 杜翎麟叹道:“你再耍嘴皮,可能就再也见不到我了!”书生道:“姑娘,你 先带杜翎麟走吧!此地有我!” 菙湮点头,鹅黄色披风飘扬,迅速跃过叼花少年头上离去。叼花少年本欲出手, 但见那名书生似乎不简单,两相比较之下,只好收手,道:“你是何人,敢破坏我 的任务?” 书生笑道:“听清楚我的大名,因为以后,这个名字会在武界流传。吾之名, 便是“清、月、魄”!” 皑皑雪原,苍元随着身穿兽皮的年青男子行于雪地之中,不知东南西北的向前 而行,也不知道过了多久,来到了一处深不见底的巨大地洞旁。男子道:“大师是 否能见到天佛,就要看大师你的武功如何了?” 语毕,男子便转身跃入地洞之中。苍元将手中锡杖伫地,跃入地洞之中。有如 投石入水一般,苍元的身子快速地向下直落,方落不久,苍元见一旁壁上开了个圆 洞,那名男子正站在洞口向自己招手,苍元见状,双掌合十大喝道:“金身舍利!” 一时间,祥瑞无比的佛光将照耀整个地洞,苍元有如仙佛一般飞身浮于半空,缓缓 飘入洞内。 那名男子合掌道:“大师武功果非泛泛之辈,请随我来吧!”狭窄的洞内,苍 元跟在男子身后,过了不久,原本低矮的洞壁竟突然挑高,形成一间宽广的石屋, 石屋之中,翠绿光滑的菩提树干,开枝散叶,绿油油的叶片由祖母绿和绿宝石雕刻 而成,将整座石洞撑起,菩提树下,一名神态安逸的僧人,身穿淡绿色袈裟,连手 上的佛珠都是颗颗珠圆玉润,右肩上,“翡翠菩提枝”栩栩如生;整个人看来却是 庄严无比,无一丝俗气。 走近那名僧人,着实让苍元吃了一惊,因为此人,便是红尘不染极乐天的叛逆, 天佛菩提世尊。男子指着天佛对苍元道:“你要见的人,就在那里。”苍元缓步向 前,将锡杖向地面一插,合掌跪拜道:“弟子苍元,拜见圣天佛!” 天佛微开双目,叹道:“阿弥陀佛,灾劫终于还是来了!苍元,你奉谁之令, 来此雪地有何事情?” 苍元合掌再拜,道:“弟子奉师尊之令,前来此地找寻圣火珠。” “嗯。”天佛站起身,走到苍元面前,问道:“地佛近来如何?” 苍元抬头答道:“莲华世尊自天佛失踪之后,便闭关至今。连五千年前大战, 地佛也不曾出关。” 天佛叹道:“苍元,你老实说,红尘不染极乐天之内,是如何传说吾之事情?” 苍元俯身下拜,道:“弟子不敢瞒骗,自锢屯滩会后,您失踪,地佛便说您与虫族 联合,欲杀地佛,所以您便成了极乐天叛逆。” 天佛笑道:“苍元,你是八叶尊座下所有的弟子之中,就属你武功最好,也最 慈悲。现在,就运用你的智慧听我一言,当年锢屯滩之事,你自己判断,极乐天的 叛徒,究竟是我,还是地佛。” 此言一出,苍元听得是莫名其妙,但五千多年以来,地佛的所作所为确实令人 费解,便道:“仅尊天佛教诲!” 天佛叹道:“当年虫族与魔族虽与极乐天、七书院、三清道府对立,但彼此之 间并无大仇恨,为求和平,五方首领便约定独傲天峰之上会谈。极乐天的代表,是 天地双佛,七书院则是雅贤文君,三清道府是钟灵圣姑,虫族是虫后,魔族是黄泉 冥帝。但此次会谈并无结果,倒是牵扯出几段孽缘。其实在会前,雅贤文君便对钟 灵圣姑十分爱慕,但碍于圣姑是道者,不能有情爱之念,只好作罢,但想不到圣姑 竟与黄泉冥帝私通,后来此事被雅贤文君揭发,雅贤文君与黄泉冥帝为了此事决战 锢屯滩,钟灵圣姑前往阻止,但之后步出锢屯滩者,却只有黄泉冥帝。决战之前, 吾本要前往阻止,在中途却被虫后和五名蒙面人围杀,我一人难敌他六人攻势,但 其中一人的面罩被我击落,那个人就是地佛,在我重伤昏迷之前,还听到他的笑声! 唉!数千年的同修之谊,就是这样的结果吗?令人心寒啊!” 苍元疑惑道:“天佛,那您又如何得保不失呢?” 天佛续道:“吾也不知,当我醒来,吾已经在此地。是带你来此的那名男子救 醒我,说是他的主人救吾至此,要我在此修养。转眼之间,五千年也过去了,你也 更加不凡。” “那名恩公不曾再来过吗?”苍元又问。 天佛指着地面道:“这面镜中的景色,便是恩公居住之地。”苍元低头一看, 原来自己进入洞内,便将所有的注意力放在天佛身上,想不到地面上竟有这面巨大 的圆镜,镜内一座城堡伫立其中,四周时有云雾遮掩,有如仙境一般。 苍元道:“天佛曾经进入镜中吗?”天佛笑道:“不曾,不过那位恩公时常自 镜内出现便是。对了,你来到此地,这样东西便送你作为纪念,你要记住,千万不 可丢失,知道吗?也不可泄露吾之行踪,除非你真的认为吾是背叛极乐天之人!” 天佛招来那名男子,男子自怀中取出一面镜面上雕着一个“天”字,镶在七彩 绳结中的小圆镜和一块地图,交给苍元,苍元收入怀中,拜谢道:“多谢天佛!” 天佛叹道:“望你能查出真象,还我一个清白,对了,这份地图上标示圣火珠的所 在地,你拿去,一路小心。愁鸳,你送他出去吧!” 高大男子点点头,转身对苍元道:“请!”苍元再三叩拜之后,才随愁鸳离去。 此时,自镜中出现浮出一团白光,对天佛道:“做得很好!” 天佛叹道:“你要我这么做,究竟为什么?” “哼!不用多问,你只要将我交待之事办好就行了!”说完,白光又沉入镜内。 天佛无奈地叹道:“苍元,你要自求多福了!贫僧无能啊!” 锢屯滩边,灀鸢与白衣男子二人一来一往,激烈异常,渐渐远离斗星罗的尸体。 在此同时,一团暗红色的光芒落下,狸狐媚妖艳的身影出现在水滨,看着斗星罗的 尸首仰天笑道:“哈!吸收你斗星罗的真元,四尊之首还有可能是别人吗?” 说完,手起爪落,便要戳入斗星罗胸口,突然,黑影飘忽而来,一掌击向狸狐 媚胸口,狸狐媚意识到危险,双掌急收与黑衣人相抗,想不到只是一触,狸狐媚惨 声哀嚎“啊呀!”,接着便是一阵巨响,狸狐媚如同断线的流星画过天空,同时, 一道白光也自天际画过,将狸狐媚带走。 黑衣人见白光将狸狐媚带走,并不多言,立时运劲入手,插入斗星罗胸口,取 出一颗亮晃晃的圆球,原来是斗星罗平日惯用的水晶球。水晶球内一道紫色的轻烟 旋绕,黑衣人接着将水晶球往斗星罗天灵重击而下,只见紫气盘旋,自水晶球内放 射出紫色雷电贯穿斗星罗的尸身,不一会儿,斗星罗的尸身已化成一具白骨。 黑衣人放下白骨,将变成紫色光球的水晶球收入怀中,化作一道黑光消失在远 处的天边。